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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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胡飞坐下, 这才见着皇上眼睛下一团青黑,瞧着竟有些吓人。

    “水溶那事暂且放着别动。”皇帝一开口便猛烈的咳嗽起来,胡飞端了一旁的茶杯给皇帝, 皇帝喝了一口接着道:“军费还差多少?”

    “估计还要二三个月才能凑满。”胡飞完, 皇帝冷哼道:“本以为江南甄家这些年弄了不少银子,如今看来也没多少。”

    江南甄家刚被抄家, 缴获的银钱古董字画都充入国库, 这就这也填不上军费缺口。而琼州等地已经沦陷, 大战在即, 粮草军费等物不得不尽快筹措。

    皇帝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本册子, 仍旧是林如海死前递出来的那账册,这里头和义忠来往密切的已经抄家入狱,还有十几家墙头草,皇帝冷笑着道:“让这几家拿钱。”

    “是!”胡飞完,便见着大皇子端着汤药过来,大皇子如今不过十二三岁,长得极像皇后,见了胡飞道:“胡大人。”

    “见过大皇子!”胡飞起身道。

    皇帝接过大皇子递过来的汤药一饮而尽, 似乎极其习惯这味道。喝完后大皇子接过已经空置的药碗正要退出, 便听着皇帝道:“皇儿留下坐会。”大皇子这才站在一旁。

    皇帝隐忍多年, 对唯一的皇子素来冷淡, 如今看来不过都是碍于太上皇的强势而伪装出来的,皇上隐忍多年,得了一身的病, 如今一朝得势,身子却跨了。

    这边胡飞一走,喜公公进屋把窗户开了开透气,皇帝拉着大皇子坐下道:“我交代的都记住了么!”

    “父皇,儿子记住了。”大皇子着,便道:“父皇累了,改天再教导儿子吧!”

    “时间太短了!”皇帝苦笑一声,接着便指着窗下一奏折道:“开始吧!”

    喜公公过来把皇帝靠着的软垫扶正后,有心劝两句,只是见着皇帝这样子,最终一句话没,站在门口守着。

    且胡飞前脚回了京城,贾琏当日便接到皇帝传召,被派去了滨海治理水患。

    贾琏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得了实缺,十分欢喜,回了府便找了张瑛收拾行囊,算先回京城然后直接去滨海任职。

    京城那边,甄家被抄家后,没几日史家也完了,接着石家卫家等相继出事,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京城里一时间人人自危,互揭老底。

    就在这当口,有人密信告状是贾府收了甄家东西。

    贾琏回京当日正好有个相熟的同僚让人过来透了个消息,这不贾琏连衣裳都来不急换当即便去了荣庆堂。

    贾赦稳稳的坐在下首看着贾政道:“这事要问老二家的,这不琏儿媳妇一走,老二家的就迫不及待起来。”贾赦在张瑛离开后便被王夫人不干不净的动作给恶心坏了。

    王夫人收了甄家送来的东西,贾赦并不知道,这么不过是故意恶心贾政而已,却不想这无意识的话惹得王夫人一阵脸色发白。

    自从史家被抄家后王夫人便慌了起来,再加上王子腾又死的不明不白的,王夫人这段时间没少花钱疏通宫中关系,只可惜钱花了不少,消息没一个准确的,连元春都再没话传出来。

    “大哥,都这时候了,就别开玩笑了。”贾政着看向贾琏道:“消息可靠吗,可别是被人讹了。”贾政完,一脸怒气的道:“那个胡飞最近可没少抓人,天天弄得大家人心惶惶,听只要交够了的钱就能把人保出来,也不知这些钱去了哪里。”

    贾琏听了这话,带着点嘲讽看了眼贾政,最后看向贾母道:“祖母,这事不管是真是假,查一查总是没错,要不然被人揪住怕是没那么好过关。”

    贾母自从得知史家被抄后,精神大不如前,眼下揉了揉眉宇道:“查一查总是没错的,那这事还是让琏儿媳妇办。”

    张瑛上前道:“孙媳妇这就着手办。”

    这边张瑛刚交了赵嬷嬷过来,便见着林之孝家的带着一个婆子过来,那婆子穿着一身绿绸上衣,见了张瑛便道:“二奶奶饶命,我就是被二夫人逼得。”

    张瑛看向林之孝家的,林之孝家的上前细细了这事,原来那日甄家送了东西过来,便被一个粗使丫头瞧见偷偷告诉了林之孝,林之孝便半路把这婆子截住,藏在了自家柴房里,而王夫人送的封口费也在林之孝家的手里。

    这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查清了。王夫人面对跟前的证人证物,一张脸煞白,转而朝着贾母跪下,苦求道:“还请老太太做主,甄家和咱咱们家来往多年,我这没想到甄家那么快就坏了事,实在是后悔莫及。”

    贾母摆了摆手直至王夫人的哀嚎,看向张瑛贾琏二人,贾琏早就对二房心生厌恶,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当即便道:“这事可大可,要是皇上追究起来怕是抄家都不为过,为今之计只能委屈叔叔一家了。”贾琏完看向贾政。

    贾政没想到贾琏竟然出这话,当即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贾琏,最后冲着贾赦道:“大哥,父母在不分家,琏儿年纪轻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

    贾赦端起茶杯凉凉的看了一眼贾政,转而看向贾母道:“琏儿得对,收了东西的是二弟妹,要是我们分了家,圣上追究起来还能避免殃及全家。”贾赦着,见贾政一张脸黑中带青,便露出一脸悲痛的表情看向贾政道:“二弟,早听只要送够了钱就能保出来,不如趁着还没找上门,先送钱疏通。”

    “人生在世,我行得正立得直,这种事我怎么会去做。”贾政被贾赦恶心的够呛,这话也的义正言辞,只是那脸色瞧着不太好。

    而贾母也十分犹豫,王夫人见贾母犹豫上前便道:“宫里的娘娘还在呢,可不能分家啊,岂不是不自招,谁知道这送消息是真是假。”王夫人这话暗指贾琏故意作假吓唬她。

    贾母叹了一口气道:“也是,宫里娘娘还在,分家不好。”

    贾琏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对面的贾政夫妇,最后冷哼一声道:“祖母,有句话孙儿本不想,可是眼下这情况不不成了。”

    贾琏表情过于凝重,贾母心中了一个突,看着贾琏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尽管。”

    “宫里的娘娘怕是从来没好过。”贾琏这话一出,贾政便斥道:“这话也是你能浑的。”

    王夫人更急扯白脸的吼道:“老爷,你看看琏儿了什么!”着便扶住额头,似乎被贾琏气狠了。贾琏呵呵一笑,看向贾母道:“祖母,孙儿自进宫当差便不止一次见过大姐姐,孙儿自幼便和大姐姐一起长大,大姐姐虽没多什么,可她好不好,孙儿哪里会不知道。旁的不,就一点这次皇上去行宫避暑,除了皇后还带了三四位嫔妃,而咱家的娘娘则被留在宫中,这受不受宠难道还要被人么。”贾琏完,张瑛上前掏出一本册子,这册子是这断日子王夫人让账房给宫里太监送的银钱。

    鸳鸯接过读了出来,别贾母连贾政都不敢置信的看向王夫人道:“当真?”

    这些不过是公中出的银子,王夫人更是从甄家送来的箱子里拿了不少银钱贴补。面对贾政的质问,王夫人冲着张瑛便道:“你竟然让人查我账目。”

    面对王夫人的怒火,张瑛微微一笑,上前道:“不过是下面的人看不过,偷偷把账目记下而已,毕竟隔三差五的走一笔大款子,换了谁都不睡不着。”

    “琏儿,你能疏通下宫中关系么!”贾母听着这话只觉得头疼。

    “祖母,孙儿一心爱护大姐姐,定然是盼着她好,大姐姐有出息 ,孙儿面上也有光,可这事真的不能再糟了,孙儿也不想让全家都陷阱泥潭里。”贾琏着忍不住便红了眼眶,看向贾政道:“二叔,琏儿还认识几个能得上话的人,要是二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

    贾琏这一番言语彻底动了贾母,贾母靠在椅背上,敲了敲茶几道:“造孽啊!分家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是管不了了。”

    有了贾母这话,贾赦心中一阵痛快,王夫人还要求情却被贾政拦住,贾政这人最好面子,方才这些话已经是厚着脸皮硬撑着。

    对于分家一事,贾赦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当场便叫了人把贾蓉等几个贾家族老叫了过来。贾政本已经起身,听着贾赦交代下人的话,忍不住道:“大哥,没必要这么急吧,不如再缓几日!”

    贾赦白了一眼,掐着手指道:“二弟,不是当大哥的容不得你,而是如今京城的情况,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这话的有理有据毫无瑕疵,贾政没想到贾赦如今不但不犯浑,反而出口的话让人无法反驳。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贾政一回陶然居便见着王夫人哭哭啼啼的求救,直接把门边的花瓶推到在地。

    王夫人嫁给贾政几十年,还是有一次见着贾政对她发火,当初便呆住了,贾政怒火中烧,指着王夫人便道:“蠢妇,要不是你兄长是王子腾,我怎么会忍你多年,你不善理家倒了罢了,还败光了钱财,留你何用。”

    恶毒的话一句又一句从贾政嘴里出来,王夫人还是头一次从贾政嘴里听到这些,连哭泣都忘记了,呆呆的站着。

    过了好一会,贾政骂累了,看着王夫人道:“还呆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账目都拿出来对一对,难道你还要把这些都让给大房不成。”

    什么端方君子什么清高无尘,到了这时候,都是假的。王夫人抖着手掏出私账账目,贾政一看又是一顿臭骂,王夫人大字不识一个,私账上的都是一些只有她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

    王夫人颤颤巍巍拿起账本,贾政看着她道:“甄家的银子还剩多少?”

    王夫人略带吃惊的看向贾政,贾政嫌弃的看了一眼道:“就这点事,难道你还以为我不知。”

    如果之前贾政维持了自己一个清高无尘的君子形象,那么如今贾政则彻底的放弃了这个形象,在王夫人的认知里自己的夫君转变如此之快,一时让她难以接受,只会呆呆的服从。

    这边贾政乘着贾赦没来,便让詹光等人藏了一箱子值钱的金银字画。这边刚藏好,贾赦便带着贾蓉等人来了。

    自从张瑛当家后,府里账目清晰有理,更何况账房林之孝早就猜到贾府二房早晚要分家,于是乎当日便把账目理清,贾政得了一处城南的外宅。就这,贾赦指着账目上的这些日子平白少的银钱的道:“这些钱就我这个做大哥的就不让二弟赔了,只是二弟要疏通的钱我就出不了了。”

    面对贾赦这般言语,贾政那是有苦不出,只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夫人,贾赦见贾政面色黑如锅底,接口道:“圣心难测,给二弟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日就搬离。”

    “好!”贾政硬撑着一口气送了贾赦等人,回过头见王夫人那样,没忍住最终上脚踹了下,吼道:“还不赶紧收拾,难道还要人赶么!”

    王夫人抖了下,这才叫了众人开始收拾。

    陶然居那边闹的那么大,宝玉等人哪里不知,只是贾母发了话下来,是仍旧留了宝玉探春住在院子里,而李纨赵姨娘等则跟着贾政一起离府。

    这一夜满府寂静,只有陶然居时不时的传来搬动物件的声音。贾琏躺在拨步床上,看着张瑛把哥儿哄睡,上前轻声道:“你怎么也不让人看着,别偷偷带了东西出府。”

    “就算有也没多少,要不就是甄家送来的东西,这甄家的东西我可不敢要。”张瑛着,起身拉着贾琏出来,交代了红好生看着,便拉着贾琏回了屋子。

    “也是胆子大!”贾琏完笑了下,“要不是她胆子大,怎么能分家,起来我还要谢谢她。”

    张瑛也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贾母竟然直接就交给贾赦全权办理了,毫无偏袒之一。想来王夫人做法早已触及了贾母的底线。

    因着不日便要去滨海赴任,贾琏连着多日被人请客喝酒一方面是给贾琏践行,另一方面也是乘机拉扯关系。有几次中午刚喝完,晚上还得应酬一次,这不贾琏连着喝了两顿酒席,便有些晕晕的,隧弃了马在街巷中走着,厮牵着马跟在后面远远走着。

    此时已经是掌灯十分,不少摊开始收摊,贾琏已经有些醉了,不知怎么的撞到了一位路过的姑娘,贾琏当即扶起那女子道:“摔着了哪里。”

    那姑娘挽着一妇人发髻,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短卦,闷闷的道:“没事。”着便起身,回头转而猛地往外走了两步,贾琏已然呆了,看着她背影道:“凤哥儿!”

    王熙凤一身荆钗布裙,脸色蜡黄,只是那一双眼睛倒是和从前一样,眼下她往前跑了两步一边走一边道:“你认错人了。”着便跑进了夜色中。

    贾琏看着她逃跑的身影,站在原地呆了呆。厮牵着马上前,贾琏问道:“王家如今如何了?”

    那厮听闻,当即便眉开眼笑的了起来。原来自从王子腾死后,王仁便霸占了王子腾家产不,苛待王子腾夫人更是在竹香馆一日千金,花钱如流水。王仁被宠坏了,谁都管不住。而王家的女婿高文井则一得知王子腾死了,不过几日便以王熙凤善妒之名休了她。

    王熙凤本来出嫁带了大笔嫁妆,高文井家贫好面子,本就花了不少,即便如此王熙凤还是带了剩下的嫁妆回了王家,却不想那王仁不仅抢了王熙凤嫁妆,竟然还要把王熙凤卖给一个老头做妾。

    王熙凤本就是个烈性子哪里会从,这不闹了好几日,王熙凤偷着搬了出来,如今就在外头租了个房子暂住,每日里就靠着绣品熬日子。

    那厮完,完全没注意贾琏脸色接着嘲笑道:“王家之前一直压了咱们府一头,如今可算倒霉了。”

    “混账!”贾琏骂了一句,那厮吐了吐舌头不知那句话惹着了贾琏,贾琏揉了揉眉头,看着厮道:“你可知王家姑娘如今住哪?”

    那厮真想着讨好,当即便道:“王仁三天两头的带人上门催婚,随便问下都知道她住哪。”着便拿了碎银问了路边茶馆活计。贾琏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不敢相信王熙凤竟然落得这般田地,想起王熙凤那般好强之人,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厮带着贾琏走了两条巷子,最后在一处胭脂铺后头一个门站住。“开门!有人找!”厮上前扣门。

    过了好久,才见着门吱嘎一声开了一条门缝,一个女子在门口道:“哪位?”

    贾琏上前道:“贾府贾琏!”

    这话一出,门陡然便开了,入目便见着一个眼圈青黑,额头裹着纱布的女子站在门口,见了贾琏道:“琏二爷怎么来了。”

    贾琏看了好一会,才认出这丫头竟然是平儿。平儿用袖子挡着半边脸,哑着声音道:“二爷请进。”

    贾琏拿出了自己钱袋,又让厮把银钱也拿了出来,一齐塞给平儿。平儿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收着便是,不值什么!”贾琏完,直接骑马走了,厮跟在后头跑了。

    平儿看着贾琏走远,这才回屋关门,王熙凤站在后头一张脸晦暗不明,平儿拿了那两袋银子道:“这些银子可以让我们换间屋子了。”

    “只要还在京城,王仁总会找到的。”王熙凤叹了一口气,看着初生的月亮道:“收拾包袱,明儿一早我们就出城。”

    听要离开京城,平儿一怔,王熙凤冷笑道:“要是舍不得,你留下便是,我不强求。”

    “姑娘去哪,我便去哪!”平儿着,抹了一下眼角便进屋收拾衣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