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方伽尧守在床边儿上, 抱着手机仰脸看。
浴室那边还时不时的有苏坤的声音,“尧哥, 等着直播快开始了你就叫我一声儿,我就利索点儿。”
方伽尧听着他尧哥喊得顺嘴, 就在床上“嗯”了一声。
如果今天他不在这儿, 那陪着吴畏进决赛的就是自己。
直播放在“乐旗”, 当下最火爆的直播平台,方伽尧在海外网络信号差, 基本上进进退退七八次才勉强进去。
之后他调音量。
因为吴畏本身就是前几年的黑马,回归的这次自然给了不少镜头。
方伽尧没怎么费心找, 一眼就看见了。
耳朵上带着自己送的耳钉。
方伽尧起身开了屋里的空调,自己冲着中央的风口儿站着, 拉着领子消汗。
杜欲站在他不远额地方,旁边没怎么有人。
杜欲混到现在这个独狼模样,方伽尧在之前就想过。
以他的个性,最后落单一个的结果,在正常不过。
“开始了?”苏坤的湿脑袋从后面探过来,以至于屏幕上让他头上滴下来的水渍花了。
“还没,只是赛前随机采访,”方伽尧把手机给他, 自己离的稍远了点儿, 然后看苏坤一脸期待,就问他,“杜欲粉丝?”
“没瞒住, ”苏坤擦着头发往冲方伽尧一乐,“我是他粉儿。”
“这次如果没交换,我算去找他,”苏坤把自己往床上一撂,看着没生气,“但是家里学业催的紧,父命难为。”
“嗯,”方伽尧把苏坤的手机递过去,示意洗完澡就可以走了,但是苏坤赖在他床上,还自己翻了个面儿,兴致勃勃,“杜欲不是你带出来的么?徒弟的比赛当师父的不看?”
方伽尧看见苏坤一脸天真就知道,他对里头的弯弯道道就一点儿不清楚,“我跟他没关系了,他要用我的名声揽多少东西也跟我无关。”
苏坤“咦”了一声,好像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是已经到了一种无法想象的糟糕。
“那吴畏呢?”苏坤看方伽尧不想谈杜欲,就很识时务的换个了口风,“之前在学校就听你俩关系不错,”苏坤接过手机,开始找直播,“渠道传的版本还挺多。”
这个不错在苏坤嘴里是了折扣的。
学校里头的人明着忌惮吴畏,所以消息收得紧,只在私底下猜测过两个人的关系。
“挺好,”方伽尧没否认,“你洗完了就回去。”
方伽尧还是不习惯两个人待在一块儿,所以就算苏坤还想在一块热络,方伽尧也开始明着撵人了。
苏坤个子高,股子里透着自来熟,但是方伽尧隐约觉得苏坤眼里的热情只是轻飘飘浮着这么一层,再深究,就没有面儿上这么简单。
所以让他没想到的是,就这两年的时间,身边唯一一个能话的朋友,只有苏坤。
关于BE 的比赛,过了年后又持续了半年。
第一年的夏天,方伽尧收到了来自国内吴畏的第一条短信。
-我,冠军。
等方伽尧看见这几个字的时候就知道。
杜欲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杜欲曾经过,失败他只允许自己犯一次,包括训练也是这样,方伽尧很大程度上能够猜得到苏坤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可能是练舞拼命。
最后吴畏夺冠那次,杜欲只是止步十六强,最后负伤退赛。
听是腿。
那是杜欲的命。
方伽尧看到消息的时候,人正坐在电脑前面,对着一桌子的资料做底稿,旁边歪着苏坤。
苏坤两只胳膊撑在一边,看手机,“受伤可惜了。”
“我早过,”方伽尧眼睛没离开电脑,下午带他的导师要得急,这会儿抽空回他,“以他的训练强度,撑到现在也算厉害。”
杜欲玩儿舞暴躁,很多动作直接拿自己身子往地上砸,很多动作都带上他个人特色,因为出众扎眼,所以跟着热他这一套的人很多,甚至在圈子里形成风气。
但明显苏坤不是。
他把杜欲常往嘴边儿挂,但是方伽尧看得出来,并不狂热。
倒像是执着。
方伽尧停了手,歪头问他,“你也热他玩舞的路数?”
“嗯?”苏坤玩儿着手里的刀,乐着笑出声儿,“我对他跳什么一点儿都不在乎。”
方伽尧挑了挑眉毛。
“但是我喜欢他不择手段那样儿,像真正活着的鹰。”苏坤把刀收了揣在兜儿里,想的认真,“我的鹰受伤了,我是不是得去帮他擦血?”
苏坤是个合格的粉丝,所以他听杜欲受伤退赛,想连夜飞回国,瞒着家里去当一回粉丝,方伽尧听苏坤这也是他自己粉了杜欲这么多年来,除了把杜欲当屏保之外,头一次想来一次算得上个人性质的粉丝活动。
关于杜欲,方伽尧没跟苏坤太多,毕竟每个人对于别人的看法不一样,只不过是把跟自己有牵扯的那一块,终于单摘出来跟他清楚。
苏坤自己能听红脸,伸了胳膊求方伽尧再多点儿,像是窥探了什么宝贝似的自言自语,“操”字在他嘴里被来来回回倒腾。
所以下午苏坤直接消失这件事儿他也不惊讶。
相处久了方伽尧才知道。
苏坤就是个被在笼子里关疯了的金丝雀。
碰见天上展翅的野鹰,自然痴迷蛰伏。
他真的去了。
去见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的杜欲。
晚上的时候,苏坤只是留了条短信。
-超过一个星期,电话骂我。
跟苏坤认识的久了,就发现他其实是个看起来正常的奇葩。
但是人没坏心眼儿,但却是堵的,一条道儿死磕到底,方伽尧也是后来才知道,苏坤他们家也是揣着亿万的资产,供着这么一个苏家少爷。
同样是少爷,跟吴畏比,就天真太多了。
方伽尧看了眼手机,就放桌儿上了,他一连大半年晚上不睡都是常事,最近半年,他实习忙,很多时候都在外头找公司,最近一年基本上是除了各种证书以外,他没碰过别的纸,除了偶尔关注国内关于吴畏的消息,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埋头学习。
方伽尧每个周末,都会在这里学校附近的事务所实习,就这么过了大半年,基本上身体已经适应整个高节奏的生活,自从那次比赛之后,吴畏没有再发一条消息过来。
方伽尧有的时候翻开微信,偶尔会滑到吴畏的头像上。
在上面盯一会儿,在直接往下滑,来回几次之后,才看着凌的时间睡觉。
这么折腾下来,所里的证书考了七七八八,在实习公司,也算站稳了脚。
等着自己抱着一摞审核材料进办公室的时候碰巧遇见了沈建国。
他也是个华人,但是在当地工作成家,见面就调侃,“瞧瞧你的黑眼圈,快赶上我了。”
方伽尧来这个公司先做了审计,加班熬夜都是常事儿,手里抱的这摞材料晚上他查了半宿,导致他去公司的时候人还有点瞌睡。
“老沈,”看见来人下意识叫出名字,审计这行能遇着个愿意带你的人不多,所以碰见沈建国,方伽尧很抓机会,在他手底下学了不少东西,也是他给了自己独当一面的机会,老沈是沈建国特地让自己叫的,听着得劲儿。
“等把这摞材料送上去,你陪我去个地方,下午要见到公司年度财务的审计账簿我自个儿拿不了,”
沈建国已人到中年,但两边没多少白头发,依然健气,西装扮,最终爱的那款靛蓝的领带时时刻刻挂在脖子上。
方伽尧从他这儿领了话,上楼之后直接去了对方公司。
最近他他接手了大活儿,一天有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呆在公司。
做交换还有半年。
方伽尧接手的这家公司,做国贸生意,范围广业务杂,能在这种公司里头过活,都比一般人多了几个脑袋胳膊,里头华人多,碰见会中文的姑娘也不稀奇,方伽尧每次去的时候,都尽量躲着她们的财务。
从楼下备用电梯上去。
被堵了两次的经验之谈。
电梯门开的时候,里头竖着一面长窄镜。
上头是一身墨蓝的西装的自己,头发因为工作需要收拾的干净利索。
他自己看不出来,也是听老沈,工作了半年整个人看起来稳重不少。
“你是明宇来的审计?”电梯里正好有个按着延迟键,看见方伽尧先了招呼,“年轻有为。”
他是老资历,看见的新人每年都跟割韭菜似的往上冒,但是唯独见了方伽尧亮了眼。
“之前听老沈夸你,我还不信,”他知道沈建国每一年带过的实习生最后都是趴着从他手底下走得,很多之后根本就不涉及审计这块儿,能从他嘴里听到后生的好话,就真是稀了奇了,“听快回国了?”
“嗯,还有半年,”方伽尧进了电梯,微微朝他点头,认出来这是这家外贸公司的高层,审计这块儿跟沈建国联系比较多,等电梯开闷得时候还特地等着他先走,自己才从后面跟上。
对方盯着他瞧,笑着走了。
方伽尧才微微扯了自己的领带,松了领口儿,看沈建国给自己发的消息。
-等着SGH的公司做完了,还有个国内项目,资料晚上给,先做着底稿,具体等回国我跟那边的接洽,你直接去安乔鑫华总部上班。
方伽尧看着短信,不自觉把领口儿又扯的大了点儿,老沈的做事风格永远是这样。
不让人有喘息。
不过方伽尧挺感激,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能从刚才的短信上直接拿到国内三大审计事务所之一的offer。
安乔鑫华。
他整整拼了一年半的命。
黑白颠倒的日子,出了头。
晚上原本留在公司加班,方伽尧整个人就泡在电子文稿里,那边手机上还等着老沈给他发下一个公司的信息,但是苏坤的电话先到了。
“你不回来了?”方伽尧停了敲键盘的手,抽空摸出根烟,“还有半年,别任性。”
电话那头吊儿郎当的,“不回去了。”
“不想毕业了?”方伽尧完才想起来,毕业证那一张纸,他苏坤不缺,但苏家缺,原本没算再,还是劝他,“看你皮肉痒了。”
方伽尧听了苏坤不少事儿,他们家家风严,老一辈人还是硬做派,苏坤犯事儿的时候,苏家老头手腕粗的棍子就,所以方伽尧谈苏坤的皮肉之苦,是想劝人回头,“什么事儿不能等半年?”
苏坤在那头轻笑了一声,没话,直接撂了电话。
方伽尧耳朵上还嘟嘟着拉着提示音,手机上就来了老沈的短信。
-下半年业务公司:路名集团。
董事兼法人代表:吴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