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样看着我, 这样我压力会很大的。”柏远岱眼皮一颤，躲开了祁一屿的视线道。

    祁一屿闻言收敛了一些目光，但仍旧是充满了期待的。

    柏远岱是真的很紧张, 他不太明白祁一屿在期待什么, 却害怕自己辜负了他的期待。

    不过祁一屿让他试的只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东西, 连和弦都是拉着他的手摆的，自然没什么难度。

    想一想手上这六根弦, 一连串吉他声就传了出来。

    柏远岱自己都能听出来刚才那串吉他声有什么问题, 简直是一塌糊涂, 便觉得自己辜负祁一屿的期待。

    没想到祁一屿却兴致不减的让柏远岱继续练, 他就坐在柏远岱对面悠闲的看着柏远岱练吉他。

    柏远岱在祁一屿亮晶晶的眼神攻势下, 只好凝起心神继续练吉他。半晌，柏远岱忽然抬头看向祁一屿问道：“一哥，现在是不是很像我们以前在学校练琴的时候？”

    祁一屿自己有一个琴房, 柏远岱粘他粘的很，一有空就往祁一屿琴房里钻。

    但柏远岱又不会弹琴, 不懂乐理，祁一屿看着柏远岱, 偶尔也觉得柏远岱带着琴房里会觉得无聊。便干脆将他拉到钢琴前要教他弹琴。

    柏远岱对钢琴虽然不是很有兴趣，但他无法拒绝祁一屿的邀请, 只好乖乖坐到祁一屿身边，听祁一屿给他讲解满排的黑白键。

    那时的祁一屿也是像现在一样, 充满期待的看着柏远岱，像是在期待柏远岱给他一个奇迹。

    但柏远岱只是一个普通人, 并没有祁一屿那样的天赋，甚至可以得上笨拙。连一些从学习钢琴的儿童都比不过，更别同祁一屿这个音乐神童相提并论了。

    祁一屿点点头, 望着柏远岱微微笑了一下，像是在玩闹那样问：“你还记得西西里舞曲怎么弹吗？”

    “我应该记得。”柏远岱并没有大话，只道：“毕竟我学了一年，只学会了这一首曲子。”

    “什么曲子？”贝司司放好了她的贝斯飞奔过来，见他们在讨论曲子不由随口一问。

    “西西里圆舞曲。”柏远岱看着贝司司坐到祁一屿身边，和他一块盯着自己笑道：“我和祁一屿学了一整年，只学会了这一首曲子。”

    贝司司轻轻瞥了祁一屿一眼，接着转向柏远岱笑道：“我哥很少教人弹琴呢。”

    “上回有个亲戚家的孩求到我爸爸那儿去，想要我哥教他弹琴，你知道我哥什么吗？”贝司司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模仿着祁一屿的语气：“有天赋的孩，不必在我手上浪费时间。没天赋的孩，不必浪费我的时间。”

    贝司司话音才落自己就笑了，边笑边道：“西西里圆舞曲也好，我哥喜欢。”

    祁一屿看了贝司司一眼，没有话，默认了。

    柏远岱也觉得有趣，但他一边笑，一边却在沉思贝司司为什么这些话。

    柏远岱总觉得是有其他含义的，贝司司露出和祁一屿如出一辙的深深的目光不像仅仅是来个笑话的，

    贝司司在某些地方上和祁一屿特别像，偶尔的目光，手中的习惯，还有那双纯黑浓重的眼眸。

    只是贝司司的眼睛常年笑得眯起，更加显得柔和，祁一屿的眼睛只是深深冷地的、认真地望向你。

    柏远岱一直想着这件事儿，直到晚上和祁一屿一块夜跑的时候，也这样心不在焉。

    祁一屿牵着弟弟跑在前边，柏远岱慢慢跟在背后，望着祁一屿的背影忽然开口道：“幸亏黑夜替我罩上了一重面幕。*”

    祁一屿从身后听见了柏远岱的声音，慢慢停下步伐，回头望去，柏远岱仍旧不紧不慢的朝他走来，一面走一面道：“否则为了我刚才被你听去的话，你一定可以看见我脸上羞愧的红晕。*”

    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台词。

    他们高中时，柏远岱进了学校的话剧社。

    话剧社每年都演一些老掉牙的的话剧，美名其曰经典，他们那年就轮到了罗密欧与朱丽叶。

    柏远岱自然演罗密欧，但却没有朱丽叶和他相配。

    话剧社里有许多女生跃跃欲试，但一旦开始排练就能明显表现出问题来。

    有些女生是紧张，在柏远岱面前张不开口，有些女生则是扮上后和柏远岱不搭。柏远岱高中就长到了一米八，同一米六的女生站一块，把女生衬得像矮人，更别谈对戏了。

    其他人物全订好了，唯独主演人选还在犹豫。

    原本怎么着也轮不上没加社团的祁一屿的。

    但话剧社好不容易挑选出朱丽叶才排练两次朱丽叶就不心扭了脚，严重到需要拄拐的程度，自然不能再继续排练了。

    来话剧社接柏远岱放学祁一屿就被苦恼的柏远岱拉上了台，柏远岱把自己的台词本往他手里一塞，什么也没就催他快看。

    祁一屿拿着台词本站在一群盛装出席的演员中间也并不觉得尴尬，闻言果真低头看起台本来。

    柏远岱时候比现在要更加活泼不稳重，直接在台上用罗密欧的歌词向祁一屿发出邀请。

    “是爱神鼓动我来到这个地方，他给我以指导，我给他以双眼。*”柏远岱一身华丽的舞台装，深情款款的注视着祁一屿。

    “你爱我吗？我知道你一定会是的，我相信你的话。*”祁一屿配合的应和，和柏远岱的全神贯注不同，祁一屿的声音里充满了爱意和困扰，表情却古井无波。

    “可你要发誓，你的心不会像天气那样善变！*”祁一屿站的很直，他的声音清亮，却不会被别人误会是女孩，无论是语气停顿还是情感都拿捏的非常好，多了别样的味道。

    “姐！凭着这一轮皎洁的月亮，我发誓——*”柏远岱痴心一片，望着祁一屿的神色极其坚定，满满爱意几乎就要溢出。

    “啊！不要对着月亮起誓，它是变化无常的…*”祁一屿回望柏远岱，仍旧表情平静。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掌声，柏远岱往台下一看，是指导老师来了。

    指导老师穿着一袭长裙站在台下鼓掌道：“很棒。这是你们新找到的朱丽叶吗？很不错嘛。”

    指导老师像是不太介意祁一屿是男生，反而道：“朱丽叶是男生也很有趣，我记得前几届演《麦克白》的时候，几乎是全员反串嘛。”

    柏远岱一开始只是闹着玩的才把祁一屿拉上台，但指导老师这样一开口，柏远岱不由思考起让祁一屿扮演朱丽叶的可能性。

    柏远岱立刻双手合十眼巴巴的望着祁一屿，祁一屿考虑了一会儿点点头答应了，柏远岱这才跳下台对指导老师笑道：“好啦，朱丽叶来救场，我们的话剧可以照常演出啦。”

    柏远岱信誓旦旦，指导老师也跟着笑道：“罗密欧，要照顾好你的朱丽叶。千万别再摔了扭了，那就麻烦了。”

    “凭着这一轮皎洁的月亮，我发誓！*”柏远岱用罗密欧的台词回她，指导老师笑了一会儿让他们好好排练。

    指导老师一走，柏远岱迅速回头看着台上的祁一屿，立刻又深情款款、眉目含春道：“你还没有把你的爱情的忠实的盟誓和我交换——*”

    柏远岱抬头望着祁一屿，他的声音几乎没有变化道：“温柔的罗密欧啊！你要是真心爱我，就请你诚意的告诉我。*”

    祁一屿牵着弟弟站在他前方，柏远岱那段路正好昏暗，应了台词那句黑夜面幕，他看不清柏远岱的神情。

    “…否则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拒绝你的。英俊的蒙太古啊，我真的太痴情了，所以也许你会觉得我的举动有点轻浮。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忠心远胜过那些善于矜持作态的人。*”

    柏远岱一面，一面走进灯下，走近祁一屿。

    他脸上仍旧是和从前一样的真挚爱慕，却比排练话剧时要真诚了许多。

    柏远岱深深望着祁一屿，忽然勾唇一笑，将满腔恋慕掩下：“一哥还记得台词吗，我们一起表演的话剧你还记得吗。”

    祁一屿轻轻颔首，像是有些疑惑的看着柏远岱，柏远岱顾自继续道：“这个综艺录完，我有一个话剧表演。”

    柏远岱微微歪着头看向祁一屿问道：“一哥来吗？”

    祁一屿回望柏远岱，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还是同样的淡漠疏离，甚至微微皱起了眉：“我需要考虑一下。”

    这在柏远岱的意料之中。

    他既然敢这样，就做好了最坏的算。但他还是感受到了剧烈的心跳，一阵恐慌从胸腹处传来。

    ——祁一屿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　　星号前是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台词，融合了不同版本，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