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连夜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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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飞柳把全部家当都从东院搬到了西院,带着一众下人在西院落了脚,安安分分守在西院。

    前院派来的人是周氏身边的大丫鬟珍珠,是不放心二姐的身体,但大多数时间都跟在沈飞柳身边,除了给沈飞嫣偷偷送吃食的时候。

    清吃完饭,沈飞柳会在院子里先逛一圈,然后拉一把躺椅,悠悠然晒会太阳,在树荫下看会儿书。到了午时,去主屋前,透过门缝,给沈飞嫣塞一张饼。

    屋里的沈飞嫣,总会异常不屑地,把饼再从门缝里扔出来,中气十足地把沈飞柳骂一顿。

    沈飞柳也不计较,到了晚上依旧来给她送饼。

    一切平静,沈飞柳安分如常地令所有人都满意。

    “沈飞柳——你别以为仗着你未过门的夫家,你就能在这里耀武扬威,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了必然饶不了你!”

    尽管已经第三天了,熬过今夜就能出去了,沈飞嫣还是愤愤不已,在屋里骂骂咧咧,骂累了就歇会儿,睡醒了就接着骂。

    院子里的人早已习以为常,全当没听见,沈飞柳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接过丫鬟沏的茶,怡然品着,好似此时是一处僻静之所。

    屋里的沈飞嫣骂累了,愤愤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盯着对面花盆里的一株兰草,兰草恍惚间映出了沈飞柳的脸,沈飞嫣扑上前把兰草拔了个精光,在手里揉烂撕碎,摔在地上,还不过瘾,又狠狠地踩上两脚。

    桌上放着几盒点心,那是夜里珍珠偷偷从后窗的破洞送来的,粉莹盯着桌上的点心,默默地咽口水,这些天送来的点心并不多,每次只有沈飞嫣吃不下了,才会赏她吃几块,并不能果腹。

    每天门缝里塞进来的饼,虽然无味,粉莹也想吃的不得了,可每次都会被沈飞嫣毫不客气地扔出去,以彰显她的骨气。

    这些日子,沈飞嫣没怎么饿着,粉莹是实实地饿。

    沈飞嫣发泄完,恼意减了不少,转回头看见粉莹蜷在角落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点心,没来由又恼了起来:“要你有什么用!”

    粉莹此时只有一个需求,也不管沈飞嫣是不是厌烦,爬到了她的脚边,拉着她的裙摆央求着:“姐,赏奴一块吧,一块就行。”

    沈飞嫣向脚边看去,丫鬟跪趴在她脚边,瑟缩成一团,像只乞怜的狗,被压了这么些天,忽地从这丫鬟身上,找回了一点优越感。

    她坐回到桌边,捏了一块桃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粉莹,慢条斯理道:“我这点心也不是白吃的。”

    “不白吃,不白吃,奴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粉莹这些天为了吃食什么好话都过了,然而沈飞嫣也是不好哄的,并不是每次讨好都能换来吃食,是以今日她换了方向,把目标放在了沈飞嫣的死对头身上。

    她扒着门缝看了一天,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沈飞嫣来了兴致。

    粉莹不话,只盯着她手里的桃酥,沈飞嫣冷哼一声,把桃酥丢给了她。

    粉莹接住,把桃酥一口塞到了嘴了,满口的香甜,直到桃酥进到了胃里,她嗦了嗦手指,才开口:“姐你有没有发现,外面少了一个人?”

    “少人?”沈飞嫣起身去扒门缝,外面是沈飞柳半眯着躺在树荫下,惬意至极。

    沈飞嫣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转回身厉声喝:“接着!”

    粉莹往沈飞嫣身前凑了凑,低声道:“这几天,浅白都不在。”

    “不是在东院看院子吗?”这几日也有人问过,沈飞嫣记得外面那女人答得是“留她看院子了,别人我不放心。”

    “不对。”粉莹摇头,“奴以前是大姐屋内的,姐对浅白的依赖奴知道,只要有浅白在,姐从来都不用我们在身边伺候。你且想想,姐以前去哪不带着浅白?看个院子而已,用得着让她去?她什么时候离开姐这么长时间过?”

    沈飞嫣把这几日的情形细细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从她那日被押回来锁屋里那天,就没有见过浅白,而除了浅白,东院的人全部在这了。

    好像是有猫腻。

    可一时又想不出,她把浅白一个人留在东院能做什么。

    “此时先不要声张。”沈飞嫣只是脾气大,脑子并不蠢,现在外面全都是沈飞柳的人,她若喊出去,只会草惊蛇。

    作为奖赏,沈飞嫣把桌上的点心,给粉莹分了一盘,粉莹欣喜不已。

    直等到夜里,沈飞嫣拨开后墙窗前挂着的一副牡丹花鸟图,图后的窗板上露出来一个破洞,这洞是她被锁的当夜,被人从外面凿开的。

    每天夜里亥时,珍珠就会来这里给她送吃食。

    今夜亥时,珍珠如约而至,把怀里包着的点心,一块一块地塞进去。

    粉莹蹲在下面接,沈飞嫣则急着道:“快去跟我娘,让她去东院看看,沈飞柳把浅白一个人留在东院了,她肯定憋着什么坏水儿,不定是要逃婚呢!”

    珍珠一边应着,一边着急忙慌把点心往里塞。

    “快别整这个了!”沈飞嫣记得直跺脚,“趁她这会儿睡着了,赶紧去,以免夜长梦多!”

    珍珠走后,沈飞嫣没有心思吃东西,心里总悬着,怕有什么事情发生。

    正思绪万千,门锁突然开了,珍珠被绑了手脚从正门丢了进来。

    沈飞嫣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粉莹先去扶珍珠起来。

    紧跟着,后窗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窗板上的洞被用木板钉上了。

    她们才刚完话,珍珠就被绑了,原来她沈飞柳每日看似悠闲,不大管事,实际上对她们偷偷送吃食的事情一清二楚,甚至极有可能在一边监控,不然怎么会这边一,那边珍珠就被绑了呢。

    沈飞嫣从来都不知道沈飞柳是这么心狠的一个人,她忽然感觉这夜太深了,周遭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沉闷的夜里,一阵风卷过,树影晃动,一个人影悄默地进了东院。

    “浅白,进展如何了?”

    浅白闩上门,拉着人走到东北角墙下,挪开堆在那里的七八个花盆,地上出现一块方形木板,浅白揭开木板:“姐,通了。”

    板下的地面露出一个黑洞来,洞口很,仅容一人通过,沈飞柳捡起地上的棍子往下探了探,深度也够。

    “辛苦你了,计划有变,我们得提前了,今夜就得走,越快越好。”

    虽然西院那边沈飞嫣和珍珠都被锁在了一处,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但沈飞嫣毕竟是主子,真要整出寻死觅活的气势,闹出来什么动静来,外面守着的那些下人们根本不敢招架。

    她从东院带去的仆人,虽则也算忠心,但毕竟是沈府的人,沈飞嫣若真闹出什么事情来,她们必定慌乱。

    所以,需得赶紧走,不能停留。

    浅白会意,去收拾包袱,事出紧急,一切从简,除了一些好带的不占地方的首饰银票,简单几件衣服,再加上日常吃的用的,旁的一律没拿。

    主仆两人换上了粗布男装,钻入墙下的的洞里,浅白留了半身出来把花盆往洞口拉近了些,才盖上木板下去了。

    东院的东墙离院墙只有一条径相隔,这些日子,沈飞柳在西院吸引注意力,浅白就默默地在东院挖洞。她在东北角找了最近的一处下手,白天怕动静太大,只敢晚上挖,等到白天就把废土从洞里一筐筐运出来,堆到屋后的杂角处,有屋子遮挡,若不特意绕道屋后,便发现不了这里。

    堪堪三天三夜,她几乎不眠不休,挖通了将近两丈长的地道。

    沈飞柳从地洞里钻出来,已经到了沈府的院墙之外,她回身去拉浅白,摸到浅白手上大大的水泡,心疼不已,却是什么也没,出了洞,把洞口遮掩了一下,一起钻入了月色里。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们会在城南一家暂租的院子里住一夜,明日一早便去码头,乘船南下,水路比陆路要快得多,也要逃得远一些。

    婚期将至,此事很快就会败露,最好在短时间跑得越远越好,沈飞柳准备在找到落脚处后,给外公书信一封,以免他老人家担心。

    如此计划着,唯独少了去城南的马车。

    时间仓促,来不及事事具备,主仆二人只能靠脚力往城南去,沈飞柳尚有精力,只是心疼浅白,劳累了这些天已经是筋疲力尽了,跑了一阵就软绵绵地发晕。

    “歇一阵儿吧。”沈飞柳扶着浅白,在一处巷倚墙坐下。

    “不行,不能歇,我还能走。”浅白挣着要起来,只觉浑身无力,头晕目眩,连撑起身子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瘫软在地上,喘着气,暗骂自己没用,拖了姐的后腿。

    沈飞柳取出水壶,给浅白喂了水,从包袱里翻出来防身用的剪刀,紧握在手里,尖刃藏在袖里,机警地站在浅白身前护卫着。

    月光洒在她清白的脸上,如白瓷映出了清冷的光,一双明眸不放过周围任何一个角落。

    黑暗的夜,能够隐藏住很多东西,越是见不得光的,便越要在暗夜里猖狂。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似是在头顶上飘过,由远及近,沈飞柳竖起了全身的汗毛,屏息往浅白身前靠了靠。

    声音渐渐又消散了去。

    浅白累极了,靠在墙上竟昏睡了过去,沈飞柳听得声音消失了,收拾了包袱去叫浅白:“快醒醒,这里不能待。”

    浅白被晃醒了,迷糊地睁眼,四周漆黑的巷子让她一激灵,就地爬了起来。

    沈飞柳拉着浅白就要走,一道黑影突然落在了巷子口。

    “去哪?”

    一个沧桑沙哑的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