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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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伽尧是被摇醒的, 觉得侧脸上枕的肩头有点晃,就迷迷瞪瞪睁眼, 等完全清醒才听见对面儿呛得一阵儿一阵儿的万科。

    他脸上通红,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根, 原本套在身上的黄色卫衣领口正被他自己揪着, 忽大忽的领口儿在他身上来回晃, “咳咳咳...咳咳...咳,傻逼, ”万科直接冲着对面的刑南咳,“我真不会抽烟。”

    方伽尧看见刑南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知道自己睡着那会儿气氛不错,才从吴畏身上把自己的脖子直起来, “怎么不叫我,”他知道出来玩儿,但凡有一个人睡觉,其他人就玩不嗨,自己今天是真没忍住,所以刚睡醒,就朝桌上摸酒。

    等细长的手指勾到自己附近的玻璃杯,就捏着长瓶儿威士忌, 朝自己杯子里倒, “算我不好,先喝一杯。”

    虽然几个人都挺熟,但是自己不能没表示。

    旁边的吴畏就瞧着他, 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整个人才朝后仰,沙发面儿就陷了一截儿。

    他盯着方伽尧后面被压红的脖子,喉结动了动。

    因为这算是吴畏的地盘儿,所以专门挑了个清静的地方,人也不多,大部分的人都是来这儿放松休闲的商务人士,谈的也都是正经事儿,这层跟清吧差不多,周遭全是反光的大理石砌墙,走奢华路线,光是头顶的那盏水晶吊灯,万科足足躺在沙发上瞧了半个多时。

    “我以前真没来过这种地方,太牛逼了,”万科由衷的发着感慨,顺便跑跑嘴里的烟味儿。

    刑南在边上笑话的,“你这就不行了,今儿个要是不带着你,早就去上头玩儿了,比这儿的刺激多了。”

    方伽尧看刑南故意拿话刺激他,知道万科的脾气,越点越着,就扣着万科一只胳膊,“别听南子瞎,这儿就挺好,你在这多待一会儿。”

    四个人围坐的是一个方桌,面积比平时的桌子稍大一点儿,四周都有安排的酒水座椅,四个人堪堪排得开,吴畏挨着方伽尧,坐的近了点儿,伸手勾了勾对方的胳膊,“他也是个男人,光让他在这儿看这个多没劲,”吴畏着,嘴上点了支烟,顺手扔了一根给万科。

    万科手忙脚乱接了,放在手心里瞧,这烟比刚才南子给自己的要漂亮,黑色颜色上烫着红字,尤其是红边儿,下面还有一行金色的烫金花体英文,揣在手里跟艺术品似的,然后抬头瞅着吴畏等他话。

    方伽尧知道什么主意,刚想话,脖子上就多了一只手,整个人被当着万科跟南子的面儿给揣在吴畏怀里了,头顶都是吴畏温热的呼吸,混合着酒味儿,钻到方伽尧耳朵里,“你这么护着他,怎么长成男人。”

    “走了,上楼。”吴畏发了话,先起身插着兜站起来,耸了耸肩,沿着自己的袖口捋了一圈褶子,可能刚才在沙发里窝习惯了,这会儿伸展开了,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他站起来的时候还扯了方伽尧的肩膀,“找个睡不着的地方,”

    “闹去。”

    吴畏最近很喜欢穿皮夹克,光是他身上的几个奢侈品牌子同一个类型的夹克儿就有三四件,这件事儿方伽尧特意观察过,比起所谓的休闲运动装,以他的身段儿社会酷风的的衣品更合适。

    因为万科本人也跃跃欲试,方伽尧劝不了几句,直接跟着人进了电梯。

    “我操,有点激动啊,”万科从电梯里就开始碎碎念,旁边的方伽尧靠在冰凉的铝合金面儿上,盯着红色箭头下面的渐变数字。

    从三到二十五。

    需要两分钟的时间。

    自己后领上多了一只手,手指头在上头沿着边儿。

    电梯四周都反光,基本上吴畏做什么都能瞅得清楚,旁边的两个人都装瞎罢了。

    方伽尧把身子朝吴畏那边靠,刚挨上就能感觉到对方凉皮夹儿上的温度。

    有点儿冰。

    但是在自己背上的那只手,温度一如往常。

    烫的吓人。

    吴畏没怎么难为自己,只是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凑近,呼吸声伴随着上升了两分钟,一直萦绕在方伽尧耳边。

    等着电梯门一开,扑面而来的热浪和狂躁的造点音乐,明显比底下那一层热闹不少,连装修风格都抛弃了所谓的奢华享受,所有颜色直接简洁明快,拼凑在一起,极致简约。

    这里年轻人比较多,大部分人都分不清成年还是未成年,反正有正常的手续,能进来的都是会玩儿的。

    吴畏,点了块儿桌子,就这么敲着坐下,这层跟吴畏混的熟,跑过来的人聪明又殷勤,“吴少爷真是好久没见了,这还带了朋友,有事您就吩咐,我就在边儿上站着。”

    “用不着你,就带朋友随便玩玩,”吴畏点头把他发了,自己挑了块儿长沙发,两腿一翘就往上躺,等着身子前头的方伽尧想从他跟桌子的中间道过去,腿就被他勾住,“我在这儿,你还想去哪儿。”

    沙发面儿比较宽,估计有一米,算上躺着额吴畏,上头地方就不多,方伽尧原本不想坐,但是他站着就很扎眼,四处朝这儿量的人不少,方伽尧才摸着沙发边儿,轻轻靠过去。

    万科直接跟着猫儿似的坐在沙发角落里一动不动。

    “刺激是刺激,但是真他妈吓人,”万科以前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多半的知识也是从三流电视剧上看见的,他从不抽烟不架,就是个热心助人的三好学生一路长到大。

    弯的自然,活得坦率,但就是没见过这种阵仗。

    整个楼层跟一间高级私人酒趴差不多,里头的空间被隔着四四方方,在自己身边来回出入的,都是热裤辣妹,头发的颜色随心所欲,一块儿的人嬉戏闹闹,旁边总能跟着几个长得还不错的野男人。

    万科对野男人的定义纯属是因为一身骚包的衣服。

    所有的人几乎都在尽情的释放自己的情绪,没有一个人的眼睛不是弯的。

    笑的很夸张。

    方伽尧在这里很熟悉,这是方黎明的地块儿。

    自己就是在旁边第三张桌子上遇见的吴畏。

    所以他现在感觉有点怪,现在上面跳舞的是个姑娘,要么身材都没得,底下就是一阵一阵的哄闹。

    方伽尧先是盯着她出了会儿神,直到自己脖子上一热,才收了目光,整个人往后躺,后边儿的胳膊就这么撑着自己,方伽尧朝吴畏扭了扭脸儿,“不高兴了?”

    “不高兴,”吴畏把另一只胳膊伸出来,勾人脖子自己往上凑,等着额头贴着额头,张嘴咬上方伽尧的脖子。

    吴畏咬的并不张扬,比起以前,这次更懂隐忍,还特地兜着人,背对人群,周围能看清的,也就只刑南和万科。

    万科乐呵呵的在一边瞧热闹,一边对着桌子上摆花花绿绿的酒瓶,挨个挨个尝了个遍,旁边刑南给他扣下几瓶儿纯度高的烈酒,跳着二郎腿在旁边抽烟。

    “你不喝?这味儿还行,”万科边喝眼睛边往四处瞅,看什么都新鲜,人也没脸没皮,走过去的酷哥都能让他盯出个洞来。

    刑南不动声色在边儿上瞧他,觉得这个傻子把“我是弯的”,就烫在额头上,生怕人家不知道。

    就还算好心的伸手把他的脸朝回掰,“再看眼珠子都飞走了,”等对上那张正脸,心里又有点不自在的,把脸朝回歪,“我提醒你一句,看人得先把眼里的那股火儿撤下去。”

    因为万科被自己强行扭了脑袋,导致刚才盯在人身上瞧的那股火热劲儿还没下去,整个眼里的余热顺带把刑南自己烧着了。

    “自己顶着这张脸出门外的长点儿心,”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刑南不会,因为自己压根儿就没正眼瞧过他,在他印象里万科永远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嘴里骂着自己傻逼,是个跟在方伽尧身边成天傻乐的一个傻子。

    而且自己当初没心没肺再加上余闵温的事儿,自己心情不好,看谁都烦,等这几天脑子清醒了,看着抽风去剃了头的万科,才知道这货还私藏颜值。

    尤其是带着一脸天真的傻样,刑南就忍不住提溜他。

    “少喝点儿,醉了还得我扛着你上楼,今儿这衣服不经压,你有点儿数。”

    万科闷闷点头哦了一声,觉得自己像刚进城的傻狍子,不上档次,还没品,刚才的热乎劲儿立马凉了。

    万科屁股就坐在沙发的角落,两条腿规规矩矩在前头放着,捧着酒杯一口一口抿。

    刑南看对方不出声了,拿手轻轻扣在烟上,等抖了一层灰,朝万科身后的沙发上一歪,用膝盖顶了顶万科的后脊骨,不轻不淡一句,“搞得跟我欺负你是的,怕压我就脱了不穿,扛着你绰绰有余。”

    万科:“哦。”

    方伽尧瞧万科都消停了,自己脖子上那位还意犹未尽。

    “我是不是过在外都不行,”方伽尧撑着胳膊把人往外推,但是对方粘得紧,伸手直接把两人中间的空气挤兑走,牙齿一路顺着床下,从方伽尧领口那叫了停。

    方伽尧有点敏感,知道吴畏生气了。

    原本撑着往外的胳膊停住,顿了好一会儿,觉得脖子上的热气越来越浑浊,就有点认命似的仰着头,搂住对方的脖子,把人朝自己身上贴,自己凑近他的耳朵,“这种程度都吃醋?”

    “不嫌酸?”方伽尧每当这个时候就特别想抽烟,有时候怀里抱着吴畏,心里发空,觉着自己怀里抱着的挺虚无,就算他的身体再热,方伽尧心口那块儿,像是装着块儿薄荷。

    一口热风都能凉半截儿。

    “再你跟个姑娘置什么气,人家在上头跳就是干点儿营生,”方伽尧摸着吴畏头上的硬渣儿,掌心有点儿疼,“我以后都不看了成不成?”

    吴畏扣着方伽尧的脖子,眼神瞄到后面去,“她资格还不够。”

    “我先尝一口,等会儿人来了,就吃不着了,”吴畏完朝方伽尧领口下面轻轻咬了一口,才把人放开,盯着上面的牙印儿,伸手把方伽尧最上头的领子给他扣了。

    他以前就过,从这儿往下,都是他的。

    等人规规矩矩坐回去,拉了点儿距离。

    方伽尧顺着吴畏的眼神往自己身后看,才看见在拐角的地方,吴越礼在站着电话。

    可能因为是兄弟的缘故,就算从后边儿看,跟吴畏如出一辙。

    除了吴越礼头发比吴畏长点儿,再细致一点儿的区分,也应该只能从近处找了。

    而且吴越礼一般都是西装扮,他把自己约束的很好,就连现在电话的时候,都还能瞧见他一只手扣在电话听筒的一边儿,整个人脸上的表情,加上身段儿,都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

    严格规范。

    或者吴越礼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标准。

    估计人还没往这儿看,这会儿正顺着沙发边朝这走。

    吴畏应该早就瞧见他了。

    单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方伽尧也明白,吴畏如果当着吴越礼的面跟自己太亲近,那最后有麻烦的只能是方伽尧他自己。

    吴畏懂克制,知道什么时候该放该收。

    单凭这点,也瞧得出来那个少年老成,他年龄摆在这儿,能有这份成熟,城府可见一斑。

    “今天怎么有空到这儿来?”吴越礼挂了电话,捏着袖口朝这儿走,这句话他走近了才往下撂,眼睛在吴畏跟方伽尧之间捣换,都不知道是跟谁的了。

    “放松一下,”吴畏没抬眼,就简单一,也没有要留他的意思,但是吴越礼自己腾了块地儿,顺着自己的西装就坐下了,眼睛一直盯在方伽尧身上,他弯弯弓腰,伸手递了张自己的名片儿。

    给方伽尧的。

    在吴畏面前,他算第一次正式跟方伽尧见面。

    寒暄工作得做。

    吴越礼坐在方伽尧的正对面,吴畏躺在中间的沙发上,他一直瞧着,但是没插话。

    “方伽尧,”简单易自我介绍,顺便给旁边脸红的已经跟白煮虾差不多了的万科也捎了名字过去。

    吴越礼等着手里的名片儿被人递过去,但是收没往回收,还悬在中间,方伽尧也坐得直了直了,圆了那只手的意思,轻轻一握,算是表示。

    “既然都是吴畏的朋友,以后常来,”吴越礼一直握着,没松手,就保持这个姿势,冲吴畏,“女朋友没带来?”

    他这句话出来,先炸的是万科。

    嘴里乱七八糟的酒味儿都还没咽下去,含含糊糊不清楚,“女朋友?操,南子,他女朋友是吧?”

    刑南扯着他坐下,“先坐下。”

    “我他妈怎么坐啊,有女朋友在这儿玩什么呢?!”万科其实觉得自己话声音有点大,聒得自己耳朵都疼,听见这三个字,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原地爆炸,也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浑身都疼得不住发抖。

    他替方伽尧心疼。

    替那一百多页儿的笔记心疼。

    他跟方伽尧亲,觉得方伽尧像大哥,所以处处维护,现在自己的精神跟行为已经分道扬镳,听话都重影儿。

    刑南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儿,但是知道喝醉的万科在这儿铁定坏事儿,所以没让万科继续朝后,在后面直接捂着嘴扛着人就走了,“你们先聊,我带他去洗手间醒醒酒。”

    完搂着一条儿人,拐了个角就不见了。

    剩下的两个当事人明显情绪都还算平稳。

    吴越礼松了手,自己摸着桌子上的烟,点上一支,对着吴畏轻松,“这事儿连朋友都瞒着,怎么当兄弟的?”

    吴越礼现在这话,纯属就是给方伽尧听的,自己之前私下去提点过。

    现在吴畏身边有了这么一个姑娘,他就更没有什么理由藏着掖着。

    吴畏慢悠悠的抬眼,把嘴里的烟掐了,身子又斜歪在沙发上,胳膊撑着半个身子,难得朝吴越礼一笑,

    “现在有点儿早,”

    “那人我留着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