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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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儿出生在一个不算富裕却家教严格的单亲家庭,从就受到极其严苛的管教。

    在学习方面,她的妈妈对她要求极高,学校里大大那么多考试,只要她不是第一名,回家就会挨打。

    母亲声色俱厉地控诉她,自己在她身上耗费那么多心血,她却连这一点期望都无法达到。

    她妈妈每次大发脾气打了她,冷静下来之后,又会在她面前哭泣,对她,你别怨妈妈,妈妈只是望女成凤,你总是要挨打才能长记性,你一定要考上大学,出人头地。

    后来女孩儿考上了位在首都的一流大学,接到通知书这天正好是端午节。

    母亲拿着通知书高高兴兴地回家,却听见女儿房间里传来古怪的歌声,她推门进去,发现女儿倒在床上已经没了心跳和呼吸。

    床头搁着一台老旧的收音,正反复唱着一首童曲。

    是她女儿的声音,曲调简单,断断续续,听在耳中却令人毛骨悚然。

    妈妈,妈妈。

    像儿时那样教训我吧。

    把我关在黑黑的房子里,

    让我成为你炫耀的工具。

    妈妈,妈妈。

    你怎么不打我了呢?

    节日快乐,妈妈。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叮铃铃——叮铃铃——

    女人猛然惊醒,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息。

    她脸色煞白,额角蒙了一层冷汗,身上的睡衣也已被汗水湿透,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梦境压抑恐怖的氛围之中脱离。

    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太古怪,也太可怕了。

    枕头边的还在震鸣,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而且吵闹。

    她心里满是汗,指尖发麻,拿起时滑了下,没拿稳,不心按到免提。

    短促的嘟音响过之后,男人震怒的咆哮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颜初是不是在你那里?!”

    不等苏辞回答,对面的人气急败坏地吼道:“苏辞,我警告你,你哄骗未成年的学生是违法的!你最好赶快把初给我们送回来!”

    女人头脑有些发懵,顿了几秒才听出来电之人的身份,为对方话语中的含义感到震惊:“您是颜先生吗?颜同学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别装蒜!”颜廷樾怒不可遏,“一定是你诱哄初离家出走的!你如果不把人送回来,我们就要报警了!”

    颜初离家出走?

    苏辞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感觉额角阵阵刺痛,联想刚才做的那个古怪的梦,她心里一阵发慌。

    “颜先生您先别急,有什么话慢慢,颜同学的确不在我这里。”女人用力按揉眉心,驱走笼罩在身上的疲惫,压下心慌,语气尽可能平静,“颜同学为什么会离家出走?附近都找过了吗?”

    或许是女人的语气不像谎,颜廷樾话音稍顿,惊疑道:“初真的没到你那儿去?”

    “没有。”苏辞无奈,“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下午,趁她妈妈午睡偷偷收拾了东西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亲戚朋友都没见过她!”颜廷樾暴跳如雷,“她会去哪里?!”

    面对颜廷樾躁怒的态度,女人处变不惊:“我会想想办法,你先打电话问问学校,她是不是偷偷回学校了,我也问问她的同学有没有联系过她。”

    “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去派出所问问吧,不过像这种情况,初失联没满四十八的时,可能无法立案,只能我们自己先找一找。”

    她一边回答一边按亮卧室的灯,起身穿衣,将放在床头柜上,通话还在继续:“颜先生,你放心,如果找到她,我会再给你们回电话。”

    颜廷樾并不完全信任她,电话挂断之前还放了狠话:“你最好不要骗我们,如果被我们发现是你藏着她,我们跟你没完!”

    完,他一秒也没耽搁地挂了电话。

    苏辞坐在床边,思绪有些混乱,过了两三分钟,她稍微冷静下来,重新拿起,先联系了颜初的班主任,然后打电话给李芩。

    没有颜初离家出走,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下颜初有没有找过他们。

    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的。

    女人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慢了半拍,后知后觉地感到惊慌。

    问了一圈无果,时间已经临近半夜,女人不得已,只好又拨通了祁若仪的电话。

    这大晚上的,一个十七岁的朋友会到什么地方去?

    镇上风景秀丽,夜风和煦。

    颜初没穿睡衣,还是白天出门时那一身。

    她坐在民宿的窗台上,眺望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和天幕下明灯璀璨的夜景。

    有了上回噩梦般的经历,她一人在外,夜里不敢到处乱跑,房间的屋门下抵了一根的防狼插销。

    她了解自己的父母,知道颜廷樾和何萍肯定会联系苏辞,苏辞也不可能瞒着他们将她收留。

    与她博弈的是她的双亲,她离开家独自漂泊不是为了搏得女人的同情,她不想打扰苏辞,更不想给苏辞带去莫名的压力,让女人看到她身后一地琐碎和难堪。

    所以她根本没去阜都,打算借这次的假期四处走一走,看一看。

    这个临近家乡的古镇就是她的第一站。

    窗台另一边搁着一块画板,上面夹着张新出炉的素描写生,笔触生疏稚嫩,大抵能看得出来,画的是一条河,河上架了一座石桥,桥头有碑,是这座镇的地标。

    颜初时候上兴趣班,学过画画,有一定的绘画基础,虽然她很喜欢画画,老师也都她天赋很好,可她的父母只让她考级拿了升学加分就不再送她深造,算是半途而废了。

    现在难得无拘无束,来镇的路上凑巧看见文具店外边摆了画架,她就心血来潮,买了块有背带的画板,走到哪儿就画到哪儿,画得像不像好不好都在其次,只要她觉得开心自在就好。

    颜初在镇上待了两天,把这不大的镇里里外外都走遍,画了十来张速写,然后在第三天清晨,背着双肩包,提着画板踏上下一站的旅程。

    离开家的时候,她拿走了自己从到大偷偷攒下来的两千块零花钱。

    颜初善于总结思考,发现并解决最关键的问题,做出这个决定,她心里就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划。

    她的年纪处在成熟与不成熟的分水岭,她比大部分同龄人想得更多,考虑也更长远。

    她明白对她而言,最致命的东西是经济来源,离开家,离开父母,丢掉的不仅仅是学业,还有迄今为止安稳的生活。

    未来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从此再没有人为她承担风险,她要为自己的“鲁莽”和“愚蠢”买单。

    但在她眼里,没有迈不过去的困难。

    等她身上的钱花光,她就不走了,在那个与她有缘的地方落地生根。

    这世上有的是流离失所靠着自己的双努力活下去的未成年,往后不过是再多了她一个。

    生活也许残酷,也许磨平她的棱角令她心生悔意,也许往后余生她会处处碰壁,也或许,她还会遭遇各种人心险恶,历经危险和磨难。

    她此刻只觉得自由。

    颜初提着自己新买的画板站在路边等车,昨夜下过雨,镇外的黄泥路上许多积水的坑洼。

    一辆沾满泥尘的白色轿车从颜初面前驶过,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觉得这车眼熟,看着亲切,便不由多看了两眼。

    只是她这一眼看去,那车竟在对面的路边停了下来。

    车尾的号牌沾了泥水,有些脏污,但还能勉强辨别那一串号码。

    颜初蓦地愣住。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女人下车,迫不及待地四处张望。

    适逢一辆白色面包车停下搭载旅客,正巧挡住了女人的视线。

    面包车短暂停留,很快就会开走,刚才她晃眼见到的女孩儿,多半也会搭上这趟车。

    女人关上车门,顾不得满地泥水,急匆匆地穿过黄泥路,遍地坑洼弄脏了她脚下的高跟鞋,只怕自己稍微去晚一点,就会错失这次难得的相见。

    发动发出噪闷的震响,那辆白色面包车没等到她来就果断开走。

    司对晚点的乘客不报以半分同情,即便听见女人招呼的声音,他也充耳不闻。

    女人扶膝叹了口气,她那身正装和镇的风景格格不入,看上去,就像刚从某个会议上下来,连换衣服都来不及。

    面包车彻底开走,女人抱着两分侥幸再看向路边,不期然撞上另一道清澈的视线。

    女孩儿一个人原地站着,没有搭上刚才那辆面包车。

    她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微张的嘴唇动了动,嗫嚅着,却一个字也不出口。

    直到女人素来平静的脸孔从焦急到意外,再转为惊喜,步履匆匆地来到她面前。

    这短短几步路,女人脸上的神态渐渐和缓,没有恼怒,也没有质询,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举重若轻地对她:“初,我可算找到你了。”

    她微微笑着,眼下残留着妆容压不去的灰青,可见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颜初愣愣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才轻轻唤:“苏姐姐。”

    话音未落,鼻尖蓦地发酸,眼眶也涩得不行,兜不住眼泪,圆滚滚的泪花猝然溢出眼眶,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扑簌簌地流淌。

    她匆忙低下头,模糊的视线里,女人鞋尖上的黄泥晕成一块灰蒙蒙的阴影。

    “对不起。”女孩儿啜泣的声音很低很低,心里猛地揪成一团,懊悔、愧疚,一系列复杂的情绪猝不及防地出现。

    她想过颜廷樾和何萍也许会去寻女人的麻烦,但没料想到,原来苏辞也会这样担心。

    作者有话要:  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苏姐姐携初给大家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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