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入长安

A+A-

    “我听,再过两日,那木家人可就要来长安了,表兄如今可有决断了。”

    宋道隽倚着扶坐在榻上,懒懒散散伸出修长的指,抓了一粒通透光滑的墨玉黑子,下在棋盘上,这一步,逼的对方危重重。

    对面的赵笙盯着棋盘,那些横竖交错的格,此时在他眼里,却如一张大,将他困住。

    他里的白子落回棋盒,一步也走不下去。

    见他如此,宋道隽笑他:“表兄万般皆好,唯独在这情爱一事上,未免优柔寡断了些。”

    赵笙不理会他的嘲笑,端起一旁的茶,正想一饮而尽,可杯中不知何时多了只黑苍蝇,跟茶叶果皮混在一起,搅的赵笙更加烦闷。

    他重重放下杯子,却什么也没。

    宋道隽扫了一眼,瞥向一旁的侍女。

    侍女一看,吓的赶紧撤掉茶,重新去煮茶。

    宋道隽又笑他:“你可真是怜香惜玉,木家的舍不得伤害,做错事的侍女舍不得责罚。啧啧啧,阿笙,你这样,乐平公主恐怕不答应。”

    赵笙终于道:“你又何苦来逼我。”

    宋道隽把玩着里的棋子,似笑非笑:“要我,你若是真舍不得,只管去求了我妹妹,让她答应,允许木家的女儿进门做妾。如此一来,两个都对得起,你还能左拥右抱,岂不是两全其美?”

    茶楼下,人来人往,卖果子的,卖胡饼的,走街串巷的货郎,沿街叫卖的农人,好不热闹。

    可赵笙只觉得千头万绪,愁思难解,外面的声音就是一种闹腾折磨。

    “你休要胡,木家女儿与我自幼订婚,她祖父与我有恩,我若是逼良为妾,且不木家人答不答应,便是消息传出去,这长安众人,还不得唾骂死我?你让我以后还如何在长安立足,又让公主与木家女儿如何在长安立足?”

    当今圣上是个明君,最不喜权贵仗势欺人,便是自己家的儿女,都十分约束,否则赵笙这事儿放在前朝,不过是皇帝下个旨意,逼着木家退婚便好。

    哪里似如今这般,大家都束束脚,乐平愁思难解,逼着自己的堂兄来探赵笙的口风。

    赵笙是宋道隽的表兄,人称长安第一才俊。人生的风流倜傥,貌比潘安不,学问才情也是样样出众,是长安众多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可偏偏这样的风流郎君,却是个有婚约的。

    而那未婚妻,家中区区一个从六品飞骑尉。这样的官,在地方上还算个人物,可在权贵满地走的长安城,实在不够看。

    哪怕如今升职,成了从五品官,在长安,也是芝麻绿豆的玩意儿,跟宋家国公府的门第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

    众人都不明白,缘何赵家要选这么一门亲事。

    宋道隽与赵笙关系极好,自认表兄配皇室的公主都绰绰有余,得知乐平与赵笙相互有情,乐得成全。

    是以,虽没见过木家的娘子,心中却认定,那是个粗鄙无礼,且难登大雅之堂的门户。

    “表兄若是不好出面,不如我去替你道,让他们自觉退了这门亲事。回头你再补偿些银钱,全了他们的脸面就行。如此一来,岂不皆大欢喜?”

    赵笙摆摆,苦笑起来:“不妥。”

    “哪里不妥?”宋道隽看着侍女重新煮好的茶,茶中换了自己喜欢的配料,眉头舒展一些。

    实话,眼前的人若不是他的表兄,他实在不想揽这破事。

    若是旁人,给些银钱,升官加职一番,这婚退了也就退了,放眼长安,敢跟他叫板的,还真没几个。

    偏偏这位表兄,顾虑太多,这也不行那也不可,总想寻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全了双方的脸面。

    有时候,宋道隽不得不感慨,他这个表兄大约是读书读傻了,怎么如此天真烂漫。

    赵笙却对他道:“我与芳颜自订婚,虽是祖父定下的婚约,但我与她从青梅竹马,也是有几分感情。这些年她随着父亲在平洲,我们却有书信往来。”

    “所以,你对她是有男女之情的?”

    宋道隽不太懂得男女之情,身边虽不乏妙龄女子,可他从未体会过世人所言的情爱之妙。

    赵笙深深看他一眼,笑道:“从前我也以为,我对她是有男女之情的,可遇到乐平”

    他苦笑着摇头,将中的茶一饮而尽。“直到遇到乐平,我才知道我对芳颜不过是兄妹之情。然而我们两家约定好,待我十八之时便成婚。如今她要回来了,我却爱上了别的女子,到底,终是我对不住她。”

    宋道君挑眉,看一眼跪在一旁服侍的侍女。

    那女子眉眼低垂,簪着新鲜的桃花,高高的胸脯,微微露出,姿态妙曼。是个男人看了,都忍不住要多瞧几眼。

    他眼里闪过厌恶,失去耐心,刚要驱赶,门被推开,进来个清瘦的长随,凑到赵笙耳边了两句。

    赵笙神色顿变,左右为难起来。

    宋道隽问:“怎么了?”

    “乐平公主今日打马球,不慎从马上摔下来,受了伤。”

    宋道隽见他的焦急的模样,心下了然:“既是如此,表兄还不快去?”

    “可——”

    “可什么?表兄是公主的老师,公主受伤,你去关心一番,不是理所当然吗?”

    赵笙闻言双眼一亮,到底抵不过心中的担忧,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