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幕
全场顿时一片沸腾, 观众们兴奋的呼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
“我就知道会是她!”
“不会有别人了,她太棒了!”
闪光灯在这一刻此起彼伏地亮起,快门声、欢呼声和掌声像是潮水一样包围了施安遥。
《蜜月日记》的记者们激动地扛着摄影机直接冲到了台上,对着她近距离拍个不停。
施安遥淡定地微笑着, 接过了林枫递过来的奖杯, 对着镜头和场下的观众们举了起来。
“谢谢各位对我一路走过来所做出的努力的肯定, 无论是支持我的人, 还是与我共同站在过这个舞台上的对手们……”
到这里时, 她停了下来, 轻轻地瞥了一眼那团黑雾般的影子。
“因为有了你们的激励和配合, 我才能站在这里, 享受此刻属于我的鲜花和掌声, 所以, 我由衷感谢你们……”
话音未落,那团黑影突然动了起来, 直直地冲向了还在发表感言的施安遥。
“去死吧你!”
一道银光从她手中闪出,在空中划下一长条光亮, 对准了施安遥的后背刺了过来。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施安遥只能依靠本能地扭过身体,希冀能躲过一点。
但身体却没有承受意料之中的疼痛。
她回过头,看到赵梓愉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似的,疯狂地挣扎着却再也没办法向前走进一步。
然后施安遥的视线慢慢下移,看到赵梓愉手中的刀被人牢牢握住了,那银色的刀尖瞬间没入了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中。
有个人比她们两人都快。
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赵梓愉疯狂挣扎的身影,犹如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响起,充满了风暴来临前的压抑。
“滚远点,你这个疯子。”
下一秒, 传来赵梓愉歇斯底里的吼叫。
“你放开我,我要划花她的脸,我让她再得意……”
施安遥扔下了奖杯,踉踉跄跄地跑向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远驰!”
她奋力推了一把还在挣扎的赵梓愉,却没有推得动。她赶紧大声疾呼。
“快来帮帮我!拉开她!”
众人纷纷如梦方醒,连忙冲上前去,齐心协力地按住了已经濒临癫狂的赵梓愉,七手八脚夺走了她手中的刀。
“啪嗒”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银色的刀尖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块。
这血只有可能是一个人的……
施安遥连忙回身看向宋远驰。
他一只手垂在身体右侧,另一只手握着手腕,眉尖皱起,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施安遥内心一片混乱。
此时,观众席上的嘈杂,身后纷乱的脚步声,从脚边发出的女人的嘶吼声,还有许多人高声叫嚷的声音,统统离她远去。
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对面这个男人落在耳畔的呼吸声。
她颤抖地伸出手,万分心地捧起了宋远驰的右手。
入眼处,是触目惊心的鲜红和外翻的皮肉,横跨过他整个手掌,血还在不断地向外冒着。
施安遥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模模糊糊,在她被水汽蒸腾包围的视野内,那扭曲丑陋的伤口仿佛变得更加狰狞,像一个能吞噬掉所有希望的血盆大口,正向她张开。
她手忙脚乱地想捂住那道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但手指刚刚触到又立刻收了回来,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样会感染。
那要怎么办?怎样才能让这血不再往外流?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就在她四肢冰凉手足无措的时候,那道温暖有力的声音缓缓响起。
“别哭,我没事。”
然后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掌轻轻地贴到了她的脸颊上,摩挲了几下。
“看你,妆都花了,一会儿怎么接受采访。”
施安遥仰起头,看向强撑着满脸不在意的男人,目光落在他毫无血色的唇上后,理智终于又回来了点。
她三下五除二地撕下了裙子的边,一圈圈包在了他受伤的右手上,结结实实地了个结后,望向拎着急救箱冲过来的纪敏芬,终于松了口气。
“赶紧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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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医院里处理完伤口出了诊室,宋远驰才扯了扯苍白的唇,露出一个有些遗憾的表情。
“可惜了,刚才没拿着手机。”
施安遥瞥了他包得像个粽子似的手,又看了看他挑着的眉头,忍住吐槽的欲望,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了一句。
“为什么?”
宋远驰晃了晃健全的左手,略向前倾身,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抬起胳膊在施安遥面前比划了一个画框的形状。
“好把你刚才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拍下来,永久纪念。”
他直起腰,一脸回味的样子。
“没想到你居然能露出那样的眼神……还是为了我。”
施安遥的脸像被火烧了似的,恨不得赶紧挖个地洞钻下去。
她赶紧朝前走了两步,靠在了二楼的栏杆上,竭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着来往的人群,深呼吸了好几下。
对方是个伤残人士,要理智,要有耐心……
“喂,你脸怎么这么红?害羞了?被我感动到又哭又笑了?”
耳边纱布的触感像电流一样麻麻酥酥的,让施安遥浑身一个激灵。
还能动手,看来也没伤到哪儿去。
她捂住耳垂,侧过头瞪着背靠着栏杆、撑着左手盯着她看的宋远驰。
“看来你挺有精神的,那我先走了。”
完转身就走。
宋远驰就跟在她身后几步的地方,不远不近的距离,却没法甩掉。
施安遥实在没办法,回过头冲他皱眉。
“你手不疼么?赶紧回去休息。”
宋远驰点点头,又摇摇头,晃了晃被包得像粽子的那只手。
“我现在是伤残人士,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得去警察局做笔录也没人陪,你是不是得帮帮我,老——婆——大——人——”
最后几个字故意拖长了音,像是在撒娇。
施安遥扶额。
虽然她对宋远驰的表里不一已经深有体会,但能发出这种声音的男人,她实在不愿意承认和他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她抬眼看了下走廊,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在盯着他俩看,还有些人在指指点点,应该是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点了点头。
“你陪我先去看看湘,回头我们再一起去警察局。”
听到助理的名字,宋远驰一秒钟变得正经起来。他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跟在施安遥身后,走到了湘的病房前。
施安遥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被开了,沈慧玲的脸露了出来。
“遥遥,节目结束了?我忙得没工夫看直播呢……远驰也来啦?快进来……诶?你手怎么了?!”
施安遥摇了摇头,走进了病房,一眼就看到了还躺在床上昏睡着的湘。
她原本饱满红润像苹果一样的胖脸此刻浮肿得厉害,看起来像是没被吹匀的气球,可怜兮兮地贴在枕头上,没了生气。
施安遥走过去坐在她病床旁,心翼翼地摸了摸她还在输液的手,转头问还在和宋远驰确认伤势的沈慧玲。
“湘为什么会昏倒?医生有没有什么?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沈慧玲还没来得及回答,宋远驰已经掏出了手机,翻看了一下信息后递给了施安遥。
“纪敏芬报告已经出来了,在这里。”
施安遥开了那个密密麻麻都是字的表格,看得有些眼晕。
宋远驰直接把手机滚到了最下一行,指着结论。
“吸入微量□□气体导致神经中枢麻痹、呼吸系统短暂衰竭而引发的窒息和心脏骤停。”他顿了顿,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下。
“是中毒了。”
“她怎么会中毒呢?”
施安遥苦苦思索了一阵后,猛地抬头看向他,眼里全是惊惶。
“是那束花……!”
宋远驰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
好像在电视台门口碰到施安遥时,站在她身后的湘手里确实捧着一束花。
他连忙抓住了施安遥的手腕,焦急地问她。
“难道是那束花里放了□□的粉末?你还记得是谁给你的那束花?”
施安遥咬着手指,奋力回想着细节。
“当时在电视台大门口很多人围着我和湘,一堆人里我没看清那人的脸,只隐隐约约记得她好像戴着口罩、头发很长、穿着黑衣服……黑衣服!”
她瞪大了双眼,伸出手指抓住了宋远驰的手。
“今天演出的时候,赵梓愉也穿着黑衣服!”
如果是她,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赵梓愉先是乔装扮混进了人群,戴上口罩压低声音伪装成路人后扔了束掺了微量□□的花给施安遥,然后迅速摘掉假发走回电视台里,站在二楼的栏杆上想欣赏一下对手倒地的丑态,谁知道施安遥因为花粉过敏直接把花束给了湘,中毒的人变成了湘,这才让她的计划泡汤。
然而这不算完。赵梓愉比任何人都清楚施安遥的实力,真的光明正大比赛她绝对没有胜算,所以才买通了节目组成员,调换了施安遥的剧本,确保自己一定能赢。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施安遥的天赋和运气都不是走了旁门左道的赵梓愉能比的。不仅表演大获成功,还拿到了最佳人气奖,这才让她失去理智,直接拿刀想要捅死施安遥。
“我要去赶紧告诉剧院,让他们不要把那束花扔掉!那是最重要的物证!”
施安遥“蹭”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恨不得立刻出门去。
宋远驰按住了她,微微一笑。
“你放心,我已经让纪敏芬去通知电视台和剧院方面了,让他们保留好监控录像和花,等会儿我们一起去警局时顺便把案子给报了。”
话音渐渐低了下去,他的笑容也越来越冷。
“所有想伤害你的人,都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