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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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上又下雨了。

    阮绵撑着伞,雨水在伞面上,“啪嗒”、“啪嗒”的声音有些乱,仿佛敲在她的心上。

    在咖啡店外徘徊良久。

    阮绵平复微乱的心绪,推开咖啡店的门走进去。越靠近那个男人,她心跳越快。

    “你、你好。”

    阮绵声的开口,在男人对面坐下。她身体有些僵,微微低下头不敢看他。

    “考虑清楚了?”

    男人的声音冷淡得不带一丝感情。

    阮绵浑身轻颤,点点头:“清楚了。”

    散落在胸前的头发发梢,有些许水渍滑落,阮绵觉得有些冷。

    她指尖不自觉的缠绕着身上的裙摆,鼓起勇气抬头。

    意料之中,看见的是男人冷冰冰的眉眼。

    阮绵语气控制不住地颤:“我、我答应。”

    “结婚协议,婚前财产协议。”

    男人的话简洁清冷,把两份协议推到她面前,似乎不想和她多哪怕一个字。

    阮绵微怔。

    她看见男人眼中稍纵即逝的厌恶,他声音里也夹杂着不喜。

    眼前这个男人很讨厌,甚至很厌恶她。

    也对,她这么蠢笨的人,似乎没什么让他喜欢的地方。

    阮绵收回其他心思,认真地看起眼前的结婚协议和婚前财产协议。

    看完后,她握着笔的指尖微微泛白,几番尝试却迟迟无法签下自己的名字。

    只要签下名字,很快她就是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法律上名正言顺的妻子。

    即便两人是契约婚姻。

    阮绵心里莫名有些慌乱,突然想起身逃离。

    明明,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签字。”

    男人冷漠中压抑着不耐烦的声音,让阮绵指尖轻抖。

    阮绵抬起头。

    男人的眼神冷得她心颤。

    阮绵吓得身体微微瑟缩,嗓音开始结巴:“我、我、我签。”

    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阮绵耳边响起。回过神时,两份协议都签上了她的名字。

    ……

    “嘟-嘟-嘟。”

    阮绵睁开眼,脸色有片刻的茫然。

    陌生的房间摆设,就连空气里也是陌生的气味。

    “嘟-嘟-嘟。”

    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孜孜不倦地响着。

    原来,她又梦到那段时间的事了。

    从镇回到京市后,她已经连着几天梦到沈衡。

    阮绵关掉手机闹钟。

    她像往常一样,起床整理床铺,洗漱,换上妈妈给她准备的裙子。

    阮绵拉开窗帘。

    窗外。

    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邻居奶奶的吆喝声,有的只是陌生的花园,和在花园里工作的三两个保姆。

    她真的已经离开生活多年的镇,回到京市。

    一楼。

    阮承风毫无形象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玩着游戏。

    何媚看着儿子的扮,眉心微蹙。

    花里胡哨的上衣,破洞的长裤,挑染着几根白色的头发,戴着黑色耳钉,手臂上还有纹身。

    简直是社会上的混子。

    家里两个老人疼儿子,何媚也无可奈何。只是这会看他这番扮,想到圈子里那些人的话,她还是很不舒服。

    何媚语气加重:“承风,你已经22岁,也该成熟些注意自己的形象。”

    阮承风游戏的手顿住,缓缓抬起头。

    何媚:“不要总和丁燃他们在一起,多和圈子里其他和你年纪相仿的人接触,比如沈延。”

    “沈延?”阮承风语气轻嘲,“怎么?妈你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想把姐包塞到沈衡床上?可惜啊,听人家早在两年前就结婚了。”

    阮致远放下手上的杯子:“阮承风,这是你和妈妈话的态度?道歉。”

    阮承风无所谓的耸耸肩:“妈,对不起。”

    突然,他余光瞥见从楼上下来的阮绵。

    阮承风漫不经心道:“我就爱这样扮,反正你们别想干涉我的交友自由,更别想让我和乱七八糟的人联姻。”

    阮绵到一楼,正好听见阮承风联姻的话。

    看见阮绵,三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阮致远脸色温和道:“绵绵起来了。”

    阮绵走上前,声音乖巧:“爸爸,妈妈。”

    餐桌前。

    四人很安静的吃着早餐,阮绵目光偶尔落在爸妈的脸上,眼角微不可查的弯了弯。

    用完早餐,阮承风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离席,而是坐在位置上玩起游戏。

    何媚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阮致远道:“绵绵,既然回来以后就在家里住下,别回镇了。”

    阮绵坐得挺直:“我知道了,爸爸。”

    阮致远:“你以前少回京市,这段时间跟着你妈去认认人。”

    阮绵乖乖地点头,放在腿上的手却微微抓紧裙摆。

    她懂爸爸的意思。

    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妈妈会带着她参加圈子里的各种宴会。

    阮承风的位置在阮绵对面。

    他看见阮绵点头,手上的操作有些乱,满脸烦躁。

    何媚道:“绵绵,妈给你报了些兴趣班。有插花、茶艺、古琴,还有厨艺。”

    阮绵一怔,心里有些愕然和隐隐的排斥。

    插花、茶艺、古琴、厨艺……她都不想学,她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突然让她学这些。

    和父母相处的时间极少,她舍不得拒绝妈妈。

    阮绵嗓音软软的:“好。”

    一番谈话后。

    阮致远接到助理的电话,提前回公司处理工作上的事。

    何媚等会要带阮绵参加一个宴会,她去衣帽间挑选衣服。

    阮绵也上二楼。

    在二楼的走廊上,阮承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倚靠在栏杆上。

    阮绵脚步顿住。

    阮承风声音有些不自在:“什么狗屁茶艺厨艺,你学那些东西干什么?”

    阮绵垂了垂眸:“妈妈让我学。”

    阮承风皱眉道:“妈让你学你就学?你自己呢?喜不喜欢?”

    阮绵没话。

    见她又是这副闷不吭声的模样,阮乘风烦躁道:“你长着一张嘴,自己不喜欢的事不会拒绝啊?”

    阮绵依然沉默不语。

    阮承风心里郁闷,踹了脚栏杆:“算了,你爱学不学,关我屁事。”

    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随即,二楼响起“砰”的重重摔门声。

    阮绵回到自己的卧室开衣柜,从一排衣服中,挑选了件相对保守的浅绿色长裙。

    她换上新的裙子,下到一楼。

    --

    车子停在一间会所前。

    阮绵从车里下来,抬头看了眼会所的招牌。

    恰巧,一群人从会所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微微倾着身和身旁的助理:“还有十分钟沈总会过来,让他们注意点,包厢里不准出现女人。”

    这群人从她身边经过,阮绵听见男人的话。“沈总”两个字,让她神色有些愣。

    何媚发现女儿在发呆,轻拧了拧眉:“绵绵,在想什么?”

    阮绵回过神,摇头:“没想什么。”

    看着女儿温吞软绵的模样,何媚心下叹气。

    女儿的性子已经形成,很难再改变。不然,他们也不会做出那个决定。

    何媚抬手,轻轻揉了揉阮绵的头:“今天的宴会,有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绵绵,你需要交些圈子里的朋友。”

    阮绵跟着妈妈往进了会所。

    她完全没听清妈妈的话,满脑子只想着妈妈揉她的脑袋。

    妈妈那么温柔地揉她的脑袋了呀。

    阮绵眉眼微弯。

    两人跟着工作人员,到了宴会的地点四楼。

    何媚拿出邀请函,带着阮绵进去。

    已经来了不少人。

    对何媚来,这些人都是圈子里的熟面孔,她脸上瞬间挂起恰到好处的笑容。

    阮绵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她跟在妈妈身边,几乎成了宴会的焦点。

    顶着其他人的目光,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

    阮绵不想让妈妈失望。

    “这是绵绵?”

    阮绵抬头。

    映入眼中的人眼神温和包容,浑身气质仿佛岁月沉淀下的美酒,醇厚甘甜。

    只第一眼,阮绵就对她产生微妙的好感。

    何媚脸上的笑容变得真诚:“她就是我的女儿阮绵,因为身体不好从跟着她姥姥生活。”

    “绵绵,这是你谢阿姨。”

    她就是谢阿姨呀。

    妈妈几天前就和她过,会带她去见谢阿姨,让她好好表现。

    十几年前,丁叔叔把所有产业从港城搬回大陆,丁叔叔的妻子就是谢阿姨。

    阮家的生意这些年渐渐做大,可是和丁家这种有一定底蕴的家族相比,还是差了些。

    妈妈肯定是怕她在谢阿姨面前丢脸。

    阮绵:“谢阿姨,您好。”

    谢蓉牵起阮绵的手。

    阮绵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上传来冰凉感。

    一个镯子戴到她的手腕上。

    阮绵脸色微急:“我不能……”

    何媚:“绵绵,这是谢阿姨送给你的礼物。”

    阮绵微怔:“谢阿姨,谢谢您的礼物,我、我很喜欢。”

    谢蓉轻拍了拍阮绵的手背:“绵绵,阿姨有个女儿和你年纪相仿,有时间到阿姨家做客。”

    宴会才开始半个多时。

    阮绵看着妈妈游刃有余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闷。

    她还是不适应这种场合。

    阮绵悄悄离开宴会场。她站在走廊里,目光随意看着楼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脚步声传入耳朵里。

    阮绵收回目光,微转过脸,然后愣住。

    是沈衡。

    他神色还是那样清冷,又和以前见面时有点不同。

    这次,他不再穿着裁剪得体的西服。

    身上是黑色的衬衫,扣子被解开了三颗,领带被扯得歪歪斜斜。头发微乱,眼尾泛着层薄红。

    没有淡淡的香水味,取而代之的是酒精味。

    他手上拿着根烟。

    轻微“啪”的一声响,淡蓝色的火焰微微晃动,烟被点燃。

    沈衡手指夹着烟,看了眼阮绵,移开视线。

    阮绵看见他眼里没有半分惊讶,亦或者冷漠,而是全然的漠视。

    仿佛她对于他,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