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萧厉一声‘哥哥’,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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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长乐撇过脸, 躲避萧厉的眼神。

    “抱歉。”

    徐恩义死了,紧绷多年的弦断了,宁长乐甚至从未想过会有以后, 不明白自己活得还有什么意义。

    对于萧厉的感情,他手足无措,没有心思回应。

    萧厉眸色一暗,道:“我明白了。从此后,我对你也会死了那条心思。大家桥归桥, 路归路。”

    宁长乐眼皮跳动,刻意忽视心底的不舒服感。理智地想,萧厉的做法是极正常的。若有人背叛他, 敢背后捅刀,宁长乐会让人死得很惨。

    “你儿时的衣裳,娘亲从北疆托人带回来,让我交给你。我年幼时承过的情, 现在还你。”

    衣服是宁长乐离开王府的当天收到的,萧厉这才有机会物归原主。

    宁长乐愣了愣,开木箱, 满满当当的一整箱。衣物的面料都是极好的, 柔软亲肤, 样式可爱,保存得很心, 还同新的一样。

    他拿起一件虎头袄,细细抚摸,在衣角内侧发现歪歪扭扭、针脚粗糙的绣字—“长乐宝宝”。

    是娘亲绣的!

    心脏被狠狠击中,宁长乐急切地翻找。

    每一件、每一件衣物的内角都有歪歪扭扭的绣字。

    宁长乐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一遍遍抚摸着绣字。

    萧厉第一次见宁长乐这般哭。

    宁长乐总是倔强得像顽石,冷硬又强悍。

    可现在却如同盈满水的透明琉璃,轻轻一碰,就能破碎。

    萧厉心疼得一抽一抽,想把人抱入怀里,如珍宝般呵护。

    伸出的手指未触到宁长乐,又默默收回来。

    宁长乐哭了好一会,缓缓道:“我一直对娘亲怀有怨恨,恨她当年狠心丢下我一人。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与其恨娘亲,不如恨的是自己,恨自己当年没能救她。”

    这么多年深藏于心底的煎熬痛楚随着眼泪倾泻,有了发泄的出口。

    “萧厉,我想扶柩回乡。”宁长乐道。

    萧厉张了张嘴,哑声道:“好。”

    宁长乐的心结被开,他的心自由了,只是他的心里没有我而已。萧厉满腹苦涩地想。

    三日后,一切整理妥当。萧厉送宁长乐一行人离开王府。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宁长乐:“和离书。”

    和离书?

    宁长乐猛然愣住,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竟有一丝不愿接受。

    宁长乐低头遮掩情绪,握住信封一头:“谢谢。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盟约。”

    萧厉的手紧紧握住信封的另一头,不愿松开,指尖在上面掐出细细的指痕。

    “哥哥。”

    萧厉一声‘哥哥’,惊得宁长乐猛然抬头看他。

    萧厉严肃正色地道:“娘亲三令五申让我好好照顾你。如今,你我既无夫妻之名,又无夫妻之情,那便如你所愿,结为义兄义弟。我叫你一声‘长乐哥哥’,总不过分吧。”

    “不……不过分。”

    宁长乐抿抿唇,唤了一声:“连山弟弟。”

    心中却丝毫没有当初想占便宜的喜悦,甚至无端升起几分恼意。

    宁长乐用力地抽回和离书。

    他开信封,想看看萧厉如何写的,有没有签字和印章。

    一枚银戒从信封里掉出,落在宁长乐手里。银戒造型简单古朴,戒托上镶嵌着一颗圆形绿琉璃。

    萧厉道:“你送我的那一对玉戒改起来实在麻烦,我擅自做主给卖了,重新造了这个,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

    你不用多想,我不是对你余情未了。这枚银戒其实是暗器,用力拉动琉璃珠,会喷射出毒药,可以用来自保,就当是弟弟送的临别礼物。”

    宁长乐试着戴在无名指上,刚好合适。

    他想起萧厉送他的凌云剑,他用来捅完萧厉后,遗落在山林,被大火烧成废铁。

    萧厉没有怨他,反而又送他一件护身银戒。

    宁长乐摩挲着戒指,轻声道:“谢谢。”

    萧厉压下眼底的不舍,面容冷酷:“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一路保重。”

    青牧眼睁睁看着久安跟宁长乐上了马车,只觉得心里也空了大半。他舍不得王妃,更舍不得那个木头丫鬟。

    “王爷!您到底如何想的?王妃若是一去不回,看您怎么办!和离书能随随便便给吗?要不我们现在就把王妃他们追回来吧!”青牧急得跺脚,王爷此招也太冒险了。

    “闭嘴!”

    萧厉面色铁青,眼神追随远去的马车,直到它消失不见。

    他摸了摸怀里宁长乐的户籍凭证,大步流星地朝宗人府走去。

    宁长乐捅自己一剑,他岂能善罢甘休,定要宁长乐把自己赔给他。

    马车内,宁长乐展开和离书,上面有萧厉龙飞凤舞的签字和落款印章。

    宁长乐倏然变了脸色,手捂住胸口,心疼得厉害。

    -

    开春二月,天气渐暖。

    这几个月内发生不少事:太子萧显因举止不端被废太子之位,贬为庶民;皇上最疼爱的皇子一夜暴毙;后宫中几位妃嫔悄然病逝。

    在宫内消息灵通的大臣大都知晓内幕。这一切变故的真实原因是太子惑乱后宫,皇子其实是萧显所生。

    萧厉手指轻轻敲击着密信,信中是二皇子设计皇上发现太子与嫔妃偷情。

    如此隐秘的事,二皇子如何得知?

    萧厉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前段时间,萧厉已经查出想把徐恩义置之死地的杀手受命于荣国公府。二皇子这几个月与荣国公来往频繁,最终幕后主使应就是二皇子。

    徐恩义想以太子祸乱后宫的消息,求得二皇子庇护,二皇子得到消息,却想着斩草除根。

    二皇子做事向来心狠手辣,十分诡谲。

    萧厉在国子监屡屡被萧显欺辱挑衅,其实背后有二皇子在推波助澜。然后二皇子再假装和事佬,趁机拉拢他。

    萧厉十八岁大败突厥回朝,宴会之上被下毒,其实他提前探知道了。

    只是他初回京城,没有根基,所以故意把毒药剂量换,喝下毒药后借养病为由,避开朝堂争斗,暗中发展部署。

    一直与二皇子保持良好关系,与萧显则处处不对付,为的就是让二皇子觉得自己可以为他所用,萧厉不想与二皇子过早的正面交锋。

    如今萧显倒台,萧厉隐约觉得二皇子会针对自己。

    二皇子可不是萧显,不好对付啊。

    萧厉正思忖着接下来该借谁的势,如何搞死二皇子时,青牧急匆匆地进来。

    “王爷!临安的密信到了。”

    萧厉猛地站起来:“快拿过来。”

    宁长乐一走四个月,连封信都不写。

    他不写,萧厉心里憋气,自然也不会写。

    得知宁长乐的消息,就只能靠王府派出去的密探回信。

    萧厉一目十行地扫过,心越看越沉。

    宁长乐在临安又开了五家米粮行,一跃成为临安府最大的米粮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俨然成为临安商界新贵,甚至有人上门亲!

    “王爷,您看看您,非要搞什么欲擒故纵、以退为进。这哪是欲擒故纵,简直是放虎归山!四个月了,王妃丁点没有想回京的苗头。”青牧絮絮叨叨地埋怨。

    大手一拍桌子,萧厉断青牧的絮叨。

    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前几日江浙呈报水匪猖狂。本王身为镇国大将军,岂能姑息!本王这就去奏请皇上南下剿匪。”

    青牧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王爷,您能不能直接去接王妃?非要搞什么由头。”

    “谁去接他了?本王为的是江山社稷。”萧厉哼一声,死不承认。

    青牧长叹一口气,灵魂质问:“可王爷您是个旱鸭子啊,您剿什么水匪啊。”

    -

    萧厉自动请缨,前去江浙剿匪。皇上求之不得,江浙水匪猖狂多年,临安水军将领换了三任,都没解决问题。烫手的山芋,萧厉想接,没有不给的道理。

    他与青牧轻便行囊,直奔临安。两人行至余杭官道,停在茶驿歇脚。

    萧厉喝茶,舔舔嘴角的水泡。什么“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盟约”,结果迟迟不归,宁长乐这个骗子。

    在心里把宁长乐骂了八百多遍,萧厉一抬眼,正瞧见一辆马车徐徐驶来。

    春风摇动,纱帘被掀开一角,车中之人容貌绝色姝艳,那眉那眼,正是萧厉日日夜夜在心中描绘之人。

    “宁长乐——”萧厉喊出声,尾音高扬,带着缱绻的爱恋。

    两人隔着半边纱帘对望,似有千万言语。

    宁长乐和久安下了马车,四人围坐在茶桌。

    萧厉抿茶不话,时不时偷瞄一眼。越看越生气,宁长乐面色白里透红,甚至还圆润了些,气色好得不能再好,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极为舒心畅快。

    宁长乐手指沿着茶杯口转圈,无名指的琉璃银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亦沉默地偏头看风景。

    青牧可不管他们的别扭,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木丫头。

    “久安,你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听南方很是潮湿,有没有起疹子?吃不吃得习惯?我写了十几封信,你怎么一封也不回啊?”

    萧厉看向青牧,眼神阴测测得吓人:“你写信了?”

    青牧懒得搭理自家王爷,眼神灼灼地盯久安。

    久安无甚表情地回答:“我不想回信,麻烦。”

    青牧的信都是些废话,久安懒得搭理。再,少爷都没有写信给王爷,她为何要写信给青牧。

    青牧如霜茄子,蔫蔫的。

    “你们要去哪里?”萧厉忍不住搭话。

    宁长乐:“随便走走。”

    久安:“回京。”

    两人异口同声,答案却大不相同。

    满腹的委屈一扫而空,萧厉用力拉回上扬的嘴角。

    宁长乐耳尖微红,撇着头问道:“你们又是去哪?”

    萧厉:“剿水匪。”

    青牧:“去临安。”

    萧厉狠狠瞪青牧一眼,找补道:“去临安剿水匪。”

    “长乐哥哥,你既然只是随便走走,不如就此道回府,我们一起回临安。我来临安剿匪,人生地不熟,还要麻烦长乐哥哥多多照顾。”

    萧厉不要脸地笑了,扯动到嘴角的水泡,刺溜溜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