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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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圣一对于戚缘而言,还是有那么点特殊的。

    她当然也会想念他的体贴与温柔,以及不用开口,他就知道她需要什么的细心,和辛圣一比起来,再优秀的生活助理也要靠边站,毕竟没人像辛圣一那样从陪着她长大,无条件为她奉献。

    辛圣一则高兴极了,他渴望戚缘,渴望被她占有,而不是渴望占有她,他希望她垂怜他、注视他,每一点来自戚缘的接触,都令他感觉自己没有被抛弃,还在被需要。

    他无条件服从、保护、依赖着戚缘,缘愿意碰他,就明——

    “你跟商榷分开了对吗?你不要他了对吗?”

    戚缘伸手把金边眼镜拿下来放到床头,抬脚踢踢他:“我现在可是追夫火葬场进行时的痴心女人,请不要问我如此难回答的问题,赶紧回客房去,别让穆行川看见。”

    她用他漂亮的锁骨磨磨牙:“你知道的,要是敢坏我的好事,我会怎么收拾你。”

    辛圣一格外乖巧,双腿并拢跪在床上,一件衣服也没穿,哪怕戚缘不在身边,他也过着极为自律的生活,严格控制体重、保持身材,并且每天都护肤,定期脱毛,所以又香又干净,戚缘从未在他身上闻到过体臭,光是这一点,辛圣一能甩其他男人十八条街。

    “明天要去给戚姨扫墓吗?”他问,“前几天霍大哥来找过我……”

    戚缘听到这个称呼,眉头微扬:“你告诉他了?”

    辛圣一飞快瞥了戚缘一眼,如同做错事被老师叫进办公室的学生——平时他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学生的,然而现在他却摇身一变成了忐忑的那个。“我做错事了,是不是?”

    “……算了,问题不大。”戚缘揪了揪他的耳朵,“你先回去,等过段时间,我接你来首都陪我。”

    辛圣一闻言,黑眸溜圆,他是那种仙气飘飘的古典美男子长相,眼睛瞪得这么大,可见他狂喜到什么程度:“真的吗!”

    “我骗过你吗?”

    辛圣一沉默了。

    戚缘:“你不话是几个意思?”

    “当然没有,缘从不骗人,我知道的。”辛圣一煞有介事点点头,“要是有人觉得缘在骗人,肯定是他自己脑子不够灵光,转不过弯儿,不是缘的问题。”

    戚缘满意:“行了,赶紧走吧。”

    “那我把衣服拿走,给你洗了。”

    辛圣一结扎过,且洁身自好,注重个人卫生,每年按时体检,生活作息饮食习惯都无比健康,还考了营养师执照,否则戚缘才不会碰他。他又很乖巧,这种乖巧跟穆影月的乖巧不一样,穆影月是懵懂又虔诚的服从,他却是阅尽千帆仍坚持本心来爱她,一条狗养二十来年也该有感情了,何况是人?

    戚缘对他,总是比对旁人多出一点真心。

    辛圣一把戚缘的内衣捡起来,又大胆亲了下她的脸,见戚缘没有翻脸,这才喜滋滋地下床,顶着胸膛肩头的咬痕一点不觉着疼,简直比战士的勋章还骄傲。

    家里隔音效果挺好,门一关主卧的穆行川什么也听不着,不过戚缘还是很不满他睡在妈妈的房间里,虽然他再三保证决不会擅动任何属于戚行云的物品。

    戚缘看了眼时间,还不是特别困,不过除了睡觉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刚才辛圣一的出现让她的情绪得到了发泄,现如今又能继续冷静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穆行川身体不好,睡眠质量也差,天还没亮他便醒了,这个房间令他感觉到了温暖,他怀念的不知是与戚行云的那段婚姻,亦或是那时风华正茂的自己,二十多年啊……他拖着这样破败的身体,苟延残喘,唯一骄傲的便是自己没有辜负父亲的希望,将上光发扬光大。

    现在他有了优秀的女儿,他会在自己生命终结之前,将她培养成最合格的辅佐者,至于影月,对他有太多要求属于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后能为穆家传宗接代,不至于让穆家香火到他这一代断绝,便已足够。

    影月也只剩下这么点价值了。

    穆行川轻轻叹了口气,安静的房间四下无声,他似乎都能闻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腐朽、濒临死亡的气味。

    叩叩两声,门外传来辛圣一的声音。

    “穆叔叔,您醒了吗?早饭已经做好了,咱们今天要去墓园,去早一点才能买到最好的花。”

    穆行川听了,起精神回应:“我这就来。”

    因为存了要扶持辛圣一与商榷别苗头的心思,穆行川一改常态,对辛圣一很是和善,辛圣一不卑不亢,不因为他是大佬而胆怯,也不因他是缘的父亲来讨好,礼貌有余,亲近不足,毕竟是跟缘一起长大,缘受过的委屈,他应当全都看在眼里,也难怪会对自己这般。

    桌子上的早餐十分丰盛,还照顾穆行川专门给他熬了苦瓜糯米粥,平心败火又清热利湿,穆行川很是惊讶,辛圣一解释道:“这是跟戚姨学的,她很会熬粥和煲汤。”

    戚缘插嘴:“就是过度喜欢创新,总是搞出一堆黑暗料理。”

    穆行川喃喃道:“……行云还学会了做饭?”

    “不然呢?”戚缘瞥他,“她一个人把我养大,难道餐餐都在外面吃吗?先不钱不钱的问题,光是卫生都足够她烦恼的了。”

    穆行川怎么也想象不出,跟琴棋书画分不开的大姐是怎样适应的柴米油盐生活琐碎,他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粥,辛圣一的手艺去开店都绰绰有余,他自己也喜欢钻研,苦瓜糯米粥清香、口感顺滑,只有淡淡的几乎可以忽略的苦味,更多的是米的香与冰糖的甜。

    戚缘用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会是要哭吧?还嫌苦瓜粥不够苦吗?”

    “你喝这个。”

    着,辛圣一将一碗南瓜红枣粥放到了戚缘面前,她不挑食,惟独不爱吃苦瓜,这苦瓜在冰箱放蛮久了,原本算自己吃,正好穆行川来,那就顺势让他吃了,好给冰箱腾空。

    吃过早餐,三人一起出门,穆行川出行派头大,区楼下并排停着三辆豪车,从旁边经过的人都忍不住要看一眼。

    戚缘现在可不是一百零八线糊咖,未免被人认出来,她帽子围巾口罩一起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上了车后,随着距离墓园越来越近,穆行川也愈发坐立难安,他不停地往窗外看,双手握成拳又松开,然后再握成拳。

    辛圣一不关心穆行川怎么样,但他感觉得出来缘心情不好,所以悄悄伸出手握住她的,戚缘愣了下,抬眼看他,他抿着薄唇,紧张的手心出汗,怕被她推开。

    默默在心中数了好几个数,辛圣一眼角眉梢都写着开心,因为缘没有拒绝他!

    戚缘回来的次数少,但辛圣一每个月都会来一趟,擦擦墓碑放一束花,再跟戚行云讲一讲缘最近做了什么,拍了什么电影,反响怎么样,又拿了什么奖……他没什么亲缘,戚行云对他来便如同母亲一样,更何况她还是缘最爱的人。

    穆行川不让保镖跟随,他怀里抱着花,轮椅到了墓园门口,他便强撑着自己下来走路,步履蹒跚,辛圣一在戚缘的示意下扶住穆行川,免得他摔倒。

    哪怕已然得知她的死讯,当真正看到那冰冷的墓碑时,穆行川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他这副模样看起来更加苍老,手指触摸着墓碑,一点点抚摸过上面的刻字,穆行川已经无暇顾及身边的其他人,他对着墓碑喃喃道:“原谅我吧……行云,原谅我吧……我亦将不久于人世,黄泉之下,再向你赔罪。”

    戚缘跟辛圣一没有扰他,留给了他跟戚行云独处的时间,穆行川的背影看起来格外沧桑、孤寂。

    不知过去多久,戚缘跟辛圣一回来,把穆行川扶起,正要离开时,迎面却碰上个身材高大,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他怀里抱着一束花,看到戚缘时明显愣了一下:“缘?”

    “霍大哥,你怎么来了?”

    被戚缘称作霍大哥的男人看了眼她跟辛圣一中间的穆行川:“这位是?”

    “是我父亲,穆行川。”

    姓霍的男人神情冷淡:“我来扫墓,你们要走了吗?有车吗?需不需要我送你?”

    戚缘摇摇头:“我们先走了,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

    “好。”

    短暂的寒暄过后,男人捧着花往他们来时路走去,戚缘跟辛圣一也一左一右扶着穆行川离开,他对着墓碑吹了许久许久的冷风,回去之后便发了高烧,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喊着戚行云的名字。

    因为他突然生病,恐怕承受不起短时间内长途跋涉,因此又在洛城多逗留了几日,这对辛圣一来不要太幸福。

    “等你放寒假了,就到首都来吧,我的地址你知道,大门密码你也知道,直接来就行。”

    辛圣一按捺住雀跃心情,冲戚缘点了下头,反倒是之前看他挺顺眼的穆行川,见女儿跟辛圣一这样亲近,便又觉得辛圣一不那么顺眼了。

    “行了,你不用送了,止步吧。”

    辛圣一才不听穆行川的,他不用送就不送?

    戚缘冲他眨了下右眼,登时弄得辛圣一面红耳赤,缘对他又像从前一样了,她还没有离开洛城时便喜欢这样逗他,这令辛圣一心中生出隐秘的欢愉,他愈发乖顺,这副模样看在穆行川眼里,真是无比刺眼。

    所以在回城途中,他对女儿:“缘,我看那个辛圣一油头粉面的,气质不大行。”

    戚缘正在看手机,听到穆行川这番话,忍不住给了他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不是腿不能走吗,怎么眼睛也跟着瞎了?

    辛圣一油头粉面气质不行,是在质疑她的眼光吗?

    “反正……反正爸爸觉得不太行。”穆行川声着,“上光旗下美男子数不清,你看你喜欢哪个,直接叫过来陪你就是,何必非要执着于一个商榷?当然了,要是跟商榷比,叫辛圣一的子勉强好一点。”

    戚缘:“……”

    她叹了口气才:“我不想提这些,别了,好吗?”

    穆行川却还想再两句,怕惹女儿不高兴,只得咕哝着忍住,戚缘觉得可能是这几天自己太好话,让穆行川误会以为她是那种需要爸爸保驾护航的女生——也许让她重新出生一次的话可能,但穆行川在她二十五岁的时候才出现,她成了名拿了奖开了自己的工作室,他的价值早已大折扣。

    “缘——”

    “你们男人都喜欢得寸进尺吗?”戚缘真心地不明白了。“虽然我们在血缘上是亲生父女没有错,可你二十五年没有管过我,我早就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连国家都不管我的私事,你凭什么管我喜欢谁讨厌谁?”

    她很好心地帮助穆行川加深印象:“请你认清楚一件事,哪怕我承认了我们来的关系,我也不是你的财产,更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得记住这一点。少对我,以及我的喜好指手画脚。”

    穆行川确实是得意忘形了,戚缘完全没原谅他的时候,他对她心翼翼,连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都得再三斟酌,可伴随着彼此的关系逐渐融洽,戚缘带他回洛城给戚行云扫墓,还把戚行云生前的日记给了他,这让穆行川以为女儿已经彻底信任了自己。

    但二十五年的隔阂不可能这样快散去,戚缘就是戚缘,哪怕她有所图,也决不让自己受委屈。

    “缘!”

    穆行川一时着急想喊住戚缘,情绪激动便止不住剧烈咳嗽,戚缘正要走开,见他这样,只好又冷着脸靠过来给他拍背:“干嘛,气性这么大?你两句都不行?你要是不管我,我会你吗?”

    穆行川还在咳嗽,他的脸色愈发苍白憔悴,“是爸爸不好,你别生爸爸的气。”

    戚缘毕竟是他唯一一个健康的孩子,以穆行川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是决不会跟戚缘翻脸的,无论是出自利益还是情意,她都是他最大的希望。

    因为穆行川突然剧烈咳嗽,父女俩之间的硝烟味儿也一扫而空,戚缘分明瞧见穆行川咳出了血,她不由得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穆行川失笑:“都是老毛病了,没事的。”

    他不愿意,戚缘下意识朝边上的医生看过去,有穆行川在,医生也不敢随意透露他的病情,只轻咳一声,别开脸,假装没接收到戚缘的询问。

    这一趟长途跋涉,即便环境再优渥,随行的人再专业再心,对于穆行川来,都是一次伤筋动骨的大事,所以在回到首都后,他立刻便被送入医院治疗,同时,原本属于梁少渠的权限也都转移到了戚缘手中,想要管理上光这样大的公司,戚缘要学的还有很多。

    工作室已经搬到了行云大厦,同时也进行了又一次招聘,戚缘忙了几天后,终于抽空来了一趟工作室,萨莉不在,韩雅一看到她就惊呼:“哎呀,这不是咱们的大忙人老板吗!百忙之中还拨冗前来视察,真是辛苦您啦!”

    戚缘抬手勾住她脖子,“再一遍?”

    大女人能屈能伸,韩雅秒怂:“我错了,我不了,快来看看你的办公室,我跟萨莉一起给你布置的,不许不喜欢。”

    行云大厦比她们之前的工作室要大上几十倍,从上到下全都是工作室的人,不仅如此,行云大厦还有球场跟健身房,全部提供给员工免费使用,戚缘的办公室安排在顶层,她一边跟韩雅进电梯,一边问:“献仪最近怎么样?”

    “跟你差不多,忙得要死,毕竟她来之前,咱们法务部就她一人,招兵买马全得她自己干。”

    戚缘对于自己信任的人向来大方,以前工作室规模,招聘时萨莉还能兼职hr,现在人手越来越多,自就放权了,戚缘开出的薪水与待遇十分优渥,理所当然条件也很严格。

    “我给陈琪接了部戏,前几天刚进组,momo跟着她,萨莉忙不过来,我就给她搭把手,献仪那边她自己能处理,不用帮忙。”

    哪怕戚缘不在,大家也能各司其职,不会出现纰漏。

    韩雅快速将大家的近况向戚缘汇报清楚,话间到了办公室,老板排面最大,办公室是个集休息室茶水间酒吧为一体的大套间,装修简洁且优雅,正是戚缘喜欢的风格。

    戚缘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献仪今天在吗?”

    “她出去了,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等她回来,我叫她过来?”

    “不用了。”戚缘眼睛微微眯起,“你去忙你的吧,我心里有数。”

    韩雅离开后,戚缘从包里拿出手机,乐献仪的信息已经发了过来,她又看了看时间,突然着手机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