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颠倒山庄(八)
11点58分,荷叶准时出现在餐厅。
她没被男孩误导的“13时用餐”骗,在雪麓预料之中。
荷叶坐到他身边,雪麓开门见山:“你看到仙客来出门了吗?”
荷叶稍一思索,便明白了雪麓的意思:“是你?……放心,我用猫眼看的,没有暴露。你对她什么了?”
“嘘……”雪麓眼珠一转,示意鬼牌还在,“秘密。还有几分钟,惊喜就来了。”
12点钟声响起。
远远地,烤乳猪的香味儿环绕了密闭的餐厅,推车沉甸甸的轮子声和玉婶悠哉的调儿一同进入,但蜡黄肤色女人的笑容,在下一秒消失了。
“少了……一个?”
她神经质的瞳孔机械的转动了一下,随即暴怒:“为什么不来!为什么!我费心费力的准备美食,费心费力的提供良好的环境,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没人知道推车上为何有菜刀,锋刃闪过寒光,玉婶拎着两把菜刀出了门。
餐厅内的时间变得难熬了起来,一分钟,两分钟……
很快,女人嘶哑的怒骂声响起,伴随着惨叫,迎来了玩家死亡数目的增加。
仙客来死了,死于猜忌,又死于轻信。
玩家数目减一,分明是坏事,荷叶表面震惊,眼底却洋溢着喜色。
她果然是个追求“单人生还”的玩家。
NPC淘汰玩家,是无法反抗的工作;玩家淘汰玩家,是彻头彻尾的道德败坏。
不是雪麓见到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虽然雪麓对玩家的事情没有置喙的权力,但他发自内心的厌恶这种人。
“如果能活着出去,多看点儿心理学书籍吧,”雪麓微笑着咽下一口甜点,朝荷叶,“有用的。”
荷叶愣了一下,不知道雪麓为什么会这么。
不安涌上心头,荷叶掩饰的转移话题:“……男孩满嘴谎话,但是手表不会作假。今天13日,后天15日,也就是第四天,船会来。到时候,你拿着船票就可以通关了。”
闻言,雪麓意义不明的笑了。
荷叶的声调未加掩饰,不止是挨着的雪麓,他发誓,进了A级副本五感皆强的玩家,都他妈能听见!
自然,雪麓留荷叶到最后一轮,不是因为信任,但雪麓刚除掉仙客来,荷叶便卸磨杀驴,这让他反胃。
如果鬼牌真的是玩家,那雪麓要九死一生了。
但荷叶陷害雪麓的目的还不止如此——正对面的厚德叔停下了用餐的手,凛然的看向雪麓。
“船票,船会来?……你是,什么船?”
荷叶无辜的眨眼:“您听错了,我们什么都没。”
“你怎么会有船票?你偷进了我的房间!”
此刻,玉婶拎着沾满鲜血的菜刀回来了,她皮笑肉不笑的扫了一圈剩下的人:“现在,终于只剩下好人了,可以放心了。来,用餐吧……”
用餐时间,厚德叔压抑住怒火,敦厚的面相终于显露出狰狞。
第一日坐满14人的桌子,只剩下了7人。
偌大的圆桌已经无法满铺餐具,椅子与椅子离得极远,从上空看去,像花瓣凋零的残花。
用餐结束,雪麓第一个离开餐桌。
厚德叔狠狠地摔下餐具,跟上了雪麓。
要钓的鱼儿上钩,雪麓勾起嘴角,加快脚步走进楼梯间。他侧身躲在逃生门与墙的夹角,等待门被推开——
黑暗中,一双纤细却有力的臂,猛地勒住壮汉的胳膊!
“你!……咳,放开!我都帮你们报了警,你还要偷我的船票……不敢面对警察,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果然,我就知道留下你们是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雪麓不解,“尖刀是你杀的,我们可从未害过你们一家人。你的语气这么笃定……所以,在我们几个人之前,还有遇难者求助,是吗?”
厚德叔奋力反抗,可雪麓神格在体,即使体态纤细如少年,体质也非凡人能抗衡。
厚德叔自知踢上了铁板,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遇难者,好笑……我不知道你们为何都要披遇难者的皮,我们上过一次当,难道还会上第二次当?”
“你承认了在我们之前有其他人来过。”雪麓眯起眸子,“他们人在哪儿?”
厚德叔冷笑不答,雪麓又一用力:“!你把他们都杀了是吗!”
他期待厚德叔的回答,这样,能让他判断厚德叔此人言语的真假性。
幸而,厚德叔摇头:“即使痛恨杀我家人之人,我仍相信,人的罪恶须由天定,而非人定。我不会被仇恨扭曲,成为像你们一样的双手沾血的污秽者。”
“你的意思是……你没杀上一批遇难者。”雪麓脑子有些乱,“我,你谎言也编的好一些吧?上午,我亲眼目睹你杀害尖刀,你却自己不会和我们同流合污?”
无论雪麓再怎么问,厚德叔都不再话,看来,这位NPC能透露的剧情线索,就这些了。
雪麓倾向于,厚德叔确实没杀上一批遇难者。
厚德叔的杀人规则,大概是偷盗,目前触发的只有尖刀一人,总不能上一批遇难者都犯了偷盗。
目前存活玩家数和死亡人数可不会骗人,上一批玩家,大概都活着呢。
但矛盾感总萦绕在心头:他们这一批玩家,现在才第二天,就死的只剩三个了,上一批如何做到一人不死的?
所以,雪麓倾向于,目前存活玩家中没露身影的是下一批玩家。
矛盾就在于,他们也并非第一批玩家进入副本,厚德叔的证词,以及豪在预备阶段的“死”,就是铁证。
等等!
豪……真的死了吗?
NPC是可以谎的,甚至有“只能谎”的人设,例如男孩。但,系统提示不会谎。
豪的死,只是同行的维克多和猛犸的推测,加上死亡人数确实有1。而鬼牌是最后一位漂来的,从进副本到漂到岸边的时间,足以结束准备阶段的安全保护,然后淹死,所以鬼牌才是那个1!
豪没死,只是消失了。而散触发了杀人规则后“消失”,让大家误以为消失就是死了。
雪麓思绪大通。
他一甩手,松开厚德叔,后者狼狈的倒在地上喘气。
见到雪麓要离开,厚德叔愤恨的嘶吼:“你攻击了我,以为这就完了?所有的家人,都会视你作眼中钉……”
对此,雪麓的回答,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他蹲下身,在厚德叔手中塞了一把玻璃纸的硬糖:“尝尝。”
“哦对了,你是觉得我偷了船票,才来找我的吧?然后发现杀人规则没被触发是吗?作为歉意,我偷偷告诉你,偷你房间船票的是荷叶。”
“你是慌不择路了,想要拉你的同伴下水?”
“继续听嘛……荷叶得知你的杀人规则后,便把工作室里找到的破旧船票藏在身上,把你房间的崭新船票给我,想要祸水东引。可惜,你房间的船票被我扔到601去了。”
“那么,你的杀人规则是否是这样的——亲眼所见,或者,人赃俱获,才能触发?”
“你子真他妈有意思……”厚德叔不怒反笑,“滚!”
“哎,真是这样啊?”雪麓声音带了失望,“那你杀不了荷叶了。我还以为我能减少点工作量。”
着,雪麓嘻嘻笑着,推门出去了。
餐厅门口,荷叶正被鬼牌拉住话,满面不耐。看到雪麓完好无损的从逃生楼梯出来,愣了一秒。
她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温婉的姣好面容血色尽失,一咬牙,转身就跑。
她不愧是活到现在的玩家,似乎家底丰厚,用加速道具冲到走廊的窗户旁,随即,从窗户中跳了下去。
在空中,她又用了飞行道具竹蜻蜓,朝森林方向飞去。
雪麓摇头,对上霍律行的视线:“慌不择路?这才叫真正的慌不择路。”
后者揶揄:“讲讲?”
“荷叶是一位狡诈的、疑心极重的利己主义者。存活玩家目前是11,在她眼前却只有你我她3个,而咱们两个知道其实是豪和她自己。所以,除了下一批8或9个玩家还没进副本这一点,还有另一个猜测——山庄不是主要剧情点,而是吃人的烟雾弹。”
“她到现在也没拿到剩下的五条线索,所以她想赌,赌森林才是安全点,赌森林才是其他玩家所在的主要剧情点,那几个人都在森林。”
霍律行不置可否的挑眉:“那她的智商和运气,看来不是太好。”
最简单的逻辑,如果真是荷叶想的那样,兄弟会五人大可以第一天就去森林。
但烟雾弹太多,谜题重重,又命悬一线,荷叶乱了。
雪麓眉目缀着笑意,全然是大局在握的愉悦。
辉金之眸如最热烈纯粹的阳光,昳丽如最上等的酒液,在爱慕者心头流动,醉人于无形。
“那么,尊敬的鬼牌先生,能否告诉我……兄弟会不想公布的五条线索,是什么呢?”
7、颠倒森林
8、也来了客人
9、架起十字架
10、一次一人
“啊……?只有四条?”
霍律行点头:“是的。每一批玩家是十人,线索一人一条,你用了身份转换道具加塞拿走一条,所以最后一个进来的玩家鬼牌身上就没线索了。”
雪麓了然:“那你掏不出线索,没被怀疑?”
“我随便伪造了一条。”
雪麓倒没在意这个,反正这一批玩家马上死绝,现在要考虑的,是即将不知何时要到来的第二批玩家了。
剧情中,山庄里大概是第二次,甚至更多次有遇难者飘到岛上,看似古怪实则好心的一家人收留、帮助遇难者们,却经历了一些让他们痛恨遇难者,甚至反过来报复遇难者的事情。
那么,下一批“遇难者”的副本难度,是远高于第一批的,同理,这群玩家的实力,肯定也远高于第一批。
雪麓反复读着剩下的四条线索,品出不对来了。
“怎么感觉颠倒森林,还真是剧情点呢?颠倒山庄又来了客人……颠倒森林也来了客人,一次一人又是什么意思?”
551看到了熟悉的套路,来精神了:“主人,肯定是这家召唤了魔鬼、邪神之类!玉婶不就像是魔鬼上身吗,然后屠杀遇难者献祭啊之类。主角就是玉婶,《被欺压的人妻的一生》!”
雪麓嘴角抽搐,抬手砸扁了551:“少看点狗血剧。”
他转头看向霍律行:“……所以,兄弟会看到这几条线索后,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去森林而去山庄?”
霍律行道:“概率。”
“哈?”
短暂的无法理解后,雪麓漂亮的眸子睁大:“还真有傻子信概率论啊!”
原因很简单。
颠倒山庄中,前三天是安全的,“周一入住周二游玩周三派对”,到“周四死”。而颠倒森林中“一次一人”。
所以,按照概率,前三天如果能完成副本,山庄中可造成无伤,森林中却不知道要死多少个。
“疯子……”雪麓难以理解,“就因为这?连什么含义都没解答呢。”
“就是因为没信息。”霍律行解释道,“没有任何线索的开局,除了从字面意思上强行解答,换了哪个组织头领都会这么做。”
不止是头领,牵扯到每一个人的命,成员也会趋利避害的选择能无伤过副本的路。
但赌错的代价,就是全盘皆输。
短暂的沉默后,雪麓伸了个懒腰,哈欠又细又长,软的像兽一样,的霍律行心都化了。
“很累?”霍律行柔声提议,“紧绷到现在,睡个午觉吧?”
“哎,这才多久。”雪麓好笑道,“医院里紧绷了7天,也没见我少块肉呢,不累。”
随即,雪麓怔了一下。
他很快的恢复了少年人灵动的笑,没让霍律行看出端倪来,心中却波澜万千。
他……他明白“累”这个含义了。
不是纯粹的读懂词典,也不是从培训课。
累,就像和霍律行赌气时难耐的心情,不想继续,却又不知如何停止。
累,就像和霍律行绞尽脑汁破解大卫·策兰谜题时的心情,身体能量供应不足了,脑子转不动了,需要休息。
累,也是霍律行听到他不经意的哈欠时,心疼他睡眠不足时,用的词汇。
原来是这个含义呀。
雪麓的鼻尖有点酸。
这个词,如果没有与霍律行相识,恐怕他再十年也不会知道含义。
不过,系统不给仿生人初级词库中加入“累”,应该是有原因的。
就像现在,他听到霍律行那么温柔的劝他去休息,他就真的不想继续工作了,四肢发软,头脑发倦,只想蜷缩到被窝里,让霍律行给他盖上被角,守在床边,然后安心的、放松的,在工作中寻求庇护下的短暂憩。
……
他不适的眨眨眼,转开面庞,看向窗外荷叶身影消失的方向。
那里,是远离玩家们漂来的初始海岸的对角线,是另一边岛缘的海滩,掩盖在郁郁葱葱、参差杂乱的浓密树影后,看不出有什么。
如果没有飞行道具,光靠走的,从山庄到那儿至少一时,加上可能要遇到的危险,就更多。
荷叶挺会逃。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雪麓的神格带羽翼,不出十分钟就能飞到。
不过……现在,雪麓不想赶这几分钟的急了。
他轻轻地瞟一眼霍律行,后者慵懒的靠在窗框旁,手中把玩着叠成立体方块的玻璃糖纸。
“走吧。”
霍律行勾起嘴角:“去哪儿?”
“不是你的吗?”雪麓睨他,“我累啦,我要睡午觉去。”
“遵命,仙王。”
“……你……”雪麓脸有点红,“不必那么客气,仙后。”
男人心情很好的笑出声来,在雪麓羞愤的怒瞪中,举起双手。
朝楼梯走去时,餐厅门口,男孩突然出现了。他笑眯眯的喊住他:“雪?”
玉婶儿、厚德叔,还有老爷子神情不定,站在男孩身后看他。
看来,雪麓是NPC的事儿,其他NPC差不多都看出来了。
雪麓也不卖关子了,但他不能直,只是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请问……温姝玉的房间,在哪儿?”
男孩挑眉:“不知道。”
但他着手势:【101】。
雪麓了然:原来一楼无人居住的房间,竟然是他自己的。
那么,这就很有意思了……六个NPC,一人一层楼,难道暗处真的没有第7个NPC了?
一楼温姝玉,二楼男孩,三楼厚德叔,四楼玉婶,五楼不明,六楼老爷子……
这么看来,五楼是死去的水月的?
可维克多和猛犸死去的那晚,水月已经死了,还被老爷子、尖刀、猛犸,一起扛到了远离山庄的荒地,理论上来那一晚的五楼是没人住的。
要么,水月真的如猜测般“诈尸”且武力上升,要么,水月不住五楼,住在五楼的就是隐藏的NPC。
至于水月住哪儿……这又是另一个剧情突破口了。
雪麓谢过男孩,心情很好的哼着调儿,下楼。
101房间的装潢,估计是整座山庄最奢华的了。
三室两厅的主人加管家套房,层层叠叠的丝绸帷帐,雍容华丽的家具风格,甚至有留声机、香薰机,手磨咖啡机等复古又彰显身份尊贵的用具。
这代表,雪麓的身份,是整个山庄最尊贵的。
高于男孩。
怪,真怪。
但,这些谜团,都是睡醒之后的事儿了。
雪麓是第一次,将自己的任性,放在了最喜欢的解谜,和工作之后。
他一个助跑扑倒在柔软细腻的绣花丝绸上,将自己埋进清新馥郁的香气中:“好舒服……这里装潢好棒啊,回去我也要把自己家改成这样。”
“你喜欢这种风格?”霍律行散漫的量着墙上的油画,“我认识一位擅长设计内饰的人,等出去,我帮你联系他。”
“……出去的事儿出去再呗。”
感受到雪麓态度软化,霍律行心情愉悦的很。
他泡了一壶红茶,端给软床上的少爷,又调了中控空调的温度,帮他细细的掖好被子。
“睡吧,”他柔声,“等醒来,我们再谈别的。”
——
雪麓醒来时,骨头都是软的,思绪黏糊糊的像热腾腾的糖水。
这是第一次在副本里,睡这么香甜的一觉。
其实只睡了不到三个时,可没有压力,嗅着助眠的熏香,真的太舒服了。
霍律行帮他舒展着胳膊:“睡迷糊了?”
“没呢……你没睡一会儿么?”
“你没邀请我,我自然帮你守着。”
雪麓想骂他流氓,又觉得不好意思:“下次不用守我,又不是在医院那种副本……”
嗓子睡的干干的,不太舒服。他清了清嗓子,霍律行端给他一杯凉好的蜂蜜柠檬红茶。
大口灌了一茶杯,雪麓觉得舒服多了:“空气不干净吗,嗓子怎么了……”
霍律行揶揄的笑:“你呼噜了,当然会嗓子不舒服。”
“啊……?”
这是雪麓第一次知道,自己睡觉竟然会呼噜。
他震惊的无地自容:“不会吧?”
着,他抓住一旁认真亡者荣誉的551:“姓霍的骗我的吧,我睡觉怎么可能呼噜?”
551差点被他送人头,挣脱他:“他没骗您,您确实呼噜。这怎么了?”
“我,我还很呢,呼噜不都是油腻的中年男子才……?”雪麓语言都惊得混乱了,“没人告诉我啊?”
没人告诉他?
霍律行眼神一暗:“你……和别人一起睡过?”
雪麓没意识到霍律行嗓音的阴沉:“睡过啊。就之前实习副本嘛,有一个本条件特别不好,我们在孤儿院睡大通铺,五六个鬼孩儿一起睡,也没人我呼噜啊……”
大通铺啊……
霍律行叹了口气,那没事了。
随即,他温柔的揉揉震惊的卷毛:“应该是你白日压力太大,太疲倦,睡得太死。”
雪麓脸颊爆红:“你直接把我弄醒不行吗……太丢人了,多扰民啊?”
“扰民?怎么会。”霍律行想是想起了非常有趣的场景,眼神柔和无比,“很可爱。”
见雪麓一副想把自己藏进地底永不出来的模样,霍律行安慰他:“没骗你,真的很可爱。不是你想的那种震天撼地的呼噜。很浅,很。硬要形容的话,像老虎。”
“哈?”
“嗯。凶凶的,坏坏的,其实还是个没断奶的虎崽。只有睡着了,才会用喉咙发出奶奶的呼噜声。”
“霍律行!”雪麓羞愤的吼他,“不要再啦!”
“好好好,”霍律行知道不能再逗孩儿了,赶紧又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柠檬红茶压压,“再喝点,听着你嗓子还是有点哑。”
酸甜清凉的红茶过了喉咙,雪麓面上的火烧下了一些。
老虎眼神仍凶凶的,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哼”,看的霍律行真想抓出来在怀里揉。
他缩在被子里,像上天可怜他孤僻千年施舍的、精心包装的礼物,稍一用力,就可以撕碎包装用的蝴蝶结。
可惜不能。霍律行告诫自己,再等等,等出去,把张叔的事儿交代清楚,然后……
告诉他一切。
16点,二人收拾好,一推门,就知道探索森林赶尽杀绝的计划泡汤了:暴雨骤降。
豆大的雨点又急又促,毫无章法的在走廊的浮雕玻璃上,乱的人心烦。
雪麓下意识的回头:“要不是这么大的雨……都看不出来,房间隔音竟然这么好?”
这是实话,温姝玉豪华套房里,衣帽间在门口几米处,非常靠近外界了,二人却一点雨声都没听见。
他轻轻推开一丝窗缝,看窗台下的水洼:“至少下了二十多分钟了……多久能停啊?”
霍律行凝视昏暗中的厚重云层:“再几个时。”
那抹海平线上压抑已久的阴霾,终于顺着风声迫近,将整片孤岛上的天空穷尽在黑暗里,可见度极低。
暴雨自然携带着狂风,漆黑的海浪像被大力搅拌着,激烈的震荡着,雪麓可以想象遇难者们是怎么被拍到空中去,又摔到怒涛中的。
在大自然的暴力下,人和工具都羸弱如虫豸。
这样大的雨,森林即使有山洞、帐篷之类的庇护所,也无济于事。就看雨幕下的森林,究竟是豪,还是荷叶能苟过了。
雨势比预想中还恶劣。
晚餐时,厚德叔发愁的抽起了草烟,这是他第一次外露出焦虑:“这雨太怪了,今年不该有这么大的雨了。完全没做准备,损失大了……”
雪麓不着痕迹的抬眼:“今年不该有?你很笃定啊。”
厚德叔自知失言,闷声抽烟了。
雪麓又瞥了一眼玉婶,后者粗暴的吃着一只烤乳鸽,把自己弄得满面油光。
吃到一半,厚德叔就离席了,是放心不下庄稼,去看看能不能抢救抢救。
晚上11点,霍律行在雪麓这儿翻看白天找到的玉婶的记事本,突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他雪麓抬起话筒:“喂?”
“是电台‘Saint’吗!驻水门岛海上警察……%¥&请求救援位置&@的六十海里处……”
许是恶劣天气干扰,信号时断时续,电流杂音极大,雪麓需要集中十分精力才能分辨对面的话语。
“我们将在……10时之内靠岸,但是你方天气恶劣,难以登陆,如果有条件请来¥%……”
“有条件什么?”雪麓厉声问,“清楚点,你们在哪登陆?几个人,几艘船?”
“嘟、嘟、嘟——”
“挂了。”雪麓沉下眸子,看向霍律行,“你怎么看?”
“太假了,”男人笑了,“联络电台?会到内线电话?”
雪麓也摇头:“估计是用了变声器,听不出来是山庄里的谁。”
但第二天早上,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而且是两件。
一、用早餐时,大厅突然传来男人沙哑的疯言疯语,众人惊讶的下楼,发现竟然是赤身裸\体,伤痕辩护的豪!
他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满头满脑的泥水与污血,像是从雨水地狱中归来,嘴里着无法理解的含糊不清的疯话,措辞、语调都极其恶心,像蛞蝓滑过喉咙般令人作呕。
二、海警,竟然真的来了。
黑白相间、镶嵌着神圣国徽的艇靠岸,五个身着制服、全副武装的警察,在突然放晴的天气下,成功登陆了。
雪麓不得不承认,十九层的新式“反套路”改革,成功引起了他的胜负欲。
作者有话要:雪麓:垃圾十九层,培训的副本套路就没用上过。感谢在2021-08-20 20:41:38~2021-08-23 18:0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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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