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自找苦吃
见好就收,墨流觞没有再狮子大开口,得到可住月华殿的允诺之后就叫上白芷离开。
留下詹月白在那里无可奈何。他能猜到墨流觞许是想要个台阶下,不定是反悔想谈谈又不好意思开口,烦躁的心情愉悦许多。吩咐好月华殿的扫工作以后,他扶着玉姬回去休息。
白芷用的提升境界的药物反噬很重,这会儿又变得浑身乏力四肢酸软,墨流觞先到客堂帮他调息。
“墨师叔,詹月白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咱们还是不要和他接触太深。弟子担心……”白芷半天不知道怎么,其实是想劝墨师叔不要重蹈覆辙。就算现在查清一切都是伏魔阵里魔王干的,詹月白也是一个不稳定因子。
他担心再在墨师叔身上发生先前一样的事,怎么看都是墨师叔吃亏,詹月白就是个淡漠没有心的人。
“白芷,我们都错怪他了。”墨流觞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詹月白其实一直都没变,嘴硬心软悲天悯人,也从来不为自己考虑。”
白芷还想什么,瞧见墨师叔手里晃着一对不出声的铃铛,些许纳闷。铃铛材质不算好,一看就是放了很久,红色的穗子浅浅的,穗底也参差不齐。
墨流觞长长睫毛掩住涌动的情绪,轻声继续道:“他好像以为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感受,没有人能看到他在痛苦。这难道是造物主的特性?置身事外旁观而行,也不会为任何人动情……”
墨流觞这会儿明白过来那次从金华镇回来,御空船上詹月白为何会那样的话。三百二十七次的幻境以及破局之法,大概就是詹月白口中一直提到的,不出口的原因。
我该庆幸用了生死契,让你我没有再来一遍吗?这是你一直以来在寻找的破局之法吗?
看白芷明显听不懂,墨流觞抬眸已看不出来低落:“总之,我相信他。你们只需要相信我就好。”
白芷点点头不再干涉。师尊教过他,墨师叔要做什么有自己的理由,不该去腹诽猜忌。他刚刚那种明显带着挑拨意味的话已经是逾矩了。若是师尊听到他这样的话,又该敲他头告诫他不要置喙。
替白芷稳定好身体情况,墨流觞顺手要走箫书给他的稳定心神的方子,往厨房去了。
厨房很简陋也没什么厨具,地方倒是很大,扫得干干净净。旁边柜子放的药草不少,全都是白芷要来给墨流觞煎药准备的。
墨流觞左看右看找出研钵和煎药壶,按着药房碾了些草药,往灶里扔了团火慢悠悠煮起水来。
煎药的时间还很长,他有些犯困,掏掏怀间把储灵囊拿出来,变戏法似的从里拽出几串槐花。嚼着嚼着,他觉着哪里不对又往怀里掏了掏。
思前想后,团子给自己换衣服的时候,好像那东西就不在了。他拍自己脑袋一下,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遗漏,莫非是白芷带人硬要闯出魔域落在某处?
他脸色微变,又只能叫上白芷出来,沿着上次的路线寻找,但一无所获。
路过的魔兵好奇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墨流觞:“就一个黑色的袋子,上面绣了几朵白色的槐花……”
他话没完就看到这位问他的魔兵腰间挂着的玩意儿,分明就是他的储物囊。
“这是魔尊大人赏赐的,属下管理有功,还提拔属下为左护法。”魔兵朝墨流觞点头微笑。
这一看,墨流觞才注意到这个魔兵面容姣好,眉清目秀,一看就跟别的长得人畜不分的魔族不一样。
他磨了磨牙齿,微笑道:“魔尊什么时候给你的?”
“就刚刚,帮忙搬月华殿东厢房物品的时候。墨仙尊你要是喜欢,如果不嫌弃,属下可以转赠给您。”着,那魔兵还红了脸低头害羞,等抬起头,人早就不见了。
墨流觞回到厨房,想掀翻煎药壶,最后还是没有动,只是往里放了加倍的苦草,又使劲碾碎草叶让汁液更多地渗到药里。
苦草清热解毒,加多也没有妨碍,只不过会影响口感。
白芷欲言又止,看墨师叔放得那么起劲,心道或许是改进过的药方?
做完一切,把白芷赶回去休息,墨流觞了个哈欠。给煎药壶施个咒以做提醒,他就随便拉过一个凳子睡着了。
詹月白是闻着苦味找到厨房的,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扰。
红袍之人安静倚在靠椅上,棱角分明眉骨饱满,睫毛投下细细的阴影。硌人的椅子不如美人榻舒适,墨流觞手扶着靠背,眉头轻皱又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看着微翘的薄唇,詹月白像是被感染,嘴角也泛起细微难以察觉的弧度。他垂下眼睑看着掌心的生死契,放松了下来。
以三界为局,布下生死契,墨流觞便是这盘局的阵眼。
煎药壶冒了个泡,苦涩的味道愈发浓烈,詹月白刚翘起的嘴角抿了回去,春风化雨的心情也被污染。
墨流觞这是煎的什么毒药,哪个倒霉蛋会喝这药!
回月华殿的时候,先前被墨流觞碰到的,荣升为左护法的魔兵将储物囊双手呈给他。
“魔尊,墨仙尊刚刚问属下腰间储物囊了。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回答,墨仙尊似乎很生气。”
“嗯。”詹月白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确认没有破损。
摆摆手示意退下,他抛了抛手中的储物囊,突然想到墨流觞熬的药。除去致死量的苦味,似乎还有几味其他药材,凑起来是稳定心神的药方。整个魔域目前神识需要修补的除却墨流觞就是自己。
他一不留神被路边石子绊住,不会喝药的倒霉蛋是自己吧?不会吧?
-
夜幕低垂,人未到,苦味混着槐花香先到。詹月白好整以暇坐在西厢房,手上弹来弹去的泥狗迅速收入袖中。
门差点被来人抬起的脚踹上,就被詹月白先开。墨流觞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把脚收回,进门翘脚关上门,又慈眉善目地将一碗黑乎乎的药端到詹月白面前。
“乖徒儿,快来喝药。”
詹月白退避三舍:“谢谢师尊,弟子不需要。”
“你需要,变成傻子怎么办?为师今天下手太重,伤了你的神识,是为师不好。三界还需要你,魔域还需要你。”
墨流觞直直盯着他,眼睛的却是:为师辛辛苦苦熬的药你怎么可以不喝,为师都屈尊下跪给你熬药了你必须得喝。
詹月白:“……”这又开始鬼话了?
墨流觞也就没想得到詹月白的肯定回答,直接端起药碗,用勺子舀上吹了吹:“张嘴,啊~”
詹月白:“……?”
墨流觞循循善诱:“你把药喝了我们就好好谈谈。”
“不是不想谈吗?不喝。”
“为师改变主意了,喝了就谈。”
“本座不想谈了,不喝。”
“喝。”
“不喝。”
“你喝不喝。”
“我……”不字未出口,墨流觞直接一勺子灌到詹月白嘴里。
肉眼可见的,詹月白没什么表情的脸开始扭曲变形,皱得比苦瓜还要难看,还伴随着控制不了的干呕。
墨流觞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詹月白,笑得眼泪都飚出来。
他一边蹭去眼角的泪,一边断断续续地:“月白,你,你怀了,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因为詹月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往他嘴里也塞了满满一勺。
“师尊辛苦煎的药,可稳定心神,弟子觉得师尊也很需要。”
墨流觞的反应比詹月白更大,他辟谷以后都不怎么吃东西。平日里吃的最多的便是甜甜的槐花,或是清甜的美酒,可以一点苦的东西都没碰过。
为了摆脱嘴里的苦味,他非常失态地抱住水壶牛饮。水渍沿着嘴角淌下,淌过衣衫,润湿出一条长长的水痕。
但还是不够,他只能掐住自己脖子不停咳嗽,一双氲了雾气的眸子瞪着詹月白都快瞪出火来。
“欺,欺师灭祖,大逆,大逆不道!”墨流觞竟被苦哑了嗓子,上蹿下跳指着詹月白大骂。
而就是这么喑哑的两句,加上被水湿的委屈面容,詹月白本来已经快褪去红色的左瞳再次被入侵。
玉姬只能治疗外伤,修补经脉愈合伤口没问题,但詹月白走得火入的魔乃是心病,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在墨流觞目瞪口呆下,詹月白端上碗面不改色地“咕咚咕咚”咽下。他几乎是有点感动,看来詹月白是明白自己用心良苦,药都喝得干干净净。
然而下一秒,感动的滤镜彻底碎掉。
詹月白喝完最后一口,猛地将碗摔碎,扯过墨流觞衣襟。
被迫喝下苦药,墨流觞几乎被折腾得奄奄一息,旖旎的氛围也不觉得美好。他挣脱开詹月白,一把拉开大门。
“师尊。”
听起来声音不太对劲,压抑沉重又带着热度,墨流觞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月光拨开云雾透过窗户洒下明艳清辉,詹月白左瞳血色染尽,毛绒绒的狼耳在月光中晃动,身后的尾巴也在挠墨流觞的心窝子。
詹月白歪头舔了舔牙,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师尊,过来。”
--------------------
作者有话要:
詹月白:师尊,是你怀了。
墨流觞:我投降不喝了。
詹月白:晚了,师尊一定要喝饱。
墨流觞:QvQ
-
在第三十一章,詹月白神识不清,对墨流觞过破局之法几个字,还有一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