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 第 81 章 “你不要骗我。”
作者有话要:
前面三章的内容是重写过的,如果接不上剧情,建议重新看前三章。鞠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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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没睡好, 江淮感觉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眼睛也浮肿的厉害,他撑着脸蹲坐在那, 望着窗外, 兀自出神。
“你桌上放得都是些什么?”楠竹眼神瞟到了桌案上摆着的纸张,拿起来看,“课业?怎么都放在这里?不收起来吗?”
“忘了。”江淮含含糊糊地回道,又站起身, 要去收掉那些摆在桌上的课业。
楠竹端看着他, 见他脸色实在是差,眼底也红得厉害,问道:“要去睡一会吗?等厉闻昭回来了,我叫醒你。”
江淮摇摇头, 把课业都收好,又坐到门边上去了, 不知道什么,大脑空白, 言辞匮乏, 整个人都陷在一种极度的焦灼里,怕厉闻昭出事, 怕他遇到了什么难事,都无法传消息回来。
只要一想到这些, 他就四肢发冷, 人明明坐在烈阳下, 身体却冷透了。
他从天明坐到晌午, 一直守在那, 怕自己睡着, 就去倒了一杯凉水喝,冰冷地液体浇过喉咙,能消几分睡意,眼皮沉地厉害,像有千斤重,睁开都费力。
最后,他实在熬不住,又趴在自己腿上,迷迷糊糊地憩了片刻,这一觉睡得太不舒坦,手臂压着,麻了半边,他不肯换位置,楠竹见劝无果,便不来扰他了,而是去了停云阁。
要是厉闻昭回来先去了停云阁,他就来通知江淮。
江淮轻点头,应了。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堆积在心里,是担心,害怕,又或者是迷惘,惶恐,所有的忧虑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弥漫在心底,愈来愈重,愈来愈沉。
耳边只要稍有点动静,他就站起身去看,不厌其烦,只期望看到的是熟悉的人影,然而失望一次又一次压迫着他,周而复始,直到心跟着一寸寸凉透,他才彻底从厉闻昭要回来的遐想里冷静下来。
他坐到了日影西沉,又坐到了弦月挂上树梢。
楠竹期间来看了几回,见江淮就靠门坐着,始终保持着一种姿势,动也未动。
按照厉闻昭的交代,如果三个月内不归,他就要把江淮带走,此次来九嶷山,也是为了这事,但是看这样子,他料想江淮是肯定不会跟他离开的。
“再等两日吧,”楠竹走到江淮旁边,低声安慰他,“兴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他经常这样的,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该的话都尽了,能安抚的都安抚了,见江淮还是无动于衷,他只好背过身去,默不作声地叹了一口气。
厉闻昭是何等守时守信的人,他心里最是清楚,要不然也不会提前一天来九嶷山了,还不是以为厉闻昭会按时回来,但是他跟江淮都在这里等了两日,也没看到人影。
便是真的有事,也早该传消息给他了。
按照现在这种情形,就剩下一种可能,厉闻昭目前的处境,怕是连消息都递不出来。
冷月高悬,院子里一时间寂寂无声,连蝉鸣声都隐去了。
“神君,师尊他真的不会有事吗?”江淮眼底全红了,他盯着院子里的那片海棠看,感觉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像是被水浸透了,模糊不定,摇摇晃晃,化成了万千的碎影,浮荡着。
“你不要骗我。”他轻声道,嗓音沙哑。
楠竹被问得登时哑口无言,酝酿了许久的措辞,在这一刻,悉数溃散,甚至让他生出一种无端的愧疚感。
江淮半晌等不到他回答,微微换了口气,抬头去看月亮,发现月亮也被泪水晃得变形,将所有的景象都朦胧成了光圈,交叠在眼前。
喉咙里像是火烧,连话都哽住了,他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却还是被满心的担忧冲垮了最后的防线,此时,心里除了厉闻昭三个字,再无其他。
身体无法松弛,他的脸在明灭的灯影下,透出一种深深的乏累,他干坐在这里,傻傻等了几天,厉闻昭都没有回来。
他担心厉闻昭的处境,想到他势单力薄,却要和那么多人斡旋,心就不由往下坠。
可是转念再想,或许真只是路程遥远,耽搁了,师尊的修为那么高,怎么会出事呢?
他就这样安慰自己,然后连着几天都从日出等到黄昏,再到月落,不吃不喝,一直守在门口,怕有一点点响动是自己听不到的,怕厉闻昭传了消息回来,他错过了。
楠竹知道他忧虑太重,要是看不到人,也不会听劝的,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以厉闻昭的实力,那个鬼王根本不可能困住他。
是以,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楠竹没有去劝慰江淮,却也没有提出要带他离开,而是这几日都跟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等厉闻昭的消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江淮愈发坐立难安,无休无止的焦灼和担忧像是涨潮的海水,淹没了他仅剩的清醒,他提不起精神,把日子过得颠来倒去,浑浑噩噩,也无法入眠。
他时常一坐就是一天,想等厉闻昭回来,还想寄信给他,便是困了,也只是把脸埋在膝盖里睡上一时半会。
一连半个月等待无果,江淮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彻底沉了下去,堵得厉害,他几次落笔想传信给厉闻昭,却因为害怕他目前处境不适合收信,搁置下来。
楠竹犹豫不定,想带人走,又在看到江淮的模样时,不由自主地心软了,江淮本就清瘦,又因为这段时日的状态,整个人都形销骨立的,憔悴,没有任何气色。
“你师尊的实力,你还不不放心吗?”楠竹笑着蹲下/身,将端来的粥递给他,道,“喂,你师尊可是大乘期的修为,要不是他自己不愿意,早就几百年前飞升了,哪轮得到沈耀这个龟孙耀武扬威?你不信本仙君也就算了,你难道还不信他?再,这件事是罗酆山鬼王请他去的,又不是把他绑过去的,怎么可能会为难他。”
江淮闻言,终于把目光转向了他,半晌,如梦呓般轻轻吐出一句:“我要去罗酆山。”
楠竹不作声,权当他在梦话,毫不容情地拽住他的手腕,把已经温了的粥,强硬地放到了他掌心上。
江淮捧着碗,不吃,一直看着他,意思是自己没有在开玩笑,笃定了要去一趟罗酆山。
“吃点吧,”楠竹轻叹气,“都坐一天了,要是厉闻昭看到,又该心疼了。”
大概知道只有这句话对他是有用的,楠竹又拿过他另一只手,把白瓷勺塞给他,道:“别再让你师尊担心了。”
这几日漫无目的的等待,折磨着江淮的同时,也让他心神难安,厉闻昭是他的至交,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他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他回想这几日江淮的状态,想到了那双原本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现在全都是担忧和失意,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厉闻昭和江淮在院子里的话。
他见过厉闻昭很多种样子,有落魄时,有骄纵时,还有潇洒快意时,诸多种种,数不胜数……
可那日的厉闻昭,话时迁就的姿态,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楠竹起先觉得厉闻昭和江淮的感情太过荒唐,认为是厉闻昭一时兴起,而江淮因为年纪尚,正处于情意懵懂时,经不住厉闻昭的诱惑,才会置身投入这段感情。
他是红尘里走出来的人,尤其是年少时,枕过无数鸳鸯梦,所以他自认未可以看透任何执迷与荒诞的感情,独独到了厉闻昭和江淮这里,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和自己的揣测背道而驰了。
兴许,还是他了解甚少,只是自以为可以看透厉闻昭罢了。
见江淮始终不吃也不动,楠竹耐着心道:“你多少吃一点,吃完了,才有力气去罗酆山,那里是鬼域,且不别的什么,就以你现在这种状态,你过去能做什么?给厉闻昭拖后腿吗?”
江淮的眼睛还怔仲着,听楠竹这么,错愕之余,立时拿起勺子,狼吞虎咽地大口吃。
楠竹想让他慢些吃,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嘴里发苦,将粥的甜味都盖住了,江淮吃地太急,噎到了,只能掩唇拼命咳嗽,连着眼泪一并呛了出来,约莫是早就撑到了极限,他忽然咬住下唇,抑制不住的颤抖,像是要哭的模样,眼眶湿润。
楠竹刚要安慰他,却见他腾出一只手,迅速擦掉了溢出来的眼泪,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继续吃粥,掩盖了所有的难堪。
他不想让人看到他这幅样子,是以克制住了自己呼之欲出的感情。
楠竹见状,假意去倒了杯水,给他足够舒缓情绪的时间。
江淮背倚着门板,稍稍喘了口气,日光晃到眼皮上,大概是太卖力压制着情绪的缘故,他感觉喉咙哽地一阵阵发痛,发紧,粥到嘴里,却根本咽不下去,每一口,都如同嚼蜡。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楠竹走过来,拍拍他的背,将空了的碗拿过来,道:“上床去睡一觉,明日就去罗酆山,我带你一起,前提是你今晚不准再这样了。”
江淮听话,点点头,真就睡觉去了,楠竹得对,确实要休息好了才能去罗酆山,要不然只会拖累厉闻昭。
他这几天都没正儿八经地睡上一觉,头刚沾上枕头,就昏天暗地的睡过去了。
八月的天热,他把自己裹在毯巾里,任凭身上被汗渗透,也不肯把毯巾扔到一边,手里很快起了一层汗,他把红绳压在了枕头下,像是借着一条绳子,就可以闻到厉闻昭的气息。
楠竹看他总算安安稳稳地睡着了,这才端着碗,掩上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