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池手背在身后, 脑袋凑近，晃了晃：“还进来么？”

    霍烬如梦初醒，对上他的眼睛, 张了张口, 没出话。

    夏凡池侧身, 眼睛弯了弯。

    其实大清早能看到他还是挺惊喜的，仿佛回到之前, 每次起来都会在客厅看到他的身影。

    他刚起床，头发有些乱，几根头发桀骜不驯地翘在空气中，霍烬拿手指轻轻抚上。

    半晌, 夏凡池凑近，眨了眨眼睛，慢慢地：“霍总, 你是不是想让我拿轿子抬你进来？”

    霍烬：“……”

    夏凡池笑着把他拉了进来，心情不错地关了门：“大清早的, 霍总大驾光临，舍真是蓬荜生辉。”

    霍烬：“皮, 刚起来？”

    夏凡池点点头，挠了挠自己头发。

    他昨晚正和别人聊天就睡着了，有些不好意思。

    夏凡池把他按着坐下, 给他倒了杯热水，自己跳着去洗漱了。

    过了会儿，才出来, 跑过去吃霍烬给他带来的早餐。

    他吹了吹笼包，张口吃掉，腮帮子微鼓。

    霍烬觉得好久没看到这一幕了, 眼睛都舍不得眨。

    暖光照在他脸上，脸庞柔和，甚至能看清细的绒毛。他吃着东西，腮帮子微动，像清早阳光下觅食的松鼠。

    夏凡池突然凑过去。

    霍烬眼神闪躲了一下。

    “看什么呢？”夏凡池无语喂他吃了一个笼包，笑着，“这个好好吃！”

    霍烬：“嗯。”

    “谢谢你的早餐，”夏凡池侧了侧脑袋，“对了，你怎么突然来了？”

    霍烬：“昨晚约好今天过来。”

    夏凡池当时快睡着了，完全没什么印象，顿了顿：“有吗？”

    霍烬面不改色，点头。

    他单方面约好的。

    夏凡池吃着东西，困难地回想了一下，皱起的眉头和微鼓的腮帮子组合起来，傻乎乎的。

    霍烬不由自主被逗笑，突然想起家里那些给他抓的娃娃。

    他想告诉他，自己抓娃娃很厉害，张了张口，觉得幼稚，没出口，想着以后有机会再给他露两手，出其不意地惊艳他。

    夏凡池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一声，咬到了一个饱满的虾仁，惊呆了，觉得中彩票了。

    霍烬：“怎么了？”

    夏凡池不可思议地比划了一下：“那么大一颗虾仁，你知道吗？就那么大。”

    他觉得自己今天运气超好，赶紧喂了霍烬一个：“你快尝尝。”

    霍烬好笑，咬了一口，也咬到了大虾仁，顿了顿：“是很大。”

    夏凡池整个人都圆满了，飘忽忽地和他一起把早餐吃光。

    霍烬看着他，轻轻：“你是多久没吃早餐了？”

    ……就夏凡池这作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早餐，醉生梦死，饿了吃了零食，直接吃午餐。

    “算了，”霍烬无奈地，“早餐而已，你开心就好。”

    “还好吧。”夏凡池偷偷看了他一眼。

    吃完饭，霍烬带他去超市采购东西。

    这个点人挺多，生活气息很重。霍烬推着购物车，视线从一排排货架上移过。

    夏凡池懒洋洋地挨着他挪动，往购物车里放了盒巧克力，又放了包辣条。

    霍烬拿了两包他喜欢吃的乌梅和奶片。

    前面有促销员在推荐东西，夏凡池听得十分认真，过了会儿，抱着饮料走过来，高兴地：“据这个好喝，我给我们拿了两桶。”

    “嗯。”霍烬正在买水果，购物车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意大利面和肉酱。

    旁边有推车路过，霍烬随意抬手，将正看着别处的夏凡池拉到怀里，胳膊虚虚环住他的腰。

    夏凡池的腰很细，胳膊都抱不满。每次只有当用手握上时，他才会觉得，抱住了夏凡池。

    夏凡池靠在他怀里，仰着脸：“谢谢，我都没看到。”

    霍烬慢慢地将手从他腰间移开。

    太瘦了。

    于是当夏凡池再次低头，购物车已经堆出了尖。他顿了顿，忍不住：“你是怕我饿死吗？”

    霍烬：“太瘦了，三天的饭。”

    夏凡池：“……”

    三天？我就是吃成猪也吃不完。

    回到家，他们一起将蔬菜水果，一大堆零食和速冻食品一点点摆进冰箱。

    冰箱很快就满满当当，夏凡池看着旁边人认真的眼眸，此时此刻，在这个刚住了几天的房子里，突然找到了家的感觉。

    “这些热一热就可以吃，早餐多少吃点，”他意识到自己又在多管闲事，停顿了一下，“……当然，你自己随意。”

    夏凡池没有话。

    分类得差不多了，霍烬起身：“我先走了。”

    夏凡池没反应。

    霍烬往外走去。

    夏凡池突然叫住他，了一声：“这个给你！”

    他递过去一个东西。

    掌心是握着的，一点点慢慢松开。

    霍烬看到了一枚钥匙。

    愣了好半天。

    夏凡池张了张口，梗着脖子：“要不要？不要我就收回了！”

    “要。”霍烬快速收下，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

    夏凡池撇撇嘴，不自在地看着房顶：“要保存好哦。”

    霍烬点点头。

    待他走后，家的感觉就没了。

    分明一切都没有改变。

    夏凡池开冰箱，满满当当，可刚才那种家的感觉还没回来。

    哪里空落落的。

    他皱了皱眉，随意地靠在墙上，想起那个人，想起他宽大的手掌，专注的神情，随意地环住自己的腰带到怀里，蹲在地上往冰箱里放东西……

    心里动了动，家的感觉又回来了。

    夏凡池：“……”

    有点可怕了。

    *

    霍烬下班时，又全副武装地给夏凡池抓了个娃娃，认真地摆在他床头。

    这几天，夏凡池想找他来着，但想着别人工作那么忙，自己还是不要扰。

    于是白天就没联系。只是每晚九点，霍烬准时会和他视频通话。

    好几天了，天天如此。

    霍总一直觉得自己对夏凡池的感情伪装得很好，连自己都骗过了，别人更加看不出。

    于是，他告诉贺铎：“你可能不会想到，我应该一直都喜欢夏凡池。”

    贺铎：“……”

    你不是一直被夏凡池吃得死死的吗？

    算了，这种感情白痴，能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就可喜可贺了。

    贺铎和他是国外时认识的，起初只是一起合作的工作伙伴，几年下来，虽然性格迥异，但意外地成了知根知底的朋友。

    从贺铎认识这个人开始，他身边就一直没有人，像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一样。

    直到夏凡池的出现，直到和夏凡池联姻，整个人才鲜活了一点，比较像个人了。

    霍烬：“你为什么没有反应？”

    贺铎忍不住吐槽：“……你不是一直被人家吃得死死的吗？”

    “有么？”霍烬皱了皱眉，他觉得在这段感情中，他才是占上风的那个。

    贺铎简直无语：“你觉得你会允许自己不喜欢的人黏着你？你没发现认识夏凡池以来，嘴里就没离开过夏凡池么？”

    霍烬怔了怔。

    “别想那么多了，”贺铎笑着，“来，干杯，祝你和老婆分居。”

    “干杯，”霍烬淡淡道，“祝你早点成家。”

    贺铎：“……”

    *

    夏凡池那边也很尴尬。

    贾澄反应了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分居之后，每晚都视频电话？”

    夏凡池沉重地点点头。

    贾澄：“多久？”

    夏凡池烦躁道：“我怎么知道？”

    每次都是中途睡着，第二天醒来，看到触目惊心的通话时长，怀疑一晚上都没挂。

    贾澄不解道：“你们都什么？”

    “不知道啊！”就是因为这样，夏凡池才彻底疯了。

    不外乎就是他在话，霍烬捧哏。

    他换个姿势，霍烬他脸大，他气得骂他。

    再换个姿势，霍烬学乖了，他好看，他又心情很好地和他唠几句。

    不是，怎么会比之前更黏了？

    之前是因为有契约绑着，现在呢？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爱！有个人在他心中大喊。

    夏凡池吓了一跳，把人捏死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盘腿坐在床上，心里默念四个字。

    不能接听。

    不能接听。

    不能接听。

    夏凡池把手机压在枕头下，严肃地快速翻书。

    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九，分针指向十二，秒针慢慢逼近十二。

    夏凡池刷地抓过手机。

    五，四，三，二，一。

    九点整，霍烬的视频电话了过来。

    夏凡池快速接听，看到了他的脸，眼睛弯了弯，往后躺了下去。

    “这个角度——”

    夏凡池眯起眼睛：“挂了啊！”

    那边的人接着：“很帅。”

    夏凡池勉强满意。

    霍烬对他道：“我今天喂鸽子被围攻了。”

    夏凡池狂笑：“哈哈哈哈哈。”

    “别笑。”霍烬皱眉，让他看自己掌心。

    夏凡池仗义道：“你下次叫我，我帮你！”

    “嗯。”

    夏凡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脑袋陷入软软的枕头中，好笑地问：“话你一个霸总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喂鸽子？你是对自己的定位有什么误解吗？”

    因为他很想夏凡池，路过公园，忍不住走进去。霍烬抿了抿唇：“回家路上，不心碰到了。”

    “哦，”夏凡池凑近了一些，低声道，“我再看看你手心。”

    霍烬摊开手，让他看，掌心好几个红印子。

    他也不知道动物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的恶意。

    除了狗。

    夏凡池忍着笑：“你猜猜为什么？”

    霍烬：“……”

    心突然痒痒的，夏凡池轻咳一声，敛了敛表情：“今晚不能聊太晚了，我如果睡着了，你就挂掉。”

    “嗯。”

    夏凡池随口和他搭话：“你今天忙吗？”

    “还好。”

    群里有消息跳了出来，夏凡池点进去，水了会儿群，笑了一声，返回一看，霍烬在看书。

    他随口一问，“讲的什么？”

    霍烬淡淡地：“三兄弟在桃花园不得不的故事。”

    夏凡池：“哇，你好野哦。”

    霍烬皱了皱眉：“还有一本，善良师尊和他性格迥异的三个徒弟——”

    “滚啊你哈哈哈哈，”夏凡池整个人都在抖，“你是不是有毒？”

    他趴在床上，看了霍烬一会儿，闭着眼睛睡觉。过了会儿，听到霍烬在他耳边：“你眼睫毛怎么这么长？”

    夏凡池眼睛都没睁，哼哼唧唧：“你也长，你又长又翘。”

    霍烬：“……”

    霍烬严肃道：“夏凡池，不要开车。”

    “好吧。”夏凡池翻身，平躺着，冲他笑了一下。

    霍烬：“了不要开车。”

    “……，”夏凡池简直想他，“我就笑了一下。”

    霍烬没话，放下手里的书，侧躺在床上，看屏幕那旁的人。

    夏凡池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你侧脸好优越。”

    “嗯。”霍烬侧头，鼻尖蹭到枕头。

    夏凡池忍不住隔着屏幕描绘了一下他五官轮廓，看了会儿他眼睛，发自内心道：“真的，你平日里不笑时真的挺冷的。”

    霍烬笑了一声。

    低低的声音通过音筒传了过来，很好听。夏凡池突然有一种这人就躺在自己旁边的感觉，耳朵有些红。

    夏凡池侧躺着看他，睫毛动了动，半晌，了个哈欠。

    霍烬猜测他可能困了，：“晚安。”

    夏凡池：“晚安，么么。”

    霍烬迟疑了一下：“么么。”

    夏凡池：“噗。”

    他侧躺着，问霍烬：“你知道么么是什么意思吗？”

    霍烬：“摸脑袋？”

    夏凡池眨了下眼睛：“亲亲的意思。”

    霍烬突然看着他，郑重其事：“么么。”

    夏凡池：“……”

    夏凡池反应了一下，脸一红：“滚哦。”

    那边还在：“么么。”

    “快睡吧你。”夏凡池把自己蒙在被窝里。

    得那么郑重其事干什么！夏凡池又想笑又有些耳热。

    第二天，他又看着超长的通话时长发呆。

    完了，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