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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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兄急了,可是一直半会儿找不到什么话来跟聂满解释。聂满觉得身上烤的差不多,头发也大概干了,便站了起来,准备出去。

    “师兄,七年了,如果心里还带着别扭。你完全可以考虑转行了。”

    聂满的心很坚定,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从来没有动摇过,农业是苦是累是会接受很多奇奇怪怪的目光,但是那重要吗?真正在做这个行业的人一定能理解做这些事的意义,聂满有点生气,师兄马上研究生就要毕业了,不多久就会被分配工作,分配的工作也一定是农业相关的。他到现在还会被别人的目光所左右,他到现在还是那么不坚定,那他的这一辈子会开心吗?

    科研永远是一条不那么好走的路,不管是所谓的好的专业差的专业都是一样的,这条路都很艰难。要做好科研,首先要做到一点,那就是坚持,心无旁骛的坚持。无数科研大拿,技术巨擘,哪一个不是因为热爱而坚持下来的呢?

    随着社会的发展,消费观的盛行,越来越多的资本主义思想开始蔓延,也越来越多的人身处其中受到影响。

    聂满能理解师兄的话,如果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的确是会收获一些世人艳羡的目光,甚至也收获那些姑娘,那些家长的垂青。

    每一个人都没有错,但一边被这些观念所影响,一边又不得不投入自己完全不喜欢甚至瞧不起的领域,这种人聂满也会瞧不起。

    “满,你听我讲,其实我不是”

    师兄的声音消失在棚子里,聂满已经离开了,她要再去梯田中的几个关键位置监测一下管路的密封性能以及管路放置的位置是否与图纸一模一样。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她没有功夫去给别人当心理导师,与此同时她也做好了准备,虹吸团队万一没有了方师兄,她该怎么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避开了正午的阳光,下午就好多了,聂满一边爬坡,一边掏出自己带的干饼子,刚才本来打算在火炉旁边烤一下再吃的,但被方师兄气的忘了这件事,这会儿肚子放警报,她才想起这件事儿来。

    虽然艳阳高照,但天真的太冷了,这饼子又干又冷,难吃到不行,聂满咬一口,然后蹲下来查看管路,工作起来不需要美味,只要能充饥就可以了,对事物不该有过多的要求,饱暖思,吃好了反而不利于科研活动。

    就在这个时候,聂满身后传来嘻嘻苏苏的声音,他第一反应是方师兄想通了。要好好工作,但没想到过来的,除了方师兄,还有另外一个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应该是见过。

    “你好啊,聂满,这大冷天的怎么在这里吃东西啊?要是吸了凉风会感冒的。”

    来的男人比方师兄高一点也精神点,方师兄整个人因为事业的问题不是很有精神,丧着一张脸,尤其是刚刚被聂满数落了一顿,心情还没恢复过来,但他显然认识来人,他们一起走过来的。

    “你好,你是我是钟老师门下的,跟方华一个年级。我叫卓群。”

    钟老师聂满知道,他们是一个学院的,钟老师也曾给聂满抛过橄榄枝,但聂满没有接,钟老师主要研究的方向和白教授不太一样,他主要是研究风能、水资源,各种天然环境对农作物的影响。如果完全没有关系,是不严谨的,表面上看着没有关系,实际上却息息相关的那种。

    既然跟方师兄是一个年级的,那他们应该关系不错,方师兄的朋友,聂满没必要有好的或不好的脸色什么的。

    显然,刚才聂满对方师兄单独的那几句话,伤了方师兄的心,方师兄看到聂满表情又羞又囧,就好像哪里对不起聂满似的。聂满虽然觉得大可不必如此,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处事的方式和行为的逻辑,她不干涉。

    “你好。”

    卓群笑着看了看聂满里的饼子。“节约时间吗?你们项目时间这么紧啊?”

    看似是一句玩笑话,却触动了聂满的某种神经。“就也还好。”

    “就算再忙也不应该这样啊,方华你这么做就不地道了,人家师妹大冬天吸着凉风,你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呢?聂满同学,这些事情交给你这呆头呆脑的师兄不就得了,女孩子天生就是要被保护的,男生去做体力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也尽管可以跟我。你别看我没方华肉多,但我比他高也比他壮实,尤其是地里的活,我可比他靠谱多了。”

    “卓群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言不惭,你知道聂满是什么人吗?可别在我师妹面前吹牛逼。”

    “在农科院系统谁不知道?跟聂满吹牛要遭雷劈啊,但我真不是吹牛,我确实比你方华更懂得怜香惜玉。要不你告诉我现在是有什么体力活需要我帮忙的,你考考我呗,测试一下总行的。”

    “卓学长,方师兄,我确实有点难题,你看到那些钢管了吗?”聂满指指远处棚子那边的钢管,麻烦你帮我放到梯田第三层的那块儿好吗?有点重量。”

    卓群一听来了劲儿,“嘿简单,”撸起袖子就开干。

    卓群这么热情,方华一下子就红了脸,“满,不好意思。”把棚子那里的东西拿过来,本来应该是方华该干的事儿,可显然聂师妹没让他干,一定是因为他了那些话,他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在聂满面前讪讪的低着头不敢讲话。

    卓群很来劲儿,聂满于是安然自得地在旁边看着当监工。

    方华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该上前帮卓群还是继续向聂满道歉。聂满一副你完全不必向我道歉的表情,让他左右下不来台。

    聂满能大概感知到师兄的心理活动,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方师兄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呀?卓群一个人搬多累啊,你要不帮帮他?等会儿你俩搬完了来棚子里喝口水吧。”

    方华听了聂满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好看了起来,“哎,好。”他马上去给卓群打下。

    一个人突然觉得自己有用了的时候,大概就是方华这种表现吧。

    聂满悠哉悠哉的回到棚子里烤火,还不忘把饼放在上面烤了烤,这冷的饭和热的饭吃起来口感就是不一样,尤其是饼子这种东西,经过微微一加热,面的表面有一点点焦,而内里却柔柔软软的,好像比刚做出来的还要香呢。

    饼吃完了,两个男人又忙碌了一会儿才总算把那些管子搬完了,聂满粗略计划了一下,下午等别的师兄师姐们过来,几个人应该能赶在天黑之前,最晚也能赶在八点以前,把这些管子全装好。心里有了底她就拿出纸,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聂满你写什么呢?”搬完了管子回到棚子里的卓群问聂满。

    方华在一边回答,“满喜欢做任务计划,有时候在田里喊来喊去也挺累的,她先把工作都写好,等会儿其他人下课了,过来领自己的任务,就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卓群眼睛一亮,“这个方法好啊。难怪你们团队的同学,嗓子都保养的不错,一般咱学农的人哪个不是天天扯着嗓子话才能让同伴听得清啊,多半都有咽喉炎。满,您这个法子我学会了,我可以用在我们队里吧。”

    “当然可以,又不是什么秘方,你尽管去用。”

    卓群对聂满的夸赞,让方华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他刚刚搬东西的时候,一边搬一边仔细的思考着聂满的话,如果他嫌苦嫌累,还一直待在这里,只是为了一份稳定的工作,那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他是不是做错了呢?

    聂满一看就是很坚定的人,本来他也只是想随便聊聊,却没想到能惹得聂满发那么大的火,转头再看看卓群。卓群是本地的人,他也选择了学农,不知道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但看现在卓群这个状态,显然他是很享受的,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那么的自如,那么的开心,显得方华自己像一个离群孤立的人。那一刻方华感觉寂寞极了。

    写好了计划书,聂满找了个钉子钉在了木头墙上,这是一个固定的位置,钉子已经钉了很多次,墙上的洞也越来越多了,偶有几个洞都已经穿了墙,聂满在钉钉子的时候里能感觉到外面的风。

    “下午了,开始起风了,咱们抓紧干吧,方师兄。”聂满再一次叫起了方师兄的名字,这让方师兄非常高兴,看来聂满并没有,因为他动不纯而放弃他。

    方华心里升起了感激之情。

    聂满出发了,方华也跟在后面,而卓群却还不走。

    聂满:“卓学长,今天不忙?”

    “我们团队最近没项目做,老师给我们放了假,有好几个都回老家了,但我本来就是本地的嘛,昨天回去了一趟,被我妈给念死,所以我今天又来学校了,可就来了学校又没什么事,所以我来找方华玩,没想到方华这么忙,这我才追到了你们的实验田里。时间还早,我不想回宿舍,太无聊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体力活也行啊,我就当锻炼身体了。”

    卓群是方华的同级生,感情自然是要深一些。方华听到卓群又要帮忙,很开心的:“好啊好啊。今天还都是体力活,一次性满足你要求。”

    不得不承认,卓群学长动能力还真不赖,有几个超粗的水管,聂满都担心搞不定,但卓群力大无比,硬是把不可能接上的东西给接的牢牢固固,等聂满抹完胶水,两个人才松了口气,把举了好长时间的水管缓缓放地面上,聂满又给水管做了个架子,生怕胶水流进田地里。

    “你们干的活儿可真细,最后是要做一个怎样的灌溉系统啊?”这话一问出来,聂满和方华都沉默了。显然他们谁也不想告诉自己团队以外的人,对白教授的学生来,他们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卓群毕竟是钟老师的人,还是应该适当避嫌的,卓群自己也很有眼力劲儿,问完以后发现大家都不话,便也匆匆转移了别的话题。

    后来连续三天卓群白天都帮忙帮到很晚,作为一个男性的强壮的劳动力,对聂满的团队来,他确实派上了很大的用场。

    几个人搞了连续三天,终于将整个灌溉系统收了尾。当最后所有内容结束的时候,大家忍不住抱成一个大圆圈,他们开心的绕着圆圈,唱着这个时代最流行的歌谣。

    卓群提出应该出去聚餐一次,大家都纷纷响应,他们也邀请了白教授,选了一个性价比很高的店,那里还有个包厢。

    聂满去订的那天包厢正好是空的。年轻人饭量大,又好久没吃过外面的菜,这一顿可把大家吃的非常满足,不仅因为饭的确好吃,也还因为他们一直努力做的事情,终于有了阶段性的成果,因此每一个人都特别放松,带着好心情吃什么都更加香,白教授也深感好久没有这样的会,以这么放松的心情和自己的学生去吃一顿饭了,不知不觉他还喝了点酒,但是他很固执的不允许他的学生喝一口。

    终于他还是不敌年龄,很早就晃晃悠悠的了。他悄悄给儿子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儿子就开车把白教授接走了,白教授走了以后,的包间就成了年轻人的空间,这时有人提议,“要不然我们喝两杯吧,今天无论如何都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啊。”

    大家显然都被憋久了,一呼百应。

    为了防止喝醉出意外,聂满提出喝酒只限啤酒,即使如此大家还是很兴奋,几杯酒下去个别男生女生就已经不胜酒力红起了脸,但是在喝醉以后人也会变得舒展起来,聊天的内容也越来越私人,越来越远离他们平时在实验室里的科研工作。他们互相问起彼此有没有男女朋友,又很大胆的讲在校园里,谁谁谁和谁谁谁的八卦,被八卦到的人不是及时澄清,就是用更红的脸来默认,气氛越来越嗨。

    聂满喝了几口酒就不喝了,她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而且她也并不是什么年轻人,她坐在角落静静的看着这些年轻人。即使是口出狂言,也多么自然多么美好啊。

    发现聂满坐在角落不话,卓群搬了个椅子慢慢靠近她,“满你怎么不喝啦?”

    聂满摇摇头:“我不行了,喝了一点酒已经感觉晕晕乎乎的,再喝下去估计要耍酒疯。”

    “偶尔放纵一下自己,不是也挺好的吗?明天又没有任务,可以好好休息。”

    “明天我还有点事儿要出去。”

    “休息日也不能真正休息啊,你去哪儿?”

    “跟我哥约好了,最近一直在赶项目,很久没聚了。”

    “你还有哥哥在首都啊,我一直都觉得你挺神秘的,平时干活的时候大家或多或少都会聊一些自己的事儿,只有你心无旁骛,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所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

    “我是聂家村的,你知道吗?安江省。”

    “安江省我知道,但聂家村没听过。”

    “因为那只是一个很很的地方,我第一次来首都的时候,要先做拖拉坐到镇上,然后坐大巴到市里,从市里到首都大概要四十多个时的车程。在这一路上要带很多很多的食物,要不然没到首都就先饿肚子了。”

    卓群呵呵笑了起来,“平时看你挺严肃的,没想到还是个幽默的人。”

    短短聊了几句,卓群给聂满就已经填了两个标签,一个神秘,一个幽默,其实聂满不太喜欢被贴标签,但这种礼貌的寒暄也并没什么恶意。

    聂满不讲话了,静静的靠坐在墙边,大圆桌上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师兄师姐们在讲一些她从来没听过的八卦,有些八卦涉及一些她从来没听过的人。

    聂满感觉自己是在趁了解一些农科院里从来没有了解过的事。如果是十八岁的校园里,也许她会很感兴趣,但现在,聂满有些诧异,那些明明让师兄师姐们笑得很开心的事,竟然勾不起她半分好奇心。

    过了午夜2点,年轻人们总算尽兴了,带着醉意一边大声的唱着歌,一边朝学校走,聂满站在最后,免得那些摇摇晃晃的人。不心发生什么意外。卓群没怎么喝酒,他走在聂满的身边,然而他并不像聂满那样紧张师兄师姐们,他反倒悠闲自得,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再看看两边的风景,“今天月色真美啊。”他突然。

    聂满不明所以,看着他。卓群慌忙:“啊,就是觉得今天夜晚真的很美。”

    聂满:“每天在试验田里看外面,都比这还要美,星星更多,夜空也更清晰好看。”

    “咳咳,是吗?”卓群尴尬的用放在嘴上。

    聂满自认不是不识气氛的人,对卓群她刻意保持距离。

    “女生交给我,男生拜托你了。”走到宿舍,聂满对卓群。

    “好。”卓群也不是蠢人。

    接下来的几天灌溉系统已经做完了,开始进入观察和调试并形成报告的时间,这个时候体力活并不多,只需要每天去实验田记录温度湿度和不同时间点虹吸作用引流的强度。

    如果只是换鱼缸里的水那么点的面积,虹吸作用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但是这整个一大片的田地想要利用虹吸作用来灌溉就太难了,好在聂满的设计图画的很好,他们现在像在观察自己亲搭建的巨型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旦启动,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和水流一个一个的通过过高度差进入下一片区域,那种心情是一样的,事实证明他们的设计是具有可行性的。

    其实做报告的时候,聂满有些排斥卓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师兄师姐们似乎都误会了什么,又或许是,他们没有误会,卓群就是那个意思。

    “满,你觉得卓群这人怎么样?”

    “还行吧。”

    “你不觉得他挺帅的?我觉得咱们农科院系统最年轻,最帅的就是卓群。”师姐一边,一边表现的有点八卦。“而且,我看他最近经常来我们这里,好像是对你有点意思。”

    “师姐,你在开玩笑了。”

    “不不不,我不是开玩笑,以前大家都卓群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看不上,你看他那么帅,家庭条件也很好,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还是本地人,从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他谁也瞧不上。但是我们都发现,他对你不一样,跑前跑后,只要你一句,他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了,不是我一个人他对你有意思,大家其实都看得出来。”

    “师姐,我的是你误会我了,我对他没意思,我现在只想做学术,没有别的心思。”

    “满,也不能这样吧,据我观察你没有男朋友,不管是周末还是平日,从早到晚你不是在田里,就是在实验室。”

    “师姐,我有男朋友,不在首都。”

    “不可能!我室友都有男朋友,本地的平时出去约会,不在首都的也会打电话,聂满,我可没见过你打任何电话。”

    聂满沉默了,叶景初走了以后,她们只通过一次电话,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叶景初:“我到了,平安。”

    聂满会:“平安就好。”

    在那以后,他们各自在自己的航线上航行着,目前还没有看到有交叉或会和的可能性,聂满也想过,她和叶景初其实没有给过彼此什么什么,他们有的只是一个拥抱,一句“等我”的承诺,这些事情不能和师姐讲,讲了师姐更要这不是男女朋友了。

    在别人看来,叶景初可能只会是她拿来搪塞的工具人,但其实不是。无须解释。

    “师姐,我真的有男朋友,而且我也真的对卓群没有意思,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的观察报告呢?给我看看。”

    师姐本来满脸八卦和好奇心,聂满问她要报告以后,她脸色马上就由晴天转换成阴天了,心翼翼的上交观察报告,在聂满一页一页的翻看的时候,师姐心里一直打鼓。

    “这两天的温湿度格式稍微有点不一致,师姐,我们要看的是趋势,所以这个必须要每天都用一样的形式。”

    “哦知道了,我疏忽了。”

    “不好意思,我的报告模板和你以前做的不一样,但这是为了形成最终的统计结果,辛苦你改一下。”

    “好的。”师姐拿着报告就会去修改了,虽然是前辈,但聂满评价团队成员的时候,从来不带任何的感**彩,就事论事,不管是前辈还是后辈,在谈科研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有次白教授过来考察,正是他们组会议的时候,聂满硬是让白教授在外面等到他们开完会才放他进来。

    “对不起白教授,这不是您需要参加的会议。”

    “我明白,按你的节奏来。”白教授显然也很欣赏聂满,这种欣赏在门下弟子看来就是权威,他们更加服从聂满。

    其他几个来给聂满交报告的师兄师姐本来也打算八卦几句的,看到前面那位的下场,也就不敢再了。

    学术氛围弥漫了整个实验室。

    今天的内容很顺利就完成了,聂满看看表:“放饭了,咱们去食堂吧?”

    众人有些惊讶?一向要等到食堂关门才放人的聂满今天怎么按时叫停了?

    聂满:“今天食堂有鸡腿和红烧肉,你们还不走的话,我先去了哦?”

    这话一出,大家争先恐后,哈哈,想不到看上去吃东西完全不在乎味道的聂满竟然惦记食堂的鸡腿和红烧肉了??

    到了食堂,大家一起排队打饭,刚从图书馆回来的方华看到同门,走过来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今天吹什么风?这么早?”

    “哈哈,因为我们满竟然也惦记起人间的红烧肉了。”一个师兄开玩笑。饭打好了,大家围着一个长桌坐成面对面两排。

    “真的,聂满,原来你喜欢红烧肉啊?”方华问。

    聂满笑笑:“不止,我还喜欢鸡腿。”聂满用筷子夹起鸡腿,满足地咬了一口。“真香。”

    “哈哈,满,有缘了,卓群也最爱鸡腿和红烧肉。”

    听到这句话,在座的各位都突然严肃起来,用眼神提醒方华不要再,哪料方华完全没注意,继续笑呵呵:“满,今天的内容很顺利吧?咱们第一次这么早收工,等会你有时间吗?二院晚上要放电影,卓群也去,我给你们安排坐一起的位子?”

    “啊!你们快尝尝这个红烧肉,是不是很甜?”一个师姐大声,旁人马上迎合:“是,好甜呀,满你吃过甜的红烧肉吗?”

    聂满点点头:“嗯,甜的好吃的。”

    方华:“哎呀,你打什么岔呀?满,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师兄:“方华,红烧肉怎么堵不住你的嘴呢。你要不要吃个鸡腿加固一下!”师兄把方华的鸡腿夹起来,吓得方华护食了。

    聂满:“方师兄,你今天外出,报告还没交给我怎么就有心思看电影了呢?等会吃完饭回实验室给我看看报告。”

    方华:“我今天一天都在图书馆给白教授查资料,没时间写啊!”

    聂满:“那我陪你写,我今天有点放松了,不应该,我检讨,怎么也应该确认完所有人的报告再吃饭,不放过一个学生。”

    所有人:“”不如今晚就再攻克一个学术难关吧,电影什么玩意我们不知道。

    聂满:“我和方师兄回去就好了,其他人不要来打扰。其实我也挺好奇电影的,你们如果有人看了,明天可以给我讲讲电影讲什么吗?”

    师兄师姐:“没问题。”

    方华:“?”

    聂满的节奏是没有休息,但她也逐渐在调整了,其他人不能像她一样,他们还有自己的生活,聂满写完开题报告的初稿以后,方华还在伏案刷刷刷的写着。

    “方师兄,你在写什么?你的报告内容很难吗?”

    方华:“不难,可是我看了别人的,就觉得自己写的太单薄了,我不想输给他们。”

    聂满想起来几天前,在试验田木棚里和方师兄过的话:“你不打算转行了?”

    “满,你就别磕碜我了,这几天我可自卑了,我想清楚了,如果不喜欢,做这个事业就是占别人的坑还弄得自己难过。”

    “按这个逻辑,你应该选自己喜欢的事业啊。”

    “话是这么没有错,可是,凡事不是非黑即白,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不是自己选择的对不对,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想生在教授家,最好是个漂亮姑娘,但事实上我生在农村,还是个伙。这个世界有太多不能选择的东西了,比如,我学农,那不是我想学,我想学金融,建筑,只是我再怎么努力也考不上啊!”

    聂满不同意:“为什么再怎么努力都考不上?如果你够坚定,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方华:“可是,高考那天我爸爸去世了,我写字的时候都在抖,我妈,以后家里就我一个顶梁柱了,如果考不上,就出去挣钱养家。如果考上了,交不起学费,还是要挣钱养家。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再来一次。”

    聂满没想到方师兄的选择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后来,成绩出来了,热门的专业肯定是没戏了,我几乎都放弃了,但我没想到,农大录取了我,本来我都打算出去赚钱了,蹬三轮车,我还有两个妹妹和妈妈要养活,我打听好了,蹬三轮车来钱快,能保证全家不饿肚子。我也跟农大的老师了我的情况,但我没想到,老师把我的情况反应给上级,上级不放弃一个学生。你刚才不放过一个学生,我马上就想起了这些往事。”

    聂满静静的听。

    “农大他们和农科院有合作,如果我本科就去农科院实习,其实就是打下,可以给我发工资,工资不高,但是我平时在学校,吃住就解决了,那些工资我可以全部寄回家。农大毕业以后,因为我一直在白教授下帮忙,就顺理成章的来这边读研究生了。聂满,你那天训我没训错。我妹妹都长大了,也出来打工,但我这么多年寄回家里的钱一直都没多,我在家人面前都没法解释,他们觉得我没用,所以,我又开始向往经济学,建筑学,听这两个专业毕业生的工资一年比一年高。我是不是太虚荣了,我特别想我妈跟亲戚吹牛的时候,我真的能拿出那么多的钱。”

    聂满摇摇头:“方师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有这些背景,我就能理解那天的你了。”

    “可是我很愧疚,我动不纯,还好你清醒,没被我这种人给带歪了。”

    聂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你以为我几岁?”

    方华:“你比白教授还明白。”

    聂满:“师兄有眼光。那现在,你的想法是?”

    “既然不能选择那些过去,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么我就应该继续走下去,就像我妈生我的时候没问我,但我还是要好好的活着。”

    “你的对。”

    “我也觉得我的想法是对的。满,谢谢你不嫌弃我。”

    “不对,我嫌弃那天的你,今天的你我不仅不嫌弃,我还要为你鼓掌,为你骄傲,师兄,人生哪有几回能把一个大问题想的这么清楚的时候啊!祝贺你,你有一个这样的时刻了。”

    方华:“满,我觉得今天我多了一个知音。”

    聂满笑笑:“千金易得,知音难觅。”就算能做这一刻的知音,如果能对方师兄的人生有那么一点点帮助的话,也是值得的。

    方华:“嗯,不过,我不敢做你知音,卓群恐怕要打我。满,今天真是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本来可以有会去跟他约会的。”

    聂满:“”看来这个方师兄很难成为自己的知音呀。“方师兄,作为‘知音’,我诚恳地告诉你,我对他没那个意思。”

    方华:“是我误会了?卓群你各种好,那种表情明显就是喜欢你。而且,你俩不是也经常单独在一起吗?”

    单独在一起?难道方华的还是聚餐的时候两个不喝酒的人自动组队?

    “卓群也跟我打听过,你是不是没对象,聂满如果你没那个意思的话,我觉得你应该跟她。”

    呵,怎么听上去,反倒是聂满不像个好人。

    “今天那个电影,听卓群早早就去找辅导员弄票,特意留了最中间的最好的位子,他自己还不好意思来找你,让我带话,不过我没带成,反倒被你带回实验室了。”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话还不能当面,还要找人带话,聂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聂满又想不出来。

    “方师兄,你的对,我找个会明确和他吧。”

    第二天,实验室开课题报告会,所有人的报告都做完了,聂满把它们整理出来,进行了分析。

    “其实今天的内容不多,都是我们讨论过的一些,就算我不整理,相信各位师兄师姐也都能整理出来。主要有五个方面”

    聂满一一完,到第三个的时候,方华“哇”的叫了出来,聂满看着方师兄,旁边的师兄师姐也嘀咕:“怎么了?”

    方华摇摇头,没话,对聂满做了个请的动作,聂满继续。

    第四个内容完的时候,方华脸上都冒汗了:“满,我有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聂满:“但无妨,如果师兄觉得不对,那更要出来,我们就是讨论。”

    方华:“昨天,卓群也问了我几个问题,跟你刚才的一模一样,他好像比我还了解我们的项目,昨天他问我问题的时候,我没感觉到他是在我们的项目,但是我越听你越觉得不对劲,他好像是在套我话来着。”

    方华完,聂满恍然大悟,什么追求,什么倾慕,可能都是卓群制造的假象。

    “他人呢?卓群?”

    一个师兄:“今天一早就走了,还骑了自行车。”

    这话的是卓群隔壁宿舍的,方华:“骑自行车?难道他要去很远的地方?”

    “你们想起来一件事没?郭嘉科研基金今天评选,我记得卓群报名了,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课题,他放弃参加评选了,不会”

    聂满:“会。科研基金在哪里评选?”

    方华颤抖着声音:“在五里弄,离这里有五十多公里我们是不是来不及了。”

    聂满:“他几点出发的?”

    师兄:“八点,都快两个时了,肯定已经到了。”

    聂满:“还有会,到了也不一定马上能发言,走。”对话的空档,聂满已经收拾完了所有的材料,她冷静的走出实验室,在大楼传达室拨了一个电话。

    “常引,我要两辆车,八个人,最快的速度在科学街600号出发,去五里弄。”

    放下电话,聂满转身:“方师兄,你现在去通知白教授,叫他务必要来。其余人在600号等我。”

    “聂满,你去哪儿?”

    “我得去趟试验田。”她有很多证据材料在那里,最重要的,还有那个相,相里面记录了很多他们努力过的痕迹,那是谁也抢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