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 女王的一百次初恋(十) 潜移默化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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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病, 病了两三天。

    或许身体的不适引发了情绪上的脆弱,他变得有些黏人,不肯将接触的东西假手于其他魔种, 只允许缪梨碰他。

    王宫上下都知道, 这几天女王陛下往外跑的时间少了,工作之余, 都是跟那位“喂”先生待在一块儿。

    德馥有些吃醋:“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好?”

    “你要是生病了, 我也对你这么好。”缪梨道。

    “呸呸呸。”德馥道,“我才不想像他一样。而且, 我也不会跟橡皮糖似的黏着你, 怪腻的。”

    缪梨笑笑, 捧着杯放足了棉花糖的热牛奶,去给房间里等候多时的病人。

    她进去时, 青年正坐在窗边看太阳。

    “过不了多久,积雪就要完全消融了。”乌发乌眸的美青年转过头来看她, 笑着道。

    他的眼眸比池上积雪更明净, 轻轻一睐, 睐出秾丽的愉悦之色。而他的笑容——比融化积雪的阳光更加耀眼。

    他似乎越来越好看了, 缪梨想。不由看得出了神。

    等回过神来,勾了她半晌心思的美好面容已近在咫尺。

    青年真有神出鬼没的本领,无声瞬移到她跟前, 她给唬得“啊”一声轻叫出来时, 他已低头就着她的手将热牛奶饮了一大口。

    “好甜,梨梨。”他道。

    不知道的是牛奶,还是她。

    缪梨又气又笑,把牛奶杯往他手中一塞:“不许叫我梨梨。”

    “为什么?”青年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无赖样,“难道你的名字起来不是让人家叫的?”

    “要跟我很亲近的, 才可以叫我梨梨。”缪梨道,“连德发还没这么叫过我。”

    “我跟德发不一样,他不可以,我可以。”他道。

    “有什么不一样?”

    他的表情意味深长起来:“你以后就会知道。”

    究竟会知道些什么呢?缪梨刨根问底,也没问出个究竟,总之他对她的称呼从客客气气的“缪梨”变成“梨梨”是屡禁不止,气得她直拧他脸颊。

    王宫里的魔种初初听见还要偷笑,一来二去,竟也听得耳熟,见怪不怪。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缪梨堵得了他嘴一时,堵不了一世,最后只好随他去了。

    他生病这几日,她很悉心地照顾他,同他比往常更亲昵两三分,诸如握着手给点温暖啦,分吃一个点心啦,她给他掖掖被角、他给她披上外套之类,其实远远不止女王与一个普通魔种之间的情分,缪梨有时自省,在想这样是不是怪怪的,都被他用“互相照顾,理应如此”给堵了念头。

    青年病好之后,出去遛了个弯。他回到王宫不久,缪梨偶然听见士兵沼地魔女生病了。

    “是吗。”缪梨道,“生了什么病?”

    “总之就是十天半个月没法儿出来了。”

    缪梨点点头,写了封信让猫头鹰捎去给沼地魔女,表达自己的问候。

    她则继续埋头于工作之中,这两天堆积下来的大事多不多少不少,现在总算由了充足的时间,非得一口气做完才痛快。

    劳模女王加班的步伐,被半路杀出的青年拖慢。

    他也没做什么坏事,不过拉了椅子过来,在缪梨对面坐下,趴在桌上静静看着她忙碌。

    缪梨原本心无旁骛,自他进来,就不能完全专注了,总觉得公文字里行间都穿插着他轻轻的呼吸声,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就落在她脸上,一眨不眨的,半晌都没移开,看得她好不自在。

    “你不要在这里捣乱。”缪梨道。

    “我没捣乱,我在帮你的忙。”青年懒洋洋竖起一根手指,绕空气转了一周,便见散乱的文件骤然飘飞起来,在空中分门别类地自行整理,落下去,做完的一叠,没做完的在另一叠,井井有条。

    缪梨看得双眼放光,停笔道:“这个魔法的咒语是什么?教我。”

    “跟我出去逛逛,我就教你。”

    “那不行,我还没做完工作。”

    青年笑道:“你的大臣都下班了,就你还找事加班。”

    “那再做完这一叠。”缪梨犹豫地道,“别看卡拉士曼,可要面面俱到地照顾每个魔种,也是门大工程。国的管理,比大国更琐碎些呢。”

    青年一抬手,示意她继续工作。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倒是没有再盯着她看,而是又修了独门的读心术。

    缪梨看多了文字,觉得双目发涩,才想揉揉眼睛,旁边就递来温热的湿毛巾。

    贴心的“喂”先生道:“别用手揉眼睛。”

    她渴了想找杯水喝,还没起身,手边已送了杯加糖的热茶。

    缪梨惊讶地:“你怎么知道我想的什么?”

    青年一指双目,悠悠然道:“我长着眼睛,看得见。”

    缪梨做完一堆工作,耗时甚久,他却也有耐心等待,再没催促过她一句。等她做好了,他就带她出去玩,信守承诺地将整理魔法教给她。

    缪梨学了个新魔法,美滋滋,晚上跟德馥一块儿睡,就不需要德馥讲故事了,反倒兴致勃勃地给德馥讲她怎么跟青年学的魔法。

    “你知道吗?原来无生命的物体不单单能够用魔法操纵,用意念也行。”缪梨躺在床上,得兴起,翻来覆去,“连魔咒也不必念,想它怎么样就怎么样,咻,飞过来,哗,飞过去,真的是随心所欲!”

    她又一翻身,仰面朝天花板,慨叹道:“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能不能学会意念控制。你他是不是已经学会了?虽然他嘴上跟我用的魔法,可他帮我整理文件时,连嘴皮子都没动。”

    德馥撇撇嘴。

    缪梨眼睛亮极了,比灯座上燃着的朵烛光还亮,又道:“别看他油嘴滑舌,还是很有真本事的。讲授魔法,比学院的教授讲得更好,好像生而知之一样,无所不通。”

    “他……”缪梨还要他来他去,被德馥捂住了嘴。

    “我耳朵都要磨出老茧。”德馥道,“他他他他他,这一晚上,你提了他多少次,自己数过吗?”

    缪梨顿时安静下来,眼睛睁得溜溜圆,将德馥的手从嘴巴拉下,问:“提了很多次么?”

    “十个手指头数不过来。”德馥正色道,“你心里怎么想他的?”

    “他很好。”缪梨不假思索,“是个可用之才!”

    德馥听见“很好”,登时提心,听见“可用之才”,心又放了下去,叹道:“我不是指这方面……”

    “那你指哪方面?”缪梨问。

    她目光坦荡荡,毫无藏私。

    德馥于是觉得没必要深入挖掘,笑道:“没什么。我差点以为你们俩有一腿了。睡吧睡吧。”

    却不知熄灯安静之后,缪梨并没有马上睡下,而是躲在被窝里,把“有一腿”翻来覆去地咀嚼了好几遍。

    这之后,缪梨跟那个“喂”换了种相处模式。

    她办公的时候,他常常拿本书待在一旁,却总是第一时间关注到她的需要,或要喝点水,或是脖子酸了,或者提笔忘字,他都能准确出她想要写的那个字。

    陪她的时候,他常常有意无意展示出一两个她没学过的新魔法,虽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伟大魔咒,却总能激起她的兴趣,于是等做完了一天的工作,她就跟他出去玩,边玩边学。

    日复一日,王宫里的仆从们倒是减了不少工作量,因为缪梨想要什么,都先找那万能的青年,而忽略了他们的本职。

    “嗨呀,好气。”仆从们聚在一起嗑爆米花,一边吃一边抱怨,“再这么下去,女王非他不可了,也未可知。”

    好在出现一点儿波折,中断了这习惯的形成。

    枯木开始抽新芽的时候,情人节悄然到来。

    卡拉士曼的节日气氛是很浓郁的,临近佳节,年轻的单身魔种们个个儿情意萌动,眉来眼去,街上飘散着浓郁甜蜜得化不开的巧克力香气,魔女们做巧克力做得热火朝天,暗中偷放了许多爱情灵药,只盼礼物送出去,能够一举俘获暗恋对象的心。

    缪梨正是在这样香甜的氛围中,发现那个“喂”这两天忙碌起来。

    他时常出去,不在她身旁,她写着写着字,下意识叫他却得不到回应,才想起来他的座椅从上午开始就是空空的了。

    缪梨觉得,这天的工作似乎进行得没有往常顺利,她的注意力也没有往常集中。

    惊觉无端发呆发了一刻钟,手头的文件始终停留在先前看的那一页之后,她往后一推椅子站起身,决定到外头去散散心。

    缪梨溜达出了王宫,一眼看见青年在清幽道上站着。

    她想开口叫他,却发现他并不是独自站在那里,对面还有个魔女,蜷首羞涩地站着,在同他话。

    他的魅力到底是遮掩不住的,关注他的魔女又开始多起来,毫无疑问,今年的情人节,他将独占鳌头,成为卡拉士曼单身男性里的大热门。

    不知青年对那女孩子了什么话,隔着这么一段距离,缪梨都能看见她的脸红了起来。

    魔女拿出藏在身后、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雀跃地递向他。

    缪梨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