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打烂他的脸
午后的阳光依然刺目,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啊,却多多少少都有些疲倦了。
一道细瘦的黑影,借着院中桃花树枝条阴影的遮挡,身形微动,便瞬间闪入了院中,再避过那些昏昏欲睡,春困倦懒的丫鬟们,他沿着屋檐,缓缓靠近为了通风纳凉而大开的窗户再一翻身,悄无声息地落地。
此人名叫江奇志,这个名字,或许很多人都没有听过。
但他混迹江湖多年,还有一个江湖人送的称呼——红竹魔,也叫“闺中窃玉香”。
江奇志将衣襟内早已准备好的迷药拿在了中,缓缓靠近那拔步床上微微隆起的纤细人形,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些得意洋洋和急不可耐的躁动之色。
这温香暖室,仿佛还有着未出阁的女儿家的体香,江奇志着迷了似的仰起头,急切又粗鲁地猛吸了几口气,脸上露出了淫邪的笑意,他一边吞咽着不自觉在疯狂分泌的口水,一边慢慢靠近那无知无觉还在安睡的猎物
江奇志深知,他能走到这一日,凭借的因素有很多:
其一,他轻功确实好,一般人根本就抓不住他。
其二,他这个人思维敏捷,胆大心细,颇爱独辟蹊径,人家采花都要挑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偏偏不,他就要在大白日的,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其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他采花可以采乡野村妇,可以采家碧玉,可以采大家闺秀,甚至可以采金枝玉叶,但是不能碰同为江湖人的女子,因为碰了这些家伙可就难脱身了,招惹了的,必然就会引来老的。
因为这三条准则,江奇志在采花的大道上,可谓是无往不利,他本人也越发自信了起来,因而没有留意到,躺在床上的女子,呼吸明显要比普通人更加匀称和平稳。
他像是往常一样一把掀开了那被子,正准备在对方惊醒惊恐要尖叫的时候拿沾染了迷药的汗巾捂住她的嘴。
然而这一次,女子惊醒,一扭头,却不是花容失色和脱口语出的尖叫,而是一把凛冽的大刀。
******
在被安排代替某位姐躺在这里之前,赵婷玉就知道这个采花贼之前做过些什么事情了,将无辜女子残虐至死,还要挖走对方的眼睛留作纪念。
赵婷玉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何愤怒,她之前也不是没有听过“闺中窃玉香”的名头,那时候不过就是脑子里闪过一句:“哦,是采花贼啊”便算了,根本没有想过其他任何事。
可是今日,她自欺欺人的梦境忽然被打破,她发现自己在那些她自以为深受她的恩德的百姓眼中,和这个采花贼没有什么两样
而且今日,她躺在了这里,像是所有那些被这个人渣残害的姑娘一样,躺在了这里,直面这个采花贼。
赵婷玉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愤怒,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是个江湖败类,也因为她梦醒了发现自己也是江湖败类,更因为,她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女人。
江奇志的轻功很好不错,他反应也快,一下子就知道自己中计了,掉头就跑。
可是赵婷玉的一流高之名,不是自己吹嘘出来的,三步并两步,她轻而易举地追了上去。
而温如瑾提前布下的天罗地,更不是江奇志能吃下去的一碟菜。
在江奇志被冷箭击中,从屋檐上掉落的瞬间,赵婷玉的刀锋便紧接着砍向了他的脖子杀了他!
杀光这些江湖败类!
杀光他们之后,她就和他们不一样了。
她,是侠客!
可是这刀,却被一群人联架住,江奇志的狗命生生残喘了下来。
赵婷玉抬头,冷厉的目光向前看去,是一群玄色特质制服的人,为首的是那个面容烧毁的女子。
蓟雪松示意人将江奇志捆住,她看向杀意腾腾的赵婷玉,眉眼丝毫不为所动:“赵姑娘,陛下了,要你活捉。”
神情有些癫狂的女子直勾勾地看着她,蓟雪松沉默地与她对视着,分毫不避。
最后赵婷玉也没有不受控地暴走,只是仰起头,深深地深吸了一口气。
再低头时,她脸上的扭曲和疯狂之色已经淡去,化作了一片麻木的空茫。
她后退了一步,方便这些人将江奇志用特质的绳索捆住,拖走。
很好,她已经迈出了成为侠客的第一步了。
******
“这好物,够锋利么?划得开你的喉管吗?”
紫衫男子没等温如瑾的话完,便倏地往后一撤开,提前避开了少女怀中那只兽骤然出击的毛毛拳——这毛茸茸的拳头,万分可爱的同时还是致命的。
他远远地飞上了后方一株大榕树上,姿态潇洒地依在树上,折扇风流地晃了晃,笑道:“好凶的一只兽,好凶的一个”
“女娇娥。”
女娇娥三个字,当真是的千回百转,间或中还有男子喉咙处轻微的嗡鸣声与沙哑的低声轻笑。
姿态潇洒,玉树临风的江湖侠客,持扇依树,又如此卖力地朝你孔雀开屏换个时空换个法,应该叫:好蛊,好撩,妖孽美男yyd!
但是在这里——
“吼!”老子干死你啊!王八蛋!
守静出离愤怒了,身为一只未成年神兽幼崽,它都知道这厮在调戏人,可他算个什么玩意儿?
穿上袈裟都挡不住一身犯贱的风尘味,竟然也敢调戏它家铲屎官!
它今天不打烂那张脸,它名就不叫静静!
裴鸣璟原本还想要英俊潇洒地给这位皇帝行个礼,自我介绍一番的,哪里想到她本人以及她怀里那只不知深浅的兽都是如出一辙的不讲武德,打就打,躲开了还要不依不饶地追上来继续打!
见状,裴鸣璟脸上那自诩风流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眉头微微皱起,怎么这位陛下,是给脸不要脸了不成?
裴鸣璟正要给这只长得奇奇怪怪不是猫不是狗的东西一点颜色瞧瞧,然后——
“啪!”
“啪!”
“啪!”
“啪啪啪!”
守静真是把那张脸当沙包捶了,字面意义上的“打烂你的脸!”
大家伙一起欣赏着这难得的美丽风景,520更是啧啧有声:“就他这长相,也好意思在你面前卖弄?他还没有风和颂年轻时候仙男落泪好看呢”
温如瑾但笑不语,好看的皮囊多了去了了,眼前这位这样的,在他那还排不上号。
他哪里来的自信?
啊对,可能是因为好看的人都不得已吃了毁容药,所以让他这等姿色也格外的自傲了起来吧,这就是颜值界的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激烈的混战结束,裴鸣璟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里?”的哲学三问的状态。
而金毛犼果然不依不饶地用爪子死命薅着他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头发:“吼!”还骚不骚啦?!
又送了一个大耳光上去:“吼!”爷问你还敢不敢再发骚!
金毛犼还是很单纯的,你看它问得如此真心实意。
可惜了凡夫俗子听不懂它话,于是也就无法回答,裴鸣璟的沉默,让守静忍不住又赏了他一个大耳刮子:“吼!”下次再调戏爷的铲屎官,爷就要撕烂你的嘴!拧下你的脑袋!
温如瑾起先还抱着臂,淡然地看着宿命般的打脸场面的,不过静静的巴掌才下去三两个,就有斥候出现,给周嘉云传了话。
周嘉云从背后凑近温如瑾的耳畔,低声了句:“那边抓住了。”
温如瑾于是颔首,冲远处喊道:“静静,走了,回去吃晚膳。”
夕阳的金光下,一道能完全融入金光的影子倏地冲他奔了过来,然后扑到了他的怀里。
甜甜蜜蜜地蹭了蹭他的脸:“嗷呜”干嘛不让爷打死他算了。
“下次吧,”温如瑾抱着它转身,“这是个可以废物利用的垃圾桶,用完再给你打烂,好不好?”
******
“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少年可能第一次如此失态,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灰色的眼瞳都浸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最后更是笑到直接咳嗽了起来。
沐浴过后,浑身充斥着一股浓郁香气的男人,对着程亮的镜子,不紧不慢地用指尖挑了些医仙岛出品的化瘀神药在脸上,慢慢地、轻轻地揉着。
裴鸣璟眼尾一挑,虽这张脸被毁灭得不成模样,可是他的一颦一笑,依然充满了风情,就比如这挑眼尾的动作,瞬间就让易寒星的笑声戛然而止。
“少宗主很喜欢嘲笑别人?”
易寒星:“还行哈咳咳咳。”
看来在他被打的那日,她的兽下居然还算是比较轻的了。一时之间,易寒星觉得自己心里头的郁郁之气,都消散了不少。
“少宗主既然已尝过这神兽耳光的厉害,为何不早些提醒一下在下呢?”裴鸣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幽怨。
“胡八道,我才没有被打,我是自己气不过才离开皇宫的。”易寒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那样挑起反驳。
裴鸣璟哼笑了一声:“是吗?”
“当然!”易寒星僵硬地转移话题,“你你,你凑上去干嘛?那两个人被它一巴掌放倒你不是亲眼看见了?”
“凑上去,当然是为了试探啊”裴鸣璟依然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动活血化瘀。
“啧,那你被打了这一顿,难不成还试探出点什么东西来了?”
男人抬眸看向了镜子,倏地一笑:“当然。”
至少,他现在知道自己在这一局下注中,究竟是要“买大”,还是要“买”了。
也不算是白白挨打呢
******
浑身素白,面容冷峻的中年女子,已经在紫宸殿恭候温如瑾多时了。
女子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臣傅思无,恭请圣安。”
“朕安,你起吧。”
站起来后,傅思无开门见山道:“听闻陛下抓住了那‘闺中窃玉香’”
温如瑾颔首。
傅思无继续道:“前些日子,陛下令臣解开衣物,剖开血肉探究其本质,臣醍醐灌顶,颇有些成效,可只有一个游文珮还是太少了”
她轻描淡写地着自己剖开了一个人,看透了他全身的经脉血肉,然后云淡风轻地向温如瑾要下一个人。
如此心性,是温如瑾所喜欢的。
温如瑾摸了摸某只圆滚滚的脑袋,道:“你何须如此着急,他还要在京城游街三日,给百姓们一个发泄的会,之后会把他送到你那儿去的。”
“只恐百姓怨恨上头,举止无状,将人弄死了,倒不如先送臣那儿去,明日臣送还其头颅去游街。”
温如瑾差点被她逗笑:“你啊你,你自己你这法子行不行得通?”
蒙鸿光也跟着笑了笑,道:“傅御医,不必忧虑,明日会有许多羽林军与些许会武功的人看护着,您的实验材料,不会出大问题的。”
傅思无还是有些犹豫,皱着眉站在原地,似乎在绞尽脑汁思考着要如何劝温如瑾把人快点送到她里头。
但是温如瑾却已经没有再看她了,一抚摸着怀里的金毛兽,一端起了案牍上的杯盏却没喝。
端茶送客
傅思无收敛了表情,行了个礼:“臣请告退。”
温如瑾颔首。
把这固执的御医之首劝回去后,他才喝了口茶,问蒙鸿光:“那位如何了?”
蒙鸿光恭敬回道:“听闻那位大人在老家依然在研发火枪,前些日子陛下将他复原职,他如今已经在还京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