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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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郑道行,他依然是那身衣服,已经脏得不能看了,好像也没有好好洗过澡,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胡子也长了老长。要不是因为他在老李家门口晃来晃去,钱孙李差点就以为他是个流浪到枣树村,准备要饭吃的流浪汉。

    “你怎么这副德性了?”

    郑道行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淡淡回了一句,“经常这样。”

    老李是一早就去村口迎接钱孙李,这会儿正跟在钱孙李身后,看见他们两个话,就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二位认识?”

    “算是吧。”

    “认识。”

    钱孙李看了他一眼,行,你认识就认识吧。他转头声问老李,“他怎么来了?”

    老李也跟着压低了声音,“钱大师,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回事。他今天一早就在我家门口转悠。我问他干什么,他就没事,还问我是不是叫了一个姓钱的道士。”

    二人虽然声话,但郑道行离他们只有一步远,肯定是能听得十分清楚的。

    钱孙李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态自若,也没有要戳穿二人背地他闲话的意思,反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正对着老李家大门口站着。

    钱孙李走到他旁边,跟他并排站到一起,“怎么,你看出什么来了?”

    郑道行点点头,“看出来了。”

    “有什么问题?”

    郑道行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这回你算骗人家多少钱?”

    钱孙李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推着郑道行远离老李,“你胡八道什么?我这怎么能叫骗?”

    “你又不会驱鬼,当然是骗。”

    “那你呢!你懂科学吗?!我驱鬼是幌子,算骗人,你个科盲,用科学做幌子,更可恶!”

    郑道行神色忽然严肃了起来,转头对钱孙李,“你的也对。可我是有原因的。”

    钱孙李,“我也有原因!不然我高考成绩那么好,为什么来这儿跳大神!大热天还穿这么捂得慌的衣服!”他撩起道袍用力抖了一阵风。然后他慢慢回头,偷瞄了一眼在他们后面纳闷儿的老李,“行了,不了,一会儿,咱们互相帮衬,要是能帮人家解决好,也算做善事。到时候钱对半分。”

    郑道行嗤之以鼻,“我不要。”他完,大步走开。

    钱孙李在后面咬牙,“假清高!”

    二人重新回到老李家大门口。老李问,“二位是要一起给我家看看吗?”

    “是。”异口同声。

    “可是我家只能出得起一份儿钱,而且我也只请了钱大师一位。”

    钱孙李摆摆手,心想既然郑道行都摆了高姿态,他也没必要帮他争取利益了,“不用,他就是个闲散人员,只有我收费。”

    “好好好。”老李一听不多收钱,很开心,“那请二位进屋话吧。”

    “好。”钱孙李刚要抬脚,郑道行拉住了他的道袍,他回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谁知对方根本没看着他,又把手松开了。钱孙李翻了个白眼,继续迈开步子。

    “心头上!”

    刚刚迈过大门槛,老李就高叫一声。钱孙李的发髻差点就撞到了挂在老李家大门里的大铃铛,他刚撇过脑袋,又听老李大喊,“心脚下!”

    钱孙李吓得歪着脑袋又一蹦,被脚后的门槛绊住,重心后仰,一下倒在了郑道行身上。

    身后的郑道行底盘够稳,直接托住了他,二人来了个拉丁舞的亮相。钱孙李的道袍还真给整个造型增色不少。

    可惜,郑道行形象太差了,流浪汉一样,毫无美感。

    “行了行了,放开我。”钱孙李稳住重心好好站住,觉得很没面子,对着老李,“你这又是头上又是脚下的,能不能提前好啊。”

    老李忽然一脸委屈加惊恐,指着门内的铃铛,“就是它!它又滴血了!”

    “滴血?”钱孙李了个冷战。

    郑道行把他扒拉到一边,走进大门。绕着铃铛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看到地上有几滴红色的水滴。他蹲下看了看,又起身去看铃铛,刚要伸手,老李开口制止,“可不敢碰!”

    郑道行回头对他微微一笑,胡子拉碴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温情,“没关系,我去拿给钱大师看看。”

    门外的钱大师一脸抗拒,听到滴血的时候他脚就开始发软,这时看着拿着铃铛的郑道行更是像被定在原地一样。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他伸出两手在空中乱挡,被郑道行一把摁住,听见对方跟他声,“这不是血,你看看是什么,我不懂。”

    听到不是血,已经让钱孙李的恐惧消除了大半,又听到郑道行他不懂,钱孙李直接腰杆就硬了。撇着嘴,“还有您科普博主不懂的?给我看看。”

    郑道行把铃铛递了过去,钱孙李拿到手里反复看了看,又在铃铛芯儿里摸了摸,他眼珠子一转,跟老李,“哎,咱们进去话吧。”

    “好好好。”老李把二人恭恭敬敬请进屋。

    老李家条件确实不好。跟往前走几百米的老王家没法比。他家只是一套普通的大平房,中间是堂屋,左右各有一间房,厨房厕所是在正房外面单独盖的。他们在堂屋落座。

    钱孙李看看老李家这摆设布置,心想是开不了很高的价钱了,顿顿红烧肉虎皮鸡蛋看来也是没戏了。他想了想,“光炒鸡蛋也行啊。”

    “大师你什么?”

    “不是,我是,你光着急他也不行啊。”他心里骂自己这张管不住的嘴。

    “大师,您我媳妇儿还有俩月就要生了,这会儿家里闹这事儿,能不急吗?”

    还有媳妇儿?这么半天他们都没发觉原来老李家还有其他人。

    “你媳妇儿呢?”

    钱孙李没开口,郑道行倒是问了一句。

    “里屋歇着了。”

    孕妇不出来见客人,很正常,钱孙李觉得无所谓,继续问老李,“你家里就是这铃铛滴血这一件事儿吗?”

    老李叹口气,“要最怪的事儿,就是这铃铛滴血。可是我现在想起来,好像也不止这一件事。”

    钱孙李听到这儿就有点发愁了,这铃铛滴血他已经破案了,要是老李又出什么其他怪事,他可要好好想想怎么给他圆回来。

    “你一件一件。”接话的是郑道行。

    老李点点头,“先就是我媳妇儿,我们不到二十就结婚了,现在都四十了才刚又有孩子。”

    “又有?”

    “对。之前怀过三个,全都没保住,最大的一个六个月死了,做的引产。医院是我媳妇儿身体不好,再有的话,要提前去保胎。我想我媳妇儿受了那么大罪,以后再怀孕不定还保不住,干脆就不要孩子了。这次怀孕真是个意外。”

    钱孙李想,这不算什么怪事,好糊弄。不过老李一个农村汉子,因为疼老婆就决定不要孩子,还是挺值得肯定的。

    “然后呢?”

    “然后就是这个铃铛,是我媳妇儿翻出来的。本来是我家老牛带的牛铃。后来我家老牛死了,我想我们家老牛,不舍得把这个铃铛扔了,就放了起来。那天我媳妇儿翻箱倒柜,就把它给拿出来。她一听见这铃铛响,肚子里的孩子就特别欢实。因为之前三个孩子,都是在肚子里慢慢就不动了,再去查就已经快不行了。我媳妇儿就觉得这铃铛好,能让孩子在肚子里欢欢实实,她心里踏实。就给挂起来了。”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滴血的呢?”

    “刚挂上没多久,四月份中吧。我就发现每天早上铃铛下面都有一滴红色的东西。一开始没在意,可是最近就越来越多,有时候是几滴,有时候能有一片。红色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铃铛扔了?”钱孙李不理解,这么邪性的东西,还挂着它干嘛?

    “扔过,怎么没扔过!可是一扔,孩子就不动了。我媳妇儿害怕,去医院检查,又胎心变弱了,针吃药,两三天不见好转。我媳妇儿就把铃铛拿回来。果然铃铛一拿回来,孩子又欢实了。再去医院检查,就没事了。”

    听到这儿,钱孙李心里开始嘀咕了,前面都好办,这可真是有点邪了。他看了看郑道行,对方紧锁眉头,不发一言。

    “还有呢?”

    老李摇摇头,“别的没什么了。我现在就是担心我媳妇儿和孩子。这铃铛也扔不掉。”他越表情越痛苦,看得钱孙李心里不是滋味。

    “钱大师。”郑道行忽然话了。

    “干什么?”

    “你不去看看老李媳妇儿吗?”

    钱孙李眉头一皱,心想,郑道行这是什么癖好?喜欢看人妻?

    老李忽然苦着脸,“我媳妇儿,身子重,现在都不怎么下地,二位还是别看了。”

    钱孙李也没好气儿地对郑道行,“我看人家媳妇儿干嘛?人家现在不方便。真是的。不看。”

    郑道行再戳他,他也不给反应。只是拿着铃铛站了起来。

    “老李,你家媳妇儿不能离开这铃铛太远是吧。”

    “是,还得时不时听见声音。”

    “行行行,那你先挂上。别着急,没什么大事儿。我们商量商量怎么办。明天给你信儿。”

    郑道行还在努力向里屋看,钱孙李嫌他丢人,也怕老李流氓,用力把他拉了出来。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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