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挤在同一张病床上, 轻轻依偎在一起。

    夏凡池担心自己睡着后乱滚，跟他抢被子，半夜醒了好几次。

    每次醒来, 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摸他身后, 严严实实, 才会松口气，继续睡。

    每次都能看到霍烬的睡颜。

    他靠得很近, 紧紧抱着自己，睫毛垂着，呼吸沉静平稳。

    夏凡池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在这样安静漆黑的深夜，看着他, 突然有种整个世界都在身边的感觉。

    他忍不住在他干燥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分开时，霍烬似乎察觉到他的气息远了，眉头蹙了蹙, 追着他的呼吸贴过去。

    直到彼此呼吸交织在一起，混乱了, 他才满意，蹙着的眉头舒展开, 抱着夏凡池继续睡。

    夏凡池在万籁俱寂中静静看着他，思绪时远时近，都是关于他的种种。

    想起第一次和霍烬躺在一张床上。

    当时两人都规规矩矩的, 半夜不心靠得很近，夏凡池醒来，察觉到温热的呼吸, 僵住了。

    那人无意识地了句：“怎么了？”

    夏凡池：“没事。”

    他嘴唇凑到夏凡池头发上，应了一声，没再话, 随手将他肩膀上的被子往上盖好。

    在这段感情中，夏凡池比他热情勇敢。

    但夏凡池知道，自己本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是那人给了他热情，让他想勇敢。

    那个人值得这样。

    *

    营养餐是炖好的枸杞乌鸡汤，很清淡，半点儿哗众取宠的调料都没有。

    夏凡池舀了一勺，嘴唇轻触在勺边，抿了一口，不是很烫，喂给他。

    “你不介意吧？”夏凡池顿了一下。

    霍烬直接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夏凡池脸一红，慢慢地喂给他，看着他喝下：“好喝吗？”

    霍烬：“辣。”

    “怎么可能？”夏凡池不信，自己又喝了一口，抿唇认真尝了尝，“不辣，很清甜。”

    霍烬笑着看他，也问：“你不介意么？”

    夏凡池：“……”

    不介意，毫无心理压力好吗？

    夏凡池一边喂他喝汤，一边轻声：“那谁，咳，我时候那个哥哥——”

    霍烬皱了皱眉：“你是那个善良纯洁美好的少年？”

    夏凡池：“……”

    霍烬：“真羡慕你拥有那么美好的友谊，希望他在你心里永远沉稳美好。”

    夏凡池低头，憋着笑。

    霍烬一本正经：“世界上不该有秃这个词，前段时间，我太刻薄了，刻薄得不像自己。”

    夏凡池也不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如何表演一个力挽狂澜。

    霍烬顿了顿：“你怎么不话？”

    夏凡池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我白月光太可爱了。”

    霍总总算满意了，开始喝他的营养汤。

    夏凡池还在逗他：“不吃醋啊？”

    霍烬淡淡道：“我也不至于那么没有度量。”

    他严肃地喝着汤，将炖得软烂的鸡肉夹给夏凡池：“容不下一个存在于记忆里的单纯少年。”

    夏凡池忍着笑，听某人一本正经地挽尊。

    你有个鬼度量？

    霍总觉得自己掌控着这场真假白月光游戏，游刃有余，亲手抹黑的“秃”已经洗白了很多，包括自己心眼的性格。

    却不知道夏凡池已经想起来了，看得清清楚楚，目光睿智。

    霍烬将骨头挑出来，低声：“肉都给你吃。”

    夏凡池：“这么好啊？”

    霍烬也不回答，只是看着他笑。

    夏凡池低头。

    ……好吧，还是挺心动的。

    *

    霍总躺在病床上，醉生梦死，纸醉金迷，日子不要太舒坦。

    床头摆着几束花和果篮，是熟人送过来的。

    当然他们只知道霍总住院了，不知道霍总是被香菜荼毒入院。

    夏凡池坐在一旁，垂眸，认真地帮他整理文件，不时皱眉，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字。

    他工作时，霍总靠在床头吃水果，脸白白的，像一个货真价实的白脸。

    过了会儿，白脸：“想躺着了。”

    夏凡池俯身，帮他把床头往下调节了一点点，给他盖好被子。

    霍烬看着他：“不知道病人有没有荣幸得到一个亲亲？”

    夏凡池：“？”

    霍烬垂眸：“终究是我的奢望罢了。”

    夏凡池：“……”

    夏凡池看他就像看着一个被惯坏了的宠妃，懒得理他，直接亲了他一下。

    “后天的会议要不要帮你推？”夏凡池一边字，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

    霍烬的脸枕在枕头上：“不推。”

    “助理在问话，”夏凡池将屏幕侧到他那边，“你看一下，怎么回？”

    霍烬看了一眼：“让他自己看着办，最迟明天下午给我。”

    夏凡池：“……”

    夏凡池坐在床边办公，霍烬在一旁躺着，抬手，往他嘴里喂了片薯片。

    夏凡池皱眉，想躲开。

    霍烬目光殷殷。

    夏凡池：“……”

    这种诡异的角色互换感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霍烬。

    霍烬了个哈欠，手指头一点一点地动，软弱无力地缩回被窝里。

    夏凡池震惊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懒？”

    “嗯。”脑袋又挪了过来，已经埋到夏凡池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裸露在外的脖颈间。

    “你要上床躺一会儿么？”他声音带着懒洋洋的磁性，试图邀请。

    夏凡池简直痛心疾首：“我不上床！”

    霍烬嗅嗅他：“真香。”

    夏凡池：“什么？”

    霍总坦坦荡荡：“软饭。”

    夏凡池：“……”

    霍总已经想好了：“我以后就靠你养了。”

    “行。”夏凡池冷酷地答应了他。

    霍总：“一天要吃十斤大米。”

    夏凡池憋着笑：“快给我滚。”

    霍烬：“然后胖胖地扮自己。”

    “好好好。”夏凡池在他脸上叭了一下。

    “上床么？”霍总又用那种低沉的带有磁性的声音诱惑他。

    夏凡池冷酷地拒绝了，手指头丝毫不受影响地点键盘。

    霍烬脑袋凑过去，贴着他，半晌，笑了一声：“笨蛋，这样多慢——”

    他懒洋洋地伸过尊贵的手，随意地点了几下，夏凡池整理了半天的东西全部以一种牛逼的方式排列了出来，简洁直观，一目了然。

    夏凡池：“……”

    霍烬贴贴他，喜欢得不得了：“你是笨蛋吗？”

    夏凡池：“……”

    霍烬搂着他，担忧地：“我的软饭可怎么办？”

    他不知道哪来的心情插科诨，直到病房门被推开，那双剑眉才慢慢地压了下去，眸色逐渐平静，一张俊脸毫无波澜。

    夏凡池亲眼看到这一秒发生的所有变化，键盘上的手指顿了顿，惊呆了。

    霍烬垂眸，平淡地看着他的电脑屏幕。

    夏凡池和他对视。

    “嗯？”霍烬看着他，吝啬地发出一个单音节词。

    夏凡池看他仿佛在看惊悚片。

    护士查完房，一边记着东西，一边笑着：“病人的观察期过了，下午就可以回家，祝早日康复。”

    “好，”夏凡池点点头，弯了弯唇，“谢谢。”

    门关上的那一秒，霍烬瞬间变脸，撕破高冷的伪装，抱过人残忍地啃了两口。

    夏凡池：“……”

    夏凡池面无表情。

    神经病啊。

    他冷静地拿来镜子一看，脸上隐隐印着一个牙印，直接冲着霍烬的嘴唇咬了一下。

    他俩闹的功夫，身后传来了威严的咳嗽声。

    夏凡池他哥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他弟。

    夏凡池忙站起来，招呼：“哥，亿。”

    夏时川看着在病房里仍闹闹的这两位，轻轻地皱起眉：“怎么这个时候了还在胡闹，像什么样？”

    夏凡池轻咳一声，红着耳朵看了霍烬一眼。

    夏亿抱了个大果篮，走了过去，将果篮放在桌上，朝病床鞠了个躬：“祝您早日康复。”

    霍烬：“……”

    弟弟为自己当时的行为感到愧疚，觉得霍烬住院是自己害的，花掉本来用来烫发的积蓄，给他买了最贵的果篮。

    霍烬大度道：“没关系，记住欠了我一个人情。”

    夏亿感激他既往不咎，认真地点点头。

    夏凡池：“……”能不能别这样坑我弟？

    夏时川颔首：“你们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着拍拍亿的脑袋，示意他跟上。

    夏亿后退了几步，转身跟着哥哥离开。

    他们来去如风，病房里很快就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夏凡池：“……”

    霍烬把他捞到怀里，挠他痒痒：“刚才到哪儿了？”

    夏凡池捏住他的嘴。

    夏凡池和他成一团，最后赢了，按着霍烬，压住他的腿。

    霍烬立刻：“腿疼。”

    “给你捏捏？”夏凡池着手往下，给他捏了捏腿。

    他的手很软，捏得又轻又认真。霍烬脑子里完全是空的，整个人快飘在空气中。

    夏凡池软声道：“我每天都给你捏一捏好不好？”

    霍烬心直接化了，毫无分辨能力地点了点头。

    夏凡池轻轻地给他捏腿，一点一点地往上，感受着他大腿肌肉一点点绷紧，灵活地绕到大腿内侧，慢慢往上——

    霍烬快速按住他的手。

    “怎么了？”夏凡池无辜地看向他。

    霍烬喉间紧了紧：“别闹。”

    夏凡池：“不闹，手拿开。”

    霍烬慢慢松手。

    夏凡池没有胡闹，只是规矩地避开该避开的地方，给他轻轻地揉腿，尤其关注腿根，在霍烬以为他要乱来，喉间发紧时，又纯情无辜地往下揉。

    几次下来，霍烬眼睛都绿了。

    “好了吗？”夏凡池关心地问。

    霍烬没回答，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下午是不是就能回家？”

    夏凡池：“嗯，不过我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夏凡池凑到他耳边：“笨蛋，我想起来了。”

    他低声，“关于你的所有，关于婚前婚后的所有。”

    霍烬眸里动了动，搂紧他，有一种大结局团圆的感觉。

    山迢水远，终有归途——

    夏凡池突然在他耳边亲切地喊了声：“秃。”

    霍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