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见到许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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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路狂奔回去, 上了楼,推开门,客厅里陈建强正在一口一个囡囡, 让他的囡囡多吃两口, 见她进来则是一脸便秘。

    陈玲玲没空理这个头上已经长满绿色青苔的人, 进了房间开抽屉, 取出外公和妈妈的烈士证, 又翻找出赵爷爷的联系方式,装在一个布包里,转身再出门。

    徐永根陷害许奶奶, 看见车子上的字,停下来, 必然是心里有鬼。现在是时局大变革的时候,一进一出,差别可大了。

    到车前,容远:“叔叔婶子让你坐前面车头里。”

    陈玲玲摆手:“不用,不用,我就坐后面, 我要跟婶子们聊天。”

    婶子手抓在栏板上:“姑娘坐车头, 那里太阳晒不到,咱们这儿,这点遮阳蓬,等下太阳晒进来躲都没地儿躲。”

    陈玲玲抓住栏板扣子,一使劲儿就拉了上去,婶儿看陈玲玲上来,把一个大叔赶下去,拍了拍她身边:“你去坐车头, 妹妹过来坐。”

    陈玲玲见车斗里放着几捆稻草,上头铺着麻袋,两位婶儿和两位大叔,还有容远就坐这个上面,陈玲玲挨着婶儿坐下。

    车子开动,婶儿和叔用新奇的眼光看着陈玲玲。

    在他们固有的印象中江城的城里人是特别看不起乡下人的,但是那天陈玲玲举动让她们很意外,婶儿问:“姑娘,你真的是许老师的亲戚啊?”

    “是啊!”

    婶儿看着她笑,又转头跟其他人:“这就是什么样的人家出什么样的孩子。那天商店里的营业员狗眼看人低,妹妹把她给骂得不敢话。许老师也是这样的人……”

    坐在后面真的坐对了,天气是热,心也是热的,大叔大婶跟她之间共同的话题就是许奶奶。

    “是啊,我们家四儿成天咳嗽,赤脚医生开的药吃不好。许老师抓的草药,三天就好了。”

    “什么许老师是老右,咱们乡下人不懂,只懂一件事情,许老师是好人。”

    “阿远妈妈已经去了很多年了吧?”

    容远点头:“是啊!”

    “你看许老师把阿远养得多好。我们公社里最好看的伙儿了,许老师一直至少得等他高中毕业以后再亲。”

    陈玲玲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伙儿:“哥们,明年猪就能开宰了。”

    容远瞪她:“怎么话的?你明年也毕业了,怎么不?”

    “姑娘,你也要毕业了呀?”

    陈玲玲发现一件事,天下的婶儿和阿姨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这不,婶儿仔仔细细看陈玲玲,笑着:“比我们那儿的姑娘都俊,跟我们阿远还挺配的。”

    “可不就是吗?姑娘是许老师的亲戚,咱们阿远是许老师养了很多年,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两人一搭一档给容远和陈玲玲配对了。

    容远笑:“玲玲外公和妈妈都是烈士,她还要读大学,以后是大学生,你们别想多了。”

    听见这话,两位婶儿也知道城里的大学生哪里是乡下子能肖想的?

    他这话固然是给她解围,却也贬低了自己,陈玲玲大掌往容远身上一拍:“你不是也想考大学?年纪,现在就想着娶媳妇干嘛?好好读书,不许胡思乱想知道吗?到了年龄奶奶会催着你谈对象。”

    “你怎么乱扣帽子,我什么时候胡思乱想了?”容远可不服气。

    陈玲玲哼哼两声:“没有胡思乱想最好,回去之后我帮你好好复习功课。”

    “妹妹,村里几年出一个工农兵大学生。虽然阿远的爸妈是地主家的长工和佣人,咱们那儿成分好的孩子一大堆呢?想要这个名额可不容易。”大叔跟陈玲玲。

    “叔,时代会变的。七三年还恢复过高考呢!反正不是今年就是明年,高考应该会恢复。到时候阿远也好,咱们大队里的高中文化的青年都能考大学了。”陈玲玲得信心满满。

    大叔摇头:“你不要让他想那些有的没得,咱们庄稼人,好好种地才是真的。这种困梦头里想屁吃的事情,都是空的。”

    容远笑:“叔,我继承奶奶的衣钵不行?高中毕业在大队学教书不行?”

    这下大叔脸上才露出笑容,陈玲玲不服想要开口,见容远对着她眨眨眼,陈玲玲了然,这是让她不要跟固有思维的人去争论。

    陈玲玲拍着他的肩膀:“脚踏实地的好伙。”

    容远:“……”

    要是上辈子走高速三个半时也就到了,这辈子,都是县道和村道,一路上颠簸,中午大家一起坐下吃饭的时候,陈玲玲发现杭城西还没过了呢!

    陈玲玲从包里拿出刘丹阿姨准备的大白馒头和榨菜,这是民航基地出产的馒头,一个个绝对饱满,比她后妈的胸还大。

    大叔大婶儿手里是他们从家里拿出来,在招待所借了锅子煮的红薯。

    几个人都看着他们,陈玲玲塞了一个在容远的手里,其他几个递给婶子:“婶儿,你们过去分一下。”

    “我们吃了,你们等下吃啥?”婶儿咽下一口口水,在没有责任田承包到户之前,农村家家户户缺粮食。

    陈玲玲走到路边的溪里,回头:“当然吃你的红薯啊?难道你们等下就看我们饿肚子?”

    “那倒不会。”婶儿笑着,“这丫头怎么就没有一点点江城人的气。”

    陈玲玲坐在石头上,享受着冰冰凉的溪水:“哎哎哎,婶儿,怎么话的,你认识几个江城人啊?我和奶奶都是气鬼吗?你这么话跟那天扯布的营业员就一样了。每个地方都有气和大方的不是?”

    婶儿拍着自己的嘴:“对,我错话了,看这嘴叭叭叭的。”

    啃完馒头,再上车,陈玲玲吃饱了犯食困,往前往后摇摆,卡车后面就是这样前后不着,陈玲玲无奈只能用手托着腮睡,托着托着……

    陈玲玲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

    她摆正脑袋,揉了揉脖子,看向容远的肩膀,白衬衫上一滩湿漉,不知道是自己的汗水,还是?

    她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的脸,问容远:“几点了?”

    看了大家一圈,蓦然发现大家都没表,容远:“车头里的银根叔有,要去问吗?”

    “不用了。还有多久才能到?”

    “不久了吧!”

    这个不久是三个多时,到他们公社已经是傍晚七点,太阳已经落山。

    容远去车棚里取了自行车,他跨坐在自行车上:“上来,我们回家了。”

    陈玲玲两辈子第一次坐在男孩的自行车后,接过容远递给她的手电筒,给容远照明。

    乡间那种干硬起伏不平的烂泥路,对坐在后座的人的臀部是一个考验,陈玲玲暗自下决心以后一定要练出蜜桃臀,有了厚厚的肉垫就没那么疼了。

    经过了好几个村庄,几位同行的婶子大叔进了他们的村子。

    陈玲玲这个城里人不解:“兄弟,你不是他们都是跟你一个村的吗?”

    “你不知道村和庄是不同的吗?大队下面又生产队啊!我们是一个大队的不同生产队的。”

    “不知道啊!知识盲区可不可以?”陈玲玲跟他。

    “叫,哥!哥哥教你!”

    “兄弟,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我知道的,你也未必知道。”

    “比如数学题和物理题吗?”

    “不不不。比如亲吻。”

    这话一出容远一脚踩空,本就乡间道差点两人一起滚进边上水声潺潺的溪水里。

    “兄弟,好好骑车,我差点被你带沟里。”陈玲玲捶着容远的背,“不要想歪,我们用学术的方式讨论亲吻,比如法国他们流行贴面礼……”

    陈玲玲开始了她一本正经的胡八道,最后总结:“你看,我不仅数理化学得好,而且对于各国的风俗都有所涉猎,这叫什么?”

    “叫什么?”

    “博学!博学!懂不懂?”

    她的不要脸让容远震惊,然而震惊过后,容远还无法反驳,她得啥都对,他没话可。

    两边树木高大,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容远:“这是夜枭,也就是猫头鹰。”

    九曲十八弯之后,到达村口,陈玲玲跟着容远下车,她手里提着行李,手电筒照过去,所及之处是低矮的房子。陈玲玲上辈子做航空和旅游,也算是世界各地跑遍,这些房子,有点破啊!这地方还真穷啊!

    走了几步路,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她,陈玲玲手电筒照过去,原来是一群猫咪。

    突然蹿出一条狗,对着陈玲玲吠叫,陈玲玲吓得抱住包袱逃窜到容远身边,听容远呵斥了两声那条狗。那条狗夹着尾巴跑了!

    陈玲玲嘟囔:“怎么还不到啊!”

    容远笑出声:“前面就到了!”

    陈玲玲抬头看向远处,架子下,挂着一盏煤油灯。灯下站在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她叫:“阿远,你是吗?”

    “奶奶,你看谁来了!”容远大声叫。

    那个身影提着煤油灯,渐渐走进。

    陈玲玲脑子里一直模糊的身影终于具体化了,也知道为什么盛伯伯他们会许老师是那样漂亮的人。

    头发虽然花白,虽然穿着蓝印花布的斜襟布衫,可那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度,那脸上温婉的笑容,陈玲玲自认上辈子是含着金汤匙长大,也自问未必有她这般从容的气质。

    她站在一米开外看着陈玲玲,轻轻叫一声:“玲玲!?”

    陈玲玲素来要强,可就是心底酸涩起来,东西扔在地上,扑上去:“奶奶!”

    奶奶过来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玲玲,真的是玲玲……”

    她捧起陈玲玲的脸,用粗糙地手抹去她的双颊的泪:“来,进屋去!让奶奶好好看看。”

    “嗯!”陈玲玲跟着奶奶一起进屋。

    容远提着大包包进去,:“你给奶奶买的点心都摔坏了吧?”

    陈玲玲张开了嘴巴,怎么刚才一激动,就把东西乱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