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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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春看春居之前,以为桑晓晓会写很文艺的东西,就像语文课本里那样。

    现在大部分作家写点什么的都这样,看似普通的文字里总会被挖掘出表达了丰富的情感。

    她拿到纸看起了开头,没看两行字却发现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她咽了咽口水,突然有些胆子,不太敢看下去。春居里开场漂亮到有些虚假的园子空荡荡的,瞧着可吓人。她怕桑晓晓写的是鬼怪的。

    可她又想是自己都答应了要看的,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看。

    然而她没有想到,再往下看了几行,春居竟是个爱情故事。

    而且,而且不知道怎么,她总觉得字里行间好像这个少女就是她自己。尤其是当她看到少女要去找邻家少年时,脸上当场就升了温。

    这少年不会是桑达达吧?难道桑晓晓知道她

    胡春有点少女心事,可从来不敢对桑晓晓。桑达达和桑晓晓是兄妹,了一个,另一个肯定会知道。现在结婚是要满二十周岁。她已经十八了,再过两年就可以结婚。

    结婚前总要谈朋友的。她可以谈朋友了的。

    只是她还在念书,得工作了再。

    胡春看完这一万字,勉强撑着自己,把纸还给桑晓晓:“好看,特别好看。”

    桑晓晓看胡春看得脸都红了,一脸莫名。她又没写什么过的东西,怎么胡春能脸红成这样?难道现在年轻人接受能力那么弱?

    她没写什么替身什么白月光,更没写什么嫁错人代嫁之类的,男女主面都没见,根本没刺激的。她记忆中这年代可有不少厉害的情感关系。

    桑晓晓稿子投出去了,别人也了会刊登。这就是定了稿。好在后面还能微调,或许该收一点。以防万一,桑晓晓多问了一句:“情节没太过分吧?”

    胡春摇头:“没有。写得特别好。感觉人活了一样。而且感情很含蓄。”

    桑晓晓一听人她写得情感含蓄,更加莫名。

    她眉头皱起:所以胡春在脸红点什么?

    巧得是这会儿桑爸下班回来了。门口传来自行车的响动,还有桑爸的喊声:“晓晓?我带了点菜回来。”

    胡春一听大人回来,更加慌张:“我回去了。家里还要煮饭,”

    完她也不等桑晓晓回她,逃一般跑了出去。

    门口传来桑爸和胡春的对话:“胡春呀,要带点吃的回去么?我今天买了很多。”

    胡春的声音紧张到结巴:“不,不用了叔。家里有。”

    桑晓晓拿起自己写的春居开头重新看起来。当看到章节末,她细品了品,皱着眉头愣是把这几行字看了好些遍。

    不就是少女冲去了隔壁找邻居哥?

    邻居哥?她下意识跳了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胡春这是想当她嫂子。

    他哥会让她给胡春买糖,胡春也有意思。往后还真可能成。

    桑晓晓将纸放回到桌上,心情沉重:本来想着姐妹朋友,稍提点一下就行。可要是做她的嫂子,绝对不能不讲卫生!

    她可听以前自己一个老护士讲过。有些农村早年卫生科普不到位,自上到下都不讲卫生,喂孩子会将吃的嚼碎了再去喂,足口病传染率极高。

    这种事情绝不能出现在她眼前。

    门内桑晓晓为农村医学科普事业烦心,门外桑爸走进来,一心想着自家闺女下田受委屈的事。他进门来把吃的放到桌上,又过来叫人:“晓晓?”

    桑晓晓从房间里出来。

    桑爸见人在家,立刻笑开,献宝一样打开自己带回来的好东西:“最近厂里做起了糕点。马上要中秋了!到时候月饼买的人多。这两天上头要试新的馅。我要了一块大的。对了,你妈呢?”

    桑晓晓会吃月饼,不过吃得不多。

    她偏好吃甜,可不喜欢吃甜到齁的。市面上的月饼大多糖和不要钱似得放,吃一块能让人厌食一整天。

    当桑爸真把月饼掏出来,桑晓晓脚步顿时停在半路,有一瞬间想扭头就走。

    面前这枚月饼是真的大,比她脸都大。两只并在一起都比不过这枚月饼。它厚倒不算厚,只是硬生生被做成了盘子大。

    里面应该是有真材实料的,哪怕经过一段自行车车程,甜腻的香味都能从纸袋里传递到她面前。酥皮样式的外壳,隐隐能看到不心沾染上的一点深枣红色豆沙。

    “我不要吃。”桑晓晓看着觉得腻,“妈还在田里。我今天没下田。”

    桑爸听桑晓晓娇气的嫌弃,只觉得闺女是没尝过这味道才嫌弃,用上头的纸隔着,专门掰了一个角递过去:“就尝一口。来来。”

    月饼一掰开,里面的豆沙彻底暴露出来。除去豆沙之外,还放了一些红色绿色条状的物品,似乎还有瓜子仁还不知什么东西。副食品厂的豆沙做得格外细腻,再加上这点配料,价格估计不便宜。

    桑晓晓确实没吃过。

    考虑到人不可貌相,吃食应该也不能只看外貌。她看在钱的面子上,走上前一口吃下这块。

    一吃到嘴里,浓重的豆沙甜味就蔓到舌尖,让人头皮发麻。古早色素染过的条状物品嚼起来充满人工糖精味。瓜子仁毫无味道夹杂在里面,仅有的存在感就是能让桑晓晓不得不多嚼两下。

    桑爸期待看着桑晓晓,等人给评价。

    桑晓晓这下连矫情都矫情不起来,太难吃。嚼一下人升天,嚼两下人归地。

    她宁可天天在家里吃不放盐的蒸青菜,也不想要再来一口这种月饼。

    她整张脸皱成一团,想找个纸吐出来,愣是一下子没能找到纸,只看见桌上搪瓷杯里凉着水,忙端过来试图把月饼咽下去,并压嘴里的味。

    桑爸看桑晓晓眉头,忍不住自己也掰一口尝尝。尝了一下还挺不理解:很好吃啊,怎么吃出这表情来?

    这会儿外头又传来让人熟悉厌恶的声音:“哟,桑爸回来了啊。又带什么好吃的了?要我,这钱还是得省着点花。万一闺女书读不出了,又是一笔大钱。你总不能把桑晓晓结婚拿到的彩礼钱,给桑达达当彩礼钱送出去吧。”

    桑爸在副食品上班,天天都态度温和,笑着对人。可这会儿听着外面刻薄的话,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怼着外面:“瞎什么呢?当着孩子面,有你这么话的么?”

    桑晓晓看到眼熟的大姐,听到耳熟的阴阳怪气,顿时将吃到难吃月饼的不高兴发泄到人身上:“有的人自己过得不顺心,就喜欢到人家家门口去。见人家更不顺心了,自己就高兴点。”

    大姐听她这话,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像是没绕过弯来。

    拐弯抹角的话,桑晓晓看面前这大姐听不明白,直:“心比针尖。钱不花,攒着当自己棺材本呢?多出的钱给辈都不够两年烧纸的。”

    桑晓晓骂完人,皱眉嫌弃自己:“我这话也太土了。”

    桑爸听到话,觉得桑晓晓骂人太过,震惊得刚要桑晓晓两句,转头听闺女补了那么一句“太土”,那些个教育的话顿时卡在喉咙口。

    门外的大姐听懂后面的话,怒火中烧,扬起冲进来:“你什么呢!”

    她嘴里不干净的辱骂顿时一句接一句。

    桑爸要怪桑晓晓的话直接没了,当场拦住人,重又愤怒起来:“李蔓,你怎么回事?你和一个丫头生什么气?你你,这话要不是那么没分寸,至于连一个孩子都你两句?”

    他将人推搡着推出门外:“这我家。你直接闯进来又干什么?是非要闹到村里人全知道?”

    桑晓晓望着被撵出去的大姐,给了一个轻蔑不屑的眼神,仿佛在看地里面最垃圾的玩意。她拿起搪瓷杯再喝了两口水,

    李蔓在门口骂骂咧咧:“是我没分寸?你听她的是什么?她那是直接咒我死!”

    桑爸板着脸:“人一个孩子,话不着调。你几岁了,跟孩子计较?”

    听听桑爸这话,火上浇油不过如此。

    桑晓晓感慨着桑爸的劝水平,喝完水,感觉嘴里总算好受些。

    她在桑爸后面纠正桑爸:“人几岁都能计较。她最大的问题是和成年人计较,计较不过。和我这没成年的计较,还是没计较过。不占理也没本事,纯粹废物。”

    她字字扎人心,也不带被人唬的,直视着外头的李姐,用一向来娇气的声音扎人心:“她发火,她不甘心,只是因为我对了。”

    再怎么娇气的声音和语调也掩盖不了桑晓晓话里的嫌弃。这话着实深深刺到了李蔓。好似门外被推搡出来的她就是桑晓晓话里的废物,半点不差。

    桑晓晓愣是将自己里一巴掌拿不下的搪瓷杯当酒杯,又喝了一口,这才很是不耐声:“有本事你多赚点钱,日子过得比我好。没本事就滚蛋。”

    “你等着!”李蔓本瘦削的脸气到扭曲,指着桑晓晓放下最后一句话,再不肯在桑家前面多待一分钟。

    桑爸看着李蔓被气走,内心有点爽。可他待人好惯了,还是得劝一句闺女:“晓晓,做人得留些余地,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以后还要往来走动。”

    桑晓晓放下杯子,冷哼一声,当场折回自己房间。

    谁要和那种人走动?她迟早要从村子里搬出去。