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三书六聘, 八抬大轿。
仅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却险些就要让顾卿音湿了眼。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掩下了眼中的湿意, 方回眸望向了钟书谨。
那双明亮的眼眸之中,此刻正含着隐隐的期待之意, 与那难以掩饰的紧张之情。
对上钟书谨这样的目光,顾卿音心中实在是软的不像话了。不过, 这种动人的话语, 在这般情况下, 未免也太煞风景了吧?
可偏偏就是这种不在意周围场合的真情流露,才更让顾卿音感动。
看着钟书谨那愈发忐忑的模样, 顾卿音忍不住弯起了唇。
哪有人会像这家伙一样, 在这种场合下随随便便就出了这样的话语啊!
然而,就在顾卿音准备张口应话的时候,竟是被主桌上的何正德断了。
“承蒙各位侠士远道而来, 何某先在此谢过诸位了!今日不论是何门派,不论是正是邪, 能够来此的, 都算是何某的客人!还望各位在今日能够暂且先放下以往的过节与成见, 给何某一个面子,在此玩个尽兴,不醉不归!”
那爽朗的声音,和着浑厚的内力,已传遍了整个宴场。
很显然, 这里头混进了些什么人,何正德的心里早就有数了。
钟书谨不悦的皱了皱眉。
被他这么一断,居然把顾卿音的心思都给拉走了。
如此一来,钟书谨倒是更不高兴了。
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再问一遍方才的那番话啊?
何正德那一套客气话完之后,宴席也就开始了,奏乐响起,搭起的高台之上已开始了助兴的歌舞表演,场下的百桌宴席,也已开始热乎起来了。
一时之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她们所在的这一桌,除了云氏兄妹,还有其他的几位青年侠客。
此刻的云逸飞似乎已经忘了方才的那些不愉快了,正热络的活跃着这一桌的气氛。没过多久,他便已经与那同桌的几位青年侠客开始称兄道弟了。
而顾卿音却没怎么注意桌上的情形,倒是颇有兴致的欣赏起了高台之上的舞蹈,只在不经意间将余光投向了主桌之上的那些人。
那一桌所坐着的,皆是青阳门的重要家眷。
青阳门的老夫人,门主与门主夫人,下一辈的三个孩子,何子义,何子奇,何晓莲三人,还有孟慕心与周锦依。
都是一家人呐。
顾卿音嘴角微勾,继续往边上量了一番。
离主桌最近的那两张桌子,其中一张坐着的都是青阳门内的各长老,而另一张,坐着的便是此次前来青阳门贺寿的各大门派中的重要人物了。
今早与她过话的天禅大师便是坐在那一桌上,还有那嵩山派的掌门崔胜因,也是坐在那一桌上的。
就连唐时风,也因那何正德的意思,与他们共坐一桌了。
顾卿音嘴角的讽笑还未收起,云逸飞便已将酒敬到她的面前了。
“顾大夫。”
顺着声音回过了头,顾卿音才发现了走到她身旁的云逸飞。
此刻,云逸飞那张俊脸上已染了些许的坨红,许是酒意上来了,他那脸上的笑容也比往常明媚了些,颇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顾大夫,多谢你当初救了我们彤彤一命,我……一直都没什么机会能跟你好好道个谢,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我先敬你一杯,也好为当初的事情好好与你道声谢吧。”
罢,云逸飞便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顾卿音犹豫了稍许,最终还是接过了云逸飞递来的酒杯。毕竟人家都是按着礼数来的,她也不好太驳人面子,更何况这一路上她还受了飞云山庄的诸多照顾,一杯薄酒而已,若是不喝,还真是不过去了。
然而,她还未饮下那一杯酒,手腕便已被身旁之人按住了。
“抱歉了云二公子,我们姐近日身体不适,这酒,就不便饮了。”
闻言,顾卿音眼中不禁浮上了一抹浓浓的笑意。没有舍得让钟书谨不高兴,顾卿音竟是顺从的放下了酒杯,抬眼望向云逸飞,淡声道:“二公子无需太过客气了,当初我就已经收下你们飞云山庄的谢礼了,早已是两清的事情了,真的无需再次谢我什么了。”
云逸飞只僵了一瞬,便已掩下了那抹苦涩,忍下了原先想要的那句我已是自由身了,改口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罢,云逸飞也不再拘泥些什么,潇洒的端着酒杯继续敬向了其他人。
这人倒是挺好的人,善解人意。
可惜,却不是顾卿音所中意的。
待他走远之后,顾卿音才笑着望向了钟书谨,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压着声音声问了句:“我何时身体不适了?这身体不适的人,不是你吗?”
话的同时,她的目光还在钟书谨胸口处徘徊了一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似是意会到顾卿音话中的深意,钟书谨顿时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羞恼的瞪了顾卿音一眼,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总是被顾卿音戏耍,实在是太没出息了,她又立即直起了背脊,附到顾卿音的耳旁,强自镇定的回了一句:“我只是不想等会儿亲你的时候,会从你口中尝出我不喜欢的酒味而已。”
那暧昧的话语,配着温热的气息,一同钻入了顾卿音的耳中,挠得顾卿音心痒难耐。
偏偏那人还总爱不顾场合的使坏,在撤离之前,还故意舔了舔她的耳垂。
这家伙,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就这么嚣张了!
这样的行为,分明是在诱惑人吧!
顾卿音定了定心,赶在钟书谨坐回原位之前,她便已伸手按上了钟书谨的大腿,用力拧了一拧。
听到钟书谨倒吸一口凉气时,顾卿音才幽幽的斜了她一眼。
“怎么,昨夜的教训还不够么?又想这样大庭广众的乱来了?”
钟书谨连忙按上了腿上的那只纤手,咧着嘴笑着趣道:“卿卿啊,你这就害羞了么?我还没开始乱来呢!”
顾卿音眯了眯眼,咬牙道:“怎么?你还真敢这么想啊!”
见状,钟书谨倒是笑得更欢了,将自己的手钻入那人的手心之中,紧紧的扣了住后,她才满意的朝顾卿音凑近了些,悄声道了句:“我哪敢啊,当然是跟你开玩笑的啦。不过呢,反正不管怎样,今日这酒,不管是谁敬你的,你都是不能喝的,明白吗?”
那软软的声音,却带了几分不容抗拒的严肃。
顾卿音稍一寻思,便已想通了一些关键。她微微转了转头,注意到隔壁柳三娘所坐的那一桌上,竟无一人碰那桌上的酒后,顾卿音才明白了钟书谨那话中的深意。
顾卿音垂了垂眸,微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方道:“阿谨,不要冲动,莫要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钟书谨没有立即回应,目光在周围游转了一圈,见那些面熟之人对上她的目光时皆是冲她微微点头时,钟书谨才掩下了眸中的寒光,捏了捏顾卿音的手背,勾唇轻笑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钟书谨都这样了,顾卿音还能如何?
她没有再多嘴劝些什么,而是默默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凝眸关注着周围的情形。
此时,那高台之上,正由着何子奇在那舞着剑舞,为何正德贺寿。
那飘逸的身姿,倒是引来了在场不少人的注目。
一舞毕,原本挂在他身后的那一张巨大的红布,正沿着剑痕缓缓剥落,一个大红的寿字,就这样稳稳的挂在了台上。
“好!”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传来了一声喝彩。随即,掌声雷动,响彻宴场。
“何三少爷果然名不虚传啊,这一身剑法,倒是颇具何门主的风骨啊!恭喜何门主了,这可真是后继有人了啊!”
何子奇反手收剑,负在了背后。听到那些夸赞,他只谦虚的道了句过奖过奖,便已跳下了台子,面目含笑,弯腰向何正德贺祝道:“祝愿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何正德满意的笑了笑,亲自上前扶起了何子奇,夸赞道:“不错!不错!不过呢,你这剑法如今虽已有所成,可你日后也还得要继续勤加练习,不得松懈半分,知道吗?”
“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有何子奇这样秀了一波剑法之后,众人才没有忘记了这是武学世家之主的寿宴。在何子奇后头,又有不少意气风发的英雄少年,陆陆续续上台露了个一两手,想要借此机会求个何正德的点评。
酒过三巡,该吃的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该喝的也都已经喝得够尽兴了。不知是何人所起的头,原本这一场看似简简单单的寿宴,倒是多了几分别的意味了。
“何门主,俺知道今日是你的寿宴,不该些扫兴的话。可俺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好厚着脸皮来替大伙儿问一句。也不知道你们青阳门身为正道领袖,对近几日城中那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有什么看法没有?这血炎教近来行事总是这么嚣张,老是闹得我们人心惶惶的,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啊!这回何门主总该要带着我们大伙儿过去敲敲他们了吧?也免得他们总是欺我们正道无人呐!”
此话一处,不少有心之人皆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了主桌上端坐着的那位何门主。
何正德还未话,嵩山派的掌门崔胜因便已站起了身,捋着胡子朗声道:“这位兄台所言甚是,何兄,我早就过魔教死心不改,这回他们先拿了唐门开刀,也不知下回还要报复我们谁呢,毕竟这两年前围剿魔教之事,我们大伙儿可都是有份的呢。魔教不除,我们皆是心中难安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