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仪瞠目结舌。

    连皇位都能交出去？

    这岂止是疯，这简直就是脑子不正常啊。

    但转念一想，霍渊当时好像也是哭着要把皇位让给她。

    裴仪心情突然就复杂了起来，暗道这霍家是出情圣吗？敢情所有脑细胞都拿来谈恋爱了，根本就不适合做皇帝。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裴玄纵鄙夷地道。

    裴玄挺惊愕莫名，吐槽道：“连皇位都能让，那陛下还有什么不能给的呀？”他叉腰仰天翻了个白眼，一脸头痛地继续道，“完了完了，将来这‘太子’之位肯定是晏落鱼的。咱们这位陛下根本就是个疯的。”

    对于这番话，满屋子的人都甚是认同。

    “晏落鱼可不能当皇帝。”裴玄挺阴沉下脸道，“咱们可是一直把宝押在霍渊身上的。晏落鱼凭什么一来就抢了霍渊的太子之位？”

    这倒也是。

    裴家当初愿意选择支持霍渊，那完全就是看在裴仪的面子上。

    如今晏落鱼和他们家梵音似乎又没什么牵扯，凭什么让这么个人半路杀出来截胡？更何况，这个人还名不正言不顺的。

    虽大家都心里门儿清，但就是没一个人应声。

    裴玄挺见父兄和妹妹都不话，着急地道：“阿爹，咱们总得想点办法吧？这个晏落鱼一来就奔着太子之位猛攻，这是威胁霍渊的地位，她跟咱们裴家就是政敌。”

    裴述沉吟不语。

    裴玄纵见父亲的态度这般高深莫测的，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裴仪同样也在想自家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屋里突然就安静得出奇，似乎连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好半天，裴述才意味深长地道：“陛下想立谁为‘太子’自然是陛下了算，咱们做臣子的无权过问。”

    裴玄挺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瞪大了眼睛，郁闷地道：“阿爹，群臣是可以规劝君王的呀。”

    裴玄纵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拉住自家二弟道：“阿爹的极是，二弟不可莽撞。”

    裴玄挺一脸懵逼加茫然，很是不解地看向自家大哥。

    裴仪见自家二哥傻不拉几的，不免觉得好笑。她也跟着劝道：“二哥，天家的事自有天家解决，我们做臣子得守好自己的本分。”

    裴玄挺满头问号，看向自家妹妹就要话。

    裴述不想再听自家傻儿子发表意见，直接下了逐客令：“你们都退下吧。”

    “是。”三兄妹异口同声应下。

    走出书房，裴玄挺就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刚刚是怎么回事啊？尤其是你啊，梵音，当初不是你要支持霍渊夺嫡的嘛，现在怎么又突然不支持了？善始善终啊，知不知道？”

    裴玄纵略显嫌弃地看了自家傻弟弟一眼，似笑非笑地揶揄道：“善始善终也得看什么事。似你这般迂腐是不行的。”

    “我哪里迂腐了？”裴玄挺更加茫然了，他想了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哦，我知道了！梵音你就是移情别恋了。你对霍渊不感兴趣了，所以也不打算支持他问鼎大位了。”

    裴仪听自家二哥越越离谱，不由得无奈地笑着解释道：“我二哥，你能不能好好想想问题。倘若是晏落鱼当了‘太子’，你觉得朝堂上下会是个什么情形？”

    “还能是什么情形？”裴玄挺大为鄙夷地吐槽道，“大家肯定都闹翻了。晏落鱼凭什么当太子呀？她是有德还是有才啊？且不她是个女人，就她这来历不明的，只要有人盯着她血脉不对的这件事往下扒，她就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当‘太子’。句大逆不道的话，晏落鱼要是成了‘太子’，这大周的天下绝对会大乱。”

    裴仪听自己二哥的头头是道的，轻笑道：“这不就对了。”

    “什么对了？”裴玄挺一脸茫然地开口问了出来，可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自己终于明白了过来。他骤然压低了声音，惊讶又略带幸灾乐祸地问道：“阿爹是就想让大周乱吧？”

    裴玄纵很是嫌弃地瞥自家二弟一眼，严肃地批评道：“满口胡言。”

    裴仪不觉莞尔，调侃道：“二哥不要话这么随意。阿爹是大周的股肱之臣，他绝对不会看着大周生乱。如今突然冒出个晏落鱼来，这不过就是皇室继承权出了点问题——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要乱也是皇室内部自己乱，朝堂那帮子大臣照样让朝廷运转，一切都还祸及不到江山社稷。”

    裴玄挺脑子有点晕晕乎乎的，他好听明白了，但又好像一点都不明白。

    最后，他烦躁地揉了下脑袋，颇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道：“我懒得管了。反正你们自己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跟着你们走就是。”

    裴仪忍俊不禁，觉得自家二哥这副样子真是有点可爱。

    她想了想，又独自一人掉头回了书房。

    书房内，裴述还在优哉游哉地练字，突然就见自家闺女又悄悄摸摸溜回来见他了。

    “你还有什么事儿要？”裴述哂笑道。

    这语气里不无嫌弃的意思。

    裴仪大步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道：“阿爹如今纵容大周皇族生乱，可是已经有逐鹿之心？”

    逐鹿之心，乃是逐鹿天下，问鼎大位之心。

    裴述正在练字的微微一顿，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自家闺女，以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道：“身为臣子，要忠于江山社稷。”

    忠于江山社稷，而不是忠于君王，那便是有反叛之心了？

    裴仪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笑笑没话。

    但她家阿爹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继续道：“为父忠于大周，绝不会做不忠不义之事。”

    这话十分直白。

    裴仪第一反应是：我家老子肯定是在假话大话空话。

    可她看她家阿爹满脸严肃，竟是丝毫不像作假的样子，顿时心头不由得动摇起来。

    裴述被自家闺女这么打量着，心头不由得有点囧。

    他有些无奈地瞪了自家闺女一眼，训斥道：“没大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