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黑的眼睛望着他, 因为醉酒眼眸染上了浅浅的一层薄雾，懵懂地问：“你生气了？”

    陶艺希被他气笑了：“不然呢？”

    见她气急败坏，顾景源反而弯唇笑得开心：“你生气比你笑起来还好看。”

    “……”

    陶艺希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带电击棒把他电晕了带回去。

    顾景源卸下一脸冷漠, 冲她招招手。

    陶艺希站在原地冷眼看他，顾景源委屈抿嘴：“你过来。”

    她不吃卖弄可怜这一招, 没谁比她更懂。

    咬牙问：“哥哥, 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你不走我就走了。”

    浓密的剑眉都委屈地皱起，谴责地看向她, 喃喃大叫：“你还要走！”

    他今天心里这么堵就是因为她这个罪魁祸首。

    顾景源大步走向她，脚步带风, 在所有人以为她要遭殃时，他却一把搂住她的腰，纤细有致的腰肢被紧紧地圈住, 耍赖一般地着：“不准走！”

    所有人都凌乱了，这还是他们日天日地，男女不吃的源哥吗？！

    齐跃咽了咽口水, 源哥这是醉了吧……毕竟谁都没有见过他醉酒的样子, 竟然这么奶里奶气？

    陶艺希也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两人紧张的气氛瞬间破了。

    她身体僵硬, 手搭在他肩上推不动。

    咬牙切齿道：“哥哥，你干嘛呢？”

    他扬起脑袋, 脸颊晕着淡淡的粉红, 只有她这么近距离才能看得到。

    眼神迷离, 和凌厉的目光判若两人。

    “我喜欢你叫我名字。”

    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灼热注视下, 她只好顺了他的意。

    “顾景源，松开。”

    他心满意足地受下，笑着圈着更紧了, “嗯，不要。”

    “……”我看你是真的想尝尝被我暴的滋味。

    陶艺希想不到自己还有没话的一天，这大概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吧。

    吃瓜群众无声的眼神交流顺畅。

    草，源哥是在撒娇吗？

    有生之年系列！我可以拍下来记录吗？

    你是想被死吗？

    啊这，那还是算了吧。

    “咳咳，大家差不多散了吧。”齐跃虽然也是围观得津津有味，不过再呆下去，等明天源哥酒醒了就要杀人灭口了。

    “啊……好吧。”走之前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多看两眼此生难见的画面。

    大家陆陆续续的离开，齐跃发现还少一个人。

    看到还处于震惊的沈尘尘，叹了一口气，主动上前握住她的手，把她带出去。

    她茫然地问：“他们？”

    “他们不是亲兄妹。”

    沈尘尘神情呆滞，想到顾景源对陶艺希的种种特殊对待，原来那么早他就喜欢她了吗？

    齐跃默默地在一旁陪着她，希望她可以想开吧。

    **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还紧搂着，脸贴在她毛衣上，刺刺的触感磨得他脸更红。

    陶艺希戳戳他的肩膀：“哥哥，回去了。”

    顾景源蹭着脑袋：“不想走。”

    “那你让我走。”她过来就是一个错误。

    “不要。”

    陶艺希深吸了一口气，软了语调：“我作业都没有做完就来找你了，明天还要交呢。”

    顾景源瘪嘴：“你天天除了学习就是陈泽，什么时候能有我。”

    陶艺希顿住：“学习我认了，这关陈泽什么事？”

    “你的名字天天和陈泽放在一起。”话语里的难过都要溢出来了。

    陶艺希大概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这是喜欢的副作用吧，吃醋。

    他像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只能哄着。

    冰凉的手捧起他的脸，温声细语道：“那你加油啊，把陈泽挤下去，不就可以和我的名字排在一起了吗？”

    “可是我的好差，我都没有进红榜，我配不上你的喜欢。”

    “？”陶艺希不确定地重复：“你我，喜欢你？”

    他歪着脑袋，眼睛幽黑透亮，有几分少见的单纯：“你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护着我。”

    陶艺希无声地张张嘴，什么话都不出口。

    “我的对吗？”

    “可能吧。”她狡猾地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醉了的顾景源只当她是认下，笑容肆意阳光，像个孩子般单纯无知。

    很快又愁眉苦脸：“为什么我这么差，明明努力了。”

    又靠在她毛衣上撒娇：“那个黑东西好苦，我都喝了，晚上看书都没有游戏，我好久没有游戏了。”

    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放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他略硬的发丝。

    “那你很棒啊。”

    “可我还追不上你。”

    “哪有一蹴而就的，离高三还有一年半呢。”

    “那我能追上你吗？”他忽闪着眼睛真诚发问。

    “你可以的。”陶艺希相信他的潜力。

    “嗯！我一定会把陈泽弄下去的！”

    “……”行吧，有斗志就行。

    连哄带骗地把人带回家，杨嫂担心地在门口守着，一看到顾景源，连忙上来搭把手，把陶艺希挤到一边。

    她乐得清静，只是还没走两步，背后就传来他的呼唤。

    “陶艺希呢？”

    “杨嫂，我要找陶艺希，她她喜呜呜呜。”

    陶艺希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杨嫂，我看哥哥好像要吐了，我先带他上去吧，您帮他煮点醒酒汤吧。”

    他狭长迷离的双眼疑惑地冲她眨了眨，他没有想吐啊。

    “哥哥，我送你上楼吧。”

    “唔。”

    “你忍一下，快走吧。”她拽着他的手，顾景源也没有扯开她，顺从的低着头，佝偻的背影看起来真有几分像。

    有她在，顾景源老老实实地跟着她。

    杨嫂眉头紧锁，空气中弥漫着酒气，生怕少爷难受久了，暂时放下追究到厨房去煮醒酒汤去。

    就这姿势到他房门口才放心松开了手。

    醉酒的顾景源真的，很难搞啊。

    她食指放在唇上：“嘘，哥哥，那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哦。”

    他还保持着弯腰的姿态，两个人的脸靠的近，他用手点了点她眼下的痣，痴痴地笑。

    “好，秘密。”

    陶艺希摸摸痣，眨眼抹去酥麻触感。

    得到承诺暂时放下心，替他开房门。

    “哥哥，你进去等杨嫂吧。”

    “我想你陪我。”

    “我还要做作业呢。”

    他拽着她的衣角不放：“那我陪你做。”

    她叹气：“算了，我陪你等吧。”

    房间还是那个装扮，第一眼已然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桌面上不再只有电脑和游戏，还有书本散布四处，半开的练习，和一边笔芯墨水过半的黑笔。

    垃圾桶里装着咖啡的空瓶。

    杨嫂动作麻利，很快就端上醒酒汤，顾景源皱鼻子喝完，就把碗塞回杨嫂手中让她走。

    她再不放心也不敢违抗少爷的命令，频频回头。

    陶艺希见事情做完要走，结果又被叫住。

    “陶艺希，不许你走！”

    “又怎么啦？”

    “我有好多题不会，你可以教教我吗？”

    她轻声哄：“明天好不好？”

    “不好，明天你又要学那些很难很难的数学，我就不敢找你。”他委屈巴巴地抓着书。

    无意的一句话，陶艺希却意识到他那份微妙的在意，比他再多都要戳心。

    从来，没有人考虑过会不会扰到她。

    心情复杂地接过他的课本，一看，是语文课本。

    “语文讲什么呀？”

    “啊，是语文啊。”他也迷迷糊糊的，“那就背书吧，你背我听。”

    顾景源期待着能像最开始那样。

    曾经似恶魔的吟唱，现在却思念如天籁。

    才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她缠着他读书的时光恍如隔世。

    “那你到床上躺着吧。”希望借着酒意，这些枯燥的文字能将他催眠。

    那她一定是不知道自己的嗓音有多好动听，就算是最讨厌她的时候，也会被她一声声“哥哥”叫到心软。

    陶艺希捧着书，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读着，这些课文她已经烂熟于心。

    再掀起眼皮，发现他直勾勾地盯着她。

    晕黄的阅读灯下，暖光柔化他坚毅的脸庞，褪去他的桀骜，眼底流露着触及人心忧伤。

    “你好像我妈妈。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在我床边给我讲故事。”

    “你母亲一定很爱你。”

    “嗯，她真的很温柔。可是因为顾穆阳和那些女人得了抑郁症，最后……”他没有完，母亲最后那一段时光，如噩梦般窒息。

    他闭上眼睛：“我还想听。”

    专属于她的软糯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飘散，听得人耳朵苏酥软软。

    和母亲念故事的感觉又不一样。

    一直等到他呼吸平稳，陶艺希着哈欠正准备离开。

    他突然抽动了一下踢开被子。

    顺手帮他捻了捻被子，却被他握住手腕贴在嘴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温柔又难过。

    他浓眉皱起，低声呢喃：“妈妈对不起。”

    陶艺希愣了一下，手腕上的力道慢慢松了。

    关门前回头看了他一眼，眉目还紧锁着。

    其实，他们都是这个重组家庭的受害者。

    如果他口中温柔的母亲在，他应该会成为一个温暖、成绩优异的大男孩吧。

    真的并不会比陈泽差，再加上这优越的家世，是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难以高攀的顶点。

    她才是世人眼中高攀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