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期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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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终是将那个扬州瘦马接了回来。

    黛玉看着父亲搀扶着她,心里一时酸楚。

    只见那个扬州瘦马向她欠了欠身子:“妾身请姑娘的安。”

    黛玉细看她,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妇人。

    “妾身姓罗,年岁二十又五。早就听闻姑娘的才德,今日一见,原来相貌也是不俗的。”

    罗氏在林如海面前恭维着黛玉,一副伏低做的样子。

    林如海担心她的身子,便道:“大夫了,你胎像不稳。见礼后就赶快坐下吧!”

    见父亲发话,黛玉不好刁难她,也劝道:“姨娘不必多礼,你如今有着身子,应该多歇息着。”

    “是。”罗氏依言坐下,满脸歉意的模样。

    不等黛玉开口,她又道:“老爷一路辛苦,早些去歇息吧。有姑娘在此,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还想与姑娘多些体己话。”

    一时间,黛玉摸不准罗氏的算,可父亲却见二人十分和睦,心里宽慰,嘱咐黛玉道:“那我就将罗氏交付给你,她还有着身子,谦让她一些。”

    黛玉有心试探罗氏,便依言承下来。

    而这个罗氏果不其然,是一个两面虎。

    父亲一走,她就收起低姿态,对黛玉一脸满不在乎地道:“姑娘也不用想着给我脸子瞧,如今在老爷心里,我可比你尊贵。”

    黛玉笑了,她看着罗氏一脸人得志,觉得甚是可笑。既是笑她,也是笑自己。

    这罗氏无非是见她无母亲依靠,父亲又是靠不住的。起话来,也就毫无顾忌。

    黛玉压下心中的不快,只等父亲回来,上一出好戏。

    而这边的林如海心里记挂罗氏,一醒来便去看望罗氏。

    “老爷不必担心,姑娘对我很好。”不等黛玉话,罗氏便先开口卖好。

    林如海笑道:“玉儿行为做事,我都是很放心的。”

    黛玉见此,便接过话道:“姨娘的身子看着有些弱,不如请大夫过来瞧瞧?开一些安胎的药,也稳妥些。”

    罗氏听闻请大夫,竟并未慌张,一脸的顺从。

    林如海也没有多想,依言道:“玉儿的是,请大夫调理,确实是重中之重。”

    常来府里的,是位柳姓的大夫。他略通妇科,关键是,他是黛玉的人。

    只见柳大夫诊过脉后,道:“脉象还算稳的,平日里少油少盐些,并无大碍。”

    林如海心里踏实了。正算给过银钱送人走时,黛玉拦了下来:“敢问大夫,这胎可有几个月?”

    柳大夫依言答道:“约莫最少也有五个月。”

    林如海脸色一变,罗氏却是一脸得意之相。

    黛玉看不明白这局面,本以为父亲会大怒,可林如海只是将大夫送走,一脸歉意地看着黛玉。支支吾吾,半天也不出话来。

    罗氏见此,很是快活。她对林如海道:“老爷先去歇息吧,此事我来向姑娘解释。”

    林如海实在有些开不了口,便拍拍罗氏的手,嘱咐道:“缓和些,莫要刺激了她。”

    等林如海走后,罗氏的脸看着更加快活。

    “实话了吧,我,一直都是你父亲的外室,包括你母亲在时。你母亲死后,老爷便停了我的药。不过半年,我便怀上了,就是这一胎。”

    “以你的伎俩我会看不穿?林姑娘,你还嫩着些!”

    黛玉觉得天旋地转。

    这不对,若是父亲的骨血,那为何不在父亲病重之时,全盘托出?

    她一时不解,心里又伤心,糊里糊涂地回了荣国府。到了闺中,扑倒在床哭了起来。既是替母亲哭,也是为自己哭。

    原以为父亲是自己的依靠,没想到拿软刀子捅自己的,却是自己亲生父亲!

    雪雁见她哭了好一阵,又不知所谓何事,便只好劝她去休息。

    黛玉哭累了,便依言睡去。谁知那枚宝石簪子,在梦中开始翻涌“未来”之事。

    一觉睡醒,她终于想明白。父亲就是那所谓的“接盘侠”。不然依着罗氏的野心,父亲病重时,不会不赶来分一份家产。

    倒时纵使黛玉不依,她也可与叔伯们联手。

    可是罗氏却并未出现,实在不合理。所以有另一种可能,胎儿的生父并不是父亲。定是其生父不肯要孩子,所以罗氏才挺而走险。

    只是这孩子生父是谁?黛玉一时间没了思路。

    雪雁见姑娘醒了,便递来一张拜帖。

    红底烙着金印,竟是北静王府的请帖。

    “听一下,都有谁受到邀请?”黛玉很是谨慎,此时的她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没一个好男人。对北静王也是恨乌及屋,心生恶意。

    雪雁转了一圈回来,答道:“府里就姑娘受到邀请。”

    黛玉一听,便道:“胡诌个理由,推脱了它。”

    赶巧,雪雁听时,叫薛宝钗得知黛玉有北静王府的邀帖。

    她便来到黛玉房中道:“从前种种,都是姐姐的不是。妹妹若是无心受邀,不如匀给姐姐?姐姐那里有一些上好的珠钗,配着妹妹正是合适。”

    林黛玉不是恋爱脑,她有一颗想要独立的心。

    邀帖可以给薛宝钗,不过条件却不是珠钗。

    她道:“我听你家里因着经商,消息很是灵通。这邀帖可以给你,不过你得给我听个人。”

    薛宝钗也是灵巧的人,一点就知:“那个罗氏怀的胎儿,生父确实不是你父亲。不过她有好几个姘头,具体是哪个,还需要一些时间。”

    黛玉笑了:“果然如此。”

    又道:“看来你对我很是关注,我家的事你这么清楚。”

    薛宝钗也不矫情,道:“这府里也就你能入我的眼。一直以来,我虽都和你较劲,其实心里很是欣赏你。”

    她押了口茶,接着道:“比如北静王府,多高的枝头!你却能面不改色地回绝。这份定力和决心,不得不让人高看一眼。”

    林黛玉一时心里对她大有改观。想不到平日里挂着面具的薛宝钗,直爽起来却是如此痛快。平白的,叫人心生敬意和欢喜。

    吃了几杯茶后,薛宝衩伤感道:“你放心,事我一定给你办好。我比不得你,趁着母亲尚且健在,我不想让她操心。索性依着她,嫁人算了。”

    黛玉第一次听此话,也知这才是薛宝钗的真实想法。

    这个世道,对女人的苛责和压制远胜过男人。

    作者有话要:

    人人有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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