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那么近 他的在乎溢于言表,无所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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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味在空气中飘荡, 的厨房里氲着水雾,她的倩影在此间晃动。

    浓墨的黑眸中思绪在翻涌。

    好想从背后抱住她。

    她会主动关心他,亲吻他, 现在还为他下厨房。

    她是喜欢他的,对吧。

    明明本应笃定的答案, 却总是少些安全感。

    “我记得你不吃葱花香菜是……吧?”

    她身体僵住, 腰上环过一双手,清冽的气息将她包围。

    温热的气息呵在耳边:“是。”

    锅里的面条咕噜噜地冒泡, 她握着筷子悬在半空中。

    “你在干嘛?”

    “抱你。”他理所当然道。

    “……你快点放开。”她身线绷紧,声地呵斥, 视线不停地看向门口。

    厨房是开放式,这一幕要是被外婆看到还得了,太冲击老人家的道德三观。

    察觉到她的紧张, 顾景源嗅着她发丝飘散的香气停留了两秒,失落地松开。

    陶艺希松了一口气,他眼睑下垂, 刚才发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灰。

    她唇瓣动了动, 到底还是什么都没。

    谁让这是她造下的孽呢。

    “面条好了,你去外面坐着等吧。”

    “嗯。”

    家里只有她和外婆两个人, 餐桌就是简单的方桌,椅子是塑料凳, 和顾家别墅的精致装修有着云泥之别。

    他人高马大的, 逼仄地坐在餐桌前, 没有不舒服的嫌弃, 看到她端面过来,眼中闪着亮光。

    碗放在他面前,面条上卧了一个七分熟的荷包蛋, 还有翠绿的上海青,看着清爽普通,香气早在厨房时就勾得他咽口水,她的手艺出乎意料地好。

    他拿过筷子,吹了两下,大口地吃了起来,粗犷但不粗鲁。

    不用五分钟就全部吃完,连汤都没有放过,看来是真的饿了。

    “还要吗?”

    “还有吗?”他抬起头,期待地问。

    “还有一点。”

    他主动将碗递给她,像求食的狗狗,如果有尾巴怕是要摇起来了。

    第二碗,他吃的没有那么快,姿态优雅,满满一碗,竟然也吃完了。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吃面。”她坐在一旁,被他今天的好食欲惊到。

    “这是你煮的。”他喝下最后一口汤。

    陶艺希滞了一瞬,他泰然自若,好似不知自己所言有多惊人。

    这人是算放飞自我了吗?

    以前还留着本性,不会“人话”,接触会懂得克制,而现在想抱就抱,暧昧的话信手拈来。

    陶艺希捂头,为他的变化感到头痛,避开这个话题。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去?”

    轻松的氛围又沉了下来。

    他扯扯嘴角,“我才刚来就赶我走?怎么,扰到你和你的邻居哥哥叙旧了。”完又后悔,垂下眼眸避开与她对视。

    太酸了。

    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反射性地刺人。

    陶艺希无奈道:“我和济哥就普通朋友,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那我就去坐实了。”

    “不许!”顾景源心一跳,一声大叫把外婆都招来了。

    “什么不许?”

    “没什么。”顾景源低下头,压下自己的暴脾气。

    外婆慈笑道:“景源吃饱了没有?”

    “嗯。”

    “今晚睡家里吧,给你腾了一间房出来,可以吗?”

    “可以的,外婆辛苦了。”顾景源乖巧地回。

    外婆那是越看越喜欢,这孩子也没女儿的那么不堪嘛。

    “被子来不及晒了,你先盖希房里的被子吧。”

    “嗯嗯,谢谢外婆。”

    家里有老人家,睡得比较早。

    他们两个人不欢而散之后,顾景源就没找到机会和她独处。

    **

    床板很硬,睡得并不舒服。

    他拉过被子高于鼻尖,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气,深深地吸了一口,芳香馥郁。

    闭上眼,仿佛自己被她轻轻抱住。

    柔软温柔,难以自持,

    摸出手机,给她发消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那么的。】

    但还是忍不住多一句:【不过你那个邻居不怎么样,没有我高没有我帅】

    顾景源发消息过来的时候,陶艺希才看到他前面发的一大串消息。

    下午去帮外婆收捡腌菜,手机丢在一边没时间去看,等要去超市了才想去拿手机,回来路上就碰上他了。

    透过文字都可以感受到他当时有多急躁,就因为听见邻居的声音,大过年不管不顾直接买了车票过来。

    他的在乎溢于言表,无所遁藏。

    陶艺希:【早点休息,明天一起出去走走?】

    他们需要好好聊聊。

    【好。】

    顾景源抱着被子笑的开心,还以为柳暗花明,应得欢快。

    *

    第二天一早,外婆在做花卷。

    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来人有些惊讶。

    “外婆早。”

    “景源,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去补会儿觉?”

    顾景源摇摇头,环视四周:“她还没起吗?”

    提起外孙女,外婆宠溺地笑道:“她啊,一放假就像个懒虫。”

    顾景源愣了一下,在他印象中,懒这个字和她绝无可能划上等号,她在顾家没有一天是晚起的,自律地像个机器人。

    外婆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

    “希在外很逞强吧。”

    “她很厉害。”顾景源认真地答复,“在我们那里一开始就能取得第二名的好成绩,后面又超过了第一名。”

    他不由地为她感到骄傲:“现在所有老师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

    听到外孙女在外也如此优秀,外婆笑得脸上的褶皱更多,只是眉间的忧愁不见得少。

    “希读书一向刻苦努力,从来不需要别人盯着,老师也都喜欢她,只是同学……她在那里和同学处得好吗?”

    “大家都很喜欢她,以前我们班都是倒数第一,她来了之后,我们班升了好几个名次。她还帮助了好几个同学成绩进步了,现在大家都喜欢围着她问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外婆终于欣慰不少。

    顾景源也敏锐地听出一点不同,“她之前和同学处得不太好吗?”

    感受到顾景源的善意,外婆找到一个倾诉对象,缓缓道。

    “她啊,父亲不在了,母亲从也不在身边,因为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我想着,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我们也没有办法。谁知道,她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外婆哽咽着:“她也从来都不,如果不是我发现她身上有伤,到现在可能还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其他时候怎么被欺负。”

    顾景源瞳孔一缩,呼吸喘了下:“你,她身上有伤?”

    外婆沉重地点头,看向他时目光流露着慈爱与感激:“后来我联系了她妈,还好你们家里人好,愿意把她接过去,谢谢你了。”

    顾景源羞愧地低下头,沉默地抿嘴。

    回想起她刚到顾家,他的趾高气扬仗势欺人,心里就像是被揪成一团,恨不得抽自己。

    他从一开始就误会她了,还欺她辱她,让她受伤。

    心中的悔意如波涛汹涌,翻涌的情绪如五味杂陈,他闭上眼睛,不想让外婆看出他的异样。

    “外婆,我去洗个手和你一起。”仔细听,他的尾音有些颤。

    跑到厨房,水冰冷刺骨,任由其蔓延到各个角落,很快一片通红,是惩罚也是清醒。

    等情绪压抑地差不多了,他才敢走到外婆身边,笨拙地帮忙。

    “景源,你手怎么这么红,没开热水洗?”外婆有些担心。

    “没事的,我喜欢用冰水。外婆,这个要怎么卷?”

    他脸色如常,外婆没看出端倪,认真地指导着。

    “希,”她的名在口中缱绻,出口来:“她喜欢吃这个吗?”

    “是啊,最后在上面撒点糖,她可以吃好几个。”

    知道她在学校里过得好,外婆心里舒坦了些,眉间舒展,陆陆续续地和他聊了一些陶艺希的事,他听得认真。

    原来,她也会睡懒觉,爱吃甜食,会撒娇……

    了解地越多,他的笑意油然而发。

    花卷放进蒸笼里,她也起来了。

    “外婆早,哥哥?你也这么早。”

    “嗯,早上好,你坐一会,花卷很快就好了。”他望着她,柔情四溢。

    陶艺希更加坚定了要找他聊聊的想法。

    吃完早饭,陶艺希和外婆了一声拉他出门。

    他们漫无目的地在大街巷里走着,一时沉默,她在思考要怎么开口才不会让两个人的关系恶化,又能回到之前不远不近的距离。

    附近的商场不知道做什么活动,人潮拥挤。

    离得近的一位中年阿姨急忙忙地往前冲,体型庞大差点撞到人。

    顾景源手环在她肩上,往怀里一带。

    出神的陶艺希脚步踉跄,直接栽到他怀中,额头抵在他锁骨处。

    听被蹭到的路人抱怨道:“走路能不能注意点。”

    她后退两步。顾景源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不让她走。

    她的抵触让他心慌。

    “我们找家奶茶店里坐着聊吧。”

    “嗯。”

    这附近有一家装修还不错的甜品店,她一进去,老板惊喜地叫住她。

    “希回来啦。”

    “老板新年快乐。”陶艺希笑着问好。

    “新年快乐啊,今年还能来兼职不?过年三倍工资哦。”老板诱惑道。

    “不了,过两天还要过去读书。”今天在

    老板遗憾,“好吧,以后有机会再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你过来。”

    陶艺希笑盈盈道:“谢谢老板。”

    “今天来喝点什么?”

    “一杯芋泥波波奶茶,你呢?”

    “柠檬茶。”

    “好的,你们先坐一会儿。”

    他们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

    老板让服务员先送了一份蛋糕。

    “老板这是赠品。”服务员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

    “谢谢。”她冲他客气地盈盈一笑。

    “不,不客气。”白净的脸蛋上泛起羞赧的粉红。

    “咳。”随着顾景源一声咳,她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他身上。

    “着凉了?”

    “没,嗓子有点干,现在没事了,你和这家老板很熟?”

    “嗯,我以前在这里兼职。”

    她现在也不过是个高二的学生,以前才多大。

    顾景源眉头皱起,有个疑虑从到踏进她家就存在了。

    “夏妍没有给你们寄钱吗?”

    夏妍各种名牌买的不亦乐乎,和贵妇们聚餐旅游吃住都是最好的,生活滋润。

    而自己的母亲和女儿却生活在破旧的平房,家具处处满是老化的痕迹。

    而她一个高中生,需要兼职来维持生活。

    想着,他的拳头悄然握紧。

    陶艺希没有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我们很少和母亲联系。”

    “你是她的女儿,你不联系就不管你了吗?”他和顾穆阳关系不好众所周知,但顾穆阳该给的物质条件绝不会差。

    陶艺希喝了一口奶茶,平淡地:“我们不想扰她的新生活,我和外婆两个人生活也很好。”

    “被欺负了没有帮你出头也叫好吗?”

    她倏然抬眸,“看来外婆和你聊了很多。”

    看向窗外,思绪发空,飘到了初二那年的暑假。

    她从就长得精致可爱,到了初中,更是如春天含苞待放的娇嫩花苞开始蓓蕾初放,一天比一天漂亮。

    第一次被堵在卫生间里是在领期末成绩单的那一天。

    一群吊儿郎当浓妆艳抹的女生,将她逼到墙角,撕扯她的头发,尖锐的指尖刮她的脸。

    那时候的她手无寸铁,心慌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死死咬住嘴巴,恐惧的眼泪还是会从眼眶中流出。

    她头发乱糟糟,脸蛋受了伤,梨花带雨哭泣的模样反而更楚楚动人,又刺激了那群疯狂的女生。

    “妈的,没人要的臭婊子,你就是用这张脸去勾引人吗?和你那个妈一样骚,喜欢勾搭有钱人。我倒是要看看等你被别人看光了,还有没有人会要你。”

    她们竟然还想要扒她的衣服,惊恐地奋力反抗,用尽全力挣脱开两个人。

    抓着衣服领口拼命地往外跑,后面的人紧追不舍,最后没几个跑过她停下追逐的脚步,狠狠地盯着她的背影。

    她到家了才有了逃脱的真实感,虚脱地靠在墙上,满脸都是泪水。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又多狼狈,在家门口徘徊没有进去,她这样也只是让外婆担心。

    她蹲在角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强烈渴望妈妈能够在她身边,希望她能抱抱她,安抚她受惊吓的心情,告诉她怎么应对那些坏女孩。

    许是上天听到她的哭诉,外婆山寨手机的铃声响得她在门口都一清二楚。

    老人家听力不太好,通话喜欢开最大声的扩音,熟悉又陌生的甜美女声透过薄薄的门板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妈,你没事别总给我电话,我这里还有事呢。”

    “妈知道,就是听林你新谈了一个对象,听家境不错,那人怎么样?”有钱人精明着呢,担心的女儿被骗。

    “还行吧。”

    “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带回来给妈和你女儿看看。”

    “妈,我不能回来,他不知道我有一个女儿。”夏妍压低了声音,满是嫌弃。

    “妍儿,你们要在一起,总不能瞒着对方吧,再希很乖的,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妈,她就是个负担。”

    她就是个负担。

    陶艺希绝望地闭上眼睛。

    她明白,她的妈妈永远不会抱着她,也不可能会安抚她,更不会告诉她怎么对付那些人。

    她只是她母亲的负担。

    “妍儿,你怎么能这么!”温和的外婆厉声道,“要是希知道你这么想,她会多难过!”

    夏妍停顿了两秒。

    “当初你一意孤行要和陶衍结婚,孩子也生了,结果你又走就走,孩子才那点大就没了父亲和母亲,你有尽过责吗?”

    “妈,贫穷真的太熬人了。”面对母亲的指责,她尽述自己的苦衷。

    “你不知道当初陶衍治病要花多少钱,家里的亲戚都被我们借怕了离我们远远的,结果他还是走了,那段时间我又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外婆长长一声叹息:“那你也不能不要你的女儿啊。”

    “有机会再,妈,我还有事,先挂了。”

    外婆缓了好一会儿,看了外面已经黑了的天,喃喃道:“希怎么还没回来。”

    转身就接到她电话。

    “外婆,悦悦家里人都出差去了,让我陪她住两天。”

    “好,那你在外面注意点。”

    “嗯,外婆再见。”

    她狠狠地哭了一顿,擦干眼泪,自己买了涂抹的药,超市促销的衣服,找了一个便宜的旅馆住了四天,等伤口愈合。

    他们的没错,她确实是没有人要的孩子。

    没有人保护她,她只能靠自己。

    陶艺希收回游离的回忆,淡淡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惨。”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个混混头的男朋友喜欢她。

    然而,她甚至都没有和她男朋友过话,就这么定了她的罪。

    “后来我到还回去了。”

    她本性从来不是一个柔弱的女生,看清现实后不会坐以待毙,被动挨。

    顾景源当然知道她不是吃亏的性子,但心情还是很沉重。

    她自己不知道回忆起过去那些伤心事,周身有多压抑。

    没有人会想要这种成长。

    他算是知道,她为什么会随身带电击棒这种东西。

    他不会校园暴力别人,但也听过一些,尤其是女生搞起事情来比他们男生架下作多了,他不敢想她到底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暴力对待。

    他恨,夏妍为什么没有早点接她来。

    夏妍这女人,自私又偏心,但每一次还是能刷新他的认知。

    那么自私自利的女人怎么生的出像她这么自立自强的女儿,让人心疼。

    气氛沉默,顾景源嘴笨,不知道该什么才能宽慰她。

    一道尖锐的女声突兀地插入。

    “呦,我们这是碰到谁了?这不是陶艺希吗?”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人不适。

    陶艺希看到这四个人,脸色一沉,虚伪的笑都懒得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