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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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晒月亮这种事,就算是晒上一年,晒上一辈子,都绝不会被晒得暖洋洋的,或许这也是因为,月亮本就是一个充满寒气、充满寂寥的地方吧。(防盗)

    可是充满寒气的月宫,却养出了谷这样的兔子,她暖乎乎、软绵绵的,现出原形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捧柔软的云,捧在里,捏一捏,还会让人觉得,这团云吃起来一定是甜丝丝的。

    而且吃起来真的是甜丝丝的,简直让陆凤心里美极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已对谷上了瘾,全然都不想要离开她。

    月宫寂寥而寒冷,却能养出这么甜的兔子来。

    陆凤忍不住想:或许正是因为月宫寒冷,他的兔子精姐姐才这么喜欢求抱抱,才会生得这样柔软可爱,虽然有可怕的兔兔拳,却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可怕。

    他问:“要不要喝酒啊?”

    这种时候,本就应该对酒当歌的。

    谷点了点头,轻轻地道:“好呀。”

    于是,陆凤就牵着谷的,在大半夜的昆山四处游荡,四处寻找还开着门的酒馆。

    其实他可以抱着谷飞来飞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忽然就想拉着谷在无人的街道之上慢悠悠的走,走过一条又一条的巷。

    江南的沽酒女,已全都回家了,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又一个酒家的旗在夜风中烈烈的飘动。

    天空漆黑而高远,偶尔,远处会传出几声狗叫。

    谷娇嗔道:“我们兔子是不能走远路的。”

    她这样,当然就是要拐弯抹角地要陆凤抱她了,陆凤也真不愧是陆凤,谷的话刚起了了头,他就扑上来,一把就把谷抱了起来,谷大笑着将他的脖颈搂住,陆凤就在街上疯跑,像个快乐的傻子。

    这么扰民,也只有江湖人不担心被人打死了。

    陆凤跑出去好几百米远,才停下来,双眼亮晶晶地问谷:“为什么兔子不能走远路啊?”

    谷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兔子的脚上没有梅花肉垫的,和猫咪可不一样,走多了脚会受伤的。”

    居然还很有理有据!

    陆凤就道:“那我抱着你走,好不好?”

    谷嘤咛一声,已缩进了陆凤的怀抱里,她的云鬓早就乱得不像话了,此时此刻的她,哪里还有什么端庄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呢?只像个被陆凤这浪荡男人哄骗的连魂儿都不知道去哪里的样子。

    可谁是猎物,谁是猎食者呢?到底是谷被迷得神魂颠倒,还是陆凤被迷得神魂颠倒呢?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很复杂,很倒错的,感情的事情也不例外。

    陆凤就抱着谷,在路上寻找酒家。

    漆黑的巷之中,透出了一点昏暗的光亮,好似一盏如豆般的灯火,在轻轻地摇曳着。

    这是一家很的酒馆,酒馆里坐着几个失意的人。

    没有琵琶女在卖唱,也没有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喝酒的人的脊背是弯的,他们的中有的带着刀,有的带着剑,但刀不是好刀,剑也不是好剑。

    每走到一个地方,每一个而廉价的酒馆之中,都会找到这样落魄天涯的江湖客。

    酒馆里有灯,也有酒香。

    谷却痴痴地站在门口,并不肯进去,好似在畏惧这一点如豆般的灯火。

    陆凤站在她的身边,他什么也不,也不肯催促谷。

    谷忽然道:“这些都是失意的人。”

    陆凤道:“好像是的。”

    谷又道:“我们却是欢乐的人。”

    陆凤道:“自然是的。”

    谷叹道:“欢乐的人,又何苦在失意的人面前去欢乐呢?”

    陆凤叹道:“对于他们来,或许早已没有了欢乐,我们进去纵歌放酒,就好似在恶狠狠地用鞭子抽打他们一样。”

    世上的悲喜,本不相通,但这世上却有一种人,起码可以明白要温柔的待人。

    陆凤和谷就是这样的人。

    谷道:“所以我们不该进去。”

    陆凤道:“客栈里也有酒喝,把店二从他的榻上薅起来,总比在这里用鞭子抽人的强。”

    于是他们就打算转头走了。

    可正在这时,酒馆的老板娘却已急急地追了出来,她急急地道:“客官!客官!我家有好酒,客官为何不进来坐坐?”

    这老板娘穿着粗布的麻衣,头上也没有带任何的珠翠,形如枯槁。在看到谷头上那满头欲坠不坠的珍珠与金银时,她的眼中就出现了一种深切的悲哀。

    对陆凤来,生活不是难事,因为他本就这江湖之中最顶尖的天才,有无数人争着抢着和他做朋友、给他送钱。

    对于谷来,生活也不是难事,她是妖怪,又对谷家有恩,谷家用千金奉养她,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他们都是少数人,都生活在普通人的故事里。

    普通人,就是受了委屈还要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就是在这样深重的夜晚里,还要开门营业,只为了多赚几分钱。

    谷和陆凤只是一时兴趣,在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找酒喝,可是这老板娘,或许每一个夜晚,她都要撑着沉重的身体,期待着今天能多卖几坛子酒。

    他们最后还是进去了,坐在角落里

    这里只有最简单的烧刀子,烈且粗糙。

    陆凤可以喝得烈酒,谷却不行,她是一只软乎乎、热腾腾的兔子,喝酒从来也只是喝风雅非常的桂花酿、百花酿之类的酒,这种喝下去辣的让人流眼泪的烧刀子,她是从来碰也不碰的。

    但她今天却一定要喝。

    她喝不下,就去找陆凤帮忙,陆凤提起一坛酒就给自己灌下,酒顺着他的嘴角不断的滑下去。然后他扣住谷的后脑,用一种非常残酷的法子,给她强灌酒。

    他简直就好似一个残暴的暴君。

    谷只能窝在陆凤的怀里,不住的咳嗽着,连脸也咳嗽红了,眼睛里都咳嗽出了眼泪。

    陆凤就借着酒劲儿又吻她,温柔得很。

    他哑声道:“兔子精姐姐,人间的酒怎么样啊?”

    谷抽抽搭搭地哭,好似被陆凤这大混蛋给欺负了一样,陆凤就将她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她的背,好似安抚一样。

    可是谷却忽然高高地昂起了头,露出了莹白而脆弱的脖颈来,她飞满红霞的脸上,忽然就露出了一种好似被虐待了一样的、仓惶而痛苦的表情,她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一下子就倒在了陆凤的怀里,整个人连话都不出来。

    善于观察的大混蛋陆凤,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谷急急地抓住了他的,恳求似得看着他,陆凤抚了抚她的侧脸,伸将她抱住。

    他道:“之前我就好奇了,兔子的背,难道就像是老虎一样,是摸不得的?”

    谷好久之后,才开口道:“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陆凤噗嗤一声笑了,伸就点了点她鼻尖,吊儿郎当地问:“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你会长出翅膀来飞走?”

    谷恶狠狠地道:“我会变成老虎,嗷呜一口把你吃掉。”

    陆凤:“噗哈哈哈哈哈哈。”

    陆凤道:“那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谷道:“为什么?”

    陆凤叹道:“就算变成老虎,你也是只吃素的老虎,可不巧,我是只公鸡,肉虽然嫩,你却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下的。”

    谷无话可了,她娇嗔似得瞪了陆凤一眼,嘟嘟囔囔地道:“你要是一根黄瓜就好了,我就咔嚓咔嚓的全啃了。”

    陆凤:“”

    陆凤警惕地:“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啊。”

    谷:“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一对垃圾话情侣,出来的话,十个人听了,十个人都觉得没耳朵听,还会觉得自己真是浪费时间,听这两个人话。

    不过,在一百句情侣垃圾话之中,还是有一两句是有用的。

    陆凤问:“所以,是所有的兔子都不吃肉么?”

    谷道:“是咯。”

    陆凤问:“为什么?”

    谷歪了歪头,想了想,道:“吃肉会污染我们的妖气,若是吃下去这种东西啊,或许我就真成了无缚鸡之力的兔子了,血也是一样的,我若一不心吞下去一点血,那可真是”

    所以她很讨厌血,连自己身上沾到一点,都会觉得厌恶不已。

    这本是秘密中的秘密,可或许是因为谷今天实在是喝多了,所以她才会在这样一个酒馆里,将这个秘密出来。

    而喝多了的陆凤,显然也没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要命的秘密。

    正在这时,酒馆里忽然喧嚣了起来。

    七八条大汉,忽然齐齐地走进了这一间的酒馆。

    这七八条大汉,皆是满脸横肉、一脸的凶相,膀大腰圆,这样的大汉,通常情况之下,嗓门也实在是大得很,一进来,就呼来喝去,让老板娘忙前忙后。

    几个人点了好几斤的烧刀子,又点了数个下酒菜,要了骰子,吆五喝六的行酒令、玩骰子。

    谷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直起了腰来。

    谷与陆凤,本就是坐在角落里的,她又缩在陆凤的怀抱之中,整个人的,全然被陆凤所挡住,所以才没被这七八条大汉给看见。

    此时此刻,她直起了腰,这大汉之中的一个,便瞄见了她。

    只这一眼,他的眼神就已经挪不开了,直勾勾地盯着谷看。

    这实在是个美人儿,一个叫人看了第一眼,就绝不会忘记的美人儿。

    莹白如玉的面庞,如白兔一般,娇、无辜又惹人怜爱,云鬓歪歪的斜着,好似已荒唐过了一样。她出现在这的酒馆里,这整个酒馆,都好似已被她的美貌所照亮了。

    而这美人的身边,不过是一个白脸。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四条眉毛的陆凤是个厉害的角色,可是真正认识陆凤的人却不多,这七八条大汉,自然也不认得陆凤。

    而且,作为惯常喜欢以多欺少的人,一个白脸,和一个绝世美人,那可不就是好欺负的代名词么。

    这大汉霍地起身,醉醺醺地就朝谷来了。那面如枯槁的老板娘一看见这情景,哪里还不明白活发生什么,她急急地拦了上来,嘴中赔笑道:“今日几位大爷大驾光临,店多切几盘酱牛肉给几位大爷助兴可好?”

    这大汉却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膀大腰圆,一巴掌就抽了过去,嘴中骂道:“这么丑的女人!给老子滚来,别碍了大爷的事!”

    他的巨掌,简直带着呼呼的风声,那老板娘大脑一片空白,是躲也躲不及、走也走不开的,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能紧紧地闭上眼。

    但,巴掌没有落下,老板娘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整个屋子静得好像能听见针落下的声音。

    老板娘慢慢地睁开眼睛,却见自己的面前伸出了一只,一只修长的、稳定的、骨骼分明的,男人的。

    这只,自然就是陆凤的。

    他的两根指,正在捻着那大汉的巨掌,这有着两撇胡子的浪荡公子哥儿,好像十分嫌弃似得,只用两根指的指尖,拎着这大汉的巨掌,可是这大汉的,居然就动不了分毫。

    那大汉的额头上,都已沁出了冷汗,双眼之中,却满是一种张狂的愤怒,恶狠狠地瞪着陆凤。

    陆凤无视了他的瞪视,只叹道:“为什么这世上总是有这种人呢?”

    谷非常配合的给他当捧哏:“哪一种人?

    陆凤道:“王八似的人!”

    此话一出,那剩下的六七条大汉,也忽然都站了起来。

    这些人,总是在很奇怪的地方团结,很团结的去欺负女人,很团结的去以多欺少。

    刚刚这大汉去打老板娘,他们好似眼睛一个个都瞎了似得,根本看不见,此时此刻却都又看见了,所以人都对陆凤怒目而视。

    那领头的大汉阴森森地道:“朋友好胆色啊。”

    陆凤撇了撇嘴,丢开了他抓的的那只,有点嫌弃的拍了拍,懒洋洋地道:“不敢当、不敢当。”

    他嘴里虽然着不敢当,神色却还是很轻松的。

    烧刀子的确是一种非常烈的烈酒,陆凤喝了不少,此刻看起来也有些飘飘然了。

    那领头的大汉道:“朋友贵姓?”

    陆凤打了个哈欠,道:“朋友是谁?”

    他根本连看那大汉都没看一眼,反倒是又拎起了酒坛子,给自己灌了一口,完全不肯领那大汉的情。

    那大汉冷笑道:“你倒是个硬骨头。”

    陆凤懒洋洋地道:“骨头软一些或者硬一些,其实都没什么,但人若是变成个大王八,就很可笑的,更可笑的是,居然有七八只大王八凑在一起,要和人交朋友。”

    这凤凰哪里又是嘴笨的人?他若要气死一个人,那简直太容易了。

    那大汉果然快要被气死了。

    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额头上的青筋都已爆出。

    而其他的人,也已快被陆凤气死,大声的喝骂出来,那为首的大汉骂了一句脏话,钢刀已提了起来,而其他人一看老大已要动,更是纷纷提起武器,朝着陆凤就冲了过来,把他团团围住。

    其中还有一两个,叫骂着什么“杀了男的,抓了女的!”之类的脏话,直直朝着谷过来了。

    老板娘的脸色,已吓得发白。

    但陆凤却只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谷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似得,在对着自己的指玩,像是一个安静的大家姐。

    “锵”的一声,钢刀出鞘,那大汉狠戾的要命,直冲着陆凤的头顶砍下,好似今日不把他的头砍下来不算完一样!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这样的男人,心中完全没有任何的公义与道德,有的只是欺男霸女!

    老板娘已软软瘫倒,她几乎已快要尖叫出生!

    白光一现。

    但没有血光。

    因为两根指,已稳稳地夹住了那一柄锃亮的钢刀,他的表情看上去还是很轻松,也还是很惬意,脸上挂着笑容,脸颊上有酒窝。

    朝他出刀的那大汉的脸色却已变了,他本是一个脸红脖子粗的肉山,此刻这肉山却忽然从红肉变成了白肉,好似肌红蛋白含量忽然降低了许多的样子。

    他颤声道:“你你!”

    陆凤道:“我、我?”

    大汉道:“你、你是陆凤?!四条眉毛的陆凤?!”

    陆凤笑了笑,没有话。

    其他人一拥而上,在这逼仄的酒馆之内要杀死陆凤,陆凤眼睛都没眨,片刻之后,这些人就已全躺在地上了。

    他的背后忽然有人厉声喝道:“陆凤!你、你不许动!你若再动,我就杀了这个女的,把她的心肝肠肺全都掏出来!”

    陆凤转身,就看到谷已落入了一个大汉的中。

    倒也不是落入,只是那大汉的钢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那刀还算干净,否则这只爱干净的兔子,一定会跳起来把这人直接提出去的。

    谷垂着头,一动不动,好似已吓呆了,听见那大汉的话之后,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陆凤,一副将泣未泣的样子,还朝陆凤眨了眨眼。

    陆凤:“”

    陆凤板着脸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大汉得意地骂道:“他奶奶的!你是陆凤又怎么样?这婆娘在老子里,你敢动一下,老子就给这贱人一刀,哈哈、哈哈哈!大半夜的,跟个男人到酒馆里头喝酒,这贱人就是被老子打死,也是她自找的!”

    陆凤果然不动了,这大汉自以为拿捏住了陆凤,更加得意的狂笑起来。

    陆凤翻了个白眼,却道:“我又没问你。”

    大汉一愣。

    那温柔无辜的白兔美人便开口了,她也板着脸,道:“本来是想玩一下的,我看那些话本子里,不是总有什么英雄救美的情节嘛。”

    陆凤:“”

    陆凤道:“那现在还要玩么?”

    谷道:“算了吧,我突然发现,怪倒胃口的。”

    她的语气温温柔柔、娇娇怯怯,乃是每一个男人听了,都会极为喜欢、极为满足征服欲的那一种。

    可是她的语气很平静,一点儿害怕都没有。

    没有害怕,就好似瞧不起这意图施暴的大汉一样。

    那大汉勃然大怒,就要破口大骂,里的刀抡了起来,就要一刀把谷劈成两半。

    谷也学着陆凤的样子,伸出两根指去夹。

    她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姑娘在初学、模仿什么东西一样。

    可陆凤不担心,他根本一点儿也不担心谷。

    然后,谷就觉得麻烦,她中途收势,直接伸去拍了一下那钢刀的刀身,只听咔嚓一声,金属断裂,那刀身自中间直接碎掉,掉在了地上。

    那意图对谷施暴的大汉,整个人似还没有反应过来。

    谷咬着下唇,委屈巴巴地道:“陆凤,我讨厌见血的嘛。”

    陆凤就叹着气过来了。

    下一秒,那个愣在当场的大汉就被陆凤一脚踹出屋子了。

    谷嘤咛一声,已依偎进了陆凤的怀抱里。

    此时此刻,那老板娘才如梦初醒,她几乎都要站不稳,直直地向地面倒下去,陆凤叹了一口气,人已到了老板娘跟前,将她扶住。

    老板娘结结巴巴地道:“多谢多谢客官。”

    陆凤叹道:“我们就要走了。”

    老板娘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一点苦涩。

    她不得不苦涩,因为这种事情,一旦叫普通人碰上,那的确就是无妄之灾的,江湖侠客行侠仗义,绝没有什么不对,可是他们这些人,假使这些腌臜泼皮再来报复,找不到四海为家的侠客,就会把气撒在他们这些普通人的身上。

    但老板娘还是道:“多谢客官,今日若没有两位客官,怕是难以收场了。”

    陆凤道:“这八个大汉,是紫衣帮的。”

    谷奇道:“紫衣帮,是个什么帮?”

    陆凤板着脸道:“就是穿紫衣服的帮派。”

    谷:“”

    谷冲上来,就要用拳拳捶陆凤的胸口。

    深知兔兔拳威力的陆凤赶紧躲来,从侧面把谷一把抱住,蹭了蹭她,好似在撒娇求饶一样。

    谷就笑了。

    陆凤就道:“这八个人,都穿着一样的衣裳,带着一样的钢刀,若不是帮派,绝不可能,只可惜我不知道他们的帮派叫什么,就只好叫紫衣帮了。”

    谷笑道:“你观察得倒是很仔细。”

    那必须的嘛,毕竟也是个业余名侦探。

    一个人阴森森地道:“这帮派,叫富贵帮,不过就是附近的一群地痞流氓纠集起来。”

    话的人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

    这个人的身材瘦削而颀长,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一条蛇一样,他慢慢地抬起头,阴森森地看着陆凤,眼中似有鬼火。

    老板娘却已落下了泪来。

    招惹到一个江湖帮派,她的生意还做什么呢?怕不是连命都难以保住了。

    陆凤叹道:“看来这一次,事情的确有些麻烦了。”

    那个蛇一样的人却忽然笑了。

    他笑起来也是沙哑可怖的,让人只想给他一万两银子求他不要再笑。

    此人道:“不麻烦。”

    陆凤挑挑眉,道:“哦?”

    此人道:“这件事我去解决,保准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只不过,陆凤,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陆凤道:“什么要求?”

    此人道:“明天早上卯时,三宝阁。”

    陆凤忽然笑了,他道:“你要请我吃早饭?”

    此人冷冷地道:“没错!”

    陆凤却道:“那不成的。”

    这蛇一样的男人脸色就更冷,双眼中的光芒,也更恶毒。

    陆凤却好似全然没看见的样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这么大半夜三更的,我还不睡觉,等我回去睡下,都不知几点了,卯时的饭就算了,午时却是可以考虑的。”

    蛇一样的男人道:“你要吃午饭?”

    陆凤非常自来熟:“我要吃午饭。”

    蛇一样的男人冷冷笑道:“好,午时,三宝阁。到时候也请谷姑娘大驾光临。”

    陆凤道:“你却是忘了花公子和冷四爷。”

    男人道:“请。”

    着,他就扬长而去。

    老板娘已呆了,她竟是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

    陆凤只道:“他既然已答应了解决这件事,就一定会解决的,老板娘大可以放心。”

    着,他就也已拉着谷的走出了这一间酒馆。

    ***

    当天回去睡下,已过了三更。

    陆凤和谷舒舒服服地窝在一起睡了,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日上三竿,等到他们醒来的时候,花满楼和冷血早已经醒了,还吃完了早饭,谷与陆凤坐定,也给自己先垫了一点吃的。

    陆凤中气十足的同花满楼打招呼。

    花满楼微笑颔首,道:“看来你的身子已无大碍了,陆凤。”

    陆凤道:“那是那是,不过花满楼,我总觉得你看起来好似早知道这件事了。”

    花满楼仍然微笑,道:“陆凤这么中气十足,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凤:歪头jpg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花满楼的笑容有几分促狭,又觉得他这个中气十足,的有点话里有话。

    谷故作镇定地咳嗽了几声,然后陆凤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解毒之前,谷怎么的来着?花满楼,住左边;冷血,住右边。

    然后

    实话,像昨天那种绝对的弱势,陆凤从前从没体验过,他一直都是掌握主动权的男人。但是其实,偶尔弱势一下,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反而让他觉得很新鲜。

    哪里是新鲜,简直就是新鲜得要命,新鲜得飘飘然,新鲜得中气十足!

    陆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闭上了嘴。

    随意吃了点东西之后,他和花满楼还有冷血了昨晚在那酒馆之内的事情,以及那个蛇一样的男人的三宝阁之约。

    众人自然都同意前往。

    ***

    正午,三宝阁。

    三宝阁,乃是昆山最大的酒楼,这里的狮子头、五丁包都很有名,昆山这地方虽然不大,却毕竟是江南富庶之地,有钱人不少,所以这三宝阁的生意自然也不差的。

    然而,今天,三宝阁的门前居然死气沉沉,没有人在迎来送往。

    因为三宝阁已被包下。

    包下三宝阁的人,就是昨夜酒馆里的那个蛇一样的男人,他昨夜好似一个落魄江湖客一样,在一个廉价的酒馆之中,喝着廉价的烧刀子,可是今日,他却可以摇身一变,花上许多钱包下三宝阁,只为请陆凤吃一顿饭。

    不,或许,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陆凤,而是谷。

    昨天夜里,在那个酒馆之中,陆凤并没有喊过谷的名字,可是那个蛇一样的男人,非常清晰的了“谷姑娘”。

    谷星陆是天下第一美人没错,可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到底和谁在一起。

    谷与陆凤的关系,更是鲜少有人知道。

    然而,那个人却非常清晰的了“谷姑娘”,眼睛也是直勾勾地盯着谷星陆看。

    谷早就已第一美人的名义,放出了要找玉桂枝的消息,用她的话来,这叫直钩钓鱼。

    现在看来,这鱼是钓到了,只不过这鱼或许是一条非常凶猛的鱼,亦或者是一群拿着鱼叉在准备鸿门宴的鱼。

    一进三宝阁,陆凤就知道这是后者了。

    三宝阁里的人不少,除却掌柜跑堂和厨子之外,还有四五个江湖人,皆是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们看。

    那蛇一样的男人正坐在主座之上,冷冷地盯着谷。

    他已不看陆凤,因为陆凤根本就是这件事情之中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如今他已经把谷带来了,他就已没有用了。

    桌子上摆满了七七八八的菜,都是三宝阁大师傅最拿的菜,有荤有素,那蛇一样的男人便道:“诸位请坐。”

    即使是鸿门宴,那也是宴,众人皆是面不改色的坐下。

    那男人便道:“我叫顾三。”

    陆凤摸了摸胡子,道:“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解决富贵帮的事情的。”

    顾三阴森森道:“很简单。”

    陆凤挑眉,道:“哦?”

    顾三道:“只要富贵帮的人都死光了,就不会有人再找那老板娘的茬了。”

    陆凤叹气。

    果然如此。

    不过,那富贵帮本就是个地痞流氓组成的帮派,整日欺男霸女、在街上作恶,即使都死光了,那也没什么可惜的。

    顾三道:“我做的很干净。”

    陆凤便道:“好。”

    顾三举起了酒杯,道:“请。”

    陆凤只好也举起酒杯。

    即使知道是鸿门宴,但有酒喝的时候,他总是不会拒绝的。

    而谷也举起了酒杯。

    饮尽杯中酒后,顾三又道:“这是三宝阁的狮子头,做这一道狮子头的,乃是从扬州请来的大师傅。”

    陆凤微笑着没话。

    顾三又指着另一道菜道:“这是荷塘炒,这种菜京城也可以吃得到,只是却不可能抵得过江南。”

    谷道:“因为只有江南有新鲜的鸡头米。”

    顾三的嘴角,便勾出了一丝讥讽似的微笑,道:“不只,这藕带乃是用泡椒微微腌渍过的,京城的厨子,没有这种巧思。”

    他这人,看上去就是个高,且是个孤傲得要命的高,根本不屑得低头的那一种,可是此时此刻,他的话居然很多,指着桌子上的菜,一道一道的介绍过去。

    菜自然都是好菜的。

    陆凤摸着自己的胡子,似笑非笑地问:“你杀了整个富贵帮的人,忙前忙后一晚上,就是为了请我吃饭?”

    顾三淡淡道:“第一,杀富贵帮的人,实在容易的很,一点儿都不忙。”

    陆凤道:“哦”

    顾三接着道:“第二,我请得是谷姑娘。”

    陆凤早料到了这一点,却非要:“那你大可以昨天就邀请她,何必要拐弯抹角的邀请我。”

    顾三的脸上,便又浮现出那种带着讥讽似的微笑。

    他只道:“因为我怕你嫉妒。”

    陆凤:“”

    这顾三,看上去一副冷心冷面的模样,谁知居然这么八卦,这样的话也得出来。

    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所以只好去夹菜吃。

    狮子头果然是好狮子头,荷塘炒也是好荷塘炒。

    谷也去夹那荷塘炒吃,她一如既往,对那些带着荤腥的菜是一眼都不看。

    谷道:“那么,你找我做什么呢?”

    顾三道:“我家主人要找你。”

    谷笑了笑,道:“你家主人又是谁?”

    顾三淡淡道:“谷姑娘跟我走,就知道了。”

    谷唔了一声,没做什么表示,她只是冷不丁地问顾三:“你也吃过桂枝,是不是?”

    顾三冷冷地看着谷,并没有否认。

    谷道:“果真如此。”

    顾三道:“所以你得跟我走。”

    他这话的,冷硬极了,又十分的不讲理。

    谷在遇到这样不讲理的人的时候,就看起来总是很委屈,此时此刻,陆凤还在身边,她本应该躲进陆凤的怀抱里的,但是她并没有。

    娇嗔也好,嘤嘤嘤也好,不过都是一些玩乐的技巧,一些郎情妾意之时的心照不宣。若是谷真的连一点坚强的心性都没有,那也不会一个人从月宫中下来,追查桂枝失窃之事了。

    所以,她只是道:“和你一起的人,也是吃了桂枝的,今日你们把我引到三宝阁来,就是为了将我带走?”

    顾三淡淡道:“你很聪明。”

    谷道:“上官飞燕也是你们的人?你的主人,不会就是霍休吧?”

    顾三仍冷冷道:“无可奉告。”

    他一点儿也不关心上官飞燕,也一点儿不关心霍休,实在是个冷硬得要命的人。

    他只道:“我们这些人,都已算不得人,你们见过上官飞燕,她不过资质平平,吃了桂枝之后,尤可让江湖一流的高都招架不住,而我们几个,可不是上官飞燕那样的货色。”

    这就是非常直接的威胁了。

    谷却奇道:“既然你认识上官飞燕,难道不知道她是怎么被我一拳打倒的?你们对自己未免也太有自信了一些。”

    顾三冷笑。

    他冷冷道:“但主人有命,我们必须去执行,今日要么你杀了我们,要么我们将你带走。”

    话语之间,那几个在外围的江湖人,已有意无意的围了过来。陆凤的脸色便有些凝重了,而花满楼脸上的微笑,也已淡了几分。

    陆凤、花满楼,冷血等人,本是江湖上武功最高、也最聪明的那一拨人,江湖上发生的任何事情,他们都是有底气去管上一管的。

    但,桂枝这件事却是个例外,因为吃了桂枝的人,已完全算不得人,十年之前,冷血可以杀那“庐山虎”,乃是因为他吃的量有很大的问题,十分的不稳定,所以冷血才能杀死他。

    可十年已经过去了。

    那幕后之人,显然是在一直研究桂枝的,所以后来出现的上官飞燕,已不能看,那一个上官飞燕,陆凤与冷血联竟也打不过。

    更不要这顾三等人。

    到了此时此刻,陆凤、花满楼、冷血,他们已没法子去解决这件事了。

    这件事只有谷一人才能解决的。

    他们和她在一起,只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谷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陆凤忽然抓住了她的。

    他紧紧地抓住了她的。

    谷一怔,侧头去看陆凤,却见这只总是神气而惬意的凤凰,此时此刻却深深地皱起了眉。

    他好似已猜到了谷的选择。

    陆凤的声音似乎都有点发涩:“谷,不要。”

    谷的眼角便又有些红了。

    但她却非常果断地把自己的从陆凤的中抽了出来,微笑着对那顾三道:“很好,我和你走,他们就不必去了,这件事本来也和他们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