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李寅凤目凌厉,气势压得余嬷嬷几乎站不稳。
见李寅看向余嬷嬷,明叔垂眸禀道:“郎主,这位就是夫人送过来的余嬷嬷。”
被点到名,余嬷嬷只能上前一步问安:“婢子余氏给郎主请安。”
李寅移开目光,对阿绥道:“慢慢喝。”
阿绥看了眼一旁的余嬷嬷,声音轻软心翼翼地应声:“好。”
李寅并未叫起,由着余嬷嬷一直欠身,自己则是帮着阿绥布菜。
余嬷嬷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半响,李寅见阿绥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手指敲在扶手上:“余嬷嬷最近身体抱恙?喉咙不舒服?怎么母亲还把您送过来服侍?”
余嬷嬷不知多少年没被人这样下过面子了,面容僵硬:“婢子身体康健。”
许是完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僵直,又添了句:“能有幸得县主赏识,前来服侍郎主和娘子是婢子的荣幸。”
一直站在后面的知语忽然福身,笑着道:“郎主,余嬷嬷规矩是极好的,上午就在教我们娘子规矩,比如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
午膳时娘子都听了余嬷嬷吩咐,只用了两口便作罢,下午又命婢子把娘子的书都换成了《女戒》《女则》这些书。
对于人伦纲常,夫为尊,妻为卑这些道理娘子都在努力领会呢!”
有了知语开头,那些侍女们纷纷开口“夸”余嬷嬷。
白日里她们怕这余嬷嬷的行为是郎主特许的,不敢违背,这会儿看郎主的态度,便胆子大了起来。
阿绥偏头看去,众人语气诚恳认真,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还可以这样?
李寅面上变幻莫测,沉默地听着。
随着李寅面色原来越冷,叽叽喳喳的声音逐渐停下。
李寅晒笑一声。
众人心中抖了抖,越发安静。
阿绥手伸到食案下拉着他的大掌晃了晃,李寅反手握住:“我侯府不缺自作主张之人。”
余嬷嬷心中一慌,今年到了年纪出宫,她没有丈夫,没有儿女,便想着自己找个高门显贵之族做教养嬷嬷,出去体面,又有了养老之所。
所以听到燕国公府在内侍省挂了名要寻个贴身伺候的嬷嬷时,她不知点了多少银钱才得了这个机会。
到了燕国公府的时候安喜县主吩咐她几句,便命人把她送到了魏侯府。
长安城人人皆知魏侯尚未娶妻,那她伺候的便是个姬妾了,来了之后一看还曾是个姑子,看那样子凭着一副狐媚子的长相勾引到了魏侯。
因此心中难免有些轻视和傲气,这才托大拿乔了点,也想趁此机会立威,在这魏侯府站稳脚跟,把她捏在手心。
她哪里知道这位娘子是魏侯的心头肉!
若她被送回去,这辈子都得不到重用了。
余嬷嬷刚忙赔罪:“是婢子的不是,婢子在宫里谨慎惯了,这才严厉了些,娘子人善,定不会怪罪婢子的吧?”
这老妇口才倒不错,知语撇嘴,心里瞧不上她这副欺软怕硬的模样,下午一副家里德高望重的老祖宗姿态,这会儿到成是为娘子好了。
“依本侯看,你的规矩要重新学了,明叔,把她送回燕国公府。”李寅淡声道,她出了宫,薄契自然也送到了燕国公府。
明叔应声:“唯。”
余嬷嬷面如死灰,早就听闻魏侯一不二的性子,谁知被她遇上了。
看着阿绥娇嫩的面庞,心里有了些怨恨。
明叔带着余嬷嬷出去了,厅中的氛围瞬间轻松下来。
没了余嬷嬷,阿绥也能放开话了,看着李寅声道:“郎君,夫人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不懂规矩。”
“脑袋少想这些,估计她不了解这位余嬷嬷的为人。”李寅知道安喜县主的性子,已经接受了她们便不会派个不懂事的嬷嬷来添堵。
李寅亲亲她的额头,阿绥心虚的看了看周围,见她们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看着她们。
红着脸,手指勾着他的大掌,李寅就摊着手掌由她玩。
阿绥举起他温暖的大掌,在他掌心落下一吻,她想要和他贴得这般近,余嬷嬷得那些,她都不喜欢。
李寅眸子黑黝,含着淡笑看着阿绥娇憨的模样。。
余嬷嬷宫里出来的,见阿绥没有头发,屋里又有许多佛经,怕是能猜出一二。若依着他原先的性子,他定是会派人解决了她才安心的。
但……
他做惯了杀生之事,本就无所畏惧了,但他怕损了她的福祉。
李寅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跟这个菩萨待久了,也信起那些东西来了。
果然如李寅所,安喜县主见余嬷嬷被送了回来,发了好大的火。
怕她出去乱,没放走她,只把她拘在自己院子里。
“娘子消消气,为了那不知趣的人伤了身体可不值当。”钟嬷嬷劝道。
安喜县主呼出一口气:“看着点她,别让她出去胡。”
“婢子省的。”钟嬷嬷应声。
“那娘子还要找个嬷嬷过去吗?”钟嬷嬷轻声问道。
安喜县主揉了揉额角:“怕是还要找个,你留意着,这次一定要探好性子为人。”
钟嬷嬷笑着:“不知娘子还记得陶芝吗?”
安喜县主听着有些耳熟。
“原先在王府就伺候您的,后来她丈夫去了,为了让她好好照顾她儿子,您放了她的身契的那个。”钟嬷嬷提点道。
安喜县主这才想起,这陶芝原先比钟嬷嬷还受她的宠,是她院里的第一得意人也不为过。
“她怎么了?”安喜县主还记着点曾经的主仆之情,关心地问她。
钟嬷嬷道:“他儿子早已成家,如今在西市租了个铺子卖绣品,她孙子也三四岁了,不需要她看着了,她便找到了婢子问还有什么活计给她做做,那个时候已经定了余嬷嬷,婢子想着她是宫里出身,怕是比陶芝妥帖些,便没开这口,您看现在?”
“到也行,也算知根知底了。”安喜县主心中微喜。
“婢子也是这样想的,看她还和以前一样,是个体贴的人,更重要的是她才带完了她的孙子,等明年或者后年,郎君出生,她也还算有经验,也能帮上忙。”
安喜县主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你这老妇,就会挑我想听的给我听。”
“若是您同意,我便让陶芝收拾收拾去郎君那儿。”钟嬷嬷被安喜县主戳破心思也不恼。
“去吧!去吧!”安喜县主摆摆手。
那陶芝动作麻利,收拾完便拎着包袱去了魏侯府。
有了上一个的经验,这次众人都有些警惕。
陶芝浑不在意众人的态度,只做好自己的事情,等知语观察了几天,才略微放心。
这陶芝手巧,常帮自己的孙子做衣服,惯会绣些兔子,狗儿之类的可爱的花样。帮着知语做了几双绫袜,袜口绣了两只肥肥的胖鸟。
憨态可掬,阿绥喜欢极了。
几人也渐渐熟悉了起来。
阿绥双手托着下巴,看着陶芝拿着巴掌大的石杵研磨黑芝麻碎,知言坐在一旁的火炉边看着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的牛乳。
“马上就要磨好了。”陶芝道。
“好。”阿绥认真地点点头,然后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
阿绥每日都喝一碗黑芝麻牛乳,就盼望着自己的头发长出来的时候又黑又亮。
阿绥的头发自从上次冒了点发根之后就涨得快了些了,如今已经能明显看出点头发了,但是另她失望的是她的头发好像天生细软,颜色泛黄。
阿绥拿起镜子仔细看了看,蹙眉:“颜色怎么还是不黑呀!”
知言看着阿绥道:“我听头发是无法后天改变的,这些日子娘子头发没有长黑,皮肤倒是又白又嫩。”
她这意思便是阿绥在做无用功了。
知语在后头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不试怎么知道芝麻没有用的呢!”
“是啊!这才多久。”陶芝温柔的道。
阿绥把铜镜盖好:“哎!只能这样了!”
“郎主。”阿绥听到外面的请安声,忙从坐塌上起身。
陶芝把黑芝麻泡好,带着知语知言退下了。
李寅伸手摸摸她的头,阿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娘子长头发了,大概只有他一人有些遗憾了吧!
李寅觉得还是光头的时候手感好些。
李寅放下手,揽着她走到矮塌旁坐下。
阿绥心中失望,漂亮的眸子暗了下来,含着水光,幽幽看着他。
李寅失笑,顺了顺她的短短的头发:“阿绥这是怎么了?”
阿绥委屈极了,他以前摸我她的头后就喜欢亲她的光头了:“你都好久不亲亲我的头了。”
李寅为她可爱的心思悸动:“是我不好,冷落它了。”
李寅在她头顶落下一吻,忽然觉得她的头发细软,摸起来毛绒绒的也很舒服。
阿绥满意了,仰着头声问她:“郎君是不是不喜欢我蓄发。”
李寅知道他若是,她一定过会儿就会去偷偷剃光,只是因为他喜欢,可是他怎么舍得呢!
“那阿绥是喜欢光头还是长头发?”李寅温声问她。
阿绥向来不对他撒谎的,犹豫着呐呐道:“有头发的。”
“那阿绥就蓄发,”李寅搂着她,“我只想阿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那你呢?”阿绥傻傻地问他。
“阿绥开心,我就开心了。”李寅声音低哑,着最动听的情话。
“我长头发了,郎君也要像喜欢光头一样喜欢。”阿绥心中甜丝丝的,但还是认真地对他道。
李寅看她如此在意他喜不喜欢,俯身直接用行动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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