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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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绽放在夜空之中, 发出“轰轰”的声音。

    余娇的手搭在露台的栏杆上,呆呆地往天上看。消逝的烟花好歹还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拖着,让人看得清它坠落到哪里去了。可?陆凯川的身影, 她追出去了好远好远, 都没让她看见。

    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从眼?角流了出来。

    和赵世他们好的倒数,和陆凯川好的吃烧烤,通通都没有实现。

    “青, 我搞砸了, 我通通都搞砸了。”

    薛文青把她拉回到温暖的房间里,关上落地玻璃门。

    她一向不会安慰人,只能够抽了一大把纸巾, 给她擦着脸,“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了。”

    余娇没有躺下, 而是执拗地拉扯着自己左腿的裤子,摩挲着大腿外侧, “你还记得这个疤吧?”

    薛文青点了点头。

    那不只是个疤,是余娇从到大的心?结, 也是她和父母关系时好时坏的病症所在。

    “可?是他们不记得了。”余娇抽泣着, 话不成?句,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不记得了呢?”

    薛文青答不上她的话, 只能心?疼地看着她。

    余娇六岁那年, 父母北上?拼,做的是物流的事业。如果?不是创业失败的话, 可?能今时今日?的物流大头里,会有他们的名号。

    他们不想背着债务灰溜溜地逃回云城, 所以在那边待足了十年,做着各式各样?的工作,把债款还清,甚至还带回一些本钱在这边安稳地开着面?包店。

    薛文青想,如果?有得选,他们不会再?选择离开十年。家庭没有顾到,钱没有赚到,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得到了些什么。

    但是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局。有输有赢,无可?厚非。

    他们离开那年刚把余娇送上了学,立志要在六年的时间里在北城落根,将女?儿接到身边。但是年纪这么的孩子,满脑子想的只有怎么才能留住自己即将要远行的爸妈,无法设想并且理解父母为她计划的未来会是什么模样?。

    余娇腿上的疤痕,是不心?被开水烫伤的。

    而原来,她是想装作不经意,倒在她父亲的腿上。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父亲的脚受伤了,那他就没法离开了。

    的时候由于吃得不好,余娇长得很痩。拎起五六斤的热水壶走得晃晃悠悠的,盖子已经事先被她掀开,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因为“无知”去创造意外。

    可?不知道是因为做贼心?虚还是因为别?的记不清的原因,她摔倒在地。她只记得,滚烫的开水像是汹涌而出的江水,翻腾过她的左腿的滋味。

    她,那股滚烫,是地狱的热油,是作恶的报应。

    她害怕极了。觉得自己就像是电视上对自己亲人狠下毒手的皇帝一样?可?恶,所以在被问到为什么去拿热水壶的时候便全盘托出,她怕如果?自己撒了谎,只怕会是罪加一等?,报应会让热水再?把右脚也烫了。

    于是,在医院里,余娇的父母只扔下了一句“坏孩子”,便离开云城,踏上了北漂的征途,他们并没有因为她的受伤而搁置自己的目标和理想。

    这三个字也就一直都深种在她的内心?,好长一段童年时光里,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等?待父母回家的留守儿童,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父母抛弃。

    她开始执拗地觉得“坏孩子”是不值得被爱的。

    就算是到了现在,她表面?上看起来可?能是大大咧咧对什么都无所谓,但这其实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心?理机制。在对待一些亲密的人,亲密的关系的时候,还是会受到影响,不敢往前一步。

    她总是先入为主?地觉得自己不够好,并且理所当然地认为过于亲密的人也会发现她的这些不美好,终究抛弃她。

    “我怎么可?以这么坏的呢。”

    薛文青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你那时候还,孩子哪里来这么多的理智?”

    “我觉得自己好搞笑啊,把这件事情记了整整十年……”

    余娇失控地捂着眼?睛,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连思绪也是断断续续的,“可?是陆凯川怎么办啊?我好喜欢他……可?是我把他气跑了……因为我太?懦弱了……我不敢面?对他……”

    余娇着着就睡着了,眼?角还带着两道泪痕。

    ——

    余娇之后发的信息陆凯川都没有回复,连他是什么时候回源市去的,她也不知道。她原想着等?他5号结束竞赛,回到学校,她一定什么都和他解释清楚,她一定不会再?逃避。

    谁知道,6号回到班里,遥遥看见的还是一张空的书桌。

    她拍了拍前桌正奋笔疾书抄作业的赵世:“四儿,你知道陆凯川什么时候回来吗?”

    赵世很快就回过头来,“娇姐,别?开玩笑了,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能知道吗?”

    余娇无精?采地把目光放回到书本上,但其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你不是一中大喇叭吗?怎么现在一点道消息都收集不来了。”

    班长收作业的时候路过,刚好插了一嘴,“这我知道啊。”

    余娇倏地坐直了起来,定定地看着班长,“什么时候?”

    班长:“我刚刚才从办公室出来,听?到老陈他们川神这一周请假了,是在家里自行复习,这样?效率比较高一点。大概考试那几天会回来吧。”

    “那你知道他家在哪吗?”余娇咬了咬嘴唇,“这两周不是发了很多试卷吗?我可?以给他送过去。”

    “这个我不清楚哦,你可?以去问问老陈……”

    余娇急得,连报告都没有?。一进办公室就直冲班主?任的座位。

    “老师……”可?是一张口,又觉得自己过于唐突了,给陆凯川送卷子的可?以是班长是赵世是班里面?的任何一个男同学,由她去送,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哦余娇,你来得正好。”班主?任指了指桌面?上的那沓资料,“这是陆凯川整理好的,让你这周好好冲刺呢。”

    余娇心?急地翻了翻,发现上面?都是他整理的学习资料。和他离开前给她在书上划下的重?点不同,这沓资料里还有详尽的经典题目和解法。

    她又想哭了。她最近老想哭。

    这个人,就算是在生她的气,也还是处处在为她着想。那条围巾是这样?,这些资料也是这样?。

    “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陆凯川家住哪,我去给他送模拟卷吧?”

    “不必了。我已经把试卷的电子版都发给他了,他在家里可?以?印。”

    余娇还保留了一丝的侥幸,“所有科目都是吗?”

    “是啊。”班主?任将白瓷杯盖?开,悠闲地抿了一口茶,“你还是先好好地复习吧,不然怎么对得起学委对你的栽培?再?了,期末考的难度可?和期中考的不一样?,难度不但高得多,连题型都有可?能会和平时练习的不同……”

    ——

    自那天以后,家里的气氛很安静。

    父母没有问起她匆忙离家的原因,她也没有主?动解开自己的伤疤。一切都变得和平常一样?,一种人为的平静。

    剩余的一周,余娇来不及再?胡思乱想。

    除了刷卷子,就是看陆凯川整理的学习资料。

    压力大导致的抵抗力低下,再?加上每晚都熬夜吹风复习,余娇终于成?功在考试前熬垮了自己的身体。

    重?感?冒,鼻涕不停地流,浑身还乏力没劲。也就是幸好没有发烧,不然的话可?能连学校的大门都进不了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好不容易去到陆凯川的考场,却发现他的位置连姓名信息条都没有贴。

    她不死心?,等?了好久,直到预备考铃响起的时候,才被巡堂的老师带回到自己的考场。

    骗子。

    她拿到草稿纸之后,在上面?重?重?地写?了十遍。

    两天的考试,她再?也没有去过他的考场。

    ——

    余娇在家躺了三天,终于满血复活。

    从到大都是这样?,她的感?冒来势汹汹,去得也匆匆,一般在一周内就能完事。只不过她这次倒霉,发病的头两天正好是考试的那两天。

    她没有去对群里发出来的正确答案,对于考试的惨状,她已经能够预想得到了。她无言以对地笑了笑,还以为就算自己病得糊里糊涂神志不清,至少?还能在选择题上靠直觉赚点分,可?是呢?

    数学卷竟然没有选择题,光是凭空消失了的六十分,就够她受的了。

    出门之前,余娇纠结了很久。

    她对着镜子,一会儿将陆凯川给她的那条黑白格子围巾围上,一会儿又把它取下,最后还是赌气地把它装到了空空如也的书包里。

    刘茗曾经想帮她把围巾洗了,是怕她重?感?冒,上面?还残留着一些细菌病毒,有可?能会引起二次感?冒,可?是余娇终究还是没舍得,因为上面?有他的味道。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了,久到,她只能用这种鬼鬼祟祟的方法来使自我缓解。

    一路上的风都很大,余娇无数次反手想要摸到书包里的围巾,可?每次都忍了下来。她也不知道她是在和谁斗气,反正她就是不想戴他的围巾,但是也不想把围巾还给他。

    余娇一进课室的大门,便是一大堆人围在那个熟悉的角落。

    作者有话要:

    终于!下一章他们就要在一起了!啊,前面的章节卡得我要死,希望后面的甜宠部分能够写得顺滑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