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 104 章 闵玉仪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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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教授去门口断了老师的授课, 招手让容远出来。

    蒋教授很为难,容远的家长已经清楚他们家不想认了,老慕还搞这么一出。

    容远出来, 看着一张涂满化妆品之下的面皮, 洋溢着欢欣的笑容。

    “老师。”容远叫蒋教授。

    蒋教授拍着容远的肩膀:“容远, 走吧!一起去会客室话。”

    闵玉仪满眼都是笑意, 眼前的孩子身材修长, 比他老师还高出大半个头,少年人清瘦却不单薄,剑眉星目, 五官如描似画。更重要的是,这一张脸, 看上一眼就知道是蔺家人。

    当年蔺家老太爷,解放前两年带着长子去港城站稳脚跟,将次子一家留在江城经营产业。后来公私合营,蔺家二爷结束产业去到港城发现已经没了他的位子,后来这位二爷靠着自己的眼光,跑码头开航运。港城的优势就在于是个海港城市, 国际贸易繁忙, 加上蔺家二爷的公子蔺嘉旭才华出众,手段了得,父子联手,几年下来,航运反超原本的棉布纺织生意。

    蔺老太爷更大的心结是长房长孙能力不强之外,有些事情上还惹得满城风雨,跟妻子一直不睦,大少奶奶生了一位姑娘, 肚子再无动静。倒是外头的野花连着为这位长孙添了两个私生子。

    老太爷怒斥蔺家大爷教子无方,公开场合表示蔺家绝对不会承认私生子。

    老太爷自然有这个底气,毕竟他还有二房的蔺嘉旭这个孙子,蔺嘉旭和本城富家女结婚,虽是豪门联姻,两人感情也不够深厚,怎奈二少奶奶肚子争气,一举生下一对玉雪可爱的双生子。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去年二少奶奶带着孩子去滑雪,一双佳儿殒命,二少奶奶也落了个残废。

    听到这个消息老太爷差点无法站起,就是蔺二爷也是一下如被寒霜过,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蔺嘉旭更是一夜之间白了双鬓,港城报纸无不为他唏嘘。

    为了破除外头的传言,也为了消有人想要嫁入蔺家的企图,更是为了安抚二少奶奶娘家,蔺家放言,二少爷和二少奶绝不离婚。

    现在只有两条路,认回大房的两个私生子。可谁都知道蔺家主事的是二房父子,还有一条外头有女人给蔺嘉旭生个男孩子,算在大少奶的名下。

    总之,蔺老太爷也是人争不过命,横竖这是必须让私生子进门了。

    闵玉仪内心冷笑,当年她生下孩子,去往港城,看到的是什么?那个口口声声要娶她进门的男人另娶佳人。

    她一句:“我为你生了儿子,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他是这么的:“玉仪,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反正孩子你已经送人了。我们都各自有新的开始,以后不要再有瓜葛了。”

    他得轻巧,一个给男人生过孩子的女人,就算换了城市,身上的印记能去除吗?她还怎么去嫁正儿八经的好人家。哪怕她父亲是考夫曼家族的高管。

    她爸爸在银行里挑一个从内地逃过来没有根基的年轻人,让她嫁了算了。她不甘心,拒接了这样的提议,努力学习,从基层做起,一级一级升上来,成为高级经理。

    在商场上她遇见了蔺嘉旭的妹夫秦永年,两人在工作中擦出了火花,他和蔺嘉兰是豪门之间的联姻,那个蔺嘉兰读书毕业之后,只知道吃喝玩乐,是个空有一张蔺家人的好皮囊,却没有传到她哥哥半分聪慧的女人。永年与这般肤浅的人在一起,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和永年之间情投意合,是人生知己,商业上的伙伴,合拍无比。

    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知道了他们的事,一个大家闺秀,跑到一间英资银行的办公场所来大吵大闹,哭天喊地,哪里还有半分教养?

    彼时,她坐在那里任由她指责,一千道一万,自己一记绝杀:“我和永年是真心相爱的。”

    她看着那个女人脸上血色褪净,看着她惶惶然不能站立,听着她问:“因为你们是真心相爱,就可以插足别人的婚姻?就可以不顾世俗道德?”

    自己淡然一笑:“秦太,结婚是一张纸的事情,离婚也是如此,你何必如此固执,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虚耗终身,这不过是误人误己。然,你不离婚也不紧,与我无所谓损失,你却是守着一个秦太的虚名,面对永远空旷寂寞的房间。”

    秦蔺嘉兰最后一句:“你怎么可以这么寡廉鲜耻?”

    “秦太,你认为,你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有其他招数吗?”她早就看穿了她的外强中干。

    秦蔺嘉兰盛气凌人而来却是惨败而回,可惜自己预估错误,完全没想到蔺嘉旭会为了他的草包妹妹出头。

    几年里他作为达美的大客户来过银行很多次,就是对面相逢,他们之间也未曾多过半句话。

    好像江城的楼上那一幕幕不曾发生过似的。

    而这一次,这个男人更是绝情:“闵玉仪,离开秦永年。”

    “笑话了,我跟谁在一起还要你管?”

    “你跟谁在一起,我不会管。但是谁跟蔺嘉兰的丈夫在一起,我就要管。”

    “就你们蔺家女孩儿金贵,别人家的就该为她让路,她经营不好婚姻,合该出局让人。凭什么我要让?”她那时候才知道哪怕用了几年时间,她依旧没有办法面对他的时候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个人拿着火机点燃了一支烟,烟雾迷蒙了那一张如被上帝亲吻过的脸,他:“没错,一个人的出身就是她的资本,蔺嘉兰有这个资本。除非是她不要的破烂,你可以捡,否则,她的东西你不能觊觎。”

    他不仅这样了,还这么做了,秦永年不得不低头,跑到她面前:“对不起,玉仪,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人活着不能只为了爱,还有家庭和责任。”

    都他妈滚,当时跟她上床的时候是怎么的?

    当她听到蔺嘉旭老婆和孩子出事,看到报纸上蔺嘉旭整个人憔悴颓废,她想控制自己不要幸灾乐祸,却忍不住偷笑,真的是报应!报应啊!

    刚好有这样的机会,她能来内地找她的儿子,她想找到儿子送到他们跟前,在他这样的境地之下,膈应他。蔺家继承人凋零,就算是没办法继承家业,在现在嫡系子孙一个都没有的情况下,私生子当然可以分一杯羹。

    现在她看着眼前的孩子,她路上听慕先生,这个孩子考入的是内地最好的学校,拜在内地领导人智囊团人物的经济学专家蒋庚庆教授门下。

    这个孩子丰神俊秀,比之当年让女孩子尖叫的蔺嘉旭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天真的眷顾她,让她找到了自己的儿子。

    闵玉仪回想完,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喜极而泣的表情:“容远是吗?”

    “是!”容远淡淡回应。

    “我是你亲生妈妈呀!”

    闵玉仪伸手要摸容远的脸,容远往后退了一步。

    老慕笑着拉着蒋教授:“蒋教授走,我跟你聊聊去。让他们母子好好叙叙离别之情。”

    容远转头看向老慕:“我很意外,为什么闵女士会出现在这里?我跟闵女士之间也没有感情可言?谁越俎代庖了?”

    老慕以为是容远的家长不允许孩子认亲生母亲,却没想到这个孩儿也是这么想的。

    “容远,这真的是你妈妈。你不能不承认吧?”

    “生物学上来,是的!但是,作为被送养的孩子,从法理上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我是皖南一个山村张家湾容家夫妇的儿子。我没算认所谓的亲生父母,我也不需要别人来替我决定认不认亲生父母。就是收养我的奶奶,也从来没有想替我决定,我需不需要亲生父母。”容远一直温和中带着笑意的眼神陡然变得冷漠,“抱歉,女士!我还在上课!”

    着容远要往外走,他被老慕拦住:“容远,我得为闵姐句公道话,她丢下你是无奈之举,她这些年一直思念着你,她将你托付给她家里的佣人,并不是故意想要丢弃你。现在刚刚允许外面的人进来,她就进来找你了。你还要你妈妈怎么样?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闵玉仪过来拉住容远:“慕先生,不要怪孩子。他没有跟我生活过,所以他并不了解我,谁养的跟谁亲这个很正常。别把孩子逼急了。”

    “容远,你看看,天下慈母心。”老慕埋怨似的容远,“好好坐下跟妈妈谈谈。”

    着老慕推着蒋教授出去,蒋教授回头看了一眼容远:“容远,没有人逼你,你自己拿主意。”

    “老师,我知道的!”

    容远也知道蒋教授估计是被这个拎不清的老朋友给闹得气着了。

    “闵女士,请坐!”容远先坐下。

    闵玉仪坐下,孩子疏离没关系,只要她肯付出,一定会让他认她的,更何况孩子读的就是经济学,她从事的是银行这一块,他应该是个聪明的孩子能明白,有个银行高管的妈妈,对他的前途有什么样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