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忱下意识想点开手机， 但碍于顾燃在对面，所以只是云淡风轻问了声。

    “什么热搜？”

    “卢导新电影的选角。”

    江忱一怔，这才记起卢清烨原本也想找顾燃拍摄新电影的事。只不过顾燃提前答应了和段柏恒导演合作， 这事才没成。

    至于卢导新电影的选角？

    他才刚杀青就要去S市拍代言，至今都没有关注过。

    “都有谁？”江忱边吃早餐边问。

    顾燃已经在看了，他懒得再去碰手机。不过更多的， 还是因为记着昨晚那件事，让他没什么心思去关注其他事。

    “你的老同学。”顾燃声音云淡风轻， 却让江忱动作一顿。

    老同学？

    圈内艺人， 哪一个叫不得名字？偏偏要用这种半生不熟的词代替，怎么听都有别的意味。

    江忱眉头微皱：“你秦绝？”

    完这句后， 对面的人半晌也没接话。

    他不禁觉得奇怪，抬起头， 对上顾燃微凉的目光。

    香甜的面包顿时变得寡淡无味。

    他兀自镇定着问：“还有呢？”

    “沈俞。”

    “嗯， ”这个他知道，“还有别的吗？”

    “季怀冰。”

    “他？”江忱有些意外。

    他对这个人不熟悉，但之前看过白旭相关微博，知道季怀冰是当下正火流量明星，和白旭原属于一个男团组合，为人高调爱出风头， 作品不多，演技据很差，绯闻却不少。

    “卢导怎么会找他拍？”

    “公司硬捧， 托关系把他塞进剧组。”

    这种事在剧组常有，江忱早已见怪不怪：“卢导没想过找白旭吗？”

    “白旭在拍摄《末夜初雪》前， 通过了段导的试镜， 所以没档期。”

    江忱没想到白旭会和顾燃在电影里二搭。

    不知道为什么， 他心情莫名有点低落，没再话，匆匆吃完面包，起身去盛粥。

    不料牛肉粥已经没了。

    心情顿时更差了。

    他退而求其次，盛了碗鸡肉粥。

    坐回原位，顾燃却接着之前的话：“白旭没告诉你吗？”

    江忱拿着勺子的手微顿，很快继续吃早餐：“他和我做什么？”

    “他没找过你？”顾燃话音刚落，就收到一条微信。

    白旭：「顾哥，在吗？」

    顾燃：「有事事。」

    白旭：「就是……你能帮我要到江老师的签名吗？」

    顾燃：「你不是有他微信了？怎么不自己要？」

    白旭：「这多不好意思啊！」

    顾燃：「……」

    白旭见他不话，连忙解释：「你们不是去拍代言吗？我怕扰到江老师。」

    顾燃：「所以，你指望我替你追星？」

    白旭：「QAQ顾哥别这么无情啊。」

    顾燃：「他下午回家。」

    白旭：「谢谢顾哥！」

    江忱见他一直在回消息，没去扰他，心里却莫名烦躁。

    他岔开话题：“对了，你的电影，开机时间定了吗？”

    “一月初，”顾燃完，稍微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天阙影视城。”

    “天阙影视城。”江忱怔住。那不是……

    “嗯，离你很近。”

    江忱低头吃早餐，一时不知烦躁和喜悦哪个占了更多。

    “原本段导向我问起过你，”顾燃缓慢揭开酸奶盖，“不过当时我看了卢导的剧本，觉得很好，你出演演男一号，远比在段导电影里演配角要好。”

    江忱听了他这话，差点呛住。

    看见顾燃酸奶快要喝完，江忱匆匆吃完自己碗里的粥，看向腕表：“十二点的飞机，回房间休息会儿再去机场也来得及。”

    当天下午两点，飞机抵达A市。因为顾燃要回公司的缘故，江忱离开机场后没和他一起走，而是跟了周晏的车回去。

    周晏知道他俩一起去拍代言，原以为顾燃会跟他们一路，知道只有江忱一人后，还有点意外。

    “忱哥，怎么顾影帝没跟你一起啊？”

    江忱坐在车后座，看向车前镜：“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哪有，”周晏心虚掩饰，“还不是因为你们拍上部戏的时候形影不离？一天见不到他，怪不习惯的。”

    “专心开你的车。”江忱皱眉，一句话就把他的话怼了回去，白皙的面庞却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手机上闪过一条消息，是卢清烨发来的，问的是他对《深渊》这部电影参演意向。

    他昨天忙着代言拍摄，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很快给卢清烨回了条消息，表示愿意参演。

    卢清烨这边相当效率，很快跟他确定了开机时间，一月初，正好和顾燃那部电影的开机时间撞到了一起，就连拍摄地点也相隔不远。

    还真是够巧的。

    一个时后，车在区门口停下。

    江忱有洁癖，回家后第一件事先冲了身热水澡，换好衣服出来时，忽然发现微信上多了条未读消息。

    发消息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白旭。

    两人在《末夜初雪》剧组加上微信后，几乎就没联系过。

    在江忱的印象里，白旭拍戏敬业，为人也很谦逊，就是有点害羞，会主动联系他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白旭：「江老师，在忙吗？」

    江忱在沙发上坐下，边擦头发边回复：「不忙。什么事？」

    白旭：「之前在剧组，怕耽误你拍戏，一直没好意思跟你。」

    江忱：「有事事。」

    白旭发了个吃惊的表情包：「江老师，你这句话是复制顾哥的吗？怎么跟他话一模一样？」

    江忱眉头微皱。

    顾燃？

    所以今天早上，顾燃的确是在和白旭发消息？

    意识到这一点，江忱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白旭察觉自己跑题，很快回归主题：「就是我参加了《巅峰创作》那档综艺，准备了一首自己谱曲的歌，有几个节不太满意，想问问江老师……」

    《巅峰创作》是今年很火的一档综艺，每期会邀请三名挑战歌手，演唱自己的原创曲目，再由顶尖的导师和大众评委评级。

    江忱：「发过来我看看。」

    看到白旭第一句话时，他就知道白旭想什么。这家伙太内向，话总是拐弯抹角，在娱乐圈里，这么心翼翼的人实在罕见。

    白旭：「谢谢忱哥！」

    之后很快把那首歌的谱子通过微信传送给他。

    江忱作为出道多年的顶流歌手，绝大多数的歌都是自己编曲谱曲，演唱会上现场弹唱，经验相当丰富。白旭会来请教，一方面是真的想被指点，另一方面，无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偶像拉近关系。

    但江忱对此一无所知，只想尽快把这件事了结。

    他花了点时间看白旭的曲谱，提出几个针对性的意见，就让他回去自己钻研了。

    而之后的半个多月里，江忱不是在研读新电影的剧本，就是在配合剧组做拍摄需要做的耐力训练，直到电影在银河影视城开机。

    刚到片场，就撞上早早过来的沈俞。

    沈俞嘴里叼了支烟，见其他人不在，过来跟他搭话：“听顾燃今天在隔壁剧组拍戏？”

    当初拍摄《末夜初雪》，江忱没少被他调侃，对他自然不存在好印象，冷声道：“这么关心他，你不如去隔壁剧组亲自问他？”

    “我跟他那点交情，哪比得上你俩熟啊？”沈俞语气理所当然，他见周围没人，又压低声音，“对了，那个秦绝是你朋友么？刚刚一来就问起你。”

    江忱眉头微蹙，然而不等他开口，却有另一个声音替他解围。

    “沈老师，还是留点时间给我和江老师认识吧。”

    这声音过于熟悉，江忱目光越过沈俞，对上一双有几分邪气的目光。

    话的是一名年轻男演员，身材高瘦，腿很长，长了一张相当张扬的面庞，上挑的眼角天生有几分戾气，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带了点阴郁气质的美。

    他冲江忱伸手：“江哥，我是季怀冰，拍戏经验不足，以后你多担待着。”

    话是谦虚的话，语调却分外嚣张，就好像在要求江忱迁就他似的。

    江忱淡淡量他，没有表露出任何不快：“合作愉快。”

    原以为季怀冰的客套话，然而等到戏正式开拍，江忱才发现，那番话的完全就是事实。

    拍第一场营救戏的时候，季怀冰饰演的下属在和江忱话时，表情动作很不自然，连台词也时常有误，导致拍摄被江忱中断整整十次。

    于是现场的工作人员重复听见——

    “刚才那句台词串了。”

    “动作错了。”

    “卢导，我们还是再来一遍吧。”

    最后一次，连卢清烨都忍不住出声训人：“季怀冰，你怎么演的！”

    这一声中气十足，明显夹杂着怒意，丝毫不给面子，连周围工作人员都吓得不轻。

    季怀冰低头站在卢清烨面前，紧紧捏着手指，脸色阴晴不定，明显很不服气。

    卢清烨指着他鼻子，气不一处来。

    “让你演戏，不是让你学僵尸。”

    “你演的是反派吗？！”

    “下次再这么演，直接换人！”

    骂完之后，又招呼一旁的江忱和沈俞。

    “你们两个给他演示一下。”

    整场戏，季怀冰的演技有目共睹。

    肢体僵硬，表情浮夸，连台词都记不全，这样的演员，在哪个剧组都是不受欢迎的存在。

    而江忱和沈俞的演技，却生动自然，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老师跟沈老师演技真好。”

    “同样是流量明星，有的人会唱歌会演戏，有的人就是花瓶。”

    “干嘛找季怀冰这种人来啊，耽误整个剧组拍摄。”

    “就是，换掉多好。”

    季怀冰向来心高气傲，听到这些话，脸一阵红一阵白。

    卢清烨冲他抬了抬下巴，语气很差：“你，学着点。”

    “知道了，卢导。”季怀冰咬牙，狠狠看了眼江忱。

    这仇，他记下了。

    ……

    当天剧组一直到晚上九点才收工。

    周晏在微信上问他几点能走，江忱正准备回复，突然发现自己微博收到几百条@。

    发生什么事了？

    直觉告诉他，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沉下心，开了一看，发现顾燃一时前发了一条微博。

    @顾燃V：如果知道今天要拍到凌，我一定会多带件外套再出门。

    还附了几张剧组拍戏的照片。七八度的天气，又是在室外，是挺冷的。

    但是——

    哪个正常人会只穿件衬衣出门？！

    粉丝看到顾燃穿得这么单薄，心疼极了，纷纷在下面评论。

    “燃哥怎么会没带外套啊？”

    “心疼燃哥，今天不会要通宵吧？”

    “江老师你管管他@江忱。”

    “干嘛@江忱？？？”

    “我想起来了，@江忱在隔壁剧组啊！！”

    无数粉丝在评论区@他，疯狂暗示他给顾燃送温暖，然而顾燃在发过那条微博后，就没有再回复过粉丝评论，不知道是没有看见，没有看见后不想回复。

    临走前，江忱还是给发了条消息：「还在拍戏？」

    江忱原以为会等一段时间，毕竟段柏恒的剧组是出了名的辛苦，这个时间点，顾燃很有可能还在拍摄，却不料顾燃秒回。

    「今晚大概要通宵。」

    第一天就通宵吗……

    江忱查了下夜里的气温：「你没带衣服？」

    顾燃：「出门的时候忘了。」

    江忱：「剧组没衣服吗？」

    顾燃：「经费不够。」

    江忱：「…………」

    顾燃：「不了，一会儿继续拍戏了。」

    江忱及时编辑了一条信息：「我有外套，要么？」

    顾燃：「要。」

    短短一个字，竟让江忱轻松了不少。

    他和顾燃的剧组离得不远，开车很快就能到，不过为了不引人注目，江忱还是决定直接步行过去。

    刚从片场离开，就碰见了准备开车回酒店的沈俞。

    沈俞在车里看到他，探过身：“江老师，送你一程啊？”

    “不用，”江忱找了个理由敷衍，“一会儿周晏送我回去。”

    沈俞听后，高兴地启动了车子：“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搭理他。”

    江忱：……这家伙怎么这么八卦？！

    不用猜，他也知道沈俞在内涵谁。

    手机响了一下，是顾燃发来的消息。

    顾燃：「到了吗？」

    江忱看了眼上条消息的时间，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

    「这才几分钟？」

    顾燃言简意赅：「我冷。」

    江忱：……草。

    还学会责怪人了？

    「一刻钟。」

    江忱发完这条后，顾燃没再回复。

    夜里的气温降得很快，江忱不由自主加快了步子，最后只用了十分钟就抵达了顾燃所在的片场。

    现场工作人员拦了他一下：“这位先生，里面在拍戏，不能随便进去。”

    江忱将帽檐拉低：“我来探班。”

    “探谁的班？”

    “顾燃。”

    “啊？”工作人员有些震惊，上下量起他来，“你是……江老师吗？”

    “咳，不是。”

    “呃，那你是……”

    “我是燃哥的助理，姓林。”

    林郁是顾燃的经纪人兼助理，很多人都知道。工作人员听后，信以为真：“哦，林先生是吧，我去跟顾老师确认一下，您在这儿稍等。”

    五分钟后，他看到顾燃从片场出来。

    顾燃上身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袖口微微卷起，看着就冷。

    看见江忱后，他停下身，隔着一步的距离，目光扫过他手上那件外套，眼底划过淡淡笑意。

    “你刚刚，你姓林？”

    “随口编的。不然怎么？”

    总不能“我是江忱，我来给顾燃送外套”吧？真这么，明天的热搜还不得爆？

    “没什么，”顾燃眼底笑意更深了，“就是觉得，你姓顾，也没人会有意见。”

    “……”要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