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的铃声响了一遍，还在黑板上画着曲线的数学老师不甘心地把粉笔往下挪了点。

    “你们班下节课是什么课？”

    “老师，是体育课！”

    “体育课啊。”数学老师眼前一亮，“那……”

    陈梓柠举起了手，“那个，老师下节体育课还有体测。”

    “哦，那你们下课吧。记得明天按时把作业收上来吧。”数学老师这才彻底放弃，转头开始给数学课代表作业。

    陈梓柠坐下也开始收拾东西。

    “梓柠，你真棒，我真怕下节体育课就被换成数学课了。体委动作都没你快。”和陈梓柠做同桌的是个比较可爱的女生，所有科目中数学最差，看到数学老师走了，还夸张地松了一口气。

    陈梓柠笑了，“哪有你的那么夸张，实话实，也让老师好做点。”

    “嗯嗯，这不妨碍我佩服你。”

    范轻乐拿着水杯站在陈梓柠面前，她的身影突然出现，那个女生也哑了声。

    陈梓柠自然地和范轻乐了声招呼，“怎么了？”

    范轻乐看了眼陈梓柠眼底没有褪去的笑意，自己的脸部表情也稍稍柔和了，“班长，下节课是测什么项目？”

    “测立定跳远，五十米短跑。”陈梓柠想起上次体育课范轻乐请了假，“你今天可能要补测一下仰卧起坐，坐位屈前伸。”

    “有点多啊。”范轻乐用尖尖的犬牙磨了磨嘴边的那块嫩肉，“仰卧起坐是不是要两人一组啊。”

    陈梓柠想了下上节课的情况，还有班上同学对范轻乐的“敬而远之”。她在同桌诧异的眼神下开口，“我可以帮你压。”

    范轻乐弯了弯眸子，“谢了。”

    她本来也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没想到这个班长这么上道。改天带她出去吃顿好的，把欠的人情也还了。

    所以到体育课大家一起测的项目都结束了，留下了陈梓柠和其他几个补测的同学。

    他们班的体育老师从实行转正没多久，年龄和他们差不了几岁，和班上的同学也挺合得来。所以没几个同学怕他。

    “开始了，开始了！几个补测的同学快躺好，我要记时了啊。”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还在叽叽喳喳聊中午吃什么的一组才消停下来。

    范轻乐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只穿了件自己的白色T恤，往军绿色的垫子一躺就不话了。

    陈梓柠有点不自在地用两只手握着范轻乐的脚踝，“我这样，你使得上劲吗？”

    范轻乐感觉了下，陈梓柠的力实在是太了，她试着做了一个，果然……压得没有任何作用。

    “要不你坐上来吧。”

    “坐上来？”陈梓柠有些迟疑，她帮朋友压的时候是坐着的，也因此把裤子弄脏了。但现在她不是在担心裤子，而是不自在。

    想着范轻乐的脚在自己屁股下使劲，她就浑身不自在。

    可能是不太熟吧。

    她只能这样向自己解释。

    范轻乐见她半天都没话，伸长脖子看了眼自己的鞋子，“我记得我是今天才换的鞋子，应该也不脏啊？班长，放心坐吧。”

    看到人都把这话这份上了，陈梓柠也不好扭捏，她把住范轻乐的腿，心地坐在范轻乐的鞋面上。范轻乐的脚应该不算大，鞋也不算太长。陈梓柠是不能全部坐在上面的。

    范轻乐又热心发问了，“坐不下的话，要不在地上垫张纸，不然把你裤子弄脏了。”

    陈梓柠耳根透出一点粉红，“不用，差不多了。我屁股也不大。”最后一句话得特别轻，范轻乐跟本没听清。

    体育老师又吹了声哨子，“现在都压好腿了吧，我要按开始了哦！压腿的同学不要弄虚作假哈，认真数。”

    范轻乐干脆地躺好，抬头看到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杂云。

    嗯，天气不错。

    “开始！”

    范轻乐腰腹往上一抬，起身做了个标准的仰卧起坐。

    陈梓柠清脆地报数，“一。”

    范轻乐迅速躺回去，腰部用力，脚部使上劲，起身又完成一个。

    陈梓柠调整了下坐姿稳稳地坐在范轻乐鞋上，“二！”

    如此反复，陈梓柠没有在范轻乐身上看到脱力的影子。有好几次因为起来躺下的速度太快，范轻乐的衣角飘了起来露出里面隐约的马甲线。

    陈梓柠，“……”厉害，原来马甲线真得存在。

    范轻乐做到五十个的时候，隔壁那个女生还在艰难地完成第二十八个。作为遥遥领先的一组，陈梓柠有了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厉害，一看平时就没少锻炼。”体育老师看到她们这组的时候忍不住夸了下，到了另一组面前仍然保持着他的惊叹，“天啊，你怎么还在做第三个！”

    “老师，她躺下来就起不来了。”帮另一个女生压腿的同学哭笑不得。

    “那你帮帮吧，帮她拉几个起来，还有点时间，快点。”体育老师连忙扭头，示意自己不看。

    这一下，和那女生交好的人都跑过来推着她迅速完成了很多。那女生感觉自己就像个洋娃娃，被按着做到了及格线。陈梓柠和范轻乐的注意力都被那边分去了点，嘴边扬起了相似的弧度。

    哨声再一次吹响，范轻乐躺垫子上没动了。她吹了口气，把落在眼前的发丝吹开。

    陈梓柠，“你要喝水吗？”

    “我没带水，待会儿去卖部。”范轻乐吐出一口热气，现在没有运动了，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感觉那有着另一个人的体温，感觉有些奇妙。刚刚有好几次她都压着劲，怕把人给顶翻了，那多不好意思。

    本来人就是好心帮忙，要是还被她给弄摔了，那欠的不海了去了。

    所以，当陈梓柠出“61”这个个数的时候，她没觉得达到自己正常的水平。

    陈梓柠看到体育老师记录好成绩，后知后觉从范轻乐鞋上站起来，“那个，你仰卧起坐好厉害。”

    “练多了。”范轻乐从垫子上坐下来，伸手摸了下垫子，上面没什么汗水。

    “你要不要跟我坐会？”她拍了拍空出一半的垫子。

    “啊？”

    “待会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和朋友约好了。”陈梓柠有点接受不来范轻乐的好意，她看了下操场，“我朋友在那边，我先过去了？”

    “等等。”范轻乐叹气把人给按在垫子上，“我去卖部一趟，你在此处别动。”

    陈梓柠，“……你是在化用《背影》吗？”

    “怎么？听不出来？”

    “……你快去吧。”她是没想到范轻乐也会开这样的玩笑，明明她们两个还没有多熟啊……

    范轻乐直接去卖部买了四瓶某π回来，老远就看到陈梓柠蹲在刚才那个位置拨弄操场上的假草。

    “学校不是不要折腾草坪上的那些草吗？”

    头顶上传来这个问句，陈梓柠心虚地在草头上抚了一把，“我没拔……”

    “哦。”范轻乐觉得有些好笑，她很少觉得有人可以这么自然得可爱，“垫子呢？”

    陈梓柠站起来，捶了捶有点微微麻的腿，“刚帮老师还到器材室了。”

    “嗯。”范轻乐先递给陈梓柠两瓶饮料，“你拿着。”

    陈梓柠刚接过，还没反应过来范轻乐为什么买这么多。

    难道体育好的人，要如牛饮水吗？

    “还有这瓶。”范轻乐见陈梓柠拿好了又塞了一瓶，“你给你朋友带过去吧。”她刚才观察过，等着陈梓柠的是常和陈梓柠一起玩的两个女生。

    “……谢谢。”陈梓柠傻乎乎地把饮料抱着，“我过去了？”

    “去吧。”范轻乐开自己的那一瓶，腰上好系着校服外套，转身就往一个人少的地方走。

    陈梓柠看范轻乐走了才去找自己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的范轻乐让她的心跳了下。她在那一瞬间回忆起了在被范轻乐脚尖抵住时藏在耳后的热意。

    “这是范轻乐买的啊？”某个朋友接过饮料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范大佬，人还挺不错的。”

    “是她买的，她也没那么凶。”陈梓柠完又有些后悔，刚才她怎么这么轻易就把水接过来了呢。只声谢谢显得不怎么够……

    “范大佬本来脾气就不错，她不是数学特别厉害吗？有次我找她问题，她都答了。讲得很细的，就是她不经常在教室。”另一个朋友开饮料就喝了一口。

    陈梓柠听到她的，有些莫名地抓紧了手里属于自己的这一瓶，“她经常逃课是真的。”

    “所以她不来贿赂你这个班委了吗？”那个朋友笑着将瓶盖拧紧，“讲真，要她是个男生，我就冲了。”

    “冲也轮不上你吧，我看年级上好多人都在要范大佬的联系方式，男的女的都有。”某朋友看了眼陈梓柠，“哎，梓柠，你她是不是有对象了？”

    陈梓柠，“不知道。”她低头把饮料开，喝了一口，是淡淡的清柠味。

    反正，她觉得范轻乐是没有的。

    就是，今天这饮料好像不怎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