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现在就很喜欢了。
重新开始。
短短四个字, 却是江忱这辈子没有想象过的。
声音像雪花一样轻,分量却比雪崩还要重。
想答应吗?
他是想的。
江忱从不怀疑自己喜欢顾燃。
整整九年,他对顾燃的感情只增不减, 他记得顾燃对他过的每一句话,也记得他对顾燃的每一句承诺。
记得越深,越能感觉到那把刀刺进顾燃心里会有多难受。
他喜欢上一个人, 自以为对他情深至死,于是和那个人在一起, 然后——把他给甩了。
他走得很果决。
联系方式拉黑, 电话不回,甚至是搬家, 只为了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纵使他有千万条冠冕堂皇的理由,伤害也都真实存在过。
可是……
可是他只记得自己用分手伤害过顾燃, 却从来不知道, 就算那些事顾燃记得再深,都比不上他当年一个主动的亲吻来得深刻。
在他最晦暗的高中时代,他把那个人当太阳一样信仰着,那个人也同样把他当黑夜里的星光,捧在手心里,生怕弄丢了。
如今有找回来的机会, 那个人又怎么会不要呢?
“哭什么?”
顾燃的指腹摩挲过他的脸颊,动作很轻,生怕一不心就弄疼了他。知道他皮肤嫩, 随便捏一下就会留下印子,顾燃从来都不敢对他下重手。
就连话的语气都温柔到骨子里, 仿佛将他视若珍宝。
“难道当初甩我的时候, 你也这么难受么?”
地上的雪被泪融化, 江忱这才意识到自己落了滴眼泪。
这是他这辈子第四次哭。时隔九年,他觉得他会记得一生。
“比你想象中难受一点。”江忱轻声。
其实又何止是一点?
在他生命最灰暗的时期,曾有一束光短暂地将他人生照亮,让他的深夜的每一场演奏都向往起清的第一缕光。而他却在某一天,重新看着那束光远离,从此只能在黑夜里幻想太阳。
那种感觉,比死更难受。
可是他也不想拿着伤口,卖惨似的怼到顾燃面前,博取他同情。就好像这段感情里,只有他受过创伤似的。
顾燃轻笑:“这么看来,你对我也不算太薄情。”
江忱垂下眼睛:“不怪我吗?”
“一开始是有的。”
江忱的心往下沉了沉。
“但后来就不了。”顾燃道。
“为什么?”
“我以为刚才我已经了?”
就是因为这样吗?
江忱苦笑:“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些?”
他曾经无数次地想,如果将来和顾燃相遇,那么无论如何,至少别在他面前太过狼狈。
然而事与愿违。
命运和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他一生中有无数个光芒璀璨的时刻:高考成绩万众瞩目,出道时一夜爆红,舞台上锋芒毕现……可是偏偏,让他在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刻,听见顾燃对他最温柔的话。
枝头的雪无声往下落,整个世界寂静得没有一丝生气。
耳畔一声轻叹。
顾燃上前拥他入怀,下巴轻抵在他肩头,声音平静:“如果这个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怎么配做你男朋友?”
听到这句话,江忱咬牙闭上眼,眼泪几乎一瞬间就落下来了,灼热的温度被风吹散,落地凝结成冰。
“相信我好吗?”顾燃将他抱紧,在他耳边低声,“无论什么事,我都会跟你一起解决。”
江忱将脸埋在他怀里,过了很久才点点头。
顾燃轻笑:“那现在抱我一下,行吗?”
江忱没有出声,却无声松开攥着他衣服的手。手臂环绕过他身体,将他抱紧。
“那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吗?”顾燃轻声问他,“我不贪心,只是想和你从头来过。哪怕重新认识,我也有信心让你重新喜欢上我。”
江忱垂下眼睛,扇子一样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分外惹人怜爱。
“现在就很喜欢了。”他声。
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从来没有改变过,却每一天每一秒都在加深。
话音落下的刹那,江忱感觉到顾燃抱他的手微微松脱。
紧接着,脸颊传来温软湿润的触感。一点点向下,到嘴唇,然后长久地停留。
顾燃按住他后脑,就这么不由分吻上他的唇。
湿润的触感覆盖而上,带着顾燃独有的气息。江忱身体猛地一震,却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就好像那是一个他期待了很久、很久的吻。
而现在,如愿以偿。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吻。温柔缠绵,深浅有度,带着对他的独占欲,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与他相融。
顾燃的动作并不粗暴,却带着掠夺的意味,逐渐占领他的心。
江忱的手缓缓覆盖上他的腰。
雪纷纷扬扬的下,落进衣领,转瞬就被体温融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燃才终于结束那个漫长的亲吻。
咫尺的距离,彼此间呼吸交缠,他仿佛成为顾燃的一部分。在左胸下最重要的位置,维持着生命不可或缺的跃动。
顾燃垂眸看向他,瞳孔里倒映着他的影子,语气是他从没见过的认真。
“别担心好吗?”
“……好。”
“都交给我来处理。”
“嗯。”因为哭过的原因,江忱鼻子酸得厉害,以至于声音里带了点沙哑的哭腔,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欺负到床上看他使劲哭的那种。
江忱也知道自己情绪有点失控,连忙制住眼泪。
他突然没那么害怕了。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只要有顾燃在身边,所有事都会迎刃而解。
他对自己的承诺,每一个字都做到了——包括那句无心起的“追回他”。
……
回到家的时候雪停了。
顾燃知道江忱体质差,怕他冻着,一到家就让他去洗澡:“你先去放水吧,我给你拿衣服。”
“嗯。”江忱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他不想拿这副样子面对顾燃,闷声应了一声就进去浴室了。
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开花洒,脱了衣服进去洗澡,中途敲门声响起,才想起来自己没等顾燃给他送衣服。
“你……放在洗漱台旁的椅子上就好。”
江忱没拿浴巾,洗澡又洗了一半,眼下的情况怎样都会被顾燃看见,他索性直接让顾燃进来。
反正……早就被他看光过了。
该做的事,哪一件没做过?这个时候因为送套睡衣而回避,怎样都显得很不正常。
顾燃闻声,推门直入,步子却倏地顿住。
浴室里云雾翻腾,江忱站在氤氲的水汽间,白皙的身体一览无遗。他身材偏瘦,腰尤其细,腹也平坦,腿更是修长笔直,身体的曲线在水雾里时隐时现,看得人血脉喷张。
没有感觉,那是假的。
察觉到顾燃目光,江忱忍不住:“你别盯着看……”
他脸皮薄,没顾燃这么无耻,但被一直盯着看,难免会被挑起感觉。
顾燃视线划过他肩膀,看得更放肆了,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是我让你给我看的?”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会有这种人?
“你知道自己在引狼入室吗?”顾燃挑眉,目光回到他脸上,“就这么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江忱抿了下唇:“你要真想做什么,我还能阻止你吗?”
顾燃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唇边笑意更深了:“等这次事情解决再来办你。”
“毕竟来日方长,我不急。”
顾燃随手将衣服放到洗手台,拉开浴室的门出去。
一直等顾燃离开,江忱才注意到,他给自己拿的是上次拍摄《末夜初雪》时在金韵酒店的那套兔子睡衣,屁股后面有尾巴的那个。
怎么又拿这套……
他不是故意的吧?
江忱躁得慌,忍不住强迫自己把脑海中的那些画面甩开。
为什么这么正常的睡衣,一到顾燃手里,就跟那种特殊用品一样让人羞耻?
-
在江忱洗澡的这段时间里,顾燃了通电话给林郁。
“燃哥?”
“盯住江献了吗?”
“一直有派人跟踪他,江献除了和忱哥的母亲见过面以外,就没见过其他人,”林郁声音一顿,“燃哥,我们还查到一件事。”
“是什么事?”
“秦绝也去找过忱哥母亲。”
“秦绝?”顾燃眉头皱起。
“最奇怪的是,秦绝每星期都和忱哥母亲见面的时间,正好都是江献离开区的第二天。”林郁。
顾燃眸色往下沉了沉。
难道秦绝也在暗中调查江献?
“他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明天,”林郁,“明天中午,北岸花苑外的一家餐馆。”
北岸花苑,正是江忱高中搬家前的住处。
“好,”顾燃低声,“继续跟踪江献,尽快查清他公司的账务。”
“我知道了,燃哥。”
挂断电话后,顾燃在客厅点着了一支烟。
他知道江忱其实不喜欢他抽烟,所以只抽了一口就把烟灭了。
秦绝。
他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对秦绝的感情其实相当复杂。他知道那是江忱高中转校后,复读那一年认识的同班同学,且和江忱关系不错。
他和秦绝在圈内只见过几面,但秦绝对江忱的感情,他却从很多年前就再清楚不过。
第一次见秦绝,男人站在江忱身侧,热情地替江忱拿行李箱,用眼神回应着周围猜测两人关系的目光,倾慕之情溢于言表。
第二次,江忱的演唱会,秦绝坐在台下,被江忱粉丝扒出后,秦绝大大方方承认他们高中时就是好朋友。
第三次,《七日心动》录制现场,秦绝看向江忱的每一道目光,都带着掠夺的意味。
……
江忱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眼看见自己床上多了床被子。
“你要睡这?”他明知故问。
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做,他没心情。但如果顾燃坚持……他也做不到拒绝他。
“今晚没我,你睡得着吗?”顾燃把枕头也抱过来了。
他知道江忱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这是从的经历让他养成的习惯,是江忱对自己滴水不漏的保护。当初谈恋爱时,顾燃每每感觉到江忱有心事,都会在晚上抱着他睡。
记得江忱过,拥抱是让人很有安全感的事……比上床更有安全感。
“这张床可能承受不住。”江忱有点犹豫。他的床很多年没有换,比不上顾燃在蓝海别苑那个,按照上次在万光酒店的程度,这个床确实有点危险。
他并不是很想做,但他下意识就觉得顾燃是要和他做那种事才会把被子抱来。
顾燃却不以为意:“我又不算晃你,怕什么?”
江忱一怔,被戳中心事,心猛地就是一沉。
顾燃收拾完床铺,淡淡:“只是睡一觉,没这么严重吧?”
江忱:“……”
原来真的只是睡觉么?
……是自己想多了。
“反正,”顾燃语气随意,“以后有的是机会。”
有些事,做过一次就有第二次,更何况江忱才刚刚答应和他重新开始,以后想要他,还怕没机会?再退一万步,做那种事也不一定每次都要用到床。
知道自己误会后,江忱有点挂不住脸,兀自佯装成受不了他暗示的样子,过去想把他赶到床另一边:“你别乱……”
话没完就没顾燃拉住手腕,跌坐进他怀里。
顾燃抱住他腰,轻轻咬住他耳朵,低声笑道:“我就了,你想反悔的话,已经没机会了。”
江忱自知狡辩不过他,很久才憋出一句:“……要不要脸?”
然而某人在怼嘴上就没输过,见江忱对他心软,满心都是继续欺负他的想法:“能换男朋友的话,谁还要那种东西?”
“……”怎么这么烦人?!
江忱从他怀里起来,撩开被子:“睡觉去。”
顾燃却不放过他:“睡谁?”
江忱不想理他,拿被子蒙住头,假装听不见。
他确实没心情和顾燃拌嘴。
他知道有关他的舆论早已铺天盖地,于是在强制入睡失败后,从被子里探出手。然而在触碰到手机后,却长久地停留。
别看了。心底有个声音道。
知道这些对他来根本没囡鳯有毫无意义。
他轻轻叹了声,正想收回手,却有一只手从身侧探过,按住他手腕。
下一秒,顾燃靠过来,从身后紧紧拥抱住他,胸膛的温度让他身体颤了颤。
“我在。”顾燃低声道。
江忱一怔,轻声笑了:“我知道。”
彻夜未眠。
尽管江忱没有去关注,网络上的负。面新闻却早已传开,水军纷纷指认江忱帮家人洗钱,涉嫌违法犯罪行为,黑粉更是添油加醋带节奏,试图让粉丝脱粉。
脱粉的人自然是有的,但相信江忱的同样大有人在。
“没有被证实的洗脑包为什么要信?”
“忱哥出名这么多年,他爸做过什么?知道儿子出名了就想吸血,肯定是设局陷害!”
“我不相信忱忱会做出这种事。但凡你去了解一下忱忱在学校的作风也不会信!”
证据确实如粉丝所,不够充足,但星芒娱乐出于谨慎,还是暂停了江忱的商务活动。连续两天下来,就连《表象》的票房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
这些事情,顾燃再清楚不过。事情发酵到这个地步,再压热搜已经没有多少意义,只有找出江献污蔑江忱的证据,才能证实江忱的清白。
中午十一点,北岸花苑外餐厅,12号包间。
门外传出两个人的话声,由远而近。女人声音细腻,男人声音低沉。
“谢谢你照顾阿忱……知道他没事我就放心了。”
“阿姨别客气,我和阿忱这么多年朋友,帮他也是应该的。”
“阿忱不常和我联络,我也怕扰他拍戏,多亏你将他的事告诉我。”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开。
“两位请进,”服务员弯了下腰,“顾先生已经在等你们了。”
“顾先生?”阮冬青微微一怔,没明白他的意思。
服务员沉默,视线却转向包间内。
听到那个称呼,秦绝猛地意识到什么,向包间内看去。
认出早已坐在桌前的人,他的眼神微微变了,却尽可能按捺下慌乱:“你……你怎么会来?”
顾燃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目光落到他身侧女人身上,“伯母,好久不见。”
“你是……”
阮冬青张了张口,一时竟觉失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九年前,顾燃是江忱兼职家教的学生,而她却为了拿到六百万,答应程思萍逼迫江忱分手,不自觉把江忱推进绝境。
这么多年来,每每想起那件事,她都对江忱心怀愧疚,以至于连见到面前的人都无地自容。
顾燃轻笑:“既然伯母不记得,那我就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江忱的男朋友,顾燃。”
听到那句话,秦绝的脸色铁青,他暗自攥紧拳头,眼底的愤怒一闪而过:“顾燃,你别太过分!”
阮冬青张了张嘴:“阿忱他……”
顾燃没有理会秦绝,直视向面前的女人,慢条斯理开口。
“如你所想,他现在遇到点麻烦,需要我来处理。”
他声音一顿,语气带了丝威胁的意味。
“长话短,我希望你能将你知道的,所有有关你前夫的犯罪证据——都提供给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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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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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友每天都在装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