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玩具小刀4
詹月白停下来扫视了众人,一个孩跑过去,要把手里的娃娃给詹月白。
“谢谢大哥哥!”
他轻扯嘴角表达谢意,孩又被旁边的大妈急忙抱走。娃娃掉落在地,他捡起来拍了拍,心放在一边。
这些人对魔族的恐惧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消解,他并不介意。
确认方向后,他疾行几步拎住逃窜的袁唐玖后衣领:“你把他们带到哪里了?”
方煦激动地冲过来,把符咒往詹月白身上扔:“放开袁叔叔!”
符咒还未靠近就被焚毁,詹月白将袁唐玖甩到方煦身边:“你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方煦没敢回话,扶着地上吐血的人。他知道袁叔叔有问题,干的坏事也不少,对方的又是哪一件。
“自己好好看看结界破掉的地方。”
方煦疑惑着要过去检查,袁唐玖立马爬过去五体投地,痛哭流涕:“魔尊,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我真的没有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切都是那个玉乾泽让我干的!我只是被逼的啊!”
方煦不敢相信,跌坐在地。他以为抢人已经算过分,没想到袁唐玖竟然是魔族的内应。
“绑走他们也是玉乾泽示意的?”
“是的是的,就是他让干的!要一个大美人!”袁唐玖口不择言。
詹月白冷哼一声,若真是玉乾泽示意,怎么可能放过挟持墨流觞的机会,狼狈逃走。
“带路。”
袁唐玖战战兢兢把詹月白引到一座豪华大宅院,团子被符咒困在柴房蓝色结界中,一见到詹月白就四肢乱蹦。
将团子从结界里放出,狼崽恢复人形扑到詹月白怀里大哭,又要对袁唐玖拳脚踢,被詹月白摁住。
看到团子长相的那一刻,詹月白两眼发黑。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魔物用的是这副皮相。若早知道,什么都不会留他。
方煦至始至终跟在后面,不敢话。
“另一个呢?”詹月白脾气无法控制的暴躁,“!”
“我,我带你们去。”
房内的人刚从窗户翻进去,感觉到詹月白他们出现,赶紧拨乱秀发,搓红脸颊。左看右看,他又撕开床单将自己右手缠在床头,用力拽了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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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推开,昏暗的灯光下墨流觞倚靠在床边,外衣裹得严严实实微微发抖。地上散落的布条浸染了血,一只手被绑着已勒出血痕,另一只手还在费力解结,露出的手腕上也有明显勒痕。
他听到开门声,颤着睫毛转过脸,白皙的左脸红红的,看起来似乎被过,泪珠正好从眼眶落下。
“吴兄……你终于来了……”
面前人梨花带雨的模样,让詹月白好不容易被压制的药性再次被激发。他把门关上退后几步,猛地卡住袁唐玖的脖子。
“你对他做了什么?”
袁唐玖一脸懵,他只是把人带过来了,美人还非常配合。结果啥都没干就被喊出去驱魔。
“我什么都没做,这不是我干的!”
詹月白不信他的解释,将他重重甩到墙上。
“欢怡香解药。”
“啥?我没给他下药啊?”
袁唐玖见詹月白面色微红气息粗重,恍然大悟,腆着脸对他挤眉弄眼道,“欢怡香没有解药,唯一的解药就是交……”
袁唐玖话没完,又被狠狠踹到墙另一边,他见势不妙赶紧吐口血晕了过去。
方煦杵在一边不知道该不该救他。
“你现在还要拜我为师,除魔卫道吗?”詹月白居高临下看着方煦,“我就是你口中要除的魔,他就是你要卫的道。”
方煦咬咬牙没话。
团子非常有眼力劲,从袁唐玖怀里翻出捆仙绳把人牢牢捆住,还狠狠呼了他脑袋一掌。
詹月白盯着方煦:“把他看好,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间屋子,明白吗?”
方煦连忙点头:“明白。”
“主人,那我呢?主人要去槐哥哥那边?需要我帮忙吗?”
詹月白低头看看团子天真的脸,手里续上焰火,许久,落在团子头上揉了揉。
“你去照顾他,我需要沐浴。”
团子抓抓自己头发,眼见着詹月白消失在南边一间屋,朝方煦气势汹汹“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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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哥哥,你怎么样了?那个坏叔叔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团子跑进屋,墨流觞还在解手上的布条,突然停下动作咳了声。团子赶紧上前去帮他。
墨流觞轻轻吸了口气:“你主人在哪里?”
“他要沐浴,把自己关起来了。”
墨流觞紧紧按住大腿内侧,额头已经开始渗出薄汗。
“你们刚刚在外面聊什么?”
“主人让那个坏叔叔交出欢怡香解药,槐哥哥,欢怡香是什么?”
墨流觞嘴唇发白,已经没有力气回复团子的话。他攥住衣角,艰难挤出话:“没什么。我有点累了想歇息,你出去吧。”
“啊?你真的没事?”团子不信,“主人刚刚也是这种表情,你们大人没事都是这样子的吗?”
墨流觞轻轻笑了笑,摸摸团子脑袋:“是啊,乖,你不信槐哥哥吗?天色很晚了,你快去睡觉吧。”
被主人赶,又被槐哥哥赶,团子撅着嘴,还是乖乖听话关上门。他个哈欠也有些累,看看主人之前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槐哥哥房间,在他们中间挑了间房钻进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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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流觞盘坐在床上,掌心生死契的印记一直在发亮,明詹月白正处于身体极限状态。
体内停滞的灵力开始周转,帮助他减轻痛苦。他知道就算现在伪装暴露,詹月白现在也无暇顾及。
他画上印按住掌心,咬着牙怒道:“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自醒来遇到詹月白,他就奇怪为什么詹月白受伤自己也会相应的疼痛。原本以为是太愧疚引发对詹月白的怜惜,现在他确定是生死契的问题,可生死契一旦绑定无法断开。
疼痛的侵袭无法被阻止,愈发加重,他感觉浑身都在被刀锋凌迟,力量不断遗失。
终于,灵力运转也无法维持,墨流觞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疯子,别再继续了……你就这么恨我,宁愿自行了断,也不愿接受我是吗?好得很!”
昏迷的那一刻,识海中的浓雾也在扭曲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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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詹月白坠崖之时,墨流觞脑中多了从未有过的记忆。他精神受到刺激,紊乱的神识不受控制涣散成碎片,怎么都聚不回来。
这些神识落在月阁,落在玉潭,落在瀑布,落在麓鸣镇,还有一些飘得很远,飘了很久。
视线里翻滚的白雾散开,神识能看到詹月白在被啃食,因为痛苦呕吐,在泥潭里翻滚。他冲上前护住人。
“都滚开!”
“不许过来!”
“别碰他!”
无论怎么赶怎么喊,都无济于事,他只是个透明之躯,无人所见无人能听。
他只能看着被折磨的詹月白泪流满面。
“月白别哭了,我在啊。”
“不疼了,师尊抱抱你就不疼了。”
他跪过去,双手穿身而过,什么都碰不到。
“为什么……月白你看看我,能看到我吗?”
“不,别看到我,是我害的你。”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如果我能替他承受就好了……”
生死契下,一方若有强烈意愿和另一方同甘共苦,将激活“感同身受”。
结生死契时因为两者修为相差太大,反噬都由墨流觞承受,“感同身受”生效,大部分痛感都转移到他身上。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他无法想象詹月白正在经历这些。割肉之伤,蚀骨之痛,然而都比不上钻心之疼。
他亲手,毁了一直以来护着自己的人。
他亲手,将詹月白推入地狱。
他现在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恨詹月白,恨他揽下一切隐瞒不报?恨他一意孤行?还是恨他不喜欢自己……
渐渐的,他再也看不到詹月白,连带疼痛也消失,就像是一场梦。
醒来以后,他忘了这件事,可能忘得更多。识海也更加混乱,修为直接跌到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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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月白端坐着,早已痛得麻木,神情茫然。大腿内侧的伤口消失了,他又划下一刀。
欢怡香的药效过了吗?为什么还是这么热,伤口愈合痒痒麻麻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要解这个毒很简单,只要接受墨流觞,墨流觞也不得不从。但詹月白不愿意,他连墨流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碰。
想到曾经墨流觞拿类似的场景逼他表白,他还把一切都当作是墨流觞对他的恩赐,就恶心想吐。
那些在他耳边的呢喃低语,床第间的轻声喘息,让欲念越发膨胀,快将他撑破。但只有欲,没有爱。
没有爱的欲,只会让他更恶心。这和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你想怎么抱?”调笑的尾音上扬,在耳边炸开。
“我想……”詹月白按住心脉,眉头皱起,吐了口黑血,“你滚!”
或许墨流觞那个时候早有预谋,这次的事件也难和他有没有关系。曾经詹月白没有选择,被墨流觞耍得团团转,如今他可以选了。
不就是欲,不就是贪,有何不可抵抗。就算是死在这里,他也不可能会让墨流觞得逞。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这欢怡香狠,还是主角光环更狠。
黑色的袍子已被看不清楚颜色的鲜血润湿,消失的力量终究带走热度,也带走他对身体的控制力。
他浑身软绵绵地瘫在地上,意识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清醒到听见自己逐渐慢下来的心跳和呼吸,竟还有轻微的血液在身体流动的声音。
掌心印记开始闪耀金光,将生命力注入到濒临死亡的身体里。月华笼在他脸上,与白发融为一体,印出苍白冰冷的脸色。他眼睛缓缓睁开,异瞳光芒流转。
他再次清醒过来,使劲咳了声。
这番举动周而复始,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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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正睡着,突然坐起来哇哇大哭。他好难过,想见主人,也想见槐哥哥。二人的房间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他站在中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哭得更凶了。
詹月白和墨流觞为了不受外界扰,都给自己房间布了结界,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外面也听不见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方煦被哭声惊到,过来安慰团子,心道怎么那两人都不知出来照顾一下孩子。
团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讨厌方煦,可现在只有方煦在旁边。
方煦擦着他的眼泪:“别哭啦,有什么想吃的,方哥哥给你做?还是有什么想玩的?方哥哥陪你玩?”
“我想吃槐花糕,想喝槐花酿,想堆雪人,想抱抱,我想……我不知道想什么……呜呜呜……”
方煦抱着他心拍着背,枫色镇哪里有什么槐花,又哪里做得了糕点酒酿。
他只能继续安慰:“乖,等天亮了,我们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不要!”
“我不要!”
得不到想要的团子还是一直哭,直到吵醒了袁唐玖。
“哭什么哭,你主人和那个大美人正在享受千金良宵,再哭把他们也给吵醒了!”
团子吸着鼻子抽抽噎噎:“什么良宵?”
方煦挠挠头:“就是一起睡觉啦。”
团子了个哭嗝,脑瓜子想了想好像睡觉挺好的,哭声渐渐止住。他看到被绑着的袁唐玖想起这人欺负过自己,毫不留情挠过去。
“祖宗诶,别了,我错了!”
团子往他脑袋使劲一砸,一边哭一边将人砸晕:“哼,坏人!叫你欺负我们!”
揍完人心情舒服很多,也哭累了,团子终于睡着。
方煦将团子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好,困惑道:“你爹可真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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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从未有过的漫长,清下起淅沥沥的秋雨,透骨的寒意席卷了枫色镇。
詹月白终于站起来,唇色发白身形微晃又很快恢复过来。衣衫因为浸透液体显得有些厚重,袖口的红色连成线滴下,淌了一地。
“离谱。”詹月白嗤笑,抬头看向窗外的红字,“你也管不了我啦。”
天道红色的字跟没了电的灯一样闪闪烁烁,最后消失不见。
詹月白清理完血腥现场踱去墨流觞房间看过一眼,雨意夹裹着冷却的槐花香,还是很好闻。
墨流觞蜷在床角,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不知是不是因为冷还在发抖。他翻了个身亵衣散开,露出半点春光。
詹月白并未回避,目光没有任何温度,从下颌移到修长的脖颈,再到锁骨。一直往下,他看到胸前的黑色彼岸花,随着墨流觞轻微的呼吸不断起伏。
联想到墨流觞近日来的莫名举动,居然没发现墨流觞被下了傀儡种。他难道不是装的,真的失忆又失了武力?那还真没意思。
詹月白虚空贴上墨流觞的身体,试着抹去那个印记。傀儡种启动自我保护,开始发作。然而墨流觞昨夜因为痛了太久,这点疼痛完全没能影响,他只是微皱眉并未醒来。
彼岸花挣扎着抖动片刻,在詹月白强劲入侵下粉碎。墨流觞突然又动了动,詹月白手掌就直接贴上光滑的肌肤。
一股电流从那处传来,燥热沿着四肢百骸游遍。詹月白舔了舔后槽牙,手立马收回。知道墨流觞现在是傻子,更不想碰他。
很好,欢怡香解了,傀儡种也解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温热的泪水从墨流觞眼角滑落,没入枕头悄无声息。
詹月白替墨流觞盖好被子,阖上房门,找到方煦。
“他就是墨流觞?!”方煦激动站起,手里捧着的粥翻在地。
詹月白:“把他安全送回全能真教,揭发袁唐玖和玉乾泽的罪行,我就饶你不死。”
主要目的还是把墨流觞送回去,至于方煦的话全能真教能信多少,他就不管了。
方煦呆愣着点头,还没从震惊中恢复。没想到当时口诛笔伐的二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脸上烧得厉害。
关键是他口中的大魔头反而救了自己,而拜师的袁叔叔才是坏人,这让他修仙的目标产生动摇。
“主人,你们不是共度良宵了,为什么还要赶走槐哥哥?”
团子嘴一瘪似乎又要哭,詹月白给他一个别闹的冷淡眼神。
后知后觉的团子惊讶道:“主人眼睛好啦?”
詹月白:“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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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煦深吸口气,做足心理准备推开墨流觞所在的房间,竟多了一人。
“你就是方煦吧,有意向拜我为师吗?”
方煦:“?!箫,箫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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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两把纸伞没入雨中,詹月白略微移开一角看着火红的枫叶,大雨下不少叶子在枝头摇曳,最后飘零。他画了个御水决,带动空中的红色盘旋。
团子追着水龙而去,一边跑一边叫着:“主人,红色的雨诶!好看!”
“嗯,好看。”詹月白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身后是茫茫雨幕,看不见来时的路。他很轻的笑了,笑声隐入雨声,隐入团子的欢笑声。
缩地尺开始工作,一眨眼枫林里两人消失无踪。
“萧瑟秋风起,骤雨难歇。无情不解多情苦,相思……无奈何。”
“师弟,事情都已解决,该回去了。”
墨流觞转头粲然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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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团子:唉,为什么分手总在下雨天,为什么!
詹月白:TAT
墨流觞: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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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6/2021更新:增加詹月白解欢怡香时候的心理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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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同身受”线索:
第五十三章玩具刀3:阖上房门以后墨流觞在抽搐。
第五十六章相见不相识:詹月白划伤手腕想试探生死契下,疼痛对墨流觞的影响。但墨流觞为了掩饰失忆,醒了过来没有暴露,在他们走后握住手腕。
第六十章:詹月白划烤鸡不心切到手,墨流觞蜷了蜷手指。
第六十二章:詹月白划了手臂放血,暗中观察握住手臂的人就是墨流觞。
还有细枝末节,就不列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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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的身份你们可能已经猜差不多,后续会解开,先不剧透啦。这个火葬场,到后期两边都会烧起来,四舍五入就是甜,好想快点写到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