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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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晓晓完全无视门外大姐,去找卫生间洗漱。

    家里的卫生间干净而狭,挂在墙面上的镜子迷你到只能照一张脸。台面不知道是用什么石头砌起来的,面上打磨过,颜色杂乱且深得很。水龙头老旧,竟是只有冷水完全没热水的出口。

    她的洗漱用品一看就很明显,粉嫩嫩的塑料杯,里面一支塑料牙刷。刷头完全和细软没关系。坚硬度完全是刷鞋的水平。牙膏用了一半,看着土气十足。

    “太穷了。”桑晓晓生气拿起牙刷,沾了点牙膏勉强将就用。

    将就用的后果,一口泡沫吐出来,里面渗着血丝。

    桑晓晓哪受过这种委屈,盯着这口泡沫看了半响,气得眼前直发黑。现下还得把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吞。转头洗脸也没洗面奶,梳头的梳子更是当场扯掉她好几根头发。

    头皮上残留着头发被拔掉的触感,桑晓晓当场狠狠把梳子拍在台面上。整张脸蛋气得泛红,连带着眼眸子都有了水气。

    苦水吞吞个鬼啊吞!

    这日子是一分一秒都熬不下去。

    桑晓晓直冲出门:“桑达达!桑——达——达——”

    桑达达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声音忙跑出来。他身上裹着厨房里的米香,看向桑晓晓,以为人出了什么事:“怎么了,怎么了?”

    见人没事,他放心下来:“叫什么呢。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桑晓晓撇嘴:“这附近最近的出社在哪里?还有,我要买信封和邮票。这得多少钱?去哪里买?”

    桑达达懵了下:“啊?”

    桑晓晓着重了一遍:“我要买信封和邮票!还得要纸。”

    见这哥哥傻愣愣的,桑晓晓觉得自己迟早得把自己气死,语气里充满不耐:“得誊写了去投稿。不然我一个上午白写了。”

    桑达达没想到自家妹妹真是要走大文人路线,一个上午干就干。他们家里一直让辈好好念书,就是为了想叫他或者妹妹能够有文化,以后找个好地方上班。

    就算投不上,不定以后也能试着去出社?

    他反应过来,在衣服上随便擦了下,咧嘴笑:“要不投阳城去?阳城出社,咱们这边好多人人书都是他们出的。”

    “村口店里就有卖信封和信纸的。旁边就有个邮筒!”桑达达完这话,想起买信封和信纸要不少钱,忙指了指屋子,“你等会儿,我去拿钱。邮票贵,八分钱呢!”

    学费五十,这时的邮票才八分?

    桑晓晓站在门口没等多久,就见桑达达拿着个杯子出来,低头从里面捡硬币算着:“邮票得八分,信纸多买点?墨水要是不够你再买一瓶。三块肯定够了。”

    他抓着一把硬币,连着几张零散的纸币一起递给桑晓晓:“要是想吃糖,可以买两颗。给胡春也带一个。”

    桑晓晓是个娇气的人,可对钱也会在意。

    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常常会想家里人这么烧钱有什么意思呢?她很自私,想要多活一点时间。可每一秒都是用钱换下来的。

    桑晓晓垂下眼,接过这些零散的钱:“爸妈一个月多少钱?”

    她,一下子险些没能全抓住,指缝里漏了半枚轻薄的硬币。轻得像玩具。

    桑达达知道桑晓晓担心家里情况:“爸一个月三十多呢。这个月才开始。月初有钱。月末紧张点。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开始接油漆活了!”

    他嘿笑:“有钱!”

    桑晓晓算了下。上班的一个月三十多,均摊到每天,一家人只能用一块钱,每个人只有两毛五。种田是靠天吃饭,收成日才能见着钱。她的学费五十,哥哥看起来没往上念书了。

    如果留级或者重修,那又是近两个月的工资钱。

    三块属于一家人三天饭钱。

    桑晓晓一早上的气全散了。她拽紧钱:“我去村口买东西。怎么走快点?”

    桑达达见桑晓晓现在就要出门,忙劝:“吃完饭再去。正好我等下给妈送饭。我们可以一起走一段。不然你指不定往哪里走。”

    桑晓晓把钱放到自己兜里:“好。”

    然而刚被金钱感动的桑晓晓,在吃饭看到饭菜时,再次感受到了贫穷的痛苦。

    米饭倒确实是米饭,可菜全是蒸的。所谓的月初生活还行,大中午的菜只有咸菜咸肉。她口味清淡,饮食挑剔。一天三顿,每顿都没少于过三个菜品。以前更不会吃这么高盐。

    她勉勉强强挑了两根咸菜,吃了一块很块的咸肉,最后在那儿挑白饭。但桑达达烧饭技术实在不怎么样。熟是熟了,米饭却愣是软硬都有,最底下更带了层锅巴。

    锅巴还有一点铁味。

    实在吃不了更多,她把筷子搁到晚上,眉头又皱得脸都快全皱一起了。

    桑达达见她只吃那么点,催了催:“再多吃两口啊。这咸肉是爸上班的厂里卖的,可新鲜了。”

    桑晓晓宁可饿着:“不吃。要吃你吃。”

    她直接把米饭往桑达达面前推。

    桑达达见她真不吃,分出了要带走的饭菜,把余下的饭全吃完了。村口的店晚上就不开了,现在得赶紧去。给妈带饭也得快点带过去。

    兄妹两个解决完午饭,一道做出门准备。

    桑晓晓回屋里翻出了包,把本子、钱、笔都带上。桑达达三下五除二收拾了桌,找了块布把不锈钢的盒揣上。两人关了门,落了锁,径直朝外走。

    就这家庭状况,汽车是不可能有的。自行车就算有,估计也是给家长上下班用的。

    问题是乡村路大多连水泥都没浇。桑达达是哪方便往哪儿走。桑晓晓浅一脚走在石头路上,后一脚就走到了泥路里,过会儿还踩荒草地。

    路上一眼望过去全部都是平房,三三两两掩藏在田野或者荒地之间。

    两人步行速度不一样,桑达达好几次都得转过身来等桑晓晓跟上。

    走了才五分钟,桑晓晓就被桑达达看烦了。她踢了踢自己的鞋,把一连串石子踹向桑达达,发起了脾气:“你给我指个方向,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老看我干什么?”

    话是这么,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累了,走不动了,烦人。

    桑达达立刻过来蹲下:“我背你走一段。到分叉口我放你下来。”

    桑晓晓顿时开心起来,用脚踢了踢桑达达的鞋:“你要背的我。不是我要求的。”完这话,她立刻攀上桑达达的后背,双勾住桑达达脖子,完全没打算下来。

    开玩笑,有人乐意背她走,她怎么可能自己再走。

    桑达达本来就是干力气活的人,轻松就把桑晓晓背起,上还勾着饭盒的布,速度极快往目的地去。

    这会儿是饭点,不少人拿着饭盒正在田边扒拉。有几个见着桑家兄妹,禁不住就和边上人议论:“哎哟,桑家这个妹妹是真的娇气。”

    另一个不由点头,有点惋惜:“长得是真好看,跟个大明星似的。但娶了可未必是个好事。谁成天伺候她呀。也就是他们一家子宠着。”

    “就是。女孩子多读书有什么用。这都读得比她哥高了。”

    一般这种话也就是背后。可大家伙都一个村的,关系近,见人走近了便是直接调侃:“桑家妹妹路都不自己走了噢。”

    还有一个更是:“这年纪老大不了,也好上班结婚了。”

    桑晓晓还在念书,也没上大学,理论上是还没成年。结果现在这些人就想叫她结婚。她瞥了眼这几个村里老农,懒得搭理,晃了晃脚示意桑达达继续走。

    桑达达朝着几个邻里笑了下:“她还念书呢。人家城里人都大学念完了才结婚。姑娘不能上赶着的。”

    完带着人继续赶路。

    村里头没什么秘密。老农都知道桑晓晓有个娃娃亲对象。见人走了,也唠起这桩婚事。

    刚眼尖看见桑晓晓将背着她的哥当马骑的动作,更是摇头:“就这娇姐的脾气,还和那种人订的娃娃亲,我看这婚事是成不了。”

    另一个见这老农桑晓晓的未婚夫,问了一声:“你那个傅元宝啊?哦对,你媳妇娘家是阳城的。我就听是做生意的。”

    提起的老农压低了点声:“我也是听。这傅元宝不讲人情,是个狠的。他家里人想要便宜点弄他搞来的一批货,结果他不仅不给自家人,还给了对家。自家人上门来质问,直接给打了出去。听有个腿都直接给打折了。”

    另外两个人倒吸一口气。

    这哪是做生意啊!这分明是恶霸啊!

    起这事的老农想了想,还是再补了句:“不过傅元宝对他奶奶是真的好。听专程买了大屋子,伺候的人请了三。”

    话是那么,可几个老农要是家里有孩子,那是绝对不可能送去和傅元宝这么危险的人亲的。桑家当年和奶奶定娃娃亲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傅元宝长大是什么性子。

    饭吃完,几个老农也不继唠这事,很快又下田干活,把这话题丢到了脑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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