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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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子丰看着亮子道:“你呢?”他住的地方很偏僻,  很少人会来这里的。

    若是他出去磨面粉,家里就只有然然一个人,他想干嘛?

    亮子想狡辩来着,  可是被贺子丰这么一吓,嘴唇直哆嗦。直咽唾沫,  看着都不敢睁眼看贺子丰。

    亮子跟贺子丰虽然是一个村的,  但不是一路人,  以前没接触过。他根本不知道贺子丰的气势这么吓人,  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在这里了。

    随后一阵剧痛,被了一拳,他发出一阵惨叫。

    亮子一下子又想起村里对贺子丰的传闻,  他莽的很,  还在猛兽的嘴里救过人。

    比猛兽还凶。

    贺子丰瞧着他不实话,拎起来照着肚子又是一拳。

    亮子的惨叫都变了声,  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  他要是再不肯实话,  一定会被贺子丰活活死的。

    “哥,  哥,  别……别动手,  我错了。”亮子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东西掉落的声音。

    从他的身上掉出了一个火折子。

    亮子一下子脸色白了,  想赶紧去遮掩,  但下手却慢了一步,被贺子丰先行的拿到了这个火折子。随后贺子丰似笑非笑道:“胆子不啊?”

    随后一脚,亮子就像是放出去的风筝,被一下子踹出三米。若是之前贺子丰还对他只是怀疑,这会儿全明白了。

    他们赤水村的大男人都有血性,  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哪肯放过。如今连罪证都找到了。贺子丰的眼睛变得更锐利了,这回是要下死手了。

    亮子的脸色一白,随后道:“二哥。”他刚一开口,胸腔里进了气儿,丝丝拉拉的疼。就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往地上吐了一口都带着血丝。亮子这种混混向来什么都不怕,但此刻死亡的恐惧让他浑身都颤抖。他哪儿还敢跟贺子丰对抗,那一阵窝心脚差点没把他肠子给踹出来。

    亮子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哥,有话好?”

    贺子丰一脸的冷意,拿着火折子,轻轻的朝着他走进。两只手捏在他脆弱的颈部,这样炙热宽厚的手掌,却让亮子浑身汗毛竖起来道:“你可别冲动啊。”

    他毫不怀疑,只要贺子丰双手一收紧,他能立刻见他死去的爹和娘。这辈子亮子都没见过这么狠的人,别提多后悔了。

    贺子丰道:“敢撒谎就弄死你。”

    亮子道:“是万婶儿让我来的,……把火点着就行给我五两银子。我这人虽然混可从来没害过人命啊,所以白天来的……”

    贺子丰家木头房子,这么多年过去,房梁骨架都酥了,只要一把火就可以毁的干干净净。

    贺子丰道:“万氏?”起她来倒也不意外。随后对亮子了几句话。、

    亮子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后看着贺子丰,随后道:“好。”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村里人就道:“哎,谁在烧啥呢?”远远的就看着滚滚浓烟。

    “哟,可别把我柴火垛连上。”

    大伙儿看过去,远远的瞧着一片火光。

    “娘嘞。好像不是在烧东西,谁家着了。”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瞧着那边的方向,道:“这好像是秋玉他们家。”

    “快去救火啊。”以前老木头房子就是容易着火,现在都盖青砖泥瓦房了,就是这个原因。

    所有人拎着桶赶到了,可是一去却傻眼了。从棚顶到房梁都着了,燃烧时的热浪都烤的难受。一桶水泼上去杯水车薪,一点用都没有。

    “里头有人没有?”

    远处秋玉买酱的时候瞧着自家那个方向升起滚滚的浓烟,他啥也不要了立刻回家,越走近就越能看清这边火势之大。

    秋玉只觉得浑身一阵眩晕,咬着舌尖,那尖锐的疼痛让他有片刻的清明。

    “哎,秋玉啊,咋着火了呢。”热心的嫂子们问着。

    “子丰和然然在里面。”秋玉的声音都在发抖。

    婶子听到这话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怕是不行了。

    秋玉没有犹豫就要往火里冲,这的大火要是进去了,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秋玉的胳膊被人拽住了,随后用力的一拉。秋玉恼怒心大起,随后一看,就听见然然清脆的喊了一声:“爹爹。”

    秋玉呆住了,随着声音的来源,一寸一寸扭转自己的脑袋,看见儿子正在贺子丰的怀里看着他,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眼圈之中,面对失而复得的孩子和男人,立刻把孩子抱在怀里亲了一口,道:“吓死我了。”

    然然瞧着秋玉哭了,用手给他擦去眼泪,可是秋玉的眼泪却越擦越多。弄的然然眼圈也红了。

    贺子丰的出现,让来看热闹村里的人也稍微放松了一口气。

    “人没事儿就好。”

    “没了房子再赚吧!”

    贺子丰的房子烧起来了成了村里最大的新闻,贺家老宅很快也听了这件事儿。

    贺东来解恨道:“老天长眼啊,真是活该。”自从贺子丰一改之前的顺从,开始跟他叫板之后,就没有一件事儿顺的,再加上万氏成天在耳边吹风,他越发的愤怒了。

    现在一出门很多人都指责他,还把年轻时候那点风流事儿了出来,被贺子丰舅舅了一顿。

    贺家四处都乱糟糟的。没了出气筒,渣爹瞅谁都不顺眼,老大万海是个滑泥鳅,老三是个阴翳的性子。老四话多,万氏能闹,这几个月下来他没一天清净的日子。

    万氏道:“这叫啥,老天爷都看不惯了。不然怎么烧他家不烧别人家呢。”

    贺东来一听觉得极有道理。

    万氏立刻叫老四贺凡道:“你去问问,烧死了人没有。”怕这话突兀,道:“虽他这个人不孝顺,但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当爹娘的心里也不安。到时候少不得补贴他几分。”

    贺东来眉毛一立道:“不准给他们钱,哼。”随后想了一下道:“想花我的钱,除非跪下来给我认错。”好好解一解当初自己被的气。

    万氏就知道贺东来跟她一条心,又了几句好话,把贺东来哄的乐乐呵呵的。

    贺凡出去了,过了一会儿跑出来道:“房子烧毁了,人没事儿。”

    到底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贺凡的时候是贺子丰给他带大的。此刻道:“娘,给他们点钱吧。”

    万氏一听人没死,有些不痛快,大骂道:“你脑子里进屎了吧,他被烧了房是他活该,老天爷看不惯他们。”

    随后就听见外头有动静传来道:“爹,娘,村长请你们过去一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肯定得出面。

    贺东来道:“走吧,去看看。”反正他们都分家了,随便他们使什么花招。

    随后一家子贺凡,万氏,贺东来跟万海两口子一起过去。

    大火已经渐渐熄灭了,大伙儿瞧着心中一片骇然,这木头房子果然不行。

    从着火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这边烧的就剩下一些焦木了。

    全村的闲人都过来了,秋玉已经不哭了,但是贺然瞧着他们家一瞬间化为乌有,心里难受把头埋在贺子丰的怀里。

    村里的人瞧着他们一家这个样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村里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族老们跟六子村长正在商议眼下该怎么办。

    “贺子丰他爹来了。”人群中了一句。

    大伙儿立刻看过去,果然是他们家的人,贺东来这人向来混蛋,瞧着贺子丰他们一家三口站在那里,道:“叫我来干什么,我可没钱。”

    狗子爹是个仗义人,道:“还没管你要钱呢,你这是什么话。就是普通的邻居村民遭遇了这事儿也得安慰几分吧,你可倒好。”

    “就是。”

    “造孽啊。”

    好好的房子被烧成这个样子。

    贺子丰道:“我觉得这次不是意外的事件,是有人纵火。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着起大火?”

    这话音一出众人皆惊。在村里总有拌嘴,但没有人一下手就出杀招。要真是有个纵火犯藏在村里那还了得?

    万海看了一眼万氏,不看还好,一看,他的心突然就坠落了,万氏竟一脸紧张。道:“你凭什么是有人纵火,也许就是老天爷看不惯你,要给你们个教训呢。”

    万海下意识的挡在了他娘的前面,生怕他娘这副神经兮兮的样子被别人发现。有许多话想,可是当着外人还是把想的话给咽了下去。

    万氏这一句话是惹了众怒了,刘婶儿:“你们听听这是人的话么!”

    万海连忙出来圆场:“我娘不是这个意思,她估计还记恨前一阵我们家被闹的愤怒呢,来之前她都要给钱了,人是好人,就坏在嘴上。”

    万海在村里有几分声望,见他了这话,大伙儿也没有揪着不放,还算一句人话。贺凡更是到了贺子丰那边道:“二哥,二嫂,你们没有受伤吧!”随后还伸手想抱贺然。但贺然被吓到了,谁也不跟,就死死的扒在贺子丰的身上。

    贺子丰道:“到底是天灾还是人为,只需要报官自然能调查出来。”

    其他人报官是吓唬人的,但贺子丰是真的能报官,徐村长道:“什么事儿都报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村多不好呢?”

    万海也道:“怎么可能是人为呢,咱们村子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一个纵火犯。”

    万氏整个人完全躲在大儿子的后背,连头都不敢冒。

    万海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道:“没必要把人人都想成纵火犯。咱们村没有那样的人。”一句话热让贺子丰背腹受敌,连贺子丰都感慨万海的好心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贺子丰对村里的人有不满呢!

    在场的唯有徐立看了万海一眼。作为枕边人,他了解万海,万海这人是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向不喜欢插到别人的矛盾之中,如今却三番两次的挑衅贺子丰。毕竟在武力上贺子丰拥有绝对的优势。

    上次万海被的两天没爬起床来,平日在家连提都不愿意提起贺子丰,怎么如今这么针锋相对的,徐立的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徐村长对贺子丰可是有深仇,要不是贺子丰他也不会丢失村长的职位,迫不及待的想要踩一脚贺子丰。却被儿子徐立提前察觉到了意图,随后被拉了回来。

    周围议论声渐渐的增大。可是贺子丰像浑然不觉似得。道:“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又没你。难道……”

    万海抿起了嘴唇。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不知道谁道了一句:“哎,那有一个钱袋。”

    “哪儿呢?”

    全村都来了,一见这边有变数,有那好事之人立刻跑了过来,随后拿到村子众人面前。

    香囊,火折子,还有点桐油。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就跟贺子丰预料的那样,这房子是有人纵火。

    万氏看见那个钱袋,就是她前些天丢的那个。

    她之前想让万海帮他做,但是万海不肯,她实在是看不惯贺子丰他们生活的逍遥自在。就自己找了亮子,给了五两银子,让对方帮他办这事儿。

    亮子起初也不肯,但是财帛动人心,他还从万氏身上顺走了钱袋,里面还有二两银子。

    但是亮子刚来就被贺子丰给发现了,逼问之下自是吐露了实情。

    贺子丰心一狠,反倒来了个将计就计!

    此刻万氏已是浑身冰凉,她一只手在后面拉着儿子腰,手指用力把万海的腰侧都给捏红了,她是头一次跟亮子那种混混交道,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大事儿,可没想到她居然还留了把柄在亮子那里。

    徐嫂子道:“呀,这不是你万婶儿吗?”徐嫂子是他们的老邻居,万氏这人嘚瑟,没少拿万海跟徐嫂子那不争气的儿子攀比!

    “哎,真是啊。”

    贺东来就是不喜欢贺子丰,原本乐意看见他吃瘪,可是听到这苗头指向他们一家就笑容一下就僵硬在了脸上,拉下脸道:“胡什么?”

    旁边那几个老嫂子道:“就是她的,这仙鹤刺绣她还炫耀过。”钱袋上都有绣花那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这个钱袋一两银子呢。

    秋玉气红了眼睛,冲出来对万氏跟贺东来道:“你们欺人太甚,如今已经分家了,你们还不肯罢休,是不是想要我们一家三口的命么?”

    旁边的人都一片哗然。

    “这……”

    一句翻来覆去的老话频繁的:“虎毒不食子啊。”

    万海一见事情不好,这种事情可不好沾上的只要没亲自抓到他们,绝不能承认。

    贺家老四贺凡今年才十八岁面对这样的变故吓傻了。

    徐立脸色也惨白,终于知道为何万海那么反常了。这事儿他一定知道,只是不知道参与没参与。

    万海不愧是贺家主心骨。此刻所有人都慌了,他反倒是定了定神道:“这种话可不能乱。前些日子我娘跟我,她的钱袋不知丢哪儿去了,也许被别人偷了去。放了火还栽赃。”他原本是想撇清关系,越心里反倒是越清晰了,道:“再怎么,我们也是一家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秋玉道:“呸,你娘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么,最是见不得人好的。”

    万海道:“不能那么!”

    万氏一见大儿子如此可靠,心里顿时又来了底气,对秋玉怒道:“放你娘的屁,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身上扣,有你这个白眼狼的儿子都够晦气了。”

    万氏肆无忌惮,但忘了旁边还有贺子丰在场,立刻捏住了万氏的手腕。万氏别看对秋玉狠,可却很害怕贺子丰。

    贺子丰的眼睛轻轻的扫过他们就觉得莫名心虚。

    贺子丰松开手道:“嘴巴放干净点,你自己做了什么你清楚。怎么之前你没钱袋丢了。现在……是什么意思?”

    徐婶子道:“心虚呗,她这个人要是丢了钱袋还不满村子闹个人仰马翻。”

    万海道:“这事儿不是我们干的,你不要蛮不讲理。来之前我们都商量好了,给你十两银子修建房子,看来这钱你们是不想要。”他来了个反客为主,知道贺子丰之前分家的钱买了地,房子烧毁,肯定愤怒,这十两银子堵住他的嘴,还能在村里刷一波好感,让人知道是贺子丰不知好赖。

    万海这如意算盘的啪啪响。

    万氏最开始就顾着害怕了,竟忘了一点,周围也没人提醒过她,此刻突然想起来,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道:“你房子被烧的时候,我一直在家里。反正放火的人不是我!”

    六子村长对贺子丰道:“你算怎么办?”

    贺子丰道:“既然有人放火这事儿已定,不如告官,让衙门来破案。听闻要是杀人放火抓起来会被绞死。这样的人放在村里也是个祸害,也算是为民除害。”

    万海呼吸都停了,他刚才好一顿唱念做,好不容易跟贺子丰拉了个平局,他知道这事儿跟亲娘有关系,自是不肯告官,他丢不起这个人,万一坐实了,儿子也甭想在县里读书了。可是贺子丰的合情合理,他竟不知如何反驳。

    若是急切的反驳倒显得他心虚似得。

    万海不话了,万氏跟徐立心都要提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话的贺东来眉毛一立道:“告官就告官。有什么了不起的。走啊!”

    万氏气的浑身都发抖,狠狠的用手拧了他胳膊一下。疼的贺东来吱哇乱叫唤。

    万一真的告官了,那她还有活路了么。

    “不能告官。”徐立突然着。

    半个村的目光都看过来,万海心里咯噔了一声。他这个举动实在是太明显了。

    这会儿就连在旁边围观的听人都琢磨过味来了。

    就连一直幸灾乐祸的徐村长此刻都拧起了眉头。万海连忙出来给他媳妇补丁的,道:“你大嫂的意思是,爹娘岁数大了,要是去县里被一吓怕会吓出个好歹的。”把徐立刚才突兀的那一句,归咎在了孝心上。

    贺子丰看着万海,嘴角带着一丝嘲讽,道:“万海,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傻,就你聪明。这样吧,只要万氏敢发个毒誓,若这事儿是她做的,她当天肠穿肚烂而死。我就信了她。反正她要是没做,也没损失。”

    村里人迷信,万氏哪肯发这样恶毒的誓言,顿时怒道:“你怎么能诅咒我呢。”

    话音一落,就连贺东来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惊恐。

    周围议论声越发大了。

    万氏有些慌乱,四处的看着。情绪都濒临崩溃。但多吃几年米的人果然是不同,此刻道:“你……你气死我了啊……”随后她就装胸口疼,晕倒了。

    万海连忙叫贺凡跟贺东来把人给送回去,他得留下来处理和烂事儿,之前他还想拿乔。可是眼下对他们越来越不利。对贺子丰道:“借一步话。”

    贺子丰要跟他过去。

    周围议论声纷纷:“以前看不出来他们是这样的人?”

    “万氏还以为自己是唱戏的呢。”

    “都有后娘就有后爹。”以前后娘顶多是苛待一点,也没有害人性命的。

    贺子丰跟万海走到一边,万海道:“这样吧,我给你们二十两银子,让你重新盖一个房子。”

    贺子丰讽刺道:“你可真是你娘的好儿子!”

    万海脸色一白,一瞬间感觉贺子丰洞悉了此事似得,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贺子丰没有那么聪明。万海道:“就是告官官衙也未必管这样的事儿,到时候胡乱判一下也不好。娘以前的确对你有点意见,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的规劝,你相信我一次。”

    “你能保证没有下次?”

    万海一听这事情又转换的余地,连忙保证:“若是再有一次,你就都算在我的头上。”

    贺子丰道:“那要看你的诚意了。”

    万海点头,随后也不管其他人就走了。好奇的村民只好问别人,贺子丰道:“他给我二十两,让我重新盖个房子!”

    万海怕贺子丰把事情闹大了去见官。既然这事儿没有盖棺定论,谁也寻不到由头。

    殊不知这“私了。”反倒坐实了,当初镇长来主持分家给十两银子,贺家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居然给二十两,心里要是没鬼怎么可能。

    万海回到家中,他娘果然“幽幽的醒来了”。万海道:“娘,你拿二十两,给贺子丰盖房子,这事儿就算完了。”

    万氏一想到刚才在众人面前被步步紧逼,就有些恨,道:“做梦吧。”

    万海也有些怒了,这还是她几经周旋的呢,他没想过他娘这么胆大,连放火的事情都敢干。万海索性吓唬道:“贺子丰那边已经知道是你干的,他憋着劲儿要给你送进衙门里呢。娘,你当真不拿钱,我就不管了。省的两头不落好。”

    万海算是摸着他娘的脉了,被这么一吓唬,万氏这才不情不愿的去拿钱,万氏也是满心后悔。

    等万海出了门,就瞧着贺凡跟贺东来在门口,刚才他们的话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去。万海心里累极了,并不话,转身离开。随后身后传来了陶瓷碎裂的声音,不用也知道又闹起来了。

    万海怕贺子丰那边出现变故要给他送钱,谁知走到院子里却被徐立给拦住了,徐立眉宇之中有些失望道:“这事儿你掺和了么?”的是放火烧房的事儿。

    万海道:“没有。”

    徐立向来温顺,可此刻却爆发了:“别骗我,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万海沉默。

    徐立道:“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万海道:“你听我。”随后就把万氏跟他商议不成的事儿了,万海也不愿意处理此事太过棘手。可是他不办,事情只会更糟糕。不为别人,为了他们儿子也必须保下万氏。

    徐立呜呜哭了起来道:“我们的命好苦啊。”明明不是做坏事的人,也要跟着吃瓜落。

    万海把二十两银子拿给了贺子丰,多的话一句没就走了。

    贺子丰他们一家烧了个精光,没有住的地方,只好租借村口李大爷家的房子,他现在年岁大了跟儿子住,房子平日空着。李大爷的房子挨着狗子爹,也远离村里的中心。

    如今贺子丰家糟了难,价格也没给他们太高,前后四间大瓦房两间留给他们住,另外两间堆放老房子的东西。前院很大的一个院子,后院是一个菜地,现在结满了茄子,辣椒和菜,这些东西都给他们了,一个月一百文就可以。

    贺子丰爽快的交了半年的钱,李大爷这房子盖的俊气,处处青砖亮瓦的,比他们住的房子好很多。

    李大爷也很高兴,房子最怕空着,但他年纪实在是大了身边离不开人,房子也只能搁置在那了。现在有人住着还能有点钱,一举两得。

    大伙儿也散了。

    贺子丰跟秋玉搬过来,秋玉神情恹恹的,刚才都快吓死他了。他还真以为这爷俩有什么三长两短呢。

    然然也感受到他娘的不开心,家伙一直试图逗他。但秋玉抱着儿子亲了亲,脸上还是没什么笑容。

    秋玉叹息着,好不容易才有点起色,有人买他们的酱香饼,一家三口在一起,没想到还是会被万氏他们盯上,现在一把大火一切付之东流,他舍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贺子丰推着一个板车进来。

    车上有他们的大锅,有面剂子,面板,家里藏钱的匣子,甚至还有然然心爱的兔子。

    秋玉眼睛一亮道:“怎么回事儿?”

    贺子丰悄悄的把事情跟秋玉了一遍,原来亮子没放火,就被贺子丰发现,后面的一切就顺水推舟了,一想到从万氏那么抠搜的人手里弄出了二十两银子,足够他们盖房了,又在村里的见证下扒开了他们的面具,万氏此举就是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秋玉见贺子丰像变戏法似得,把家里有用的东西藏好,心里很高兴:“他们活该。”

    要是没有他们使坏,贺子丰也是要买房子的。他们既做了初一,就别怪贺子丰做十五。有了钱,马上就可以盖房。想到万氏掏钱时候的肉疼和后悔就觉得解气。

    贺子丰道:“咱们回头也请盖房子的人,比原来更大更好的。”

    秋玉郑重的点了点头。

    当天搬了家,简单的吃了一顿,又去村里买了两床被褥,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有个家的样子。

    第二天他们早早的出摊了。

    酱香饼好吃实惠,引了不少回头客,县里的人赚钱比村里的人容易一些,在吃上也很舍得。他一天就卖一百五十张饼,要不了一上午就能卖光,来的晚了还买不到。

    晚上回去,贺子丰去找了盖房子的包工,找的是方家村本村的工头,他们的活也漂亮,同样的活儿比别人便宜。贺子丰全部都要用青砖,盖标准的四间瓦房,前后院要大,周围要盖个马厩。旁边起了两个厢房。要是别人接这样的活儿至少需要三十两银子,但这个工头只收二十二两!

    贺子丰摆摊还是挺赚的,把钱凑凑足够给那边施工队的,既然要盖就要盖好的。

    很快贺子丰家那边就开始动工了。

    狗子爹见贺子丰搬的跟他这么近,倒喜欢上了这边,白天有的时候帮忙干干活儿,他摆摊偶尔有一些稀罕东西适合孩子玩的,随手给贺然了,狗子也喜欢来他们蹭饭,但每次都不白来,知道他们家吃的好,每次蹭饭要么带上一斤猪肉要么带上二斤细粮。

    今儿狗子爹带给贺子丰一个大消息,道:“现在很多人都在传万氏烧房的事儿,听万海跟人在酱坊吵起来了,对方要取消合约,把银子取回来。万海不让,都闹到村长那边了。”

    贺子丰挑了一下眉头:“酱坊那边预定的只有个省城来的江掌柜的,他一个人订了四十缸的黄酱。”可是酱坊最大的一笔买卖。

    不是每一次下酱都能成功的,光黄豆和盐不知道用了多少,还得蒸酱块,下酱的时候要避开雨水。姜掌柜的只给了两成的预付,贺家还垫了不少钱。就等着把酱交付出去赚一笔呢。他们今年也没少破财。但江掌柜的竟不顾合约不要这笔买卖,还要把之前的定钱拿回来,破大天也没这个道理。

    狗子爹看不上贺家那群蝇营狗苟的人,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知道贺家的事儿怎么被他知道了,他们这般胆大妄为,谁知道做生意有没有往里面掺假。还不行就报官。”

    贺子丰一听,真的要给江掌柜的鼓掌。告官这两个字都快成为万海的梦魇了,为了安抚住贺子丰,不惜爽快的拿出二十两银子,如今又被人威胁。

    贺子丰道:“还真想知道后面怎么样,我现在的身份敏感,也不方便。”

    狗子爹道:“我去。”他倒是凑热闹不嫌事儿大,道:“不过这么大的事儿也瞒不住,估计几天就都知道了。”

    狗子爹随后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带着消息回来,道:“据江掌柜的还带了人把万海了一顿,他才退回来二十两银子。”狗子爹道:“贺家不是挺有钱的么,怎么这二十两还要闹成这样?”

    贺子丰道:“舍命不舍财啊。”

    俩人正话呢,秋玉道:“饭菜做好了,别聊了,快吃饭。”这几天他们搬家,秋玉天天变着法的改善生活,今天做的是红烧过江鱼,肉炒辣椒片,炒的时候里头多放了一勺酱香饼的红油辣酱味道更浓郁,是最好的下饭菜。

    狗子爹光闻到味儿就馋的不行,现在上了桌更是不客气道:“我都不好意思来了。但又馋得慌。”

    “客气啥,吃。”贺子丰着。

    狗子爹算是贺子丰结交的唯一的村里的朋友,儿子跟狗子玩的也好,这种情谊倒也难得。

    这边吃的宾主尽欢。

    贺家那边却大乱了,贺东来是挺抠的一个人,接连掏钱出去让他日渐暴躁,在院子里指桑骂槐的道:“一天天就知道败家,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定金还给返的。现在四十缸酱砸手里了,你们怎么办吧。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再这样下去喝他娘的西北风啊。都他娘的是丧门星!”

    这在原来是专属于贺子丰的骂声,如今竟直接骂到了最受重用的万海头上。徐立在房间气的脸色发白,道:“爹咋能这么呢,这些年一直都靠你给家里赚钱,赚钱的时候他咋不呢,这钱要是不给,他们坏了怎么办?果然不是亲爹就不知道心疼。”

    徐立随后又恨上万氏了,归根结底是她拖后腿,何必闹成这样,还要他们夫妇出面料理。

    万海挨,被万氏拖后腿,再加上继父的训斥,现在媳妇在他耳边哭的脑瓜疼。他也是一肚子火没处发去。胸腔有种暴怒的感觉想要把房间里的一切都给砸的稀巴烂。

    可是深吸了几口气,还是强行压下了这种不痛快,还安慰徐立道:“算了,就当为了儿子。”一个儿子去县里读书一年十两。两年就是二十两。这钱都要从公中出,眼下也只能忍下一口气。

    万海对徐立道:“只要孩子能考上举人,这辈子就熬出头了。”

    徐立一听这话道:“等儿子考上举人,我就跟他们去县里住,爹娘天天吵架骂人,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了了。”

    现在贺东来跟万氏三天一吵,五天一大吵。

    在家里连大气都不敢呼吸,生怕被他们二老训斥一顿。院子里非常压抑,还有老三贺同那个真的疯子,正常人在这边没法生活。

    好不容易俩人为了孩子忍了下来,但三天之后县里贺大宝跟贺二宝回来了,道:“爹,奶奶真的放火烧了二叔的房子么?”

    万海皱起眉头道:“胡闹,没有的事儿。谁跟你们的。”

    “是隔壁村的方顺,害我们在学堂被人骂,我们气不过跟他们一顿,先生让我们回家反省。”贺二宝心里藏不住事儿,竹筒倒豆子似得把话都给了。这俩崽子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在蒙学里是佼佼者。

    万海听完,一阵眩晕:“你们被退学了?”随后一巴掌抽在了老二的脸上,贺二宝当场就被懵了,脸迅速就红肿起来了,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了。

    贺大宝道:“爹,是他们出言不逊,你为什么要弟弟。”

    贺二宝正是反叛的时候,道:“我恨你。”完就往外头跑。

    被徐立从外头拦住了,随后看见老二脸上那明晃晃的巴掌印,心痛极了,立刻拉着儿子找万海算账:“你心里有气也不能撒在孩子身上。”

    “他们退学了。”万海这几年的伏低做,给贺家当牛做马为的就是儿子出息之后该改换门庭,老天爷为什么跟他作对。现在的他还有什么指望?

    徐立一听没忍住这个刺激,双眼一黑,竟晕了过去。

    ……

    倒是狗子爹找上了贺子丰,他知道贺子丰想把贺然送过去读书,他道:“我知道一个穷书生,收费极公道,在那边吃住,只需要捐二十斤粮食,一个月再给二百文的束脩,一百文的住宿费就行,听又开设蒙学了,四到七岁都要,我想给我家狗子报名。你家贺然去不去?”

    “哦,是哪里,收哥儿么?”贺子丰动了点心思,不过真要去,他得好好听听夫子的性情,太爱人的可不行。

    狗子爹道:“收,听这个穷书生就是哥儿,早些年考上的秀才。只可惜读书再没有进益,就办起了蒙学。”

    都知道读书是好事,不过一般束脩太高,农家里好多孩子,索性一刀切都不让去。如今他这个价格是大众能接受的,就立刻跟贺子丰了此事,要想去还得趁早,免得报名满了,没了位置。

    作者有话要:  超肥一章,大家看的还满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