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自己让陆凯川拨通语音电话的, 可看?到手?机上的红绿两个?按钮，余娇还是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她是不是太冲动?了点。

    可她现在骑虎难下，总不能?临阵缩逃, 随便搬个?借口出来敷衍过去?吧。

    她将拇指移到绿色的按钮附近, 在闭眼的一瞬间按下。

    “喂。”

    声音很快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虽然他平时的嗓音已经够好听了，但从手?机扬声器里播放出来的声音, 好像更有磁性一些。

    太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余娇静坐着?，感觉他的这?个?“喂”好像在她的耳膜上弹跳一样。

    “你怎么不话？”

    余娇这?才手?忙脚乱地反应过来，随便扯了个?谎, “诶，我，我刚刚在找耳机。”

    对面的人像是在轻笑, “我还以为你刚刚冷落我的时间里，是在做万全的准备工作。”

    余娇听出来了, 他这?是在抱怨她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接听他的语音。

    可，话是能?很快就脱口而?出了, 心理准备还是得铺垫准备很久的嘛……

    她使出自己最擅长的技能?——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之间要语音给我？”

    毕竟平时都是字的。

    “今天时间比较紧, 只有十分钟。待会就要收手?机了。”陆凯川平平淡淡地着?前话, 然后又戏谑地接着?后句, “可惜啊, 某人找耳机浪费了五分钟。”

    余娇顿时无话可，虽然听得出来他只是在开玩笑, 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难过，因为她的磨蹭和扭捏, 他们?只剩下五分钟的时间。

    “你怎么不话了？”

    “要不你把剩下那五分钟都完吧。”

    陆凯川不断地在笑，甚至笑出了声来。

    “余娇，你就这?么想……”他很是故意地顿了顿，“听我的声音？”

    “没有！我哪有！我就是喉咙有点痒，不想话……”被一针见血地识破了内心的九九，余娇慌张地直扯着?嗓子咳嗽。

    “别装了，待会嗓子真的坏了。”

    “哦。”余娇很乖地听从了他的命令，等待着?他的下一个?指令。

    但是陆凯川也?一直没话，余娇心里又惦记起了那“五分钟”，她看?了看?手?机的时间，五分钟已经折半。

    她迟疑着?要开口，却听到陆凯川：“我发?现你现在的语言表达能?力都退步了，你语文期末考怎么办？”

    “不会的。”

    我也?就是对着?你才不出话来。

    时间又流逝掉一分钟，那种莫名的焦虑感带着?狂风暴沙席卷而?来，余娇抿了抿唇，问：“你元旦回来吗？”

    “回。”

    言简意赅，让人听不出话里面的太多情?绪。

    只有陆凯川知道，他有多期待这?个?问题。

    她问完问题后不好意思，下意识低头，又看?到了桌面上的那本星座书。

    12月27日，摩羯座。她不断在心里反复着?，的话也?就不受大脑的控制了。

    “那我到时候给你补办生日？”余娇舔了舔唇，追加了一句，“请你吃烧烤。”

    “好。”他似乎担心她会后悔，先是一口应了下来，然后才精得像是只狐狸般发?问，“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生日？”

    “不知道。”对待这?种问题，余娇一向擅长装傻充愣，她随口编了个?理由?，“元旦是明年的开始……反正补办的是今年的生日，你什?么时候生日都可以……”

    “对，怎么都可以。”

    陆凯川重复了一遍。他知道这?只炸了毛的猫咪一旦慌张就会胡口乱诌出一些自己都不能?信服的话，也?没再穿她。

    这?个?时候只能?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毛。

    “嗯。”余娇肿脸充胖子地应着?，但其实已经尴尬得在大冬天里额头冒汗。

    “陆凯川，别和女朋友聊天了，老师已经杀到隔壁寝室了……”电话里还传来其他男生的话声音，语速很快。

    陆凯川：“你听到了吧。”

    余娇傻愣愣地问，“什?么，女朋友吗？”

    平心而?论，这?么短的一句话余娇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问题是……那三个?字可太吸引她的注意力了啊……这?能?怪她放错重点，嘴一溜就出来了吗……

    “傻。是我们?要上交手?机了。”

    陆凯川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轻轻地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耳朵，一种不出口的酥麻在她的耳边绽了开来，好像是一朵不断往外蔓延的涟漪，由?内往外不断扩散。

    她在想，他为什?么没有顺着?“女朋友”三个?字往下，可是又不敢问，怕他觉得自己太过于狂妄了。

    “哦哦。那就先这?样吧。”她藏住自己的落寞，“拜拜啦！”

    就在对面已经没有话，她正准备把手?机拿下来看?看?是不是通话已经被挂断的时候，陆凯川又突然：“余娇。我很期待元旦的约会。”

    听到“约会”两个?字，她又是激动?又是错愕。刚想回复些什?么，对方已经挂掉了语音，给她辩驳的后路断得干干脆脆。

    反应了很久，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一步步地掉进了他安排好的陷阱之中。

    他他元旦会回来，她就请他吃烧烤，结果，最后在他的请君入瓮和巧舌如簧中变成了她邀他去?约会……

    她像是只青蛙一样扑棱在床上，嘴角还挂着?笑。

    算了，如果能?见他一面的话丢点面子也?算不了什?么……

    只不过有些事情?她的确需要加快速度解决了。

    ——

    寒风呼啸而?过，试图撞开封锁着?的门窗。

    在这?种时节，就算是在温暖的家里，穿短裤应该还是会让人觉得脑袋不正常吧……

    所以余娇选了个?十分合适的时间节点，元旦前一天——着?除旧迎新的名义把不要的东西收拾出来，包括从学?到高中她一直收藏着?没穿过的短裤。

    她故意把夏天的衣服全都从衣柜里拖了出来，乱七八糟地洒在床上。

    蓝色和绿色的校服短裤被她放在了所有浅色衣服的上面，鲜艳而?显眼。她有些紧张地摸了摸。

    她迫切地想要从他们?的口中直接得到答案，但是却怎么都问不出口，所以只能?用这?种最笨的方法，去?试探，去?揣测。

    她把门开，手?却还紧紧地握着?手?把没放。

    犹豫好一会儿，她才用欢快的声音喊道：“妈，你能?不能?帮我……拿个?大的垃圾袋过来？”

    她本来想能?不能?帮我一起收拾衣服，可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换了个?比较不会引起怀疑的谎话。

    “你要垃圾袋干什?么呀……”刘茗手?上拿着?个?黑色的垃圾袋走?了进房间，瞄了床上的一片狼藉一眼，问：“娇娇，你要收拾房间吗？”

    “嗯。新年新气象，有些放了太久的东西想在今天都收拾好……”

    “挺好的。”刘茗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这?东西这?么多，要不要妈妈帮着?收？你可以挑出不穿的那些，妈妈给你叠好放袋子里，待会叫你爸送下去?旧衣回收站……”

    “好。”

    刘茗没想到余娇会这?么快答应。

    她其实有点摸不清，青春期的孩子是需要家长的陪伴，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待着?比较舒服。况且，他们?家这?情?况，还有点不太寻常。

    在回来的半年里，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仿佛逐渐正常化。但自家女儿时隐时现的疏离感，做母亲的人心里是很清楚的。

    去?北城北漂了十年，她和丈夫回来云城的次数少得用十根手?指都数得出来，也?就是每年过年回家待几天，像是个?旅客一样在这?边做短暂的停留。

    余娇还一点的时候，每当他们?要回北城，她眼里都还会有舍不得的泪珠。可是等她的年岁更大起来了，也?就不相信大人“马上就回来”的“善意谎话”了。

    缺失的信任感和安全感直接导致了余娇不喜欢依赖他们?，她几乎没有陪伴过自己的女儿做过什?么事情?。

    余娇不知道母亲有点发?愣是在想什?么。

    她是注意到了这?一床的短裤了吗？

    她有些紧张地挑起两条，放到床边，随即立马抬眼看?着?母亲的表情?，就怕错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这?些都是不要的。”

    刘茗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把裤子开看?了眼，“这?不是你学?校的短裤吗？高中都还没读完一半，怎么就不要了？

    她的心脏像是一块裂缝俞越变大的岩石，失落像是黑色的烟雾一样从这?些缝隙之中钻了出来，逐渐往外冒着?，“我不穿短裤。”

    “对诶，老婆你这?样起来我才发?现娇娇平时真的都不穿短裤也?不穿短裙的诶。”余耀平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看?见房间里的其乐融融就已经十分满足，却没看?见余娇脸上瞬间转变的不自然表情?。

    “哎呀，你懂什?么。”刘茗把裤子折叠好，放进袋子里，“不穿短裤行?动?比较方便……再了也?不是所有女孩子都爱露大腿穿短裙短裤的，娇娇爱怎么穿就怎么穿……”

    那块最初只是在冒着?黑气的岩石崩开了，溅出一注注血红的液体。

    余娇好害怕自己绷不住。她低着?头，绕过余耀平，把情?绪都压在最底下，“我出去?喝口水。”

    作者有话要：

    差不多了！差不多要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