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响鼓重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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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沾沾自喜地向秋水传授社会上听来的经验:生孩子包治百病,消除生活中的各种矛盾。

    在母亲的思想观念中,好像生孩子是拯救婚姻的万能药,孩子一出生,男人自然就成熟起来,两口子自然就和睦相处了。

    但是,没有足够的经济条件,秋水暂时不会生孩子,房价就成了最好的避孕药。

    阿呆和秋水大学毕业进入社会工作,起步工资都很低,想买房子可望不可及,即便在双方家庭的资助下可以凑到首付,但是高额还贷也承受不起。

    现在抚养一个孩子成本太高,包括前期的教育费用,父母都想给孩子最好的,会让孩子学习更多的东西,需要报各种培训班,以及医疗费用等,更重要的是孩子长大后还要成家,这些算下来,生一个孩子很吃力,二胎就更负担不起。

    所以,秋水决定这几年先不要孩子,等经济实力稳定了之后再。

    拿着微薄收入,还要存钱买房,日子穷得叮当响,穷怕了,秋水连买件衣服的勇气都没有,和她想象的美好差得很远,生活品质差到谷底。

    按照母亲的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秋水把期待变低,把依赖减少,渐渐地,生活会过得越来越好。

    然而,现在秋水的期待,低到虚无缥缈。只让她依靠的肩膀,也在走心动摇。

    这个时候必须要跟随自己的内心,问问自己到底最在乎什么?

    阿呆工作越来越忙,应酬越来越多,可收入却越来越少。有时阿呆出差,秋水只要听到他报平安,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足够了。

    不敢奢侈几许惊喜与浪漫,毕竟都三十多岁,夫妻之间,不必表白太多。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如影随形,就像她的左手与右手。相信爱情深藏在彼此的心里,像最美丽的花朵,静静地开放。

    然而,阿呆只给一个女同学微信朋友圈点赞,还有流口水的表情图。

    秋水如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她亲眼目睹,有字有图,真凭实据,截图保存,有口难辩。

    秋水预感有不妙之事发生。为何两人最近的距离,忽然变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

    就像她所住的城市,有一种临时搭建起来的不确定感觉,好像一切都不会永久,一切的存在很快就会被新的事物取代。

    走在大街上,常常听到人们眉飞色舞地东道西,都是些城市新区野心勃勃的施工计划,新的地标、新的建筑、新的智能应用、新的城市景观。

    高高矮矮耸入云霄的大厦如雨后春笋,你追我赶,敢叫日月换新天。

    她忽然有一种惊讶,现在面对的,是自己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最近一段时间,阿呆的行踪是有点反常,每次出差都会很久,往家里电话只是问一下,家里有事吗?

    秋水回答,没事。一次通话不超过半分钟,甚至少到只有几秒,直截了当,简明扼要,蜻蜓点水。

    想起那时热恋,他们过一夜的电话。手机一直处于发热状态,也不想瞌睡,无法忍受,不觉得头晕。

    而现在,即使下班回到家,阿呆也不像过去那样深情地与她拥抱亲吻,总是很累地倒在沙发上。

    世事总有很多变数,如同明天的雨,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社会快速发展使越来越多的人很难把握爱情。

    秋水的直觉让她怀疑阿呆有可能心猿意马,怀疑的理由是,男人三十多,风华正茂,大公司白领,手下职员,还有秘书,个个楚楚动人。

    多年不见的女同学趋之若鹜。而三十多岁的她,已经美人迟暮,风韵不再。

    珍惜一个人,一定是感动过;

    放弃一个人,一定是失望过。秋水在问自己,现在到底还在坚持什么?刚才,阿呆还理直气壮扬言,有些事不要秋水问。

    阿呆竟然连伪装都不需要,难道自私就是他的性格,逃避就是他的办法,猥琐就是他的灵魂,得过且过就是他的人生哲学,事情都做了,连面对秋水的勇气都没有,这种缺少担当的男人,还值得秋水去在乎坚持么?

    有时候付出多了,反而低贱,被人看扁。有时候相敬如宾,反倒成了软柿子任人拿捏。

    真是识人识面不识心,要想看透一个人,难于上青天。既然阿呆不,也不必难过,不必深究阿呆沉默里藏着什么鬼,但秋水有权,可以成全阿呆一个永远清静和思考的空间。

    此时的阿呆,伫立窗前,天要暗了,最后一抹夕阳的余光即将消逝。

    他只留给秋水一个无言的侧影,老是那么一个表情:不乐不忧,不慌不忙,不冷不热。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安静得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阿呆双唇紧闭,一句话也不,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站出的神情,像是挑着重担,走过长路时那样疲惫不堪。

    秋水做最后一次努力,她主动出声:“喂!”

    “啊?”阿呆心神不定,听到秋水的问话,半天才缓过神应声。

    “句话吧。”秋水紧追不舍,逼迫阿呆开口。

    “唉——”阿呆一口气叹多深。

    “为什么?”

    “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

    “我——唉——”

    “人生总有一别,没想到早了几十年。”

    “不……”

    “为什么不?”

    “就是我……”

    “离了,今后你可以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是乌鸦嘴,手残党。”

    “也不要太自责,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

    “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真是受冤枉的窝囊废。不要阻止我跳到长江里去洗。”

    “干脆点。不要了,没意义,既然决定离了,又何必再留下后悔的只言片语。”

    看到秋水正在气头上,阿呆无言以对,不愿火中浇油。他变得更加沉默,沉默得有点让人窒息的感觉。

    秋水奇怪自己居然能义正辞严,出「离了」这两个字,而且掷地有声,震耳发聩。

    她觉得痛快,响鼓还用重锤敲,要狠狠地教训一下阿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