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七十三章 柳阿婆一怔,历经沧桑的眼……
柳阿婆一怔, 历经沧桑的眼眸中露出几丝心疼,不禁想起坊间的传言,坊间都传则阳候对养子极其宠爱, 日日将他带在身边, 和亲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将爵位都传给了养子。日常的宠爱可以作假, 但爵位可是实实的。
林虞看出了柳阿婆的疑惑,解释道:“则阳候惯会做戏,人前对二爷好,背地里却对他很冷漠,至于对二爷比亲子好, 更是天方夜谭。
那爵位并不是则阳候心甘情愿传给二爷的,则阳候向朝廷请封时,六爷还未出生, 他若是能料到以后会有自己的亲子, 断不会将爵位传给二爷。”
林虞斟酌半晌, 终究没有把则阳候夫妇屡次暗害二爷的事情告诉柳阿婆, 柳阿婆年纪大了, 恐受不了这样的击。
柳阿婆颤了颤, 搭在茶榻上的手不自觉攥到一起,原以为苍儿被侯爵人家收养,会有享不尽的福气,没成想竟受了这么多苦。苍儿是她亲子, 旁人对他不好, 她自要好好待他。
柳阿婆泪眼婆娑看向林虞,抬手想要拉一拉她,一想到自己的手粗糙皲裂, 便又放了下去,只道:“苍儿能娶到夫人,是他的福气。”
林虞拉起柳阿婆的手,握在手中,温声道:“阿婆,能嫁给二爷是我的福气,他待我很好。”完又加了一句“您是二爷的母亲,便是我的婆母,以后没有外人在场,您就叫我虞儿吧!”
柳阿婆摇摇头,她本分惯了,哪怕知道林虞的是她的儿媳,也不会做出逾矩的事情,她就是一个卖菜的农妇,哪里配叫官宦人家的夫人名讳。
林虞知晓柳阿婆所想,也不勉强,日久天长,总能慢慢改变的。她又和柳阿婆絮絮了几句话,便起身出了房门。
卧房里,陆悯正拎着一套粉色舞衣端详,林虞凑过去,只见那舞衣薄如蝉翼,呈半透明状,短裳只有巴掌大,若是穿上恐怕连重要部位都遮不住。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双手抱在胸前,瞪大眼睛道:“我不穿。”
陆悯抬眸,狭长的丹凤眼含着笑,一眨不眨睇着林虞,低声道:“好好好,不穿就不穿。”
呸,傻子才会信他的鬼话。
林虞拔腿就跑,还未跑到门边,木门就紧紧关上了,她伸手去拉木门,那门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林虞绕到八仙桌后面,防备的看着陆悯,色厉内荏:“我不穿,我不穿,我不穿。”
陆悯不语,慢悠悠踱到墙角,开红漆樟木箱子,纤长的手指挑起一条墨绿色开裆裤,他噙着笑懒懒道:“自己选。”
林虞无奈,陆悯这个老不羞,在某些事情上总是很固执。她斟酌半晌,不情不愿地指了指床上的粉色舞衣。
陆悯将手中的墨绿色开裆裤放到樟木箱内,把林虞拉到床上,慢条斯理给她换衣裳。她长的白,穿上那粉色纱衣更显皎洁,欺霜赛雪一般。
寝屋内,响起悠扬的琴声,隔着窗棂,芫荽可以看到林虞优美的舞姿,她抿抿唇,姐身条好,跳起舞来格外漂亮呢!
林虞随着琴声舞动,芙蓉面如晚霞一般红,她羞怯的眯起眼睛,简直不敢看自己的衣裳。
那纱衣看着薄,穿上更薄,身前两点红梅透过衣裳若隐若现,腰肢更是遮不住,大喇喇暴露在空气中,细若杨柳。衣裙看着长却是开叉的,侧边一直开到大腿1根处,陆悯又不让她穿亵裤,行动间简直分毫毕现。
身体渗出一层细汗,林虞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她轻哼一声,只觉得浑身发热,像是燃了火炉,急需一抹清凉。
瑞兽口中吐出袅袅炊烟,林虞停下舞蹈,看向陆悯,嗔道:“二爷,您、您是不是燃了……”剩下的话她咽到口中再也不出来。
陆悯停下动作,将古琴放到一侧,抬眸凝着林虞问:“想要了?”
林虞咬住嘴唇,将脑袋扭到一侧,连余光都不分给陆悯,嘴硬道:“不想。”话一出口,才发觉声音软绵绵的,不像拒绝,倒像是邀宠。
陆悯轻笑,站起身一把抱起林虞,把她放到床榻上,将他帮她穿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剥下来。
层层叠叠的窗幔缓缓放下,一只嫩白的脚丫子探到窗幔外面,染着丹寇的脚指头时而蜷缩时而伸展,荡来荡去。
屋内传出娇娇的吟声,那声音软软的,似难受又似愉悦,九转迂回,挠的人心痒痒。芫荽听的面红耳赤,低垂下头,双目直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大约过了两刻钟,那娇吟声才渐渐停歇。
陆悯伸手拿起床边的水壶,倒了满满一杯水递给林虞,林虞累惨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就着陆悯的手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喝完水,她快速缩到被子里,将脑袋捂得严严实实。适才姑娘那样肆意,现在定是羞得狠了。陆悯挑起被子一角,将手伸进被窝,捂在林虞的纤腰上,不轻不重的揉捏。
林虞垂眸,攥紧身上的被褥,都怪那劳什子的欢宜香,也怪陆悯,他怎么能故意吊着她,害得她,害得她不得不骑到上面,到现在她的腰还酸,腿也疼疼的。
林虞连晚饭都懒得用,一直懒懒得窝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温热的梗米粥滑到口中,她下意识咽下去,接着又一勺粥被送进来,她接连喝了四五口,就不想再喝了。
“乖,再喝几口。”陆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虞“嗯”了一声,又张口喝了几口粥,接着便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林虞坐起身,腰部还是有些酸,陆悯斜躺在一侧,一手支颌,腾出另一只手给林虞揉腰,那手揉着揉着就换了位置,林虞嘤咛一声,拂掉陆悯作乱的手,趿上木屐到衣柜前挑衣裳。
刚刚换好衣裳,便有两个侍卫从公主府而来,侍卫神情紧张,似有极重要的事情要。
他们跪到陆悯跟前,焦急道:“二爷,不好了,卫五将军不见了。”卫五既是老王头。
陆悯坐直身体,嘴角抿紧,正色道:“怎么不见了?”
侍卫道:“卫五将军一路西行,到达河路城,用过晚饭后歇在了一家旅店,晚上飞鸽传书给公主修书,到了早却凭白消失了。”
陆悯神色一凛,将腰间松松垮垮的腰带系好,对林虞道:“我要去公主府走一趟。”
林虞颔首,他有他的计划,她都知道的。她叮嘱道:“你要用些饮子,没得坏了肠胃。”
陆悯点点头,大步走出房屋。
林虞坐到梳妆台前,慢慢篦头发,墨黑丝滑的发丝从手中滑过,她的心却乱糟糟的。陆悯想走的这条路太难了,昭胤不是昏庸无能之辈,他将权利牢牢抓在手中,哪里能轻易撼动?
可是不造反又能怎么样呢,昭胤生性多疑,阴狠毒辣,断不会放任陆悯安然无虞,他的权利越大,知道的越多,便越被昭胤视为眼中钉。自昭胤即位的那一天起,陆悯就注定要造反的。
林虞开首饰盒,挑出一对明月珰戴在耳间,莹白的耳珰莹润如玉,衬得她貌若芙蕖。她抿唇轻笑,怕什么呢,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陪他去趟就是了,她是他的妻,夫妇一体,无论生死,总要陪着他的。
林虞挽好头发,站起身走到外间,柳阿婆正在扫院子,简诚正在耍红缨枪,外面的事情她管不了,但院内的这两个人,她一定要替他护好。
她到饭厅用过早饭,带着简诚写了一会子字,便等来了陆悯。林虞随陆悯回到寝屋,陆悯一改往日笑嘻嘻的模样,从袖内拿出一支的类似火折子的东西递给林虞。
沉声道:“这是监察院特制的烟花,唯有监察院掌院可以用,你若是遇到危险,就点燃这烟花,烟花起,监察院阖院任你调遣。”
林虞接过烟花棒放到袖兜,抬眸凝着陆悯,认真道:“你要去哪里?”
陆悯握住她的手,道:“河路城。”
林虞点点头,回握住他的手,道:“你放心去吧,家里我会照料好的。只是……”她顿了顿,接着道:“记得跟柳阿婆道个别。”
陆悯颔首,撷着林虞一起走到东厢房。柳阿婆正坐在茶榻上纳鞋底,看到二人进来有些慌乱。她赶忙把绣了一半的鞋底儿放到茶榻上,起身站起来,立在茶榻旁,张张嘴,却不知该如何称呼面前的二人。
陆悯表情有些生硬,但还是上前扶住柳阿婆,扶着她坐到了茶榻上。柳阿婆有些无措,僵着身子坐直,直直看着陆悯。
陆悯转身,拿起八仙桌上的天青色茶壶,倒了一杯水,双手捧着恭恭敬敬递给柳阿婆,低声道:“您用茶。”
柳阿婆面色一怔,随即伸出手,颤颤巍巍接过茶水,哆哆嗦嗦喝了一口,不知不觉眼中就盈满了泪水。她心里疼爱陆悯,恨不得立马和他相认,但她只养了他五个月,他就被抱走了。
二十多年来,她没有给他烧过一次饭,没有给他做过一件衣裳,他时候,她没有照顾过他,如今他大了,位高权重,她哪里有脸主动贴上去和他相认?
怔忪间,陆悯把一只雪白的帕子递到柳阿婆跟前,他道:“当年的事情不怪您,您无需自责。”
柳阿婆接过帕子,只觉得欣慰极了,她揩掉眼角的泪花,双唇颤抖,一个字也不出来了。林虞挪到柳阿婆身前,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柳阿婆的情绪这才平复下来。
陆悯躬身向她做了个揖,沉声道:“我这一阵子要远行,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虞儿最是妥帖,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虞儿来做,莫要客气。”
他虽没有直接叫柳阿婆母亲,话音之外却是把她当成母亲孝敬的,柳阿婆高兴的点了点头,站起身开床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双崭新的靴子,黑底白边,是陆悯常穿的样式。
柳阿婆把鞋子递给陆悯,道:“我做了一双鞋,你穿上看看合不合脚?”
陆悯坐到太师椅上,换上柳阿婆给他做的鞋子,鞋底柔软,服服帖帖,不大不正好。他没有换回原本的鞋子,直接穿着柳阿婆做的那双出了门。
柳阿婆和林虞一直送到大门口,待人影不见了,柳阿婆才转头看向林虞:“我来府里这么些日子,他从来没出过远门,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林虞摇摇头,嘴角微弯,扯出一个笑容:“二爷以前经常出远门,没事的。”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凌园,林虞拿起柳阿婆纳了一半的鞋底,道:“我一直想给二爷做鞋,但笨手笨脚的,总也做不好,劳烦您教教我吧!”
柳阿婆自没有不依的道理,坐到林虞身边,认认真真教她做鞋子。半日的时间消磨而过,二人站起身,刚想到饭厅吃饭,只见芫荽急匆匆跑了进来。
她道:“姐,于贵妃着人进府,想请您到宫里话。”
林虞一凛,随即镇定下来,看了柳阿婆一眼,温声道:“阿婆,您先去用饭吧,我要先回寝屋休息一会儿。”
柳阿婆点点头,林虞这才带着芫荽回了寝屋,她躺到床上,对芫荽道:“告诉传话的宫人,就我病了,起不了床,待痊愈了,一定到宫里向贵妃娘娘赔罪。”
芫荽应声而去,没一会儿又返了回来,苍白着脸道:“姐,于贵妃和皇上亲自来看您了。御驾行至门口,侯爷和侯夫人摆上香案接驾去了,用不了一刻钟,御驾就会行至凌园。”
想到园内的简诚,林虞脸色一白,赶紧坐起来,匆匆向大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