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最新] 第七十七章 藏蓝色的地毯上散落着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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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蓝色的地毯上散落着七零八落的碎瓷片, 昭胤扶额倚在茶榻上,低声道:“闹够了没有?”

    林虞不语,扬起多宝阁上的方口雕花瓷瓶重重摔到地上, 粉色瓷片化成粉末, 四溅开来。

    林虞摔得累了,坐到太师椅上, 大口喘着气,修长的脖颈上,赫然有一个红色印记。适才她没有伤到昭胤,便用簪子刺上自己的脖颈,昭胤无奈, 只好放开她。

    没想到她一改往日温和的作风,兀的就发起疯来,将屋内的瓷器摔了个干干净净。

    林虞不知道昭胤能容忍到什么地步, 但她知道没有人能长期和一个时时刻刻都发疯的人相处, 她暗暗决定, 以后绝不和昭胤平和的话。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 只能听到林虞的喘气声。

    突然昭胤就笑了起来, 他道:“林虞, 你尽管闹,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林虞恨恨盯着他,眼睛里满是怒火。

    门外响起一阵纷杂的脚步声,接着听到几个女子在笑, 卓成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就吧, 别看皇宫开阔,要精致,没一个地方能比得上贵妃娘娘的芳菲苑, 看这亭台楼阁,桥流水,要仙境也当得。”

    另一道声音随即响起:“可不是吗,今儿个可算是跟着长公主开了眼界了,这芳菲苑真是没一处不绝妙,来了就不想走呢!还是贵妃娘娘有福气,竟能让陛下特地在北地建造南方园林。”

    完又是一阵哄闹声,接着听卓成道:“芳菲苑屋内的陈设也与其他地方大不相同,各位夫人可要看看?”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看看的。”

    “看,定要看看。”

    ……

    原本纷杂的声音离房门越来越近,守在门口的太监见长公主带人靠近,便拦在门前,道:“公主留步,圣上在屋内。”

    “哦?”卓成含笑道:“难怪世人都皇帝宠爱贵妃,看来还真是确有其事,我难得来一次,恰巧就碰到了。我已多日未见过皇帝,今日正好可以借贵妃的宝地和皇帝话。”话音一落,她便不由分推开了房门。

    卓成带着十几位诰命夫人乌泱泱进了屋,这些夫人有诰命在身,夫婿皆在朝中担任要职,还有两位是专管监察的御史大夫。

    地上的碎瓷片不知何时已收拾起来,绒绒的地毯华贵又绵密,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皇帝和林虞正对坐在八仙桌两侧喝茶,卓成似乎有些惊讶,挑眉道:“二夫人怎的在芳菲苑?”

    看到卓成和她身后众人,林虞立马就明白了卓成的意图,她站起身向卓成行了礼,温声道:“臣妇身子不适,犯了咳疾,圣上体夫君劳苦,便将臣妇接到宫内将养。”

    站在卓成身后的命妇们暗暗交流了一下眼神,圣上一向谦恭有礼,进退有度,如今怎么开始犯糊涂了?将二夫人接到宫内将养,十分不妥,光天化日之下二人单独待在室内更是于理不合。哪有皇帝单独召见外命妇的道理?

    卓成轻咳一声,亲亲热热的拉起林虞的手,道:“宫内的太医医术高超,外面的自然比不得,你在宫内将养了这些日子,身子可见好?”

    林虞恭敬道:“多谢公主殿□□恤,宫内的御医医术高超,臣妇已经痊愈。”

    卓成笑了笑:“侯府人多事杂,侯夫人上了年纪,恐支应不开,你既痊愈了,还是早些回府支应门庭为好。”

    卓成发了话,她身后的命妇们也纷纷附和起来:“公主殿下所言有理,为人子女者孝字当头,切不能因为贪图享受,耽误了尽孝。”

    “圣上和善,二夫人也要自觉,凭白在宫里住着,名不正言不顺,可不宜长久。”

    ……

    外命妇话越难听,林虞心里越开怀,恨不得马上跟她们出宫,奈何宫里能做主的人只有昭胤一人。

    林虞恭恭敬敬跪到昭胤面前,提高声音道:“多谢圣上关照臣妇,臣妇已经痊愈,自请出宫。”

    昭胤瞥了林虞一眼,又看向卓成身后的命妇们,她们倒是了一手好算盘,皇帝虽至高无上,却也没有强留女子在宫内的权利,这样多双眼睛盯着,他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昭胤沉声道:“你既痊愈了,自可出宫。”完便不再言语,像是有些疲乏,摆摆手让众人出去。

    林虞轻疏一口气,随着卓成出了芳菲苑。内宅生活琐碎无趣,好容易能捕风捉影到一些宫闱秘事,外命妇个个双目发光,恨不得立马就交流心得,奈何林虞和她们一起出了门子,只得收敛起来。

    林虞和卓成对视一眼,并未多言,便能知晓对方心意。她登上马车,随即回到侯府。

    才两日未见,简诚的红缨枪就有了极大的进步,简诚虽比普通孩子镇定聪慧,到底年纪还,见林虞回来,就忍不住当着她的面练了一套枪法。

    的人,练枪时一板一眼,表情严肃,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林虞鼓掌,大大表扬了一番。

    待简诚到隔间休息,芫荽才上前,把简诚遇刺的事情给林虞听,林虞垂眸思索了一瞬,将陪房张嬷嬷叫到屋内。

    星月高悬,寂静无声,王云潇的痛叫便显得格外突兀,一时之间府内纷纷点起了灯。

    王云潇愚笨,赵氏平日里并不看重这个儿媳,现下她怀有身孕,陆晔又宿在外室处,赵氏听到动静不得不起身过去。

    林虞和侯夫人差不多是同时到的,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只见王云潇捂着肚子缩在床脚,脸苍白无色,虽怀有身孕却极其瘦弱,手腕纤细,似乎皮包骨头一般,只腹微微凸起。

    她穿着一身浅绿色寝衣,寝衣下摆处隐隐透出一些红色,丫鬟撩起王云潇的下摆,想要查看她的情况,她却疼得直摆子。

    赵氏没想到儿媳竟见了红,王云潇怀孕时日尚短,若是见红,极其流掉胎儿,赵氏大骇,立马吩咐丫鬟去请大夫。

    林虞像是没事人一般,慢悠悠坐到窗边的太师椅上,温声道:“六弟妹不是一直喝着保胎药吗,怎么无端就见了红?”

    陆晔不喜欢王云潇,王云潇便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到保胎上面,她是正室,不得夫君喜爱也无妨,只要生下长子,便可保一身荣华。现下见了红,自是惊惧万分比谁都着急。

    听到林虞提起保胎药,王云潇心生疑窦,怀疑是偏院里的贱货动了手脚,一手扶着腹,对丫鬟吩咐:“快、快去看看我的保胎药可否有异常?”

    丫鬟匆匆离去,没一会儿又匆匆返了回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耸着肩膀道:“六夫人,药渣里有红花。”

    王云潇倏的睁大眼睛,颓然的倒在榻上,赵氏也晃了两晃,幸好身旁的嬷嬷机警,一把扶住了她,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赵氏站直身体,刚要发作,便见大夫从门外进来,家丑不可外扬,赵氏只得收敛住脾气,只等着送大夫离开后再细查。

    王云潇疼得冷汗淋漓,大夫也顾不得避嫌,直接到塌边给她号了脉,赵氏急哄哄凑到跟前,焦急道:“大夫,孩子可有恙?”

    大夫沉吟片刻,慢条斯理道:“孩子倒是没有大碍,夫人却损了身子,以后一定要心将养,万不能再出意外,若是再出现今日的情况,胎儿恐怕难保。”

    大夫常年出入侯门世家,对家宅里的弯弯绕绕十分清楚,也不点破,只开了一副保胎药,便告辞离去。

    听到大夫的话,王云潇总算定下心来,腹虽还隐隐作痛,孩子却是安全的。

    赵氏也松了一口气,对身旁的嬷嬷吩咐道:“把偏院那几个贱人绑过来。”陆晔平日里骄纵那几个的,赵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下那几个贱货竟敢动歪心思,把主意到王云潇身上。

    世家大族哪有主母被妾陷害的道理,今日不整治一番,她赵氏也不必在侯府主事了。

    嬷嬷还未行动,只见坐在一侧的林虞捂嘴笑了两声,赵氏愈加恼怒,她的亲儿媳差点落了胎,林虞竟在这儿大喇喇的笑了起来,莫不是幸灾乐祸?

    林虞扫了一眼赵氏,慢悠悠道:“母亲息怒,气大伤身,您年纪大了,莫要伤了身子。世间之事皆有因果,种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多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

    “母亲应当听了吧,前几日有刺客刺杀诚哥儿,所幸诚哥儿命大,逃过一劫。咱们侯府同气连枝,诚哥儿若是有什么意外,六弟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也就凶多吉少了。”

    林虞把话到这个地步,赵氏再没有不明白的道理,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郁气结在心底,简直要爆裂开来。

    赵氏气鼓鼓盯着林虞,心里一阵后怕,这个毒妇,竟为了一个外来的贱种,坑害侯府血脉,赵氏攥紧拳头,恨不得当场杀林虞。

    林虞笑盈盈看着赵氏,温声道:“母亲气性怎的这样大,您身子不好,还是要以修身养性为上,不要老琢磨一些有的没的。

    凌园若是出了事,儿媳和二爷是不会罢休的,府里这么多人,有的人儿媳拿捏不了,可有些人却能拿捏住。您若是做的过了,侯府断子绝孙也未可知。”

    林虞话直喇喇的,直戳赵氏的心窝子,赵氏急火攻心,一个趔趄后退两步 ,口中呕出一口淤血。

    一旁的婆子大骇,怯怯看了林虞一眼,知道她极有主见,不是好拿捏的,便赶紧扶着赵氏出了寝屋。

    林虞站起身,回首横了王云潇一眼,见她满脸惧意,才放下心来,缓缓踱了出去。

    开寝屋房门,迎面是一把手掌宽的弯刀,那刀银光锃亮,刀身布满花纹,如行云流水,美妙异常,刀柄由紫光檀雕琢而成,散发出幽幽的光泽,色如美玉。正是陆悯的星月弯刀。

    林虞面上一喜,快步走到床榻旁,掀开藏蓝色窗幔,果不其然陆悯正侧躺在圆床上,一手支颌,另一只手随意的放在身侧,笑嘻嘻的瞧着她。

    林虞甩掉绣鞋,利落地上了床,缩到陆悯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低声道:“二爷,你总算回来了。”

    陆悯“嗯”了一声,狭长的丹凤眼灼灼地盯着林虞,低下头轻轻亲吻她的眼睛。他的吻湿漉漉、热烘烘,勾得她心里发痒。

    二人平日里荒唐惯了,林虞倒也能放得开,伸手解开陆悯的衣襟,一件一件剥掉,贴1在他身前难受得直哼哼。

    陆悯含笑,初做这事时,顾念林虞年纪,他不敢放纵自己,着实吃了些苦头,现下便想着逗一逗林虞。任林虞难受得哼哼,就是不肯动作。

    林虞半眯着双眸,翻了个身,似乎想到了什么,低下头,鼓足勇气亲了上去。陆悯闷哼一声,五彩的烟花在脑海中爆裂开来,流光溢彩,绚烂之极。

    半夜里又叫了水,桃眯着眼烧了一锅热热的水,舀到铜盆里端到寝屋,一进门,就看到地上杂七杂八扔着一些衣裳,她年纪,不敢乱看,只惴惴地走到圆床边,把铜盆放到木凳上,便快步往门外走。

    因着走得快,桃被脚下的衣裳绊了一下,低头一看,那是一件玫红色的衣,是衣,现下却被撕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

    桃圆圆的脸颊不由更红了,都二爷二夫人在那事上放浪大胆,传言果真不虚。

    林虞早已没了力气,半阖双目靠在床头,陆悯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林虞张开口,就着陆悯的手喝了大半杯,喝完以后便懒懒躺到床上,几欲睡过去。

    “乖,一会儿再睡。”陆悯捏了捏林虞的脸蛋,跳下床,将棉帕子浸湿,轻轻给她清理身子,林虞轻哼一声,羞红了脸,声道:“二爷,我自己来。”

    陆悯轻笑,手中动作未停:“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林虞点点头,将脑袋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腿,让他擦拭。

    突然,她想起门口的星月弯刀,问道:“那刀不是已经送给胡大夫了吗?”

    陆悯不置可否:“我又要回来了。”

    林虞声嘟囔:“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要回来?”

    陆悯:“他又不过我,只好归还原物。”

    林虞……

    太极殿,一只白鸽飞到窗边,昭胤抓住白鸽,从白鸽脚上的信桶内拿出一张纸条,他凝着纸条看了半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等这一天已等了五年,如今总算等到了。周之焕的旧部,是扎在他心头的利刺,一日不除,他一日不得安宁。只有除掉周之焕旧部,他的皇位才能安稳。

    他拿起朱笔,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大字:“西伐!”

    大瑞三十五年,卫五带兵西伐,大军直逼河路城,行至城下却发现城门大开,城内空无一人,卫五大骇,遂班师回朝。

    行至半路,得到消息,长安被周之焕旧部包围,圣上被叛军首领手刃,叛军首领乃监察院掌院陆悯。

    卫五这才晓得自己和昭胤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赶忙调转方向,带兵潜逃。逃至襄阳,被周之焕旧部追上,全军溃败。

    太极殿,大臣乌泱泱跪了一地,陆悯拉着简诚,将他一步步送上皇位,简诚是卓成亲子,皇室血脉,他登上帝位,无人敢置喙。

    陆悯站在一侧,看着简诚给大臣训话,的人儿,起话来一本正经,似乎天生就应该坐在高位之上,驯化万民。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春节在众人的祈盼中姗姗而来,此时林虞和陆悯已搬离则阳候府,住到了圣上御赐的国公府。

    八仙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菜,林虞却一点食欲都没有,看着饭食直泛恶心。

    芫荽站在一旁唉声叹气:“姐,您多少吃一些,哪怕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不吃东西。”

    林虞摇摇头,伸手摸了摸自己鼓囊囊的肚子,肚子里的家伙可真是她的冤家,自有了身孕,就没有安生的时候,看到什么都不想吃,日日只馋玫瑰饼。

    这个时节,除了云贵地区,哪里寻得到玫瑰,哪怕千里迢迢运来,恐怕也会枯萎。

    这时,门房匆匆跑来:“夫人,二爷回来了。”

    林虞皱皱眉,没好气道:“知道了。”也不知陆悯发的什么疯,大过年的非要巡边,害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过除夕。

    话间,陆悯已推门进来,手中拎着一个竹篓,散发着甜丝丝的香味,林虞眼睛一亮,走到竹篓旁,撩开上面厚重的盖子,只见里面装满了玫瑰花瓣。

    她又惊又喜,捂住嘴巴,欣喜道:“二爷,您去云南了?”

    陆悯不置可否,叫来厨子,吩咐道:“将竹篓拎到厨房,给夫人做成玫瑰饼。”

    林虞怀孕的时候,不知陆悯往云南跑了多少趟,本以为孩子会是一个爱甜食的女孩,没成想生了一个馋嘴的淘气包,那孩子长的像陆悯,性子也像,见天的上房揭瓦、下河捉鱼,温和如林虞,也恨不得一天揍他个十来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