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轰隆’一声,巨雷仿佛劈开了沈望舒的脑仁,她几乎忘记了呼吸,只能怔怔地看着底下。
她进入东宫后,第一次被去侍寝。
上回吃醉酒是糊里糊涂的,她还是头次在这样清醒的情况下跟太子做这种事,太子脸上满是她看不懂的东西,在他眼眸里沸腾着。
太子做那种事总是不得章法,挑着她柔软的地方掐弄,动作又大开大阖的,她又疼又怕,还不敢叫出声,只得死死地咬着嘴巴。
便是这样,太子也不满意,指尖挑开她的唇瓣,非逼着她出声。
还在做那种事的时候,问了她许多难以启齿的话。
“我比你那表哥如何?”
“可喜欢我这样待你?”
“叫一声好哥哥弄我,我兴许就放了你。”
“哦,我骗你的。”
“啧,还有力气哭,看来是方才没弄够你。”
太子似乎很喜欢拉着她做这种事,招来了朝臣的和齐皇后的不满,有一次太子因郊外时疫爆发,被困于城外不得归来,齐皇后便命人把沈望舒从东宫拖了出来。
凤仪宫里,那么多宫人瞧着,齐皇后端坐上首,厉声骂她:“无耻娼妇,跟你姨母一个做派,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般勾着太子,荒废朝政的?!”
凤仪宫里那些宫人都得了授意,强扣住她,逼迫她跪在青石地上,嘴里着娼妇,淫妇那样的难听话。
沈望舒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骂过,觉得羞耻极了,明明衣裳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却比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剥光了衣裳还要难堪,难受的她直想掉眼泪。
她忍不住反驳:“我不是,我没有勾引太子,我”
旁边立刻有个女官为了讨好皇后,耀武扬威地走过来,狠狠甩了她一耳光,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齐皇后面色一戾,抬了抬,立刻有宫人取来了春凳和板子,还有一个年长的女官强要来扯她的裤子,所幸太子来得及时。
太子在皇后那里发作了一通,又发了狠,几脚把那女官生生踹死当场,弯腰抱她:“好了,跟我回东宫吧。”
这一次,他在梦中终于有了容貌,眉眼秾丽,华茂春松是四哥。
四哥和太子的形象不断交替,最终慢慢重叠在一处,在她脑海里轰然炸开。
沈望舒颤抖着中断了回忆,五脏六腑好像被人拿去油锅炸了一遍,疼的她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她捂住耳朵,嗓音紧绷得像是拉紧的弓弦,饱含战栗:“我不要”
四哥怎么会是太子呢?太子为什么要假扮她表哥呢?前世最想逃离的人却假扮成她最信重仰赖的人,她简直没法相信!
这不是真的!
他是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比太子好。
她透过模糊的眼泪,颤抖着去看宴会上首的紫色身影,他锦衣绣带,通身煊赫,席间频频有人向他行礼问安,他姿态高傲,甚少回应。
她或许早该想到了,四哥霸道,视人命如草芥,势力惊人,她稍微有一点想跑的念头,四哥就敢让人直接囚了她,她问他什么,他也不屑于跟她实话。
这些,不都跟上辈子的太子一样吗?
自己当真跟傻子一样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一直骗她呢?为什么要在一旁看着她挖空了心思地讨好他,想要让他高兴,想要让他喜欢自己?
难怪他总是阴阳怪气翻脸无常的,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她的表哥。
可他还总问她喜不喜欢他,每次翻脸之后还会对她好,勾着她离不开他,这样耍着她很好玩吗?
刚知道前世的事的时候,她对太子只是逃避和畏惧,谈不上多么仇视怨恨,毕竟害她入东宫的也不是太子,但现在,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缕怨怼来。
她如此努力地避免上一世的噩梦了,陆妃,大殿下,齐皇后,她都尽力躲开了,为什么偏偏和太子有这样的纠缠?
她是不是躲不开梦里的事儿了?在上一世,她背负不堪的名头入了东宫,没有人瞧得起她,特别是齐皇后,想怎么羞辱她就怎么羞辱她,她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那样的羞辱和难堪,那样没名没分去给太子当姬妾的日子,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陆清寥只是想让她瞧清太子的真面目,万没想到她会有这般反应,他忙扶住她肩头:“阿月?”
沈望舒终于能把一句话完整,带着哭腔道:“我不要待在这儿了。”
她的世界都被颠倒了。
这种无助和仓皇比之前认识到自己被四哥囚禁的感觉更甚。
陆清寥当真是吓到了,忙去捏她虎口,沉声道:“好,我带你离开。”
还是左信提醒:“陆伯爵,快带着人走吧,宴会时间不长,若是被太子发现了,你们怕是走不脱了。
陆清寥略一颔首,扶着她往山下走去。
裴在野仗着年轻,脸皮又厚,所以用轻功身法跑了出去。
威国公总不好再去追赶,外面还有好些宾客没散呢,回头让人瞧见她这个做外祖母满院子追打太子,成何体统?
她只得唤来亲信,低声吩咐:“去通知左信,让他护送陆伯爵回洛阳。”瞧太子这疯魔劲,别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待心腹去了,她才心事重重地看着桌上棋盘,就在这时,廊外传来一阵重重脚步声。
齐总督急匆匆走进来,慌忙问道:“母亲,您和太子打起来了?”
哎呦,他,他早知道自己亲娘脾气大,但没想到她老人家脾气大到连储君都敢揍的地步啊!
陆清寥做事还算稳妥,更何况这还事关他未婚妻,太子挟持沈姑娘一事,除了太后和她之外,并无人知晓,就是她今日派左信去太子船上,打的也是河上有水匪突袭,她派人护驾的名号,因此齐总督并不晓得。
威国公淡淡遮掩:“没有的事,我试试太子功夫有没有落下,太子不服,便和我比划了几下。”
这倒是像威国公和太子能干得出来的事儿,齐总督松了口气,又四下一瞧:“殿下人呢?”
威国公面无表情地瞎掰:“太子输了几招,面上无光,躲出去了。”
齐总督遗憾顿足,不免发了句牢骚:“您何不让殿下几招?那毕竟是国储,再儿寻太子还有些事要,您这就把人气走了,您哎”
威国公瞧他一眼:“什么事?”
提到这个,齐总督面上有些兴奋:“您可知道,皇后已经为殿下定了太子妃的人选!”他捋须笑道:“是太子太傅的嫡长孙女,钟家大姑娘,钟姑娘秀毓名门,身份高贵,美名长安皆知,堪为太子良配。”
威国公见他一脸兴奋,很是瞧不上:“既是钟家姑娘,你兴奋什么?”
齐总督笑意更深:“娘娘虽想为太子择一出身高贵的太子妃,但到底心疼阿玥,只不过阿玥是嫁过人的,没法做太子正妃,娘娘一心为她打算,打算让太子先迎太子妃进门,过上几个月,再让阿玥入东宫为侧妃。待太子登基之后,旁的不敢想,日后贵妃德妃之位是跑不了的。”
有齐皇后保着,就算坐不到后位,一个宠妃之位倒不难,倘女儿能生下皇长孙,齐家又有百年的荣光了。
之前太子退回那件大氅,他心凉了半截,但眼下齐皇后有意抬举娘家,让他一颗心又火热起来。
晋朝风气一向开放,女子能加官进爵执掌朝政,只要这女子足够出众,哪怕是再嫁之身,入东宫也不算稀奇。
不过威国公表情有点一言难尽,看着儿子的目光也不太友善:“这些日子,阿玥没少给娘娘上眼药吧?这里头是不是有你的授意?”
她和上任齐国公拢共生了三女一子,长女脾性美貌像丈夫,精明能干却随了自己,最得她喜爱,可惜后来入宫为后,在裴在野几岁的时候就撒人寰了,是她一辈子的伤痛。
次女好动好武,跟了她姓,眼下已经是女世子,预备承袭下一任威国公之位。
四个孩子里,脑袋最堪忧的就是齐总督和齐皇后,偏偏这俩还非要凑到一处异想天开。
齐总督生怕挨老母毒打,慌忙否认:“没有的事,皇后自来疼爱阿玥,您是知道的。”
威国公这才收回目光,想到裴在野对沈姑娘那般痴狂,淡淡道:“这事,未必能成。”
齐总督不解道:“可是皇后已经禀告了皇上,皇上也应下了,现在旨意都快拟好了,只等着颁诏之后,这事便算是定了,殿下待到婚期,迎钟姑娘和阿玥入东宫便是,还有什么不能成的?”
难道太子还要拒婚不成?可以钟家姑娘的高贵地位和阿玥的美貌才名,太子也没必要拒绝这两桩美事。
再太子马上要去长安,这旨是在洛阳拟的,他就是想拒旨也来不及。
齐总督想到这个,不免心喜又遗憾:“殿下尚不知此事,方才本来想把这桩喜事告知他的,谁知他走的这般急。”
“别眼下尚未颁旨,就算颁了圣旨,也不是没有收回的例子。”不过到底裴在野的自己的婚事,就让他自己操心去吧,磨磨他的性子也好,威国公也懒得多。
她转向齐总督,颇有些语重心长:“三郎,今上忌惮齐家,当年刚一登基,便以莫须有的谋反罪名,褫了齐家的国公爵位,还险些要了齐家上下的性命,你还记得你们是如何保全的吗?”
提到旧事,齐总督眼眶酸涩:“多亏了太后和母亲力保,太后不惜动用凤印,母亲大半生功勋也填进去了,这才勉强让齐家不受灭门之祸。”
“是也不是。”威国公目光落在他身上,意味深长:“这世上,最能靠得住的,只有自身的才干和本事。你甭指望靠着阿玥,就能左右太子光复齐家了,若真靠女子裙带就能成就大业,陆家又是怎么倒的?”
沈望舒脑袋昏昏沉沉的,木着一张脸,直到陆清寥想牵着她上另一艘船的时候,她才有了些反应,慌忙想抽回,眼里满是对人的不信任。
陆清寥知她心结在何处,温声安抚:“阿月莫怕,我是你表兄。”他捞起袖子,让她看胳膊的一处伤:“这是时候跟你玩的时候,不留神摔的,你还记得吗?我那里还有大姑母,你阿娘写来的书信,等我找出来,让你瞧一眼好不好?”
阿娘这两个字令她稍有平复,看着陆清寥胳膊上的伤处,怔怔地点了点头。
她不是那等能藏住自己心绪的人,此时的眼神复杂极了。
陆清寥一直觉着,阿月被太子强迫挟持,能脱离太子的掌控,她应该很高兴才是,见她神思不属的样子,他心下不觉涩然。
但她又有什么错呢,太子之阴险狡诈,多少纵横朝堂的老都栽在他里了,玩弄阿月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岂不是易如反掌?
他柔声道:“咱们一道去洛阳吧,眼下太后和皇上都在洛阳,有这两人看着,太子不敢轻举妄动。”
洛阳沈望舒理智终于回笼了些,想到自己跟父亲兄长约定的,若是去长安途中有什么变故,转道去洛阳找柳叔他们也好。
她又轻轻点头,神色却有些忧虑。
陆清寥洞悉人心,微微一笑:“你不必担心太子会跟去洛阳,这是陪都,尽是帝王心腹,并不是他能擅权的地方,他来洛阳,纵不算羊入虎口,但也掣肘颇多,就算为了不给自己惹上满身的麻烦,他也不会跟来的。”
出于对太子的恶劣印象,他也不觉着太子会为阿月做到如此地步。
听到太子,沈望舒心头轻轻抽了抽,木木地嗯了声。
陆清寥带着她上了一艘单层的客船,这艘船外面瞧着不起眼,内里却布置的精致舒适,客间书房一应俱全,一把红泥炉还在兀自翻腾,壶嘴吐出袅袅水雾来。
他倒出一盏热茶,缓缓送到她边,才慢慢开口:“之前我被太子重伤,遗失了你我的定亲之物,万没想到,那玉佩竟被太子捡去了”
他觉察到沈望舒指轻颤,忙跳过这一段,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之前在卫巡抚府里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你了,还觉察到太子可能就在你身边,但我碍于身份不明,只能用旁的法子将太子引走,阿月,你会不会怪我?”
之前他们去长水村祭拜母亲的时候,四哥,太子突然离去,想来应该就是去追杀他的。
沈望舒里热茶洒出来一点,烫的她轻呼了一声。
陆清寥忙拿出烫伤膏子,本来帮她敷上,见她有些紧张,就把清凉膏放到她边,温声道:“涂点吧,不然明日该起泡了。”
不知不觉的,船在水面上已经行了近两个时辰,陆清寥抄道而行,一路直奔洛阳而去。
这条河道上没什么船只往来,此时天色一暗,更显得幽邃寂静,好像苍茫天地间只有这一艘船罢了。
船行至拐角,突然的,陆清寥似有所感,抬头往外瞧了眼。
就在这时,船身猛然一震,陆清寥先安抚沈望舒:“你在这儿待着,我出去瞧瞧。”
沈望舒约莫猜到什么事了,犹豫了下,也跟出去走上了甲板。
果然,裴在野亲率了一艘蜈蚣快艇,快艇上火把通明,他正死死咬着他们的船尾,一点一点地迫近了。
陆清寥的确没想到,他在有威国公阻拦,又有左信挡着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在两个时辰之内追来,纵然他能调动的人远不及往日,但这般速度也着实惊人了。
裴在野就站在船头,见陆清寥出来,他眼底不掩戾色,要不是顾念月亮也在这艘船上,他怕打死老鼠伤了玉瓶,他现在早就令人强攻了。
他一脸阴翳,亲自取来,张弓搭箭,向这艘船上射来。
沈望舒正好掀起帘子走出来,被没入船身一半的箭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陆清寥忙挡在她身前,面色冷峻地望向他:“殿下,何必欺人太甚?”
她这样寻求庇护的姿态,刺红了裴在野的眼眶,他根本不想理陆清寥,向她伸出,强压着声音里翻腾的戾气:“月亮,过来。”
沈望舒惧怕地向后躲了躲,忽然又生出一股愤怒来。
这个人把她骗的团团转,现在凭什么还能这样颐指气使地吩咐她!
她一时怒火上头,大声道:“我不要!”她嗓音发颤,声音却越发大了,像是在跟他争执:“你是骗子!”
裴在野尽管心里已经有所预料,但亲眼见她这幅抗拒的模样,心头还是被重击了一般。
他用凶神恶煞的声音来掩住心慌,急促道:“我骗你什么了?是骗你财还是骗你色了?我是太子又怎样,我当初自有要事在身,难道还要把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向你汇报不成?!”
沈望舒一下子卡了壳,红着眼眶,嘴唇发颤地看着他。
是啊,他是太子又怎样呢?无非是把她耍的团团转之后,再像上辈子那样,要把她关起来,一辈子没名没分地锁在他的后宅。
前世和这辈子的记忆交织冲撞,她死死捂住脑袋,低叫着往后退了几步。
裴在野见她对自己这个太子的身份抗拒至此,眼眶酸涩的要命,指尖不住地轻颤,还得把双收回袖中,不让旁人瞧见他的难堪。
陆清寥整个身子挡在她身前,把她和太子隔绝开,他抬起眼眸,淡然反问:“殿下自然是金尊玉贵,做什么都有理,但我有一事不解”
他想起裴在野之前在眉州对他的羞辱和嘲讽,眼底扬起一抹轻嘲:“殿下当初应当是为了顺利潜入梁州,这才假扮成我,但是后来纪世子已然伏诛,殿下为何还舍不得我这个身份?”
他不等裴在野回答,便自顾自地道:“莫非殿下是怕表妹不要你了,所以才甘愿为我的替身,死抓着表妹未婚夫这个身份不放?”
他的确厉害,从裴在野的往日行事,便把他心思推断出了六七,这话来当真是字字如刀,句句如剑,不亚于裴在野之前对他的那番诛心之言。
裴在野仿佛被人踩到尾巴的豹子一般,戾气从周身涌出,想也没想便道:“你放屁,你又算什么东西!”
他之所以会恼怒,正是因为陆清寥字字句句皆中他心思,可是他一向高傲至极,怎么能在一个陆家人,尤其是陆清寥面前,承认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呢?!
尤其是眼下,他一直担忧焦虑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简直想徒拔了他的舌头!
他又急又厉:“我会稀罕区区一个未婚夫身份?!从头到尾,我冒充你留在她身边,不过是想要用她引你出来罢了!”
这话自然不是出自他本意,月亮,月亮一向是不记仇的,只要他立刻杀了陆清寥,把她带回去,诚心向她认错,好生哄着她,她定然会原谅他的。
沈望舒恍了下,原本以为不会再流的眼泪再次淌成了河。
他这样,很伤人,但这才是太子的性情不是吗?
在她身边骗她,利用她,假装对她好,没有分毫的真心,这才是太子啊。
她之前还对他有模糊的好感,对和他的未来有所憧憬,这是她的不对。
裴在野微喘了下,才惊觉自己了这么多不该的,看着陆清寥厉声道:“杀了他!”
几只利箭袭来,陆清寥忙狼狈避开,沈望舒也才回过神,大声道:“不要!”
他骗了她这么久,还想杀了真的表哥!
她越是护着他,裴在野越是嫉妒的要命:“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不要?果然是我平日太纵着你了,你倒敢来做我的主?!”
他恨声道:“动!”
陆清寥是君子风度,其实很不喜欢和人做口舌之争,他那番话,原是为了膈应太子,见阿月一个弱女子伤心至此,他心底并没有感到如何愉快。
他抿了抿唇,忽然抬打了个响指。
河面上突然炸响了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河道上蔓延起无边无际的火光和滚滚浓烟,将两艘船死死地分隔开来。
裴在野心脏几乎爆裂开来,当即命人潜水拦船,但待到浓烟散尽,河面上已经空荡荡一片,连一根船毛都没见着。
叶知秋跟着裴在野,一路返回了威国公府。
昨晚上自家殿下疯了似的,围了河道找了一夜,还是威国公派人来,陆清寥已经带着人离开,又强拉了殿下回了威国公府。
这一路上,裴在野都异常沉默,但叶知秋到底是自跟他一块长大的心腹,自家殿下的伤心,沮丧,颓败,焦躁,恼恨这些情绪,他还是能感知的到的。
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殿下猛地发作起来。
可是殿下似乎连发作的心情都没有,就这么沉默着回了威国公府,叶知秋越发担忧,倒是宁可他发作自己一通了。
威国公也从未见过这个一向肆意张扬的外孙如此颓唐过,心下不免叹了声,却并不多问,只令人单辟出几个院子来让他住着,不许齐总督前去打扰。
裴在野直接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
他把脸埋在两只宽大修长的里,没发出一点声音,却有水珠无声无息地从指缝里淌了出来。
真正让他难过的,不是陆清寥带着她跑了,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能把人再抓回来。
让他难过的是,月亮终于找到她真正想要的人,所以她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初时怨愤的要命,她怎么能这样狠心呢?她从来没对他这样狠过!
他甚至发着狠,想着再也不喜欢她算了,她爱跟谁跑跟谁跑,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难受的跟钻心剜骨一般。
他觉着既委屈又伤心,可是不知道该怎样才好,没人教过他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他想放声大哭,甚至想像上辈子一样,把她牢牢地锁起来,凭他怎么哭闹也不放人。
他甚至不敢在人前掉眼泪,怕别人瞧见自己的孬样。
叶知秋就在外面候着,想要进去问候,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殿下,哎,殿下这回的话也太过火了,还什么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沈姑娘,他当时都想跪地求裴在野当个哑巴吧!
沈姑娘吃软不吃硬的,再她和陆清寥又才见面,能有甚情分?之前是殿下做得不对,可瞧沈姑娘也不是冷心冷肺的,殿下这时候点软话,没准连哄带骗的,就能把人弄回来了。
至于那陆清寥,什么时候解决不好?
他很不合时宜地想到自己家里的一件事,几年前他父亲才纳了一位妾,爱的不得了,那妾也仗着父亲的宠爱和好性,可劲作妖,言语放肆,最后终于惹得父亲发怒,将她发卖了出去。
当然那位妾室的身份自然没法和殿下比,但两人的心态却微妙的相似,殿下约莫也是仗着沈姑娘待他好,性子又好,所以才会先痛快嘴,那样的话出来和陆清寥较劲,想着时候再慢慢把人哄回去。
有个词怎么来着?恃宠生娇,对了,就是恃宠生娇!这不就是仗着沈姑娘之前宠他吗
叶知秋无边无际地想了会儿,房门突然被拉开。
裴在野没露面,只一把低哑消沉的嗓音传了出来:“去洛阳。”
叶知秋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