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茶几上的文件, 顾栀的表情几欲裂开。

    “厉书白，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抓起那份讽刺的协议, 用力丢在他身上，“要我做池晚的替身？我死都不答应！你做梦！”

    散乱的白纸纷纷洒洒落下，厉书白冷漠地弹了弹烟身，“条件随你开，如果不愿接受，那就请回吧。”

    顾栀死死瞪着他，胸膛起伏, 冷笑了声：“如果我要嫁给你呢？你愿意娶我吗？”

    “不可能。”厉书白立即皱眉。

    他不会娶一个身败名裂的女人，他看中的只是这张和池晚相似的脸。

    顾栀心凉了一截：“因为我和贺宴之睡过, 你嫌弃我？”

    想到网上那则视频，厉书白蹙着眉，偏头忍下想呕吐的感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顾栀不再是他心中清纯的白月光，身上每一滴血液都散发着让他恶心的味道。

    “据我观察，你在有意模仿池晚。”厉书白倾身靠近烟灰缸，用力捻灭烟头, “表情神态，衣着搭配，话语气……非常适合做她的替身。”

    首次看到网上爆出来的捉奸视频，厉书白几乎以为那就是池晚本人。

    直到看见她锁骨下的痣, 他才知道真正的三是谁。

    顾栀脸色难堪, 咬着嘴唇，“我不会答应的，你这是在作践我。”

    “作践你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厉书白的语气格外平静, 似乎戒掉了情绪，眼里全然没有感情。

    “呜~”一条总裁皮哈士奇跑过来，抬起前爪扑到厉书白怀里。

    厉书白的眼神柔和几分，抚摸着大狗后颈皮，宠溺地笑道：“招财，想爸爸了？”

    招财这个名字，是当初池晚取的。

    想起她当时叫自己哥哥的模样，厉书白收拢手臂抱住哈士奇，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落寞。

    顾栀掐着掌心，语气充满恨意：“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一条狗吗？！”

    “它是池晚送我的，”厉书白捏了捏招财毛绒绒的脸，目不转睛望着它，“是我和她的儿子。”

    “厉书白！”顾栀尖利的声音变了调，“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池晚根本不喜欢你！她只是为了你的钱！”

    “你住口！”厉书白顿时变了脸，英俊的面容癫狂可怕，“我不许你晚晚的坏话，她是我的老婆！”

    顾栀被他暴跳如雷的模样震住了，后退一步。

    眼前的厉书白不再是她记忆中风流倜傥的厉哥哥，像换了灵魂的陌生人。

    赵妈听到动静，赶紧从茶水间走过来，把顾栀拉到楼梯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声：“厉先生精神有问题，你不要刺激他。”

    顾栀脸色瞬间苍白，“他疯了？”

    “只要不提起池晚，他就和正常人没两样。”赵妈无奈叹气，“心理医生，厉先生的妄想症有点严重，这是他大脑逃避痛苦的防御机制。”

    他幻想池晚是深爱自己的老婆，情绪会稳定些，每当清醒时又会继续陷入痛苦，不愿面对现实，导致症状一天比一天严重。

    顾栀转头望着沙发上笑着逗狗的厉书白，心里泛起一阵浓浓的妒意和酸楚。

    就算是前世的厉书白，都不曾这么痴狂地爱过她。

    “招财，爸爸带你去旅游好不好？”厉书白语气和蔼，像个宠溺儿子的父亲，按了按哈士奇的狗头，“你去叫妈妈过来。”

    顾栀控制不住想吼他，想到厉书白现在的精神状态，她忍下胸膛里爆发的怒气，平息心情走过去。

    “厉书白，我答应你。”顾栀望着散落一地的纸张文件，“只要你别发疯。”

    她相信总有一天，厉书白会忘记那个女人，重新爱上她。

    厉书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顾栀的话毫无反应，呆滞了半晌，缓缓抬起头，似乎这才注意到她。

    “晚晚？”

    顾栀如遭电击，心碎地望着他。

    “晚晚，”厉书白站起身，握着顾栀的肩膀，嘴角上扬，心翼翼讨好她，“我最近学了几样拿手菜，晚上做给你吃好不好？”

    “我不是池晚，我是顾栀！”顾栀拼尽全力，愤恨地推开他的胸膛，“厉书白，你疯了！全都疯了！”

    厉书白毫无防备，被她用力推到了地上。

    茫然半晌，他从口袋里取出那张皱巴巴的画像，望着画中的自己，泪水砸在磨损破旧的纸上。

    “晚晚，你别生气，我对你笑一下好不好？”他喃喃微笑着，扯起唇角，“你别离开我，我知道错了。”

    顾栀提着包，流着泪跑出了厉书白的别墅。

    厉书白的心病越来越严重，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公司那边逐渐力不从心。

    厉氏高层频繁变动，部分元老和旁系伺机而动，为了平息家族内乱，年迈的厉老爷子到了退休的年纪，不得不重新接手公司。

    消失半月，顾栀再度找到了病房里的厉书白。

    她穿着明艳的吊带红裙，头发烫卷，仿着池晚的妆，踩着细高跟，以替身的身份来到他面前。

    厉书白虚弱地靠在床头，输着液。面容消瘦了两圈，锁骨凹陷，淡蓝色的病服套在身上，有些松垮。

    看到门口的女人，他茫然几秒，眼泪登时滚落眼眶，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迫不及待下了床，踉跄地朝她奔过去。

    “晚晚！”

    刚跑两步，头重脚轻，眼前发黑摔在地上。

    厉书白狼狈地站起来，面容憔悴不堪，黑眼珠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嗓音沙哑哽咽：“老婆……”

    顾栀恨透了这两个字，也恨刻意模仿池晚的自己。

    想到眼前的男人是神志不清的疯子，她关上门，主动走过去抱住他的腰。

    厉书白微微一怔，抬起手用力回抱着她，带着哭腔道：“老婆，你去哪了，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顾栀余光瞥向那张床，拉着他走过去，指尖一粒粒解开他的病服纽扣。

    “老婆”少有的主动让厉书白心跳加快。

    他低头望着眼前的女人，听话地任她摆弄，像个丧失基本生活能力的巨婴。

    顾栀低着头，发丝遮着脸，眼睛发狠，不顾一切也要得到这个男人。

    她趴在厉书白肩头，呼吸凌乱，草草结束两人之间的第一次。

    厉书白全程盯着她的脸，眼睛发亮，声音委屈地跟她撒娇：“晚晚，我好疼……”

    顾栀抬起汗涔涔的脸，抚摸他粗糙的胡茬，模仿池晚的语气，柔声：“厉书白，我们结婚吧。”

    恍惚一阵，厉书白目光下移，看到她锁骨下方的痣，像是看见洪水猛兽般猛地往后退，脸色骤变：“你不是我老婆……滚开……滚！”

    他激动地涨红了脸，脖颈到脸颊泛起青筋，拿起枕头扔到她身上，偏头吐出一口酸水：“好恶心……滚啊！”

    顾栀被他一把掀到了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歇斯底里：“厉书白，没人爱你这个疯子，只有我不嫌弃！”

    厉书白歪着肩倚在床头，乌黑发丝挡着眼，呆滞地喃喃：“老婆……”

    “我才是你老婆。”顾栀从地上站起身，拢好肩带，抓住厉书白凌乱不整的病服，在他耳边，“你只能跟我锁死一辈子。”

    隔天，顾栀去美容院，点掉了锁骨下方的痣。

    经期还未到，她买回一堆验孕纸，每天早晚都在洗手间检验结果，疯狂地想要怀上孩子。

    直到某天早上看到两条杠，顾栀坐在马桶上失声痛哭。

    女儿声誉受了损，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三，现在又未婚先孕，有头有脸的豪门子弟不会娶她，顾家父母频繁联络厉家二老，软硬兼施催促厉书白尽早举办婚礼。

    厉家二老对顾栀的好印象早已消弭殆尽，里里外外对她不满意。

    看在她对自家疯儿子悉心照料的份上，黑着脸默认了这门亲事。

    婚礼前夕，顾栀望着表情麻木的厉书白，偷偷拿起他的手机，翻找通讯录。

    看到“亲亲老婆”的备注，顾栀怒气上涌，几次想要拉入黑名单，指尖停留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那么做。

    厉书白每天都看这个号码无数次，怕他发疯，顾栀没有更改备注，强忍着崩裂的情绪给池晚发消息。

    ……

    ——这个月十八号，我要和栀结婚了。

    看到一串眼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池晚思索一秒，想起这是厉书白的手机号。

    协议结束后，她就把他的号码删了。

    用不了多少时日，她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池晚心情平和地字：恭喜。

    看着她不痛不痒的回复，顾栀内心的恨意再度冒头，怀着报复的心理，又发了一条短信。

    ——我很爱我的未婚妻，为了不让她误会，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来扰我们的生活。

    池晚好笑地看着屏幕，一击KO：那你干嘛还给我发请柬？

    那边沉寂了好长时间，没再发消息过来。

    顾栀盯着池晚发来的短信，眼底渗出怨毒的光，转向地毯上逗狗的傻男人。

    厉家居然邀请池晚参加他们的婚礼……

    是嫌他疯得还不够吗？

    将短信记录删除后，顾栀放下手机，想了想又重新发了一条：你不会来的，对吧？

    池晚没有回复。

    ……

    十七号中午，池晚在家录视频，忽然听到了系统的提醒。

    【还有24时，你就会彻底苏醒，回到现实世界，请做好准备。】

    【倒计时：23:59:59】

    池晚：这么快！！

    盼了这么久，眼下终于要回到现实中，池晚还有点不舍，放下化妆镜，“纳兰究，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席世承站在屏幕前，眉尾微扬，温声问：“想要什么愿望？”

    池晚做出向上天祷告的动作，满脸憧憬：“我希望，能把三个美男都带走。”

    席世承：“……”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