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二合一)
天蒙蒙亮的时候,温如瑾攻克了定武关。
但大军的计划就是要在不惊动匈奴汉国上层的情况下,剪断其右翼,而跑了一个头戴虎皮帽的匈奴男人,难免他不会去通风报信,会影响整体计划。
所以,温如瑾必须赶在这厮通风报信,让匈奴各部反应过来之前,就找到他,杀了他,或者另寻他法。
李峰隆大将军的大军只需半个时辰便能赶到,届时其可直接占据定武关,向四周辐射,剪断各部之间的联系,而定武关会成为暂时的据点,受伤的兵士可以在此修养一段时日。
温如瑾命重伤的兵士留在定武关,他本要即刻带兵追击那个头戴虎皮帽的匈奴男人的,但是上了马,他又顿住了。
蹲坐在他肩膀上的金毛兽疑惑地扭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嗷呜?”怎么不走了?
孤身一人要传达战,应该选最近的地方,那个头戴虎皮帽的匈奴男人没别的选择,因为这还关系到他的命,毕竟敌方首领但凡反应快,追杀他,他却选择汇报情况给大城池的话,那都是极大的风险。
所以,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思维,他必然选择去商县,不仅是因为商县是最近的,还因为它与上洛郡的距离较,基本上商县得知了消息,上洛郡必然会有所反应。
要怎么办呢?毕竟这人只有自己一个人,武功够高,混乱中就容易逃跑,在敌人的地盘想要悄无声息地盯着他一个来追杀,太难了。
另一方面,阿旗武力已经足够高强,落后了些许去追,都没追到,只射了对方一箭,而对方中了一箭还跑了,这明了此人还极为熟悉地形地貌,或许还有着各种各样的暗线联系方式。
综合考虑之下,温如瑾无论是追杀他,还是先行攻下商县都不太行得通,因为下了商县,这货可能已经跑到了上洛郡了。
温如瑾的,不紧不慢地摸着守静那身漂亮丝滑的金毛,在马上沉吟了许久,都没有下令追击。
这不仅让底下的士兵有些奇怪,就连金毛犼都忍不住用肉垫戳了一下他的脸,似乎是在叫他回神。
“不追了,”温如瑾抱着金毛犼翻身下马,“全体将士,原地修整,等候大军。”
左右皆不明白,却没有人去问温如瑾,下意识地选择了服从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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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连题梁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
信都求救,他本欲要亲自率兵前往,偏偏匈奴王不愿意派出右翼的匈奴各部,而要调动更远一些的左翼。
虽虚连题梁也明白匈奴王的顾虑,毕竟一旦右翼空虚,难免荆州等趁火打劫。但是他依然很不甘心,虽这些年来战不断,大战却少了许多,他心痒难耐,自觉一身勇猛却无处可使。
于是他自求当个兵卒前去信都,但是还没能求到匈奴王的面前,就被他亲爹左贤王给拦住了。父子之间发生了一次争吵,虚连题梁于是负气之下出走,带着两个随从,就晃悠到了定武关。
这种籍籍无名的关,虚连题梁是看不上的,他原是打算第二天天一亮就回上洛郡去,那儿有专门抓来的汉人女子的妓院那滋味,是前所未有的好。
但是谁也没想到,荆州兵那么疯!居然在匈奴汉国右翼兵力充足且明明还有所警惕的情况下,选择了秘密潜入匈奴汉国!
虚连题梁心知不能叫这些荆州来兵攻克定武关,纵使定武关失守,那也必须得把敌袭的消息传出去!这时候因为天色黑,兵荒马乱,虚连题梁曾经尝试过寻找敌军主将,但是没能看见,故而他放弃击杀主将的想法,选择了稳妥的做法——将消息传出去。
这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定武关的特殊地理位置和特殊使命,它传达信号的烽火台极多,材料也很特殊,但是他娘的,守关的将领居然打算弃关而逃!?他们匈奴,就没有这样的废物!虚连题梁一怒之下斩杀了守将,于是本来就慌乱无措、仓促应敌的士兵更加混乱了。
虚连题梁看着真的气到怒发冲帽,所以这些边缘关,已经在华夏女的滋润下,活成了这种狗样吗!?半点血气都没了!?
他倒是沉得住气,临危不乱,自报身份,稳住了颓势,又有理有条地安排人去点燃烽火,结果好家伙,烽火刚点燃,就被“咻咻咻”几只携带了水囊的箭矢给扑灭了!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啊,甚至可能准备了不止一两天了,看着那湿漉漉的烽火台,虚连题梁都气笑了,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发现了敌军的领头大将。
那是一个披上了铠甲,戴着的兜鍪有着高尖的红缨,却依然显得细瘦和较的身影虚连题梁眯起了眼睛,倏地冲到了城楼边缘,俯身往下看。
果然,怪不得一开始没能在人群中发现他,这就是个还没长成的孩子吧!?十三岁?十五岁?
这不巧了吗,荆州的那些十几岁的将里头,虚连题梁还真的记住了其中的那么一个,他叫——长孙虎。
就是荆州牧长孙元正的儿子,就是那个三招斩杀了匈奴二十万骑长之一的呼延坤,并借此而名震天下的长孙虎!
不只是他发现了这个作为此次深夜奇袭之战的总指挥,虚连题梁发现这个将也尤其的敏锐,将比自己发现他,要更早地发现了自己!
这不只是眼力的问题,还涉及到战场上的敏锐,虚连题梁知道自己已经落了下乘了。
但是虚连题梁总归是不甘心的,他和呼延坤的关系不错,不错到什么程度呢?呼延坤是他的母族顶梁柱之一!
故而虚连题梁在那一刻,对那个荆州的长孙虎是起了熊熊烈烈的杀心的,但是他提着大刀冲下城楼,却发现城楼在眼前轰然倒塌了——
虚连题梁瞠目欲裂,但是他倒也当立断,不再企图去深入敌群取敌将的项上人头了,转身就在左右随从的拱卫之下冲向了定武关的另一侧,从背后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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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冷风,吹得湿漉漉的汗水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马蹄狂奔,尘土飞扬,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虚连题梁转身一看,发现敌军居然追上来了,而且好像是冲着他来了!
看来,长孙虎那个子,不容觑啊,居然不仅发现了他,还嗅到了他的重要性,不惜派出好来追杀他了。
虚连题梁尤其擅长弃车保帅,当即就要求左右随从一个戴上自己的虎皮帽子,一个披上自己的外衣,三人当即兵分三路,迷惑敌人,为他自己争夺生。
荆州兵也不愧是百战之兵,个个都是好,他们见前方的人分作了三个方向,也有序地分为了三拨人去追杀,而其中那个高大威猛的作为追杀带头者的中年男人,则死死追在了虚连题梁的后边。
最终虚连题梁不得不咬牙,以中了对方一箭的代价,勉强躲过了追杀。
接下来的路,并不安全,是个人都知道商县更近,他受了伤,又被追杀,应该火速赶往商县,时间就是生命!
但是虚连题梁咬得腮帮里肉都出血了,却强硬地冲向了上洛郡。
荆州这些人,打得就是个时间差,倘若那个长孙虎当真聪明,他必然会有两准备,一则继续追杀他,二则派兵切断商县与上洛郡的联系,由此便能将他困在商县,上洛郡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所以他偏偏要另辟蹊径、剑走偏锋,他就要去上洛郡!
不仅要让长孙虎的追杀落空,他还会领着上洛郡的兵士,包围商县,到时候给追杀他而来的长孙虎做一次瓮中之鳖,以报这一箭之仇。
荆州的筹谋,必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哼!野心勃勃的男人狼狈地逃窜着,那深邃的眼睛里头,却沸腾着血腥又粘稠的杀意。
虚连题梁冷笑得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将那荆州公子的人头斩下的那一幕,精彩啊,精彩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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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太阳的光轮还十分微弱,只有一道莹莹的光。
约莫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李峰隆率领的三十万大军就随着温如瑾开辟的道路,直接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进入了匈奴汉国的地盘。
继而盘踞了整个定武关,严防四周的动静。
温如瑾也没让李峰隆休息,只吩咐大军抓紧时间修整,喝水的喝水,咽干粮的咽干粮,包扎的包扎,而他则立刻让诸位将领集合了。
大军临时总指挥处,温如瑾大概了一下昨晚的情况,重点强调了那个跑掉的头戴虎皮帽的匈奴男人。
原先温如瑾是不知道这人是谁的,但是他不是还有520嘛,于是他笃定道:“那是匈奴左贤王虚连题坚最宠爱的儿子,虚连题梁。”
虚连题,是匈奴的一个姓氏,至于为啥如此奇怪,那就甭管人家为什么奇怪了,音译都会奇奇怪怪。
众人略微沉吟,有人问温如瑾:“公子,您是否太过谨慎了一些?”
只是一个人,还是被阿旗射中了一箭的人,不准就死半路上了呢?为了这么一个人,要调节此路大军的原定计划,是不是有点过于题大做了一些?
这一次,李峰隆是赞同温如瑾的:“万千军士,性命相托,公子怎可不谨慎?”
温如瑾笑了笑,认可了他的法。
李峰隆似乎也拿定了主意,直接问温如瑾:“公子此番如何打算?”
温如瑾道:“此人必定昼夜不息地赶往商县的方向但,究竟是去商县,还是反其道行之的选择冒险,去上洛郡,这是不可知的,而我等在敌人的地盘上也无法大张旗鼓地搜查他、追杀他。”
“那公子以为,我等应该如何做!?”
“不着急,”温如瑾摇了摇头,“商县所在,与上洛郡极近,上洛郡易守难攻,故而此人一旦抵达商县或上洛郡,差别都不大,身处己方阵营,他必然有所懈怠,不会不再停歇地往前,再往前就是丰饶关,路途遥远不,且山路难行,而他经过昼夜跋涉,一鼓作气再而衰,难免觉得疲倦,加之他不一定觉得我等能突破上洛郡,故而”
“故而我大军的消息,最快也就是传到上洛郡,再往前传,就难了。”李峰隆出声。
所以消息极有可能会在上洛郡就滞留一段时间,而如果他们赶在上洛郡联系上峰之前,就让上洛郡失守呢!?
温如瑾赞扬地看了他一眼,果然和聪明人话就是轻松。
“所以,公子您的意思是”李峰隆的指,落在沙盘上插了一杆象征上洛郡的旗子之上。
“没错,”温如瑾笑了一笑,眼神尖锐,“既然已经无法阻拦他将消息带到商县和上洛郡,不若我等出其不意,直取上洛郡!”
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大军会分散,去截杀匈奴右支各部,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与补给,再乘拿下他们,搞定了周围大大的部族,上洛郡这样的大郡就会孤立无援,再下它也会容易许多,现如今既然计划有变,那不如随应变!
温如瑾因为无法在第一时间断定那个虎皮帽的虚连题梁到底是去商县还是上洛郡,故而干脆快刀斩乱麻,管他去哪里,总之不会叫他越过丰饶关,再到长安!
既然注定要暴露在一部分敌人的眼里,那不如就杀光这一部分人,这样,他们就等于没有暴露呢。什么阴谋诡计,也不如温如瑾的开门见山,如今敌明我暗,干脆不再掩人耳目,主动出击,一举杀入,那叫一个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我欲率领三万大军,充作奇兵,分三路,夜渡洛水,绕上洛郡之背。将军即刻领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沿途横扫,直取上洛,届时将军与上洛焦灼,我率军自后方冲下,敌军必然大乱,速战速决,上洛抗不过两个月!”
“公子好计谋!”
“妙计!妙计啊!”
“果然虎父无犬子,公子真有乃父之风!”
温如瑾爽朗地笑着:“各位将军皆叔伯之辈,我怎敢拿乔?且将军们身经百战,我仍需多向诸位取经才对。”
计划一旦确定,那各自就要动起来了,临分别的时候,李峰隆忽然想起了城门那凄惨的模样,有些神色复杂地:“公子日后破城而入,不必将城门拆成如此稀碎。”
这毕竟攻下来是自个儿的底盘不是吗?城门撕烂成那样,敌方反攻自个儿的时候,就感觉,大冤种啊!
温如瑾:“”这个你不能怪我,不是我撞开的门,也不能怪金毛犼,毕竟它也没“”这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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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是不错,就是苦了没能好好睡一晚上的威虎营,以及长途跋涉而来的其余两万多军士。
兵分三路,其他两路倒还好走,是已经勘察好的浅水处,又或者是有桥梁之类的,倒是温如瑾带领的中路最难走,奔袭了好几日,却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游过去,而兵贵神速,伐木造舟是来不及了,好在他们特意训练过,都是会游泳的。
又是一次连夜渡河,连金毛犼都怏怏了:“嗷呜呜”怎么又要凫水!
它显然和很多长毛的四爪动物一样,不喜欢碰水,或许更准确的,它不喜欢这样连夜疯狂游泳过对岸。
于是它干脆选择偷懒,一下子就跳到了温如瑾的头顶,心道反正他自个儿也是要过河的,那顺便给爷当那什么船用一用也没关系吧?
金毛犼围绕着温如瑾凤翅兜鍪顶端的红缨,将自己毛茸茸的整个身子盘成了一坨,尾巴缩了进去,生怕自己被冷冰冰的河水碰到。
温如瑾默认了它的放肆,只是他游着游着,那兽在他头顶叫唤了起来。
“嗷嗷”你头仰高一点,爷尾巴要碰到水了!
温如瑾:“”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
不过,算了,看在你能挠开城门减少伤亡的功劳上,你是老大。
阿贞一直都在温如瑾的左右的,见状游得更近了一些,道:“公子,要不然,属下来带神兽大人吧?”
温如瑾拒绝了:“不必,你多关照周围的兵卒,他们有些水性没那么好。”
阳春三月,冰雪融化,那河水冷极了,如果连神兽都不那么喜欢这样渡河,那作为人类的士兵随着温如瑾连夜跋涉,还要奔袭三百余里也确实是辛苦极了。
但是留下的大军要一路向上洛郡攻打而去,他们可是会比被温如瑾领走要更早丢掉性命的。
一时之间,诸位将士心中,十分复杂。
既有面对苦痛的煎熬、面对生命受到威胁的不安,却也有温如瑾在他们心中点亮的熊熊烈火,叫他们豪气万丈,仿若能置生死于度外。
倘若跟着公子的话,好像一切也无关紧要了。
冲锋陷阵的时候,公子与我等同在,公子天选之人,千金之躯,却愿意身先士卒。
倘若就此倒下,他们的父母妻儿还有公子会记得,他们的荣耀还有公子会记得。
既如此,何妨为公子献出一条无足轻重的性命!?
他们大多数人,并不懂什么大道理,公子却使他们明白了最朴素的道理,为同胞复仇、拯救火海中的同胞、夺回祖先的土地、为父母妻儿不再遭外族蹂||躏,为子孙后代能在祖先的土地上耕种
既如此,何妨为公子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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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上芳草茂盛,春花烂漫,树影斑驳,飞鸟啼叫。
一匹高大的骏马自远处狂奔而来,马蹄高高扬起,踏落一地烂漫彩色。
这是他们祖先放牧的草原没有的盛景,这是他们选择了南下的理由,肥沃的土地,可口的黍米,水做的女人。
上洛郡就在前方,远远的,虚连题梁甚至已经看到了迎风烈烈的旗帜。
驻守上洛郡的是匈奴右翼中的三个部落,巧了,都是和他关系不错的叔伯一辈。
或许,巧了,都是左贤王的铁杆。
虚连题梁畅这半月多,一路风餐露宿,伤口都没能仔细处理,过得十分潦草,但是一到了上洛郡,他便亮出了身份,而后通无阻地直直冲入了上洛郡的核心处。
“您怎么!?”驻守上洛的匈奴人都震惊地看着虚连题梁。
虚连题梁露出了凶残的笑容:“给我叫个会包扎的,现在就去整兵,我只需要八百骑兵,随我去商县!”
我要把那长孙虎剁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