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上下来, 陈玲玲和葛慧敏一前一后往教学楼走，今天的自习课没有老师占用，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开。

    陈玲玲和葛慧敏进教室, 容远他们在讨论题目, 葛慧敏很不高兴地整理书包离开。

    容远问陈玲玲：“怎么样？”

    陈玲玲把容远拉到旁边：“葛慧敏的爸爸很厉害, 以后看起来可以走得很远, 今天这个事情四两拨千斤, 被他轻易化解了，我有点一拳在棉花上的感觉。”

    “嗯？”

    “等下回去的路上跟你。”陈玲玲推了推容远。

    陈玲玲加入他们的复习组，熊海健的求知欲实在太旺盛, 被陈玲玲：“有些东西，等进了大学再学也来得及, 不要一口气吃成胖子。”

    五点左右，容远和陈玲玲一起往回走，容远又问：“刚才怎么回事？”

    陈玲玲不带个人感情地了刚才的事，容远：“葛慧敏爸爸很讲道理呢！”

    他的这个辞，被陈玲玲戳了脑门：“伙子，年纪太轻, 太嫩了啊！”

    容远看着陈玲玲：“他不是很讲道理吗？那你想要他怎么处理？我觉得他这样处理已经够可以了。总不能对着葛慧敏拳脚踢给你出气吧？”

    “傻子, 如果他真的如他表现出来那么好，葛慧敏就不会是这样了。你认为奶奶教出来的孩子，会为了这么一点事情斤斤计较？会挑唆妈妈来搞掉别人的名额？如果家教足够好。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陈玲玲转头倒着走，看着容远，“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费家杰和陈建强在他面前都是渣渣，是他段位高。”

    “啊？”容远拉着陈玲玲，“龙生九种，还子子不同呢！”

    “兴许是我想多了吧！不过如果私底下他能像今天表现出来的这样, 一直是循循善诱，及时纠正孩子的错误，葛慧敏很难成长成这样。”

    “也可能女孩子妈妈教得比较多吧！”

    好吧！陈玲玲很难不同意容远的法，她笑着：“未来发展很快，以他的能力，相信会居高位。”

    懂技术又处事圆滑，未来恐怕几大航空公司老总有他的位子。

    “那我们是不是该跟他保持距离？”

    陈玲玲笑：“干嘛敬而远之？人想要往高处走不是很正常，这个有什么不对吗？”

    容远：“……”

    回到家里，奶奶今天估计又在单位吃饭了，两人准备下面条吃，刚刚烧开水，奶奶回来了：“走，一起跟你吴伯伯和黄爷爷吃饭去。”

    陈玲玲和容远跟着奶奶下楼，到了主干道上，一辆军用吉普停在那里，两人上了车，跟车上的两位老爷子了招呼。

    陈玲玲：“吴伯伯，带我们去吃什么好吃的呀！”

    “今天犒赏你个丫头。你做主。”

    “您欺负我，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哪里吃过什么高档地方。”

    吴局长笑：“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能对飞机这么了解？”

    “飞机是爱好，天天琢磨的东西。做饭又不是我的爱好。”

    吴局长笑着，“许老师，您是江城人？您来？反正今天我请娃娃吃饭。”

    “还是问黄老吧！他这些年都在江城，我都出去这么多年了。”

    “那咱们就去江边，带孩子们吃螃蟹。”

    许清璇指路，司机开车到江边的一家老字号。

    除了螃蟹之外，这家饭店主营淮扬菜。

    点了菜，等菜上来，吴局长看向陈玲玲：“你葛叔叔回家了，没能来，让我给你个招呼，让你别气了。”

    “我有那么肚鸡肠吗？事情过了就过了，哪用得着那么多？”陈玲玲听见这话，很不舒服，她已经退让了，他怎么还特地这种话？

    “这个丫头。”吴局长哈哈一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你葛叔叔让我交给你的。去之前先跟吴教授约好。”

    “啊？”陈玲玲皱眉伸手接过纸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吴教授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吴局长看着陈玲玲：“你走之后，他问你洪阿姨，得知是从你奶奶借相机那里知道这个名额，又问你奶奶你借相机是为什么？你奶奶你想跟吴教授合影。他就了电话给他的老师，他是F大机械陈教授的得意门生，转了陈教授，找了吴教授。也算是聊作弥补。”

    陈玲玲收了纸条，放进口袋，一下子倒是对这位葛家康改观，原本以为是做人的技巧，却原来是真的面面俱到。

    黄老爷子端着杯子：“葛的家庭是个问题，淑芬被老洪宠坏了，从就刁蛮，淑芬时候没少跟燕儿吵架吧？那时候丫头们都让着她。结婚之后，方姐一直帮着女儿，对葛这个女婿多有挑剔。我家玉萍劝了好多次都不听。”

    “方姐不是过世了吗？老洪不会那么偏听偏信了，以后葛会宽松些吧？”许奶奶。

    “方姐是过世了，可你也看到了，淑芬那脾气，平时放在清闲岗位上养着都不消停。”吴局长，“原本想要调葛去总局，上头的意思，军民要分开，民航总局独立成为一个部门。葛算是年轻一代里难得好用的人了。不过刚才葛跟我他不想去总局了。这些年，葛一直忙于伊尔-62和707引进。伊尔-62又引进地特别艰难，707的这十架飞机，他也一直全身参与，家里照顾不到。原本他去京城是最合适的。今天发生了这件事，他跟我想留在江城，能够让他宽松两年，丫头十五岁，刚好是半大孩子，要懂不懂的时候，要是心量这么狭窄，跟她妈一样的脾气，以后只怕路不好走。还有子也十一岁了。”

    “家属是个头疼的问题。与其等以后葛身居要职之后家属添乱，不如让他先解决。”

    吴局长看向许清璇：“许老师，葛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他建议把您调往总局，他的想法是，你是江城局的元老，有组建江城局的经验，对飞机也算是熟悉……”

    许清璇立马断了吴局长的话：“不行，不行，我没有技术，家康是技术出身，我去总局就是做些事务性的工作，这个是没有办法替代的啊！”

    “许老师，你就先听我把话完。技术那里葛推荐了他的同学，也是因为成分问题下放的朱耀明，我刚刚和他已经电话给相关部门，去了解情况，如果不出意外，朱耀明没有重大问题就能用。”

    “可我还有两个孩子。”

    “丫头不是要考飞机设计吗？首航不好吗？伙子难道一定要留在江城读书，首都那么多学校？你明年年初过去，两个孩子考了大学也过去，挺方便吗？”

    这倒是个好机会，陈玲玲本就在首航和南航之间摇摆，听见这么，点头：“嗯！奶奶，我也觉得吴伯伯的建议不错呢！”

    容远也跟奶奶：“奶奶，伯伯得对，我也可以考京城的大学。”

    “看看，两个孩子都支持你。就不要考虑了？”吴局长。

    “是啊！清璇，趁着还跑得动，再干几年。”黄老爷子也劝许清璇许清璇点头。

    螃蟹上来，陈玲玲吃着这个时节最吸引江城人的美味。

    *

    被陈玲玲成面面俱到的葛家康，把纷乱的事情处理完，领导让他一起去吃饭，他婉拒了。

    一盒牡丹牌香烟，抽出一支，用火柴点燃，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成堆的技术文件，一口接一口地抽着。

    十月中旬了，天黑得也快，他没有开电灯，只有一点香烟的星火，应和着窗外透进来的机场上的灯光。

    他是乡间的穷子，是他们村第一个大学生，进来江城局，被领导看中，有人做媒，认识了洪淑芬。城里姑娘那种气质总是跟乡间的姑娘完全不同，领导愿意把姑娘嫁给他，他真是求之不得，欣喜若狂。

    婚前和婚后的洪淑芬完全是两个样子，她脾气乖戾，到处得罪人，当然也得罪乡下的亲人，这些年他索性不跟洪淑芬了，去乡下都是自己一个人去，跟爹妈兄弟一声：“淑芬忙，实在没空。”

    爹妈也知道他的为难，他什么就是什么，只是他回城之时，给他塞上他们平时都舍不得吃的土特产。而他拿回家，不免又被自家老婆嫌弃。

    丈母娘那个脾气，一直认为他是靠着洪家才有今天，这？确实跟老丈人的位子分不开，可也是他拼命才换来的认可。

    反正丈母娘什么就是什么，他从来不跟丈母娘，对着淑芬，他是尽量用哄，跟她：“好歹我也算是领导了，在外头，你总得给我点面子。”

    就像今天，她也只能做到这样，以前他像是茧子里的蚕，装作有些事情看不见。今天这个事情却让他不得不睁眼看了，再这样下去，女儿也废了。

    掐灭烟蒂，葛家康站了起来，往外走，快步下了楼，往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