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

    墓园外, 清脆的少年声传来。

    段池砚在回头之前，发现时野下意识地蹙了下眉，但很快又把表情敛了回去。

    狐狸不高兴，但是忍住了。

    许初冉兴奋地跑到跟前, 看到蹲在墓碑前的人是时野时微微一愣：“时野？你怎么也在？”

    段池砚刚想开口, 时野便站了起来：“陪前辈过来一趟, 好巧。”

    许初冉的目光稍转。

    在墓园碰面，怎么可能巧？他专门找过来只为了见段池砚一面的, 时野现在巧, 那意思就是不让他继续问下去。

    他抬头, 却发现段池砚的视线一直随着时野。

    时野完就安静地靠在段池砚身后, 没有想跟许初冉什么或者阻碍两人聊天的意思。

    明明之前在学校见到他们两个聊天还生闷气来着, 现在倒是不闹别扭了。

    段池砚抽回目光, 许初冉还满眼期待。

    “百合是你带来的？”他问。

    许初冉连连点头：“特意挑的，这束开得最好。”

    “有心。”段池砚低头, 将花束轻轻拿起放到许初冉跟前，“但我母亲不喜欢百合，带回去吧。”

    这下不仅是许初冉，连时野都有些意外。

    送给别人的东西被退回去总归是不好的, 更何况这还是在墓园。

    许初冉脸色已经尴尬了起来，但他还是伸手接住了花束，垂下眼愧疚道：“对不起, 我不知道……”

    “这个日子来墓园, 还带着百合。”段池砚慢声，“有人带你来的吧。”

    时野发现许初冉抱着花的手紧了片刻。

    “嗯, 姜阿姨会在这里碰见你。”

    许初冉是段池砚的学弟, 自然是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程沅你早上去宿舍找过我, 我不在，所以去我家了？”段池砚用手机轻触着屏幕，听不出情绪，“带你来这里的人呢？”

    许初冉紧张起来，但还是回答：“……在停车场等着。”

    “嗯。”段池砚把手机放下，“回去吧。”

    许初冉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了，慌乱地抬起视线看着他：“学长，很抱歉，我……我真的不知道阿姨不喜欢百合。”

    “没关系，她离开那么久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段池砚轻笑，低头看着时野，“我们也走吧。”

    许初冉攥紧了拳头：“前辈，你们还要去哪？今天是你生日，我有东西准备给你的。”

    段池砚侧身：“你的礼物，之前不是已经给了？”

    许初冉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在学校那次？那个只是……”

    “如果你来这里是为了跟我生日快乐，那你地点没抓对。如果是来给我母亲扫墓，时间没抓对。”段池砚神情淡然，“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时野安静地由段池砚牵着自己的手离开墓园，没有回头看身后的人。

    许初冉是刻意来这里等段池砚的，但前辈没有领情。

    ……原来他对这位学弟是这种态度啊，所以当时他为什么会那么慌，还觉得段池砚会照顾这位学弟呢？

    上车系好安全带，离开墓园之前时野看到了一辆眼熟的车。

    许初冉跟另一个女人站在车前，似乎在吵架，他的脸色难看得不行。

    那个女人就是姜棉，他慢慢回头。

    “抱歉，让你不开心了。”过红绿灯的时候，段池砚低声道。

    时野慢吞吞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车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我没有不开心。”

    段池砚看着他：“是吗？你一直没话。”

    后辈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一个字都不。

    “没有，我心情挺好的。”时野轻摁下车窗，让风灌进来些，“刚刚你当着许初冉的面牵着我的手，是不是在宣示身份啊？”

    段池砚轻笑点头。

    “所以我知道，我是不一样的。”狐狸高兴得想摇尾巴。

    宋矜荷对段池砚来，是相当沉重的过去，他能带自己来见母亲，这证明了段池砚是想让时野走进他的世界的。

    许初冉这种不请自来，还另有目的的行为，就很惹人讨厌。

    段池砚含笑看着身侧的时野可爱的反应。

    “今晚第四期综艺要上了，回去一起看？”

    “好。”时野点头，认真地看着他，“我今天为了留了一整天时间。”

    墓园外，姜棉脸色阴沉。

    “你不是段池砚跟他母亲关系不好，所以即便来也只是一个人吗？”许初冉的脸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他今天心情那么好，还带着另一个人？我凑上去是不是像个丑？”

    人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就会不分对象地暴怒泄愤，许初冉在屏幕前那种乖巧温顺的形象荡然无存。

    他看着身侧的人：“你是故意的，你就为了……”

    但话还没完，姜棉冷冰冰的一眼落到跟前，他便止住了所有声音。

    “许初冉，现在的你像不像当初刚进巡星，一个劲讨好段池砚的时候？”她漠然地问。

    许初冉脸色瞬白。

    “你当初为了让自己能顺利出道，一个劲地讨好他，但后来发现他跟段月澄断绝关系，便跑到国外去找机遇。”姜棉冷讽，“现在他火了，又回来巴结，谁看不出来你的心思？”

    姜棉本来也看不喜欢他，但要不是许初冉找上门，段月澄下了命令让她带人过来，她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这次来墓园，她还是有收获的。

    上次她碰见时野跟段池砚时，她就怀疑这两个人的关系，而现在这束白玫瑰就是证据。

    她施施然抬起眼，审视般看着许初冉：“无论是从名气还是外貌，你以为你哪里比得上时野？”

    许初冉脸色涨红，愤恨地看了一眼姜棉，随后扭头离开。

    姜棉脸色阴沉地靠近墓地，走到坟墓前。

    她轻支着下巴，淡然地看着坟墓上的照片，表情愈发深沉。

    姜棉带许初冉去了墓园的事，段池砚在回到别墅时就收到了周教授的电话。

    “应该是许初冉专门去找她的，这子一天到晚净想着这种事。”周教授轻叹，“但他想的也比较简单，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段池砚靠坐在沙发上，时野一回来就变成了狐狸，穿上兔子睡衣在他怀里翻滚着撒娇。

    段池砚在墓园里的阴郁情绪被这双毛茸茸的耳朵治愈了不少。

    “段月澄最近好像在筹备他的独奏会。”周教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他，“应该是他告别这个圈子的最后一场。”

    段池砚很轻地哼笑了一声：“他还真是对自己的名誉依依不舍。”

    姜棉虽然在私底下搞动作，但这么多年她一直是不敢当着段月澄的面提自己的母亲，今天她会带着许初冉去墓园，多半是受了段月澄的指示。

    段月澄见过许初冉几次，话里话外挺喜欢这个孩儿。

    他以为自己跟许初冉有关系，所以帮忙让他来见自己。

    段月澄在向他示好。

    意识到这点，段池砚目光愈深，一直抚摸狐狸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时野自己主动蹭了蹭他的指腹，发现他想事情出神，一时之间恶从胆边生。

    狐狸蹭开了段池砚的外套，把脑袋埋进了他的衣服里。

    腰间一痒，段池砚意外地垂下眼，色狐狸已经大半个身子都钻到衣服里。

    所有的烦闷烟消云散，段池砚挂断了周教授的电话，强忍笑意轻轻把毛团子拎了出来。

    狐狸被拎出来才觉得害羞，扒拉着自己的大耳朵挡脸。

    段池砚轻抬他的爪子，绅士地一吻：“宝贝儿，变回来再蹭。”

    时野发现他跟段池砚这个年纪都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昨天晚上闹到凌三点，他们现在居然还有精力。

    他趴在床边，抛着一个毛绒球球。

    不心落到床边时，时野才发现昨天晚上自己当礼物的两根丝带都被段池砚收在盒子里。

    规规整整的，很珍视的样子。

    ……谁能想到昨天晚上他被这玩意儿缠了手。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儿，时野就不禁脸颊发烫。

    刚回身想换衣服，段池砚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气轻靠到他后背。

    “不是累了么，怎么又坐起来了？”

    时野眨眨眼，回头蹭到他的怀里，卸下所有力气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香的味道。”

    段池砚轻笑着摸他的脑袋，另一只手轻揉他的肚子：“这里还疼吗？”

    狐狸耳朵一红，不出声光摇头。

    “嗯？”段池砚把人抱到怀里，哄孩儿似的，“刚刚不是一直疼？”

    狐狸乱蹭了片刻，发现他还是没有收敛的意思，干脆抱着他一口咬到锁骨上。

    段池砚轻笑，护着时野的腰以免他玩过头摔下去：“疼死我了。”

    狐狸的齿关稍松，抿着嘴唇又轻轻贴上刚刚自己咬的地方。

    “……不疼，我没用力。”

    “我知道。”段池砚轻贴着他的耳尖，“我仗着你的喜欢，乱话欺负你呢。”

    狐狸轻攥他的衣角，揉了片刻。

    “可以，”时野像在拨自己的算盘，不加掩饰自己的计谋，“把你宠坏了，让什么学弟后辈都受不了你，你就找不到其他人。”

    段池砚想落进了一池又软又暖的泡泡里，狐狸天然可爱的话甜到内心深处。

    “不用宠，我也不找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