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凌晟。”裴妍伸出手，与他交握。

    触感只在一瞬间，他收回手, 放进西装裤口袋里。

    “你这是来？”裴妍试探性地问道。

    凌晟解释，“我是比赛评委。”

    裴妍勾起抹笑意，“这样的话, 我们好像不能被人看到聊天，万一被误会了, 对我们都不好。”

    “不要紧。”凌晟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意, 目光上下量起多年未见的老友, “裴妍, 你变化不大, 感觉还像十几岁的姑娘。”

    多年未见，一直在国外的凌晟听不到裴妍的消息。只能得到圈内流传凌深跟裴妍之间的种种, 他半信半疑。

    别人裴妍回来会跟凌深在一起，对裴妍了解的他, 认为裴妍不会跟凌深继续在一起。

    后来凌家因为凌深又陷进舆论里，他也因此回来。

    裴妍跟凌深分手, 又跟江也在一起的事, 他也知道。

    这个圈就那么，发生点什么事闹得人尽皆非。

    “你变化挺大, 真没认出来你。”裴妍发自内心。

    凌晟抬起下巴，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室, “进去吧，我不耽误你时间，交换个联系方式，以后一起吃顿饭。”

    俩人交换好联系方式后, 裴妍揣着当年在这里发生的一点一滴，进入到了休息室内。

    八年前，裴妍第一次参加钢琴比赛。

    比赛完后，脑海里一直都是裴国强威胁自己的话。

    她情绪急躁不安，眼眶蓄满泪水，不想被人看到狼狈，躲在走廊尽头无人路过的楼梯间哭。

    一直压抑，无处言的压力，把年仅十五岁的裴妍压得喘 不过气来。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碰见了陈洛生，也就是现在的凌晟。

    和电视剧完全不同，陈洛生不是那个给你手帕，蹲下身温柔地给你擦眼泪的那个人。

    凌晟发现她躲在这里哭，心高气傲的少爷。

    嘲笑她是不是因为自己实力垃圾，躲在这里哭的。

    还她鬼哭狼嚎，难听的要死，要哭出去哭。

    裴妍情绪不稳定，听到他嘲讽声，觉得十分刺耳。

    接着站起身，擦干眼泪走向他，义无反顾地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

    陈洛生手疾眼快抓住扶手栏杆，眼镜不知道掉在哪里，眯着眼睛，惊魂未定地瞪着裴妍。

    裴妍觉得还不过瘾，目光上下扫视着陈洛生，嘲讽道：“真丑。”

    “老师老师！”

    裴妍从回忆里缓过神来，看着站在面前的柯叮叮，语气温柔地问：“怎么了。”

    柯叮叮咬了下唇，脸颊红红的，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她们的时候。

    拽着裴妍的袖口，示意她低头。

    柯叮叮掂起脚尖，在她耳边声地：“李月来大姨妈了，没带那个……老师，你能不能去买一下呀。”

    裴妍下意识地看向站在角落，心情低落的李月。

    抬起手腕，看了下腕表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就轮到柯叮叮上台表演。

    “如果我没及时赶回来，有老师叫你上台，你跟着他们去，记住了吗。”裴妍心想，不想来事情，偏偏来事情。

    “嗯嗯，我知道了，老师你快去吧。”柯叮叮眼神期盼地看着她。

    裴妍没有发现柯叮叮有些不太正常，如果发现，绝对不会出去买。

    临走前，裴妍又看了一眼李月。

    李月低着头，手不安地抓着白纱裙摆。

    以为她是在担心弄脏礼服了没有。

    在她眼里，柯叮叮很调皮，爱耍聪明。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早熟的柯叮叮应该比别人更稳重。

    她走出歌剧院，穿过一条马路，对面有一家二十四时便利店。

    她没时间挑选，记得青春期女生量比较大，拿了一包夜用的卫生巾救急。

    结账的时候，她看到台面放着找零钱用的巧克力和糖块。

    买了三块士力架，还有几块钱的糖，加上卫生巾付了款。

    在她穿过长廊，听到歌剧厅悠悠钢琴声，想到休息室里的三个学生。

    她加快脚步，来到休息室里。

    她们休息的地方只剩下包，三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眼看柯叮叮马上就要去比赛，现在人却找不到了。

    周围有其他兴趣班的学生和负责人，她们其乐融融的模样，让孤零零感觉自己被期盼的裴妍心死如灰。

    一个戴着眼镜的工作人员找到裴妍。

    “柯叮叮呢，该轮到她了，先叫她去后台做准备吧。”

    裴妍抿着薄唇，硬着头皮点头，“好，我等会儿送她过去。”

    工作人员看了下她空荡的四周，察觉出有些问题，眉头紧皱，却没多什么，“那你们快点，别耽误比赛进程。”

    工作人员离开后，裴 妍冷着脸，但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第一件事，要尽快找到柯叮叮和另外两个学生。

    她去卫生间，还有楼梯间，只要二楼能藏人的地方，她都找过了。

    就在她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想到李文乐的电话。

    她握紧手机，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不给李文乐电话了。

    距离柯叮叮表演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裴妍好像是放弃了柯叮叮一样，整理了下衣服，回到休息室内。

    果不其然，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话声，柯叮叮回来了，身后跟着另外两名学生。

    柯叮叮与裴妍对上目光，下意识地闪躲。

    “裴老师……”那两个女生有些生气。

    “等等……”裴妍断她们报告，把目光转移到噘着嘴，一脸不悦的柯叮叮身上，“你来。”

    她低头看了下腕表，双腿交叠在一起，“还有五分钟，就轮到你比赛了，你去还是不去，给个话。”

    柯叮叮没有话。

    李月看不过去，指责柯叮叮，“她骗我们要给你惊喜，带着我们走出去了，后来我觉得不对劲，跟赵一，就带着柯叮叮回来。”

    赵站出来，“柯叮叮还不想回来呢，她就是想带着我们都不参加比赛！”

    “不是！”柯叮叮冲着赵低吼。

    “那你你想干什么！”赵没好气地瞪着柯叮叮。

    裴妍叹了声气，“你既然不想参加，行，我电话给你爸，你不想跟我，起码也得跟你爸爸解释。”

    “别……”柯叮叮脸上露出恐惧。

    裴妍低笑，“原来你还怕你爸啊。”

    柯叮叮玩着手指头，“老师……”

    时间要到了，裴妍给过她解释的机会，既然她憋憋屈屈的，也没耐心听她心里的话。

    “你要是不想参加，为什么不把名额让给其他人。你选择今天站在这里，就要对你做出的决定负责。柯叮叮，我希望你做个负责的人。”

    柯叮叮好像还想什么。

    “你是不是故意给裴老师难堪啊，是不是欺负她是个新老师，要是李老师在这里，你肯定不敢逃！”赵语气不满。

    “好！我去！”柯叮叮闷闷不乐，丢下这句话后，跑了出去。

    裴妍和其他人也跟了过去。

    这一次，柯叮叮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乖乖地去参加比赛。

    --

    庆功宴上，李文乐庆祝柯叮叮取得冠军的成绩。

    赵和李月笑得很开心，没把柯叮叮今天做的事跟李文乐。

    裴妍把柯叮叮叫出去，在走廊上，柯叮叮低着头颅，面无表情地看着脚尖。

    “吧，你为什么不想参加。”裴妍和她站在同一面，“总是要有理由的。”

    “我碰见我妈了。”柯叮叮抬起头，嗓音哽咽，眼睫湿漉漉的，“我知道她跟别人结婚了，但是没想到她的孩子就比我两岁的样子。”

    “我有记忆的时候，她就没抱过我。关于她的事，我都在电视上见过。真的很好笑，我对我妈妈的了解 ，都是在电视上，在她粉丝团里知道的。”

    裴妍呆愣一瞬，关于柯叮叮妈妈的事，她没听任何人提起过。

    柯叮叮对自己的母亲恨大于爱。

    “她之前参加采访，她跟我爸的事情是一个错误。那我呢，我是不是也是一个错误。”

    裴妍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不是，她的想法不能左右你的价值。你是我们兴趣班的吉祥物，每个老师都很喜欢你。”

    “但是我只想要妈妈的喜欢啊。”柯叮叮哭得很难过。

    柯叮叮哽咽，“但是她有别的孩子了，那个孩子才是她的宝贝，我是她的错误。”

    裴妍没有话，用手臂把她揽进自己怀里。

    “我得了冠军，她听到我的名字的时候，朝我看了一眼，肯定是认出我来了。”

    柯叮叮心有不甘，“她那个宝贝弹得狗屁不通，难道她就只喜欢废物吗？”

    把所有的事都跟裴妍完后，裴妍对柯叮叮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可以试着去理解柯叮叮很难过。

    把柯叮叮送到包厢里，裴妍一个人站在外面，看着墙壁上的油画发呆。

    “裴妍？”一个好听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裴妍身体一怔，脑袋无比清醒。

    她抿了下唇，缓缓地转过身，撞进江也的眸光里。

    江也身边跟着一个女人，长相甜美，二十出头的年纪，绑着高高的马尾辫。

    她认出是那天在商场里见过的，和江也进内衣店挑选内衣的女生。

    忽然想起来，自己一直都没有问过江也那个女人是谁。

    都快忘记了这回事。

    那个女生目光好奇地量着裴妍，抬头问站在旁边的江也，“她是？”

    江也看了眼裴妍。

    裴妍不知道为什么，神经紧绷，呼吸放的很轻很轻。

    这是在紧张吗，她没时间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紧张。

    “王传语的堂妹。”江也。

    裴妍眼睫轻颤。

    那个女生笑靥如花，“啊，我都不知道王传语还有这么好看的妹妹。”

    “嗯。”裴妍面无表情，眼神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