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二儿子，由二儿子养老。

    韩家宝跟着儿子，归儿子养老。

    这事她连商量都没商量，就这么电话通知一声，就算完事了。

    儿子韩天齐哪里愿意，在电话里跟马为芳吵了起来，马为芳骂儿子不孝顺，儿女给父母养老是应尽的义务，她心疼他，都没让他养她老，就让他给他爸尽孝，他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韩天齐知道亲妈从就喜欢二哥，现在什么都向着二哥。

    他心里再气，也拿自己亲妈没办法。

    韩家宝一个人在乡下继续杀猪当屠夫，现在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当屠夫挣的钱还是很可观的。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烧水准备杀猪，一个人忙不过来，就电话将在外地的儿子叫了回来跟着他一块干，承诺以后将猪肉摊交给他理，等他死后，钱都是他的。

    韩天齐瞧不上当屠夫，宁肯在外地的工厂当车床工，一天班上下来，两手都是油污。

    就连毛孔里都渗进了黑乎乎的油污，怎么都洗不掉。

    工人们会用木屑和清洁球拌着洗衣粉使劲搓着手背和手臂上的皮肤。

    一到冬天，那感觉真是舒爽。

    可就算这样，韩天齐也不愿回家跟着老父亲杀猪去。

    他非常排斥当屠夫。

    韩家宝给他了多少个电话都不通他，便给儿媳妇了电话，想让儿媳妇能劝劝儿子。

    但这事始终没个下文。

    一段时间后，他得知儿媳妇怀孕了，又给儿子电话，让他们回来，他花钱雇个保姆照顾媳妇月子，还答应出钱给他们在镇子上买个房子。

    韩天齐和妻子商量后才决定回老家。

    一晃许多年过去了，孙子都上高中了。

    韩家宝的头发白了大半，儿子跟着他一块杀猪，他们在镇子上买了个二层楼，楼下当门面开了个超市，卖猪肉蔬菜和一些调味品，楼上当卧室居住。

    乡下养了二三十头猪，离不开人。

    韩家宝还住在乡下，跟一群猪住在一块。

    马为芳去给二儿子带孩子后，就给他过两次电话，一次是通知他，他们老两口有两个儿子一人养一个。

    她有二儿子养，他归儿子。

    还有一次电话过来，是让他出十万块钱资助二儿子做生意，他就出了两万。

    从那之后，马为芳就再也没有给他过电话。

    刚开始他还会过去问她过得怎么样，时间长了，他也懒得过去。

    两人之间渐渐就没了联系。

    二儿子和二儿媳更是从来没有联系过他，好像他没生过这个儿子似的。

    韩家宝想起年少时做的那个梦，很多场景都模糊了，他只记得三个儿女都很孝顺，他们老两口给三个儿女带孩子，孙辈们跟他们也很亲。

    那只是个梦啊！

    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天真，这么在乎一个梦。

    韩家宝时常这样嘲讽自己。

    凌不到四点，韩家宝就起床烧水。

    儿子韩天赐骑着摩托车从镇子上回来，两人一块忙活起来。

    等全都忙活好后，韩天赐骑着摩托车带着一头弄好的整猪肉回镇子上营业。

    韩家宝还在村头开猪肉摊卖猪肉。

    他喜欢躲称，生意经常被旁边一家猪肉摊给抢走。

    为了抢顾客，两边经常砸价，最严重的还动过手。

    村民们经常劝他，都快七十的人了，别这么拼了，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韩家宝没地去，儿媳妇不愿意跟他这个老公公住一块。

    孙子刚出生那会儿，他想抱一下孙子，儿媳妇都嫌他身上有猪腥味，不让他抱。

    他现在还能养猪能干活的，儿子天天回来，等哪天他真的不能动了，都不知道有没有人管他。

    一早韩家宝刚开始做生意，就突然接到马为芳的电话。

    “家宝，我回来了。”

    韩家宝半天没回过神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着很苍老和蔼。

    他下意识的以为是哪个老太太错电话了。

    自己那口子又强势又精明，话能这么和蔼？

    “我马上就到家了。”那头的马为芳又了一句。

    “你真的是孩儿他妈？”韩家宝很惊讶，“你怎么突然想起回来了？咋也不提前个电话，我好让天齐去接你。”

    电话里马为芳没多。

    十几分钟后，一辆路过的面包车停了下来，副驾驶上的车主老婆心翼翼的将头发花白的马为芳扶了下来。

    韩家宝看着一脸慈祥的老太太，一时都没认出这就是曾经那个强势又凶恶的将亲生女儿逼傻了的马为芳。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马为芳客气的跟面包车的车主夫妇再三道谢，等面包车走后，马为芳拎着一个行李包走到了韩家宝的猪肉摊前。

    “孩儿他爸，我回来了，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韩家宝不习惯马为芳讲话这么客气。

    快二十年不见了，此刻再见，有种陌生感。

    “你怎么一大早的突然就回来了？昨晚坐车回来的？你不是在天赐那边吗？”韩家宝问，“是不是天赐两口子出什么事了？”

    “他们没事，好着呢。”

    “那你这趟就是回来看看的？”韩家宝不相信她连夜赶回来就是为了看看的，“我和天齐他们过得很好，天齐的儿子成绩很好，马上也要高考了，肯定能考个好大学，你不用担心我们，这次回来，你算住几天啊？”

    这话问得马为芳沉默了半天，才心翼翼的了句，“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韩家宝一听这话就听出不对劲了。

    上午早早的收了摊。

    回到家他追问马为芳出了什么事。

    马为芳这才告诉他，她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儿媳妇将她给赶了出来，买了昨晚的车票，将她送上了车。

    就连一个晚上都不让她多待。

    她哀求二儿媳，让她住一晚上，等到了早上再走，二儿媳妇都不答应。

    她出钱给二儿子买婚房，还去照顾二儿媳月子，帮他们带孩子，现在老了，没用了，他们就一天都不让她多待，买了晚上的车票将她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