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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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迦尧缓缓把头抬起来, 眼睛就盯着门口儿的方向,人声越来越近, 方迦尧捂着心脏,感觉里面一声一声砸在自己心壁上。

    但是外面的声音最终还是擦着门边儿过去了。

    听声音应该是下了楼, 等方迦尧反应过来的时候, 后背已经湿透了, 衬衫粘在后背上,

    凉得发慌。

    方迦尧换了姿势, 整个人软趴在漆木桌面儿上,冰着一边儿脸, 盯着墙发呆,甚至呼吸都忘了, 嗓子卡了一声干涩的干呕。

    杜欲让他想吐。

    方迦尧趴了一整天,教室没人开灯,方伽尧基本就保持一个姿势没动,胃痛加上跟杜欲擦肩耳朵,哪一种都让他有点儿不好受。

    外面空气有些潮,脸朝下埋着的方伽尧多少能闻到点儿雨水味儿,秋天的雨一场比一场凉,等看了眼时间, 方伽尧知道吴畏那边应该结束了, 他走到窗户边儿上往外探胳膊,摸了烟又放回去,手里空转着一个盒儿, 往下瞅。

    方伽尧挑的这栋楼位置偏,距离体育馆的也有一点距离,他半个身子探出去能够隐隐看见一群人正从土鱼馆的正门往外走,几个人勾肩搭背,看着挺兴奋,方伽尧站在三楼都能听见下面的人声鼎沸,看着热闹。

    回头他开了机,几十通未接都是万科,但是手机记录上的第一条,是吴畏。

    只有一通,在五分钟之前。

    方伽尧手指头悬在手机屏幕上犹豫,最终还是往下一挪,找了万科的好回拨回去。

    “尧哥!!你去哪儿修仙去了,头一场比赛结束了,咱们稳赢!”万科那边儿吵,方伽尧听得也断断续续,因为心里揣着事儿,就对万科那边儿口沫横飞的事后解没怎么有兴趣,只是懒懒提了一句,“吴畏呢?”

    万科那边儿住了嘴,“畏爷走了,刚完就自己拎着毛巾出门儿了,没去找你?”

    “随便问问,还有你知道南大有没有新来的人?”方伽尧这话的时候把烟点了,一截一截的薄烟就从窗户口儿腾上去,混进同样模糊的夜色里,分不清了。

    “对了,我这不才想起来,记得之前我跟你过南大有个人篮球特牛逼吧,”万科跟记起什么重要的事儿一样,叫唤一声,“这不今天人家那边儿特地来了一波人誓要扭场子呢。”

    “他叫什么?”方伽尧顺着万科问,心里隐隐约约有点儿谱,其实万科不他自己也猜得到。

    这会儿下雨了,雨气潮散。

    一股凉风就顺着白漆窗户猛地灌进来,钻到方伽尧略显宽松的衬衫里,肆意掠夺。

    “我想想,”听声音万科似乎找了个僻静地儿,这会儿话也清楚,“杜欲,我想起来了,”

    “他叫杜欲。”

    方伽尧淡淡了句知道,就挂了万科的电话,然后站在原地很久。

    不出意外的,他没带伞。

    因为要遵守跟万科的约定,在决赛期间,方伽尧就算外面有零活儿也会做好交接,准时回宿舍休息,也就没管雨多大,冒着头就出去了,等到了篮球场门口儿,头上一层湿潮,他抖了抖身上水,听见身边的人多少都在谈论吴畏,他就静静听,手里捏着电话,到底是没回。

    篮球场在就在一栋楼宿舍楼下,还有几个看完球赛没过瘾的学生在下面摸球练手感,去男生宿舍一共就两条路,要么穿过球场,要么绕道人工林,方伽尧心里没什么自觉,低着头想事儿就转着去了人工林,单纯是因为那边安静。

    隐约能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雨声。

    其实关于杜欲,方伽尧有心理准备。

    哪怕只是听见他的声音,那种面对他的执窒息感还是有点儿挥之不去。

    杜欲控制欲太强,方伽尧再见他很容易陷入被动。

    他想得正入神,前面多了道熟悉的男声。

    “没拿伞?”

    方伽尧猛地抬头,对面是同样浑身透湿的吴畏,这会儿坐在人工林的石廊圆亭上,脚底下踩着篮球,“过来坐。”

    吴畏没什么表情,就是招呼他过去。

    他没问为什么自己为什么关机,也没问自己一下午在哪儿,可能单纯觉得自己站的地方漏雨,“你怎么也湿着?”方伽尧走过去才看见在吴畏脚边儿上竖着一把透明伞。

    上次自己给他的那把,因为没颜色,离得远了就看不大清,所以方伽尧现在对有伞还浑身净水的吴畏有点儿好奇了,心情莫名柔和,就挨着他一块儿坐。

    两个人在的位置中间有个古典圆顶,上头挡雨,就是面积点儿,里头站得人得挨的非常近,才不至于有人湿了肩头儿。

    但是偏偏吴畏身量大,他挺自觉往边儿上移了移。

    “你还没...”方伽尧故作轻松,想接着上面儿的话问,冷不丁就被吴畏抱住。

    对方的动作很轻,把自己往颈窝揽的时候,也是一直在试探自己的反应。

    “嗯?”方伽尧有的时候也会好奇,自己明明很排斥亲密接触,但是如果对象是吴畏,

    可以。

    以前跟杜欲在一块儿的时候,因为自己这个毛病,杜欲也没少抱怨,因为自己捂不热,杜欲选择把心留在这儿,用别人来满足自己的肉体关系。

    在杜欲那儿,爱欲分离。

    爱属于方迦尧,欲可以是任何人。

    加上后来出的那档子事儿,方迦尧彻底对杜欲死了心,把他丛自己心里挪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渣都没剩。

    方迦尧对杜欲,至始至终,都有戒心。

    方迦尧的声音埋在吴畏脖子上,发闷,自己出话来都带着颤,“有事?”

    “你是不是见着他了。吴畏用掌心扣在方迦尧的后脑上,“所以不要我了。”

    “没有”,

    方迦尧这两个字得很快,几乎就是跟着吴畏的尾音甩出来的,以至于他没搞清自己否定的是吴畏哪句话。

    “我是见着他了,”方迦尧着话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交给吴畏,额头顶在他蝴蝶骨的肩窝儿里,“是我不要他了,跟你没关系。”

    “你从没属于过我,也就谈不上要和不要。”

    方迦尧这话还是有意要跟吴畏撇关系,杜欲欠着自己的情债,庄家要是再多吴畏一个,

    就乱得掰扯不清了。

    “这话不对,”吴畏指尖从方迦尧的尾骨处往上攀,指肚顺着骨节的凹槽处一点儿一点儿填满,“我不属于你,你可以属于我。”

    “方迦尧,既然你不愿意掌握主动权,”吴畏低头吻在方迦尧眼角上,“那就交给我,成吗?”

    人工林这会儿有下了自习往这儿走的学生,里头没灯,又飘着雨,大部分人都没料到这场秋雨,都是紧赶着碎步往树林子里蹿,声音由远及近,方伽尧听得清楚,“这事儿以后再,你先松开我。”方伽尧不敢保证就算有夜色跟凉雨的掩护,他俩现在站的地儿算是人工林的中央,一会儿来人都得从这儿过。

    吴畏本人辨识度高,奶灰的头发全校数独一份儿。

    “别动,”吴畏话很轻,还带着点儿哑,只是把人掉了个方向,扣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盯着里面的方伽尧乐,“方学长害怕了?”

    “别闹,如果被看见——”

    “被看见?”吴畏没让方伽尧把话完,自己的额头就抵上去,两边儿的胳膊撑在方伽尧擅自后头的大理石墙上,极尽压迫,“所以呢,被看见了,又怎么样?”

    “对你不好。”方迦尧很一声。

    吴畏一顿,蹭着他的额头,鼻尖相对,笑声溢出鼻腔,“嗯?担心我?”

    方迦尧没回答,只是伸手扒拉着吴畏的肩膀,想把人推回去,“有人,马上过来了,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吴畏箍着把人圈近,下腹相贴,自己深沉躁动的呼吸就洒在周围,“我要你清楚,”

    “对谁不好,怎么不好,为什么不好。”吴畏想他清,这么令人高兴的话,他得弄清。

    “现在不是——”方迦尧解释了半句,耳朵动了动,他听见有人话。

    “宿舍我自己住,让他换一间。”

    “别呀,杜哥,之前你跟温腻歪得跟一个人似的,到这儿怎么还清口儿了呢?”

    “放屁,不知道杜哥来干嘛的?!在这儿提那个蹄子,正主在这儿不知道啊?”

    杜欲在里头轻笑,歪着头捏烟,走在人群最前面,旁边下课的学生没敢挨着这伙儿人走,走在最前头那个,看着怵人。

    半条胳膊全是黑纹,松垮一件儿体恤在身上挂着,闷着烟往前走,天黑看不清长相,但声音很抓人。

    标准烟嗓,就算笑起来,声音在喉咙里磨过三遍出来的动静儿,晚上听了都得心慌。

    方迦尧听得清,吴畏自然也听得清。

    “熟人来了,不招待一下?”吴畏贴着方迦尧的耳朵,鼻尖蹭在他耳廓外圈的耳骨上。

    杜欲带着人已经走到了跟儿,他视力好,就在圆亭那儿停下了,眼睛盯着吴畏身子后面儿的方迦尧。

    他做梦都想再看见的漂亮眼睛就在那儿眨。

    但是马上就被一只手盖住了。

    另一双男人的手。

    吴畏单手把方迦尧的眼睛捂住,顺便用毛巾遮了方迦尧半张脸,另一只手握住对方后颈的皮肤,当着杜欲的面儿吻上去。

    激烈霸道,含热带喘。

    杜欲身后几个人刚才诨的话才了一半儿,就硬生生断在这个档口。

    这人玩儿的野。

    吴畏眼神自始至终都盯着拿烟的杜欲,嘴里抽着空儿跟杜欲了招呼,

    “有失远迎,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