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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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面寂静。

    阮昀柊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熟悉至极的面庞,一如既往的意气飞扬,单手举着一米多长的重狙巴雷特,扯嘴角笑时露出一颗洁白虎齿。

    见他不话,阮昀梓招了招套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怎么了?又被我帅呆了?”

    耳边震鸣未散,他终于回过神,转身冲了出去,“越越!”

    薛越扑倒人后滚出去足足好几米,手肘在地面擦出大片黑红划痕。阮昀柊回头怒吼,“阿梓!你在干嘛啊!怎么能拿枪越越?”

    阮昀梓还保持在招手的动作,愣愣地放下手,“我没有他啊,他自己冲过来的……”

    一边是子弹,一边是人,不知道薛越怎么注意到的,居然硬生生把人撞开了。他从地上爬起来,“什么意思?”

    话是对阮昀梓的。

    “什么什么意思?”

    薛越超前冲了几步,几乎贴到他的脸上,“刚刚那一枪,什么意思?”

    他无动于衷地,“和老朋友个招呼,你也要管?”

    “老朋友?”薛越看向夏犹。

    夏犹正在拍身上的灰,闻言无奈地笑,“阮上校,我们不是老朋友吧,就算您一时兴起要拿我当朋友,也不能用子弹招呼吧?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

    “哪有猛A自己是老骨头的?”他从人前绕过来,毫无征兆将手里的巴雷特扔了过去。

    像是条件反射,夏犹稳稳接住,接住的瞬间,阮昀梓脸上露出几丝愉悦。

    “刚刚你的人全在看我部下擂台,重要地方都没人看守,我就擅自借用了一下,手感还不错,可惜只有一发子弹,就这样被浪费了。”

    一抹阴影照在夏犹脸上。

    “枪是夏犹哥的?”薛越诧异发问。

    许久静默,他淡然地否认,“我连持枪证都没有,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阮昀梓脸上愉悦更甚,“那恭喜你,罪加一等。”他抬起手,食指往下一,“直接拷走吧。”

    几个同样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从柱子后冲出来,夏犹眼中闪过鹰隼般的戾气,手上似要动作,一个人影挡到了面前。

    “干什么?”

    薛越把人护到身后,一瞬间爆发出的凶狠有过之无不及,几个部下齐齐拔出枪指向他。

    “越越?”阮昀柊声惊呼,立马被拦到身后。

    阮昀梓给了个别管的眼神,口气变得凛肃,“刚刚我就想问了,你和夏犹什么关系?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心连你一起拷走!”

    薛越丝毫不惧,“阮上校是吧?见面就开枪,无正当理由就想带走我师傅,不怕明天新闻台播报你欺压普通民众?”

    “师傅?”阮昀梓眼眸渐冷,唇边的笑也冷,“原来你就是夏犹养的那头狮子啊,真是没想到啊,那你更要让开了,因为你护在身后的人,涉嫌枪袭宋枫乔女士,也就是阮氏夫人,我的母亲。”

    阮昀柊猛地睁大眼。

    同样反应的还有薛越,他回头看了看夏犹,“怎么可能?你有什么证据?”

    “我的证据当然不能告诉你。”他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张黑色皮质证件,“特别行动局,有权羁押审问任何嫌疑人,带走!”

    银色手铐咔擦锁合,夏犹手里的枪已被缴走,被推搡着往电梯门口走。杨夜早早按开了电梯门,进到电梯,夏犹终于面向外面,面容复杂悲伤。

    直到那扇冷银色的门紧紧关闭,薛越往前晃了两步,没法接受发生的一切。

    “越越……”阮昀柊轻轻拉住他,不知道该什么来抚慰。

    处理完正事,阮昀梓身上的气势收回去不少,觑眼望着他们,“你们俩怎么会跑来这里?刚刚很危险的。”

    阮昀柊凶巴巴地瞪过来,“你还知道危险?要是伤到越越,我跟你没完!”

    他皱眉,“哥,你护他护得过头了吧?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阮昀柊浑身一顿,“我、你才喜欢上他!”

    阮昀梓定定地看他几秒,扶额,“完了,铁树开花了。”

    “阮昀梓!”他气急败坏,“他是我最看重的艺人,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亏很多钱的!”

    阮昀梓嫌弃道:“是是是,所以,你们怎么会跑来这里?”

    提到这个,阮昀柊冷下脸色,“你知道的吧?家里擅自决定了我和蒋飒安的婚事,要不是越越,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婚事?和蒋飒安?”阮昀柊明显地惊讶了一下,“我不知道啊!”

    “你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有参与……”

    “我干嘛参与这个?我都要忙死了。”他敲了敲额头,“我懂了,父亲准备站队了吧,他不觉得总统阁下能连任,转向支持新候选人了,如果我的消息没有错,新候选人就是蒋飒安的父亲蒋岩,所以把你当政治工具了,这下麻烦了。”他突然严肃,“哥,你到底喜不喜欢薛越啊?”

    两人一齐看向阮昀柊。

    肉眼可见地,阮昀柊脸颊染上羞耻潮红,“我、我……”

    他摆手,“好了,不用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他翻了个白眼,背起手转了半圈,“父亲的决定很难反抗啊,在他眼里,放着你玩了这么久,是时候为家族贡献价值了,不过非要联姻的话,蒋飒安不是还有个妹妹吗?我记得是个omega……”

    阮昀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要!如果我不同意,就要你去娶他妹妹,那我不如同意好了!”

    “我是无所谓了,早就习惯了。”

    “不要就是不要!你连哥哥的话也不听了吗?”

    阮昀梓苦笑。

    薛越脸色很差,“又不是非要二选一的问题,都已经逃出来了,如果哥哥想继续逃,我可以带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逃?”阮昀梓疑惑,“什么意思?”

    轻微的“叮”一声,电梯到达提示音。

    经历一番混乱惊吓,格斗场的人还在惶恐无助地呆在地上,没一个人敢擅自出声或离开。轻微的提示音,格外刺耳。

    电梯门开,杨晚最先出来,身后跟着家门口见过面的那几位黑西装。

    他的眉毛挑起,“上校?”

    阮昀梓转身,鞋底啪地踩在地面,“来干什么?”

    杨晚双手叠在腹前,为难得眉眼都要挤在一起,“夫人让我们接大少爷回去,有事情商量。”

    “你确定是商量?”他,“二少爷也一样的,我跟你们回去。”

    “阿梓!”阮昀柊想上前,被他眼神制止。

    杨晚越发为难,“夫人,如果大少爷继续不配合,就把MYU几位当红老师的黑料告诉媒体,从薛先生开始,然后是陆老师……”

    薛越冷笑,“我的话,你们尽管随意。”

    阮昀柊神情开始动摇,“他能有什么黑料?”

    “金主包养上位。”杨晚不敢再看他,“您自己是最清楚的。”

    阮昀柊痛苦地低下头。

    “阮哥哥。”薛越拉住他的手,“我无所谓,不要怕他们。”

    “怎么能无所谓?”他低吼,抬起的眼染成了绯红,“就算你无所谓,那别人呢?”

    薛越无法回应,他没有权力替别人无所谓。

    “我跟你们回去。”只是一瞬间,阮昀柊做了决定。

    “阮哥哥!”薛越抓住他的手。

    “没事!”他得用力,随即缓下去,“没事,你自己在家几天,工作听安栗安排就好。”

    薛越死抓着他不放,那只手开始挣扎,从轻到重,最后不要命地甩了出去。他坚定地往前走,背影决然。

    错觉吗?薛越觉得,在这里就会失去他。

    他猛地追上去,“哥哥!别走!我想办法帮你!”

    “薛越!”有人拉住了他,是阮昀梓。

    “干嘛?”他暴躁大吼,却听到前方有人叫他名字。

    “越越。”

    阮昀柊回头平静而温柔地笑了笑,惨白灯光投在艳丽容颜之上,如白纱蒙上尸体。他抬起双手,拉散了右肩上的马尾,将发圈递过来。

    “帮我保管吧。”

    电梯门在眼前闭合,发圈上残着些许香气,很淡很淡,一会儿就散了。

    阮昀梓双手叉腰,叹出口气,“别发呆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薛越攥紧手,“你还真轻松,我们在这里的消息,是不是你告诉他们的?”

    “我干嘛告诉他们?我又不是他们的下级,我要早知道你们在逃跑,绝对不会站这里话。”

    “你在骂我蠢?”

    “对号入座啊。”他拿手指头指了指,“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跑的,阮家在北区的眼线比你想象中多,找你们行踪属实不难,现在想想怎么办吧,总不能真牺牲我哥去联姻。”

    薛越走到看台的台阶,坐下,伸手,“你有烟吗?”

    阮昀梓勾起抹笑,“我不抽烟,不过——”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从你师傅房间顺的。”

    薛越扯了扯嘴角,“你是贼吗?”

    “什么呢?”他用烟盒指指自己,“我,特别行动局临时局长,有权收取任何可能是证据的物品。”

    “懂了。”薛越,“你是土匪。”

    他嘁了声,把烟扔过来,“我劝你礼貌点,我可是你未来的舅子。”

    香烟是新的,确实是夏犹常抽的那款。烟雾升起,味道令人怀念,怀念徒增伤感。

    “我也不抽烟,但是被夏犹哥教会了,他这样更爷们。”

    阮昀梓不明意味地浅笑,“他还真是不教人好啊,我要早知道,他当年救的孩是你,一定不会让你接近我哥。”

    “那你知道的挺多。”

    “谁让我找他找了好多年呢?”

    薛越诧异抬眼,“什么仇什么怨?”

    “和老朋友招呼的仇。”他在旁边坐下,给自己点了一根,笑吟吟地,“刚刚那一枪,瞄准的是他手里的扇子,不过他当年,瞄准的可是我的脑袋。”

    直到现在,薛越还是难以接受,“夏犹哥真的是名狙击手?”

    “他自己也没否认啊。”阮昀梓吐出一串散雾,“曾经北区有个组织,没有名字,只知道叫组织,里面的人据效忠总统府某位高官,被上任特别行动局的局长清剿得只剩两人了,当时组织的头目,就是夏犹。”

    薛越不是第一次听这件事,他震惊,“另一个人,是苏蜜?”

    阮昀柊意外了下,“你居然知道?”

    “夏犹告诉我的。”他惶恐站起来,“让我理一下,我一直在找当年绑架我和妈妈的人,现在只剩一个没找到了,就是射瞎我眼睛的那个,当年我妈妈是死于药物,那种药物找遍全世界的黑市都没找到,蒋飒安手里却有类似的,假设就是同种药物,那夏犹背后的高官,就是——”

    他顿住,惊恐睁大眼,“夏犹是狙击手?那当时射瞎我眼睛的,是他?”

    阮昀梓轻弹烟灰,灰烬雪一样下坠。

    他平静地抬起头,“你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